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烈烈風中作響,草原的夏天清爽的空氣總是帶着草香味。一大早這裡方圓百里,就是小動物也躲得遠遠的,象是知道這裡要發生戰爭一樣。
南平王在自己約定的時間到達這裡,列隊整齊的隊伍中閃出一條道來,朱宣帶着自己隨身的兩個幕僚,兩個親隨將軍,再就是朱壽,從這條道路上一直來到列隊前。
這裡是朱喜的前鋒,正對面就是吐蕃六路大軍,朱喜迎上來:“王爺,他們候您多時。”對面是一片黑壓壓的大軍,朱宣身後也是一片黑壓壓的人。
站在列隊前的朱宣已經看清楚對面的幾個主將,想來是今天才難得的聚在一起,這六路大軍來的時候路上都是各自安營。
達碼的長子伊丹長得並不怎麼象父親,反而有幾分象他母親,比達瑪長的要秀氣的多。二公子其木合在與伊丹的爭鬥中受傷,一直就沒有痊癒,坐在一旁的車上。
最顯眼的就是一側的一對母子,女的是南詔公主,南平王多少年沒有見過的人。南詔公主的身前坐着一個小男孩,年紀要比世子朱睿大上幾歲,還是和母親騎在一匹馬上,南詔公主對自己的兒子也是竭盡心力地去保護她。
這位五公子也是長的象母親,朱宣看過來,至少比達瑪要生的好。看一看他還在戴孝,南詔漢化已久,達瑪也死好幾年,南詔公主爲表不忘夫仇,發下警言,一天不殺南平王,這孝就要一天戴下去。
朱宣回身往後面看一眼,脣邊是若有若無的笑意,身後十里外是自己的中軍大帳,妙姐兒在那裡呆着呢。
昨天晚上妙姐兒說要跟着一起來,朱宣讓妙姐兒就呆在營帳裡最好。此時看到戴孝一臉悲憤的五公子和南詔公主,南平王不由自主地想起來自己那一年莫名的心結。
脣邊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則是南平王此時的心緒。這一次仍然要贏,以少勝多的仗不知道打過多少,何況是這一次,表哥纔不會讓妙姐兒領着孩子上戰場上來報仇。
又有一雙凌厲伴隨着幽怨地目光象朱宣看過來,朱宣壓根兒就沒有理會,這是對自己一見鍾情的雙木郡主。
“南平王,”南詔公主淒厲的聲音在戰場上響起來,就是在這夏天清爽有朝陽的早晨,聽起來也象是夜貓子在叫一樣。
南詔公主憤恨地看一眼站在伊丹身邊的雙木郡主,兵符在南平王手上,都是這麼猜。可是派去多少探子都沒有打聽得清楚,就是漢人軍中也打聽到,京裡宮中也動用內線。
可恨找了這幾年,今年這些人才肯一起發兵。這要源自於雙木郡主無意中的一句話:“南平王說兵符只給父親遺言中的人。”
從南平王口中得到這樣的一句話,雙木郡主轉回來當然是第一個告訴自己的同胞哥哥伊丹,伊丹那個時候就知道不是自己,一定是第五個弟弟。
南詔公主帶着兒子慢慢往戰場中走動幾步,很是恭敬有禮:“南平王,王爺與你交戰多年,誇你是條漢子,請把先夫的遺物還給我。”心中有數的南詔公主知道那兵符一定是留給自己的。
多年的歲月,沒有把年青的南詔公主容貌摧殘到很老的地步,雖然眼角有憂傷,可是那剛毅生硬的性情也浮現在臉上。
看着瞪視着自己的那一雙美麗的眼睛,朱宣從懷中取出那串兵符交到朱壽手上:“給她。”朱壽接過王爺遞過來的東西,從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折斷箭頭把兵符綁在箭頭上,這才帶馬出列,張弓搭箭大聲道:“接着。”
長箭離弦離去,上面是搖搖的兵符,這個多年不知去向的東西終於回到它應該在的地方。朱宣面無表情的看着兵符奔着南詔公主而去,而對面的吐蕃軍中則是有一絲騷亂。
南詔公主身後的一個親隨打馬出來接過長箭,呈給南詔公主。左賢王在自己的軍中也往這邊看,其餘幾位公子也是帶馬帶着馬車一起過來。
大家圍聚在一起,一起細細地辨認,那刻着佛經的牛角上只刻一部分,還有其餘的幾部分是分散刻在別的幾塊牛角上,有了這塊兵符,不僅可以號令達瑪的舊部,就可以再調動散亂部落的一些精兵,這是達瑪早年時候的盟友。
