大家都同一時間到貢院門口等候入場,祁思煜、杜哲彥不可避免地又跟杜錦寧、齊慕遠打了個照面。不過知道這兩人也是有背景的,祁思煜並不敢像上次那樣挑釁,而是鼻子裡冷哼了一聲,昂首挺胸的走了過去。
經過一天一夜的催眠,他已經完全相信自己沒能拿到頭名,是趙良避嫌的緣故,所以他早已恢復了自信,絲毫沒有前期吹噓太過沒拿到頭名被打臉的覺悟。
可他這番做派,完全是做給瞎子看。因爲杜錦寧正忙着給灕水縣參加覆試的考生髮放她特製的驅蚊香。
大概是在書院裡做的考前特訓十分有效,這次來參加院試的博閱書院的十六名童生,足有十二名進入了覆試。這已是一個十分驚人的通過率了,比以前起碼提高了三成。另外還有除博閱書院外的其他六名童生也過了初試。
一個書院的同窗一看到杜錦寧,就感激涕零:“杜師弟,我這次要是能過院試,我一定要好好感謝你一番。你不知道,初試的時候我倒黴,抽到了離臭號隔一個號的考舍,氣味那叫一個難聞啊,要不是你的建議,還有你的驅蚊香,我肯定考不出平時的水平。你這驅蚊香不光能散發出一種清香,驅除臭味和蚊子,還有提神醒腦的功效,讓人聞之頭腦一清啊。”
設模擬考舍的事,關樂和與鄭山長商議過了,決定不對外宣揚。否則其他書院都設模擬考舍,那博閱書院的優勢就蕩然無存了。
所以博閱書院進過模擬考舍的考生都被先生們特意叮囑過,不能對外說模擬考舍的事,便是家裡人也不要告訴,以免傳得人人皆知。考生們也知道多一個人知道模擬考舍,就多一個有力的競爭者,因此大家都守口如瓶,對這事晦莫如深。
所以剛纔這位同窗對模擬考舍的事說得含糊其詞,着重強調驅蚊香的事。
這位同窗一說完,其他人也紛紛附和:“是啊是啊,還得多謝杜師弟。這驅蚊香的效果真是太好了。我都沒挨蚊子咬,晚上睡得不錯。我有個遠房表兄是鄰縣的,他這次就落了榜,說是晚上被蚊子咬得睡不着覺,頭腦暈乎乎的根本寫不出什麼好文章。”
那六個不是博閱書院的考生一聽這話,就對杜錦寧給他們發驅蚊香的舉動十分感激:“多謝杜案首。”
“感激不盡。”
方少華一臉哀怨地對杜錦寧道:“杜錦寧,我一直拿你當朋友的,沒想到你直到現在才把我當朋友。”說着,把手裡的驅蚊香舉了舉。意思是他初試的時候沒接到杜錦寧贈給他的驅蚊香,老傷心了。
性子大大咧咧的關嘉澤跟有逗比屬性的方少華性子最合拍,早在上次考完府試逛街時,他們就成了好朋友了。
聽得這話,關嘉澤就忍不住拍了方少華腦袋一下,沒好氣道:“初試時那麼多人,每人發三支香,你要杜錦寧挑籮筐來啊!而且要是被搜出夾帶,杜錦寧還得擔干係。你說話做事過過腦子行不行?”
初試的時候,灕水縣的考生可不少。四五十歲的考生有兩個,還有一個六十歲的白髮蒼蒼的老翁。其餘二三十歲的考生也有十來個。杜錦寧給他們贈香,費點錢財也就算了,沒準人多嘴雜,就會鬧出點什麼不愉快來。
方少華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說得不過大腦,一面賠禮似地給杜錦寧拱了拱手,一面回頭對關嘉澤怒道:“大哥,打人別打頭啊。打笨了你負責啊。”
關嘉澤翻了個白眼:“叫誰大哥呢?你比我大好麼?再說,你那腦子,不打也很笨了好麼?”
方少華被懟得啞口無言,轉過頭來可憐巴巴地告狀:“杜錦寧,他欺負我。”
杜錦寧懶得理這逗比,轉過頭去跟齊慕遠道:“一百多人考試,考舍又不緊張,這次不會再有臭號了吧?”
她對那臭號心有餘悸,可不想再嘗試一次了。
“不會了。以前覆試都沒有臭號。”齊慕遠道。
杜錦寧便放下心來。
不過她看了看天,嘆道:“這天恐怕要下雨了。”說着她看了看齊慕遠,又看了看關嘉澤、許成源、樑先寬,看他們都帶了油布,這才放了心。
“入場了。”前面有人喊,大家都安靜下來,等着聽官兵叫縣名。
入場的速度很快,一百個考生,不到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入場完畢。且因爲考舍充裕,都往巷道前頭排,沒有人被排到臭號。
十分不湊巧的是,杜錦寧跟祁思煜竟然坐了個面對面。
要是遇上別的熟人,杜錦寧會禮貌地上前打個招呼,說兩句話,可對於祁思煜,她連個眼神都欠奉,自顧自地拿出抹布開始打掃考舍。
她的運氣並不好。這次雖然沒排到臭號,但仔細看看考舍的屋頂,雖說沒有大窟窿,但仔細去瞧,依然能看到一些被蟲蛀的小孔。下雨的時候雨水還是會從小孔漏下來。
她把油布打開,四角用布帶系在木椽上。這樣下大雨的時候中間會積水,依然會有水從某個地方漏下來,但起碼能避免試卷被打溼,不至於讓雨直接落到桌面上。
祁思煜還等着杜錦寧主動來跟自己打招呼呢。杜錦寧有背景,如果他對自己態度好,知道巴結自己,祁思煜便打算給他個機會,以後到了府學後也不爲難於他。
卻不想杜錦寧對他竟然熟視無睹。
這簡直不能忍。
祁思煜跟只蛤蟆似的在那裡運了半天的氣,把一口牙齒都要咬碎了,可終究還是不敢發火。
這裡可不是他能咆哮的地方。即便主考官是趙良,但祁思煜相信,如果自己咆哮考場,趙良是十分樂意把他揪出來扔出去,以顯示自己的大公無私、大義滅親的。而他家那讀書讀得有些迂腐的祖父,在責罵他之餘,還得誇趙良一聲: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