面對着圍上來的幾位公子,每個人臉上都有着激動興奮和貪婪的表情,南詔公主早就想到如果南平王在戰場上歸還兵符,那麼對於自己來說,並不意味着就是好事情。
可是拿到這兵符的南詔公主還是激動地雙手高高捧起兵符,對着青天熱淚盈眶喊一聲:“佛祖吶,它總算回來了。”
離自己最近的是長公子伊丹,只是靜靜看着自己,二公子其木合坐在馬車上也是看得清楚,其餘兩位公子也是暫時沉默。
南詔公主回身喊自己的親隨:“請左賢王過來。”不一會兒,在達瑪死後,當上左賢王的察巴其帶着幾個人打馬過來,看着這串失而復得的兵符,察巴其當然是不會高興,沒有這串兵符自己才順利當了左賢王。
現在過來親眼看到以後,察巴其也是暫時沉默的看着南詔公主,看着她飲泣把兵符居然送過來:“現在是王爺當家,這兵符理當交給王爺。”
這一手出乎於大家的意外,察巴其在心裡是滿意的,六路大軍,五路是前左賢王的兒子,你們大家先就爭個不了,這兵符嘛,放在我這裡是最好的。
接過兵符放在懷裡,察巴其帶着滿意的神色對南詔公主道:“五夫人,各位公子,我們這一次來,是爲達瑪王爺報仇來的,各位公子不要忘了這一點。”
南平王這個陰險的人,來以前大家一起商討過,另外四位公子中有兩位是不太願意來的,一個家四分五裂,手下剛有強兵剛養息幾年,現在爲老子報仇,南平王也未必肯把兵符給自己。只有左賢王力證南詔公主的話,認爲南平王會在戰場上歸還兵符,原因很簡單,兵符一歸還,立刻重新有內亂,光爭兵符就爭不清楚。
果然南平王一見面就歸還。察巴其也沒有想到南詔公主會把兵符交給自己,總之到目前爲止很是滿意。
“王爺,”南詔公主淚眼漣漣:“有勞王爺出兵陪我們走這一趟,這一次一定要爲先夫報仇,決不放走南平王。”
剛收了兵符的左賢王道:“那是當然。”南詔公主再用淚眼看一看其它幾位公子,伊丹抽出腰刀來,大聲道:“爲父親報仇,殺了南平王。”
聽到對面喊聲震耳的:“殺了南平王。”朱宣好似沒有聽到,只是眯起眼睛來看着對面的一羣人聚在一起又說幾句,然後是南詔公主帶着兒子再次單獨出列,剛剛哭過的南詔公主在風中長髮飛揚,看上去有一種決絕的美麗感。
“請王爺,”南詔公主說到這裡哽咽起來,然後擦擦眼淚,大聲對朱宣軍中道:“請王爺把先夫的遺言告訴我們。”
朱宣淡淡一笑,這位公主是很厲害,兵符交給新任的左賢王,無形之中就把這一層厲害給去了,現在要自己說達瑪的遺言,面對十五萬大軍,讓人人都聽清楚誰纔是達瑪的真正傳承之人。
大旗下的南平王也帶馬緩緩出列,脣邊一絲冷冷的笑意開始複述達瑪的遺言。眼淚又一次從南詔公主母子兩個人臉上流過,顫抖的嘴脣裡吐出來兩個字:“多謝。”
然後南詔公主帶着兒子頭也不回的重新返回到軍中,看不看其餘幾位公子一眼。左賢王冷冷一笑看着,這纔對着年紀最長的長公子伊丹道:“長公子,我們還是先辦正事吧。”對面是南平王列陣相待的士兵,不能說十五萬人就這麼跑一趟,現在就開始爭嗣位吧。
伊丹收起一心的嫉恨,再次拔出自己的腰刀來,對着三個弟弟道:“今天是來報仇的。”身後是十五萬的大軍,長公子伊丹當然是要第一個出戰。
面對伊丹的挑釁,朱宣只是往後面退幾步,看着場中的伊丹狂笑一聲:“你不敢出戰嗎?”一旁朱喜帶馬過來:“伊丹,你沒有資格和王爺交戰,我來會會你。”
兩側軍中都響起戰鼓聲,在營帳裡的妙姐兒也聽到,壓下心驚,還在和丁正巖在說話:“科舉固然是選人才,沒有運氣的也不少,這是畢長風先生最新列的名單,請丁先生過目觀看。”
丁正巖還是第一次和沈王妃打交道,聽的已經不少,好的不好的都有。不過就丁正巖對朱宣的瞭解來說,南平王還沒到老糊塗的時候,正在壯年,沈王妃參政應該是王爺的意思。
果然這一次見到王爺夫妻雙雙在軍中,丁正巖驗證自己的想法,王妃參政要麼是王爺的意思;要麼是沈王妃特別能幹過了王爺這一關,是以丁正巖對沈王妃是必恭必敬。
接過王妃遞過來的名單,丁正巖認真看一下,把自己認識知道的人都指給沈王妃看:“這幾位倒是可以約來用用看。”
丁正巖手指一個名字,沈王妃提起筆來把這個名字抄在另外一張紙上。兩個人在戰鼓聲中商議這個,耳邊聽着戰鼓聲“咚咚”響。
看到王妃臉上還是流露出一絲關懷,有時候就會循着鼓聲往外面看一眼,丁正巖想起來自己初到軍中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擔心,不過自己擔心的只是自己,而沈王妃擔心的是王爺。
那美麗容貌上流露出來的關切,讓丁正巖看着就會想起來自己老妻的信。說來也是好笑,當初多麼害怕上戰場的的丁正巖,在京裡過年呆上一段時間,反而有點兒想念軍中。
幕僚們都是文人體質,可是隨意不出操,但是一早習慣聽着士兵出操的聲音,有時候丁正巖也會起來動動胳膊腿什麼的,覺得精神得多。
營帳外又隱隱傳來喊殺聲,這裡與前面相隔有十里之遙,草原空曠傳音,幾十萬人的喊殺聲當然是能傳得過來。
妙姐兒又往外面看一眼,這聲音都傳到這裡來,丁正巖就笑了,安慰王妃道:“王爺向來英勇。”何況是人多。
“啊是,”妙姐兒低聲答應一聲,繼續和丁正巖商議手邊的事情,這位丁秀才也是表哥不容易弄到手的,一場軍功硬生生留在自己軍中。
喊殺聲足足持續半個時辰才慢慢低下來,再過上一會兒,就聽到一陣一陣的馬蹄聲,是烏珍先回來的。
烏珍是來回報信的,從馬上先跳下來,揭簾進了大帳內,來不及擦臉上的汗,先興奮的說了一句:“王爺槍挑了達瑪的四公子。”
聽到戰鼓聲響的烏珍趕到戰場上時,就看到朱宣的槍尖上挑着達瑪的四公子,把他從馬上挑在自己的銀槍尖上,達瑪的幾個兒子當然是一涌而上,朱喜帶着軍隊也是一涌而上,烏珍好不容易纔從一場混戰中走回來報信。
馬蹄聲又到帳外,聽到朱宣在外面的聲音:“動作要快,把自己東西收拾好,馬上就走。”一身是血的南平王這才進帳來,對着站起來的妙姐兒和丁正巖道:“丁先生也在,丁先生也回去上馬,按我們昨天說的,你到後軍中去。”
幕僚們從來是跟着後軍走,再看一看妙姐兒,朱宣問道:“盔甲送來了。”又要去偷襲別人的南平王覺得這仗也沒有太大的風險,決定帶着妙姐兒在自己身邊,免得自己總是想着。
丁正巖已經快步走出去,不再是在京裡時會文人的方步,在軍中呆久了,也是大步流星地奔出帳去。
“送來了,”妙姐兒剛答應一聲,手被朱宣拉着進入內帳中,一套小一號的盔甲擺在書案上,是剛纔有人送來的。
朱宣快手快腳地給妙姐兒一一穿起來,然後再檢查一下,把行軍要帶的東西給她帶上,水壺等掛在她身上,只是沒有兵器,這才聳起濃眉道:“走吧。”
走出
走出營帳來,一隊隊士兵都已經列隊好,看上去黑壓壓的一片人。沈玉妙儘量快步跟上朱宣,可是這麼重的盔甲穿在身上,一下子覺得透不過氣來,汗立即從臉上流下來,這還是夏天。
一向習慣於自己獨自大步走的朱宣也覺察出來,不動聲色的放慢腳步,伸出手來拉住妙姐兒的一隻手,拉着她往馬匹那兒走去。
這一會兒,沈玉妙才看到朱宣的戰甲上灑的都是血跡,就是拉着自己的手上也有點點的血跡,槍挑了人那血應該是順着槍桿往下流吧。
白馬在這樣的場合象是很興奮,揚蹄嘶鳴幾聲,看着主人來。妙姐兒眼前只有一個想法,當着這麼多的士兵,一定要自己上馬。身上猛然多幾十斤重的盔甲,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丟表哥的人。
一下子就上去了,朱宣帶着妙姐兒先到白馬前,雙手在她腰上使一把勁幫着妙姐兒上了馬,這才上了自己的馬就道:“走。”
兩個萬人隊的輕騎,隨身只帶必需的用品,跟在朱宣身後出了大營。往哪裡去不知道,只有朱宣自己和帶隊的兩個將軍才知道。
吐蕃人今天一場戰敗,死了一位四公子,就紮營在五十里外,朱喜依然是紋絲不動的在原處。朱宣則帶着這兩萬人輕騎悄無聲息地出營。
然後是三天的急行軍,妙姐兒這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騎馬以後,和朱宣出門還是要帶着馬車。馬背上急奔三天真不是好受的。
第一天中飯晚飯都是馬背上吃的,都是包好的餅卷牛肉沾醬,一份一份地帶在身上,到晚上紮營休息的時候,妙姐兒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哪裡都疼,象是要散架。
一天下來除中午晚上吃飯的時候朱宣會問一聲兒,別的時候都是不說話,士兵們也不說話,耳邊聽着一天的馬蹄聲,直到停下來的時候,妙姐兒人都要僵掉,回頭看一看若花如音也要跟着一起來,不比自己好多少,都是面色蒼白。
前後是隊長們吩咐安營的聲音,朱宣把妙姐兒從馬上拎起來,聽到妙姐兒有氣無力的一聲:“表哥真有力氣。”我身上還有幾十斤重的戰甲呢,就這麼拎下來,不然的話自己下馬都是個問題,人已經僵掉,只怕會從馬上滾下來。
烏珍幫着若花和如音下馬,這纔過來扶着王妃往剛下好木樁子的營帳旁等着,若花和如音是相互扶着過來的。
看着營帳迅速就搭了起來,休息了一會兒的妙姐兒覺得自己有了力氣,擺手拒絕烏珍攙扶,自己進到營帳裡,倒在牀上就呼呼大睡起來。
等到熱水燒好,朱宣自己端一碗進來給妙姐兒時,看到她在牀上也不解戰甲睡得香甜無比。笑一笑的南平王動手把自己的妻子身上戰甲解下來,抱着她睡正了,一個人吃了晚飯,也開始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不到五更的時候,朱宣先起身穿好衣服,把還在大睡的妙姐兒從被子裡直接就抱進來,等到沈玉妙勉強睜開惺鬆的睡眼時,自己已經是穿得端正坐在牀前,表哥蹲在面前正在給自己穿靴子。
然後臉上一涼,一塊沾水的冷巾帛在自己臉上擦了兩下,朱宣溫和地道:“妙姐兒吃早飯了,昨天晚飯就沒有吃。”
一手拿着青鹽一手拿着一杯水的朱宣看着妙姐兒用力睜開自己的大眼睛,動作比在家裡要快得多,漱了口,重新自己又洗過臉,覺得肚子咕咕叫。
書案上只有熱水,也沒有茶,然後還是昨天帶出來的大餅卷牛肉。“快吃,一會兒就走。”朱宣說完這一聲,看着妙姐兒吃得飛快,把水遞給她:“小心噎着。”
“嗯,我不會耽誤事的。”覺得沒睡夠,身上依然痠疼,牛肉太乾餅太硬的沈王妃對着一碗熱水仍然是努力地把自己嘴裡的大餅嚥下去,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不耽誤事。
上馬依然是朱宣在腰上扶一把才上的馬,身上的戰甲在天沒有黑的時候還算暖和,到上午太陽出來時,又開始流汗,昨天不知道流了幾身汗了。
搖一搖身上掛的水壺,裡面並不響是滿當當,妙姐兒看一眼在自己身前的朱宣,這水昨天下午就被自己喝光了,一定是表哥幫着自己又裝上的。
身上還有醋,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另外揹着酒,裡面是濃冽的燒酒,行軍帶酒一定是禦寒的吧。妙姐兒是這樣想的。
行到下午的時候在馬上有點兒無聊,今天算是有點兒適應了,身上雖然痠痛可是不象昨天在馬上歪歪斜斜的。
“困了就在馬上睡,手裡拿好馬繮,這馬會跟着走的。”朱宣回身來又交待一句。妙姐兒明明是很累的樣子,還是笑靨如花:“我能行。”
然後回身看一眼若花和如音,是烏珍伴在一旁。兩個人對着王妃也是笑靨如花笑一笑,其實身上也是痠痛。
今天晚上紮營的時候,妙姐兒拒絕烏珍扶自己,被朱宣從馬上拎下來,就一個人去找朱宣的營帳去了,一進到營帳裡,和昨天一樣倒在牀上又睡着了。
朱宣再進來,仍然是個小睡貓,可憐這孩子這一次是實實在在的吃苦了,幾曾過過這樣的日子。
第二天早上依然是戰甲都穿好,妙姐兒才醒過來。直到第三天早上,朱宣醒來穿自己的戰甲時候,妙姐兒一聽到輕微的金屬碰撞聲,立即一下子從牀上跳了起來。
看得朱宣只是一笑,再看到妙姐兒苦了小臉皺一下眉又裝得若無其事,起來第一次自己穿戰甲,看上去穿着很威武,把自己往裡面套真不是滋味。
“不然,你到表哥馬上來吧?”幫着妙姐兒戴頭盔的時候,朱宣低聲問一句。不用問也知道妙姐兒爲什麼苦着小臉。
沈玉妙當然不肯:“我沒事,表哥,我真的沒事。”然後伸出手臂換一下朱宣的腰,不象平時便裝時抱着比較舒服,抱了一手的金屬,然後眼睛就看到朱宣戰甲上的血跡。
第一次,沈玉妙不覺得害怕了,不再害怕這人血。只是有幾分不好意思地道:“表哥,今天你還要扶着我上馬才行。”
兩天在馬上就一直不下來,而且是急馳,大腿細嫩的皮膚磨破了,所以纔在一躍而起的時候腿上是刺痛的。
“酒是用來喝了解乏的嗎?”妙姐兒自己起來,夫妻兩個人尚有時間在營帳裡說兩句話。就妙姐兒的觀點來看,打仗是不允許喝酒,可是人人身上都帶酒。若花和如音只是笑:“這酒不用給咱們的,咱們又不喝。”
朱宣把無形中重了幾十斤重的妙姐兒摟在懷裡,溫和地道:“不是,是用來洗傷口。有人受傷了,一時醫藥上不來,先用這個洗洗傷口,點上火燒一下。”
沈玉妙小臉兒又皺一下:“一定很痛。”聽着朱宣道:“醋是用來喝的,可以生津解渴。”妙姐兒聽完了這一句話眉開眼笑,古人真聰明,沒有水的時候喝一口醋,一定是可以解渴。
“走吧,明天晚上我們就到了,到了以後讓人找草藥來給你先敷在傷口上。”朱宣伸出手在妙姐兒頭上撫摸一下,帶着她走出來。後軍都在後面,前面急行軍,藥也是缺的,再說這一會兒也沒有時間了。
第三天妙姐兒適應的就很好,偶然朱宣看她一眼的時候,正在把身上帶的大餅裡卷的牛肉一片片拈出來當零食吃,所以晚上不吃晚飯也不覺得餓,再說這牛肉都兩天了再不吃不成肉乾了。
這麼熱的天,大餅都是伙伕們頭天晚上現做的,可是牛肉爲了好保存,都是十足的幹牛肉,當零食來吃很有嚼頭,騎了兩天馬覺得熟悉了,一隻手拿着馬繮,另一隻手把拈出一片牛肉來,先咬一小口,放在嘴裡用唾液溼潤它,然後嚼一會兒很香很好吃。
吃完了嘴裡再把手裡的再放到嘴裡咬一小口,一不小心沒有拿住掉到了地上,自己“哎呀”一聲,才從大餅裡再拎出一塊來。
朱宣每一次看看妙姐兒時,她腮幫子上鼓鼓囊囊的就正在吃那幹牛肉。南平王不能不笑一下,難怪晚上不吃飯,而且昨天幫妙姐兒換新鮮的大餅時,就看到大餅裡的牛肉都沒有了,敢情昨天就開始在馬上吃了。
第三天的晚上前面有接的人,是一員老將軍霍端禮接的朱宣,這裡貼着霍將軍的大營安營,朱宣與霍將軍兩個人單獨縱馬去了前面,約有十里的樣子是一座城池。
“王爺,那也是南詔有錢的一座城,說這城裡藏着百萬金珠。”霍將軍是奉了朱宣的軍令,先行兩天開到這裡了。等着王爺大軍到了一起誘城。
黑夜裡,那座城池上高掛了燈籠,上面也是戒備森嚴。朱宣看過一遍,對霍將軍道:“我帶了戰俘來了,這就誘城去。”
兩個人打馬回來,朱宣在對吐蕃六路大軍那一仗時,俘獲不少戰俘都帶在身邊一起過來。此時讓人都喊過來,霍將軍在說話,有翻譯在一旁翻譯:“有願意在我軍中效力地站出來,要活命地站出來。”
朱宣負手立於一旁,看着霍將軍說完話,沒有人站出來。三天三夜的急行軍,士兵們當然是有吃的,這些戰俘什麼也沒有,餓倒也罷了,只是沒有水,又在這夏天出汗的乾渴季節裡,就是十分地難受。
“給他們水,”霍將軍命人端來水放在一旁,就有人要主動奔出來了:“我願意,給我水喝。”一共是一百戰俘,出來了不到近七十個人,還剩下三十個人左右,只是仇恨地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朱宣揮揮手,霍將軍也不多羅嗦了:“推出去砍了。”帶着這願意效力地七十個人去城門外誘城。
“快開城門,我們是公主雲朵敗下來的兵馬,公主和五公子在後面就到,快放我們進去。”遠嫁給達瑪的公主雲朵出兵找南平王報仇,也是早早就知會了自己的孃家,這裡最離戰場上較近的一座城之一,自從打探到南平王大軍也出動以後,也是日日戒備之中。
一通亂喊誘開城門,朱宣和霍端禮的大軍沒有費什麼功夫就進了城,近天明的時候,朱壽帶着一小隊人出城來接王妃進城。
是有一輛馬車坐着進了城,停在這城裡的官衙內,朱宣在馬車外把妙姐兒抱下了車,看着兩邊都是目不斜視的士兵,沈玉妙紅着臉掙扎一下:“表哥我自己走。”這又不是在家裡,丫頭們都是看慣的。
“傻孩子,還走得動嗎?”聽到朱宣這樣說,妙姐兒才安分地伏在朱宣懷裡,昨天下了馬,大腿上磨破的地方又磨了一天,走一步都是鑽心的疼痛。
看着這座官衙,和漢人地方的建築完全是不一樣,沒有那麼威武和富麗,但是從剛纔進城來時看到,這也算是城裡最好的地方了。
“南平王到底在哪裡?”左賢王可以說是大聲在怒吼了,打了幾天了,除了第一天見到南平王以外,別的時候再也沒有見到他。
南詔公主微皺起眉頭:“王爺,據說南平王是調動二十萬的大軍,兵力比我們要多,他的將軍們並沒有一敗塗地,當然他不出戰。”
“哼哼,”左賢王只是兩聲陰森森的冷笑:“五夫人,你的漢書讀得還不好,漢人從來陰險狡詐,漢人兵書上有句話,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南平王征戰從來不是躲在後面的人,就說說達瑪王爺是怎麼死的吧?”
這一句一說出來,達瑪的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包括南詔公主一起怒目,達瑪王爺就是以多擊少,反而死在朱宣的手上。
全然不予理會面前這些人的怒目,左賢王只是沉思,過了一會兒,伊丹等人臉上的怒氣才稍有緩解。
南詔公主也是在思慮中,聽着左賢王慢慢問道:“五夫人,你這一次出兵,應該是和你的父親都有通信吧?”
猛然提到這一句人人都知道的話,南詔公主一下子變了臉色,左賢王這才淡淡道:“離這裡最近的城市是哪一座?如果你兵敗以後可以求援的城市又是哪一座?”
一下子衆人都被提醒了,面對着毫不掩飾的興災樂禍的目光,面色蒼白的南詔公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這周圍最近的四座城市都是自己和父親說好的,一旦兵敗就往那裡靠攏,算一算足有五天沒有見到南平王,如果是去的話,他只怕已經到了。
雙木郡主毫不客氣地道:“出兵前問你,南詔是不是可以發兵,你還說這是爲父親報仇,理當五弟上戰場。你藏着這些兵,只怕這幾天裡被南平王端得乾乾淨淨。”
“想想王爺在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威風,我屢屢約你們一起出後報仇,你們只會對着我們母子暗下毒手,”南詔公主也是反脣相擊:“郡主,你知道南平王只會把兵符交給王爺遺言中的人,居然也藏着不說。如果不是我們母子來,南平王也不會交出兵符的。”
這句話說得大家眼睛都要瞪起來了,左賢王看着達瑪王爺這一羣兒子,真的是隻能在肚子裡好笑。
二公子其木合第一個道:“南平王說是給五弟的,這是挑撥,我們都不信他的話,五夫人還信以爲真了。”
看一看坐在輪椅的其木合,雲朵公主只是冷笑一下,再看看衝着自己橫眉怒目的雙木郡主,一臉不屑的伊丹長公子,還有一位三公子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至於四公子,就更是可憐,被南平王一槍挑在槍尖上,是手下人拼死才把屍體搶回來。
幽幽嘆一口氣的南詔公主眼中突然有了淚水,想一想達瑪生前對自己一向是愛寵有加,而且形影不離,上戰場上也跟着,臨死以前對着南平王交待的遺言裡也沒有對自己食言。
一下子心軟了的南詔公主拭淚摟着自己的兒子這才道:“遺言是真是假我們先不管,眼下一致對外,先殺了南平王,如果遇到我們手上,我們是要活捉他,讓他重新再說一次遺言,想來他也是一員有名大將,不能當着幾十萬的人說假話吧。”
雙木郡主一下子就急紅了臉:“南平王是個小人,不是個好人,他。。。。。。”太師被罷官就與南平王給自己看過的那封信有關。雙木郡主一想到朱宣,既不能忘了他又恨死朱宣,急得臉通紅說不下去了。
對這件事情前後清楚的伊丹伸出手在妹妹肩膀上拍一下,太師被換就是伊丹把那封信親手呈上去的。
父親一死家中大亂,幾個兒子自已鬥和別人鬥,都鬥紅了眼,一看到那封僞造信,伊丹當時又紅了眼,哪一個人害死父親,是內奸,伊丹就要奔他而去了。
雖然伊丹在心裡也相信南平王說的遺言是真的,父親一向寵愛幼子,可是父親死的太早,家裡亂成一團,相比之下,不如父親活着。
帳篷裡各人是各人的心思,左賢王看着前左賢王的遺孀,兒子女兒,一個一個不成氣候,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南平王稍用心思就把他們弄了一個四分五裂,第一次交手就死了一個。營中哀哀一片哭聲。這個時候聽到南詔公主又輕嘆了一口氣,臉上又有了淚水:“王爺大仇未報,我們又在這裡爭執上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殺了南平王爲王爺報仇。”
“是。”就象這幾年裡數次的爭論一樣,一有人提到這件事情,大家就都有淚要下來了,雙木郡主也咬着嘴脣:“一定殺了他。”心底裡浮現出南平王魁梧的身影。。。。。。
一旁的左賢王這才慢慢露出笑容來,看着表面上重新和氣的這一家人,左賢王開了口:“我倒是有一個主意,能殺了南平王。”
“請說!”十幾道目光一起射到左賢王的臉上來。左賢王走到地圖前,開始一一的分派:“南平王從來是自負的人,而且最喜歡輕騎奔襲去拿功勞。
這裡深入草原腹地,離我們後方固然遠,南平王也是一樣。長公子一心報仇,不如和五夫人聯手落敗,引南平王深入,讓他再次輕騎出擊,我們就可以把他這一股輕騎合圍起來。就算是他援兵得力,再分一支兵馬牽住援兵,殺了南平王也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聽完了沒有人說話,說的是挺好,這位左賢王好不容易纔登上這個王爺位置,對此位置一向是眼紅已久,兵符現在又在他手上。
伊丹提出來:“南平王不是一個飯桶,要是我和五夫人誘敵,反而把我們放進去,不是又折了兵馬。”
又想報仇又不一心,左賢王只是聽着,才道:“五夫人和公子們可以先想一想,如果願意的話,我倒是隨時可以調兵。”
再看一眼大家,左賢王最後又加上一句:“五夫人和長公子都是兵強馬壯,你們誘兵最爲合適,如果是我嘛,嘿嘿,我看南平王未必會相信。”咬着牙要來報仇的應該是你們纔是,不是我。
各人走出帳篷來,大家互相看一看,就是一起出兵也是各自防備。伊丹回去以前又去看了四弟的棺木,看着他緊閉的眼睛也是落下淚來。。。。。。
此時遠在新攻下城池裡的朱宣,手裡拿着藥哄着妙姐兒給她上藥。沈玉妙一個是害羞,兩邊燭光明亮照人,別一個是怕痛,在這裡休息了兩天,更是走路都覺得艱難。不象騎在馬上急行軍的時候,沒有選擇不走也不行。
“聽話,好孩子,不上藥怎麼行。”朱宣看着妙姐兒一身寢衣,躲在被子裡嬌羞滿面地不肯出來。
妙姐兒不好意思說害羞,只是嘟着嘴:“怕疼。”朱宣用一隻手把妙姐兒摟在懷裡,輕聲地哄她:“好孩子忍一下,上了藥好的快,不是還要跟着表哥,不然明兒開始,你也坐在馬車上跟着後軍走。”
城池一破後軍才趕上來,幕僚們中手不能縛雞的人大多都在後軍中,搜卷財寶需要人寫名冊,戰死的人要報姓名以後定軍功,這就是幕僚們的事情。
妙姐兒輕輕倚在朱宣懷裡,兩隻手摟着朱宣的頭頸。等到朱宣上完藥,已經是淚水盈盈,紅脣齒上也被咬出一個印子來。
從懷裡取出絲巾的朱宣在妙姐兒白玉一樣的面頰上拭去淚珠,再輕輕扳下那緊咬着的紅脣,安慰道:“過一會兒就不疼了。”
“嗯,”從來沒有吃過這樣苦的妙姐兒伏在朱宣懷裡,只是淚眼汪汪地答應一聲,這樣的時候還不忘了說一句:“我要騎馬跟着表哥,不要坐馬車。”
一排十幾根紅燭在室內點燃着,照出一室的光輝,朱宣輕輕拍着懷裡柔軟的身體,低聲呢喃:“先坐兩天馬車,等好了再騎馬跟着表哥,這馬車寬敞呢,坐在裡面也是舒服的。”
“不嘛,”身上還是在疼的妙姐兒只是嬌嗔:“要是讓士兵們看到,他們會笑話的。”朱宣失笑起來,在妙姐兒頭上撫摸兩下:“誰敢笑,長兩個腦袋不成。”
沈玉妙輕輕又重新咬起紅脣一會兒,才道:“是他們會笑話我不能跟着表哥。”沒有騎幾天的馬就不行了,這個人會丟得很大。
“真是個傻孩子,”朱宣愛憐地把妙姐兒放在錦被裡,自己側着身子睡下來,仍然是輕輕地拍着這個傻孩子,看着她嘟着紅脣臉有不甘心的樣子,柔聲哄着道:“等你好了再騎馬去。”
沈玉妙動了一下身子,覺得又開始疼起來,只是拉着朱宣的衣襟不服氣:“那表哥當初騎馬的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吧。”
“表哥比你皮厚,”朱宣開玩笑道,看着妙姐兒把嘴又噘得不能再高,伏下身子親一口才笑着道:“睡吧,今天有舒服地方睡了,在這裡要住兩天呢,養養你的傷咱們再走。”
妙姐兒聽到這樣的消息並不高興:“不會是爲了我吧,我可以走的,實在不能堅持我就坐馬車。”別人都能走,急行軍中腳上走出水泡的人不少,晚上一歇下來,就立即挑腳泡的人不在少數,自己有馬騎已經算是舒服。
看着這個倔強的孩子,朱宣只是溫柔地看着她:“不是,當然不是,不是說了,讓你坐馬車也能走。睡吧,明兒早起疼的會好一些。”
“嗯,”聽到這樣的回答,妙姐兒才閉上眼睛,老老實實地開始睡覺,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朱宣也是睡意漸來,迷迷糊糊中聽到細微的聲音,一下子就警醒了,這房裡有人在。
微眯起眼睛,帳外有兩個黑影手裡舉着刀慢慢走過來,直到快走到窗前,被窗外巡視的士兵看到:“誰在哪裡!”
朱宣一躍而起,佩劍向來是放在枕邊,這是行軍的習慣,抽出劍來先擊倒一個,守在牀前看着另一個人閃身出了房門,這個時候,親隨士兵們才涌進來。
“好好搜一下,沒有出這房裡。”朱宣吩咐士兵們仔細搜查,這才安撫驚醒的妙姐兒。果然過了一會兒,士兵們過來回報:“這房裡有暗道,裡面有不少箱值錢的東西在裡面。”
等到擡上來的時候,一起打開房裡一下子充滿珠光寶氣,幾箱子全部是金子,還有一箱子全是女人首飾寶石之類的。
外面夜色沉沉,還是深夜,朱宣吩咐士兵們:“在房裡再查一遍有沒有別的暗道。”然後從箱子裡拿起一串珠鏈,給妙姐兒放在手裡:“睡吧,明兒再好好看。”
這一夜平安無事,當天夜裡這城裡的金子銀子已經是運走得差不多了,第二天上午又運走一批。
朱宣在這座攻下來的城裡一連住了兩天,既有讓妙姐兒養傷的意思,也需要時間運東西走,用這城裡的人再去作誘餌,南平王一連攻下了兩座城池,把城裡值錢的東西搜刮一空,準備打完仗後作爲自己獎賞士兵的額外獎勵。
兩天的時間不能說傷就好,是以妙姐兒再上馬的時候還是覺得鑽心的疼,在馬上一會兒歪歪身子,一會兒再側一下身子,覺得這樣似乎就會避開傷口不會那麼疼,再騎到馬上也是自己堅持來的。
“很疼就到表哥馬上來。”朱宣把妙姐兒歪身子扭身子都看在眼裡,看着這丫頭還在吃東西,城裡搜刮來了一批蜜餞點心,給妙姐兒裝了一盒在身上,她一隻手拿着馬繮,另一隻手一會兒拿一個出來放在小嘴裡吃個不停。
“我沒事,”沈玉妙不願意認輸,手腕上新纏着一串珠鏈,白天也放着一點幽光,不想戴起來就這樣串在手上當手串看着好玩。
面對這樣的回答,朱宣也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妙姐兒在身邊嘀咕一句,朱宣先開始沒有聽清楚,問了一次:“什麼?”
妙姐兒重新再說一次:“會不會結疤,然後很難看。”說起來臉紅紅的,再瞄一眼身前身後的人,有朱宣的親隨,也有安排在身邊一直跟着自己的士兵。
“再怎麼樣表哥也喜歡。”那白嫩的大腿上一片磨破的皮膚,朱宣一想起來就心疼的不行,只是白天看看這個孩子,就知道吃個不停,晚上還有時間討論一下:“那肉乾很好吃,回去也給我帶一點兒來,就是鹹了要不停地喝水。”爲了能放夏天不壞,當然是多放鹽。
真是會自己找樂子,南平王覺得自己可以暫時性的放一把心,不是一個一碰就碎的水晶娃娃,至少上藥的時候噙着淚忍着的樣子格外讓人憐惜。
這樣一想,朱宣就想起來妙姐兒白生生的大腿。沈王妃在想着自己腿上會不會有傷痕,心中是有擔心;南平王在馬上想着妻子房幃中的嬌羞樣子,也是一片綺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