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紛亂(十八)

偏廳上坐着的妙姐兒,象是在悠閒地在出神,其實心裡在想着挑一個合適的丫頭給兒子。猶憐是攆出去,還有兩個的眉眼兒也讓妙姐兒不放心,往外看一看跟自己的丫頭,也都是不錯,除是新來的,都是跟在身邊幾年,把自己的丫頭分兩個給兒子,再請母親挑一個送過去,這樣就讓人很是放心。

沈王妃廳上坐着只是對着一個薔薇水晶蓋爐看,房裡侍立的丫頭們只是靜靜站着,房外的丫頭和媽媽們也是悄無聲息。朱宣發一次脾氣攆走一個人,沈王妃又爲不穩重攆走一個人,就是王妃房裡的丫頭們也不敢象以前那樣放肆地引了王妃來說笑。

錦簾上高打,可以看到外面又飄起雪花,房中哧哧作響的是火盆上的茶吊子上的茶水,一旁的花插上今早新插的瑞草梅花也被暖得微微卷了花瓣,一盆五、六寸高的重瓣水仙地香氣和薰香混在一起,變成一種新的莫名的溫暖感覺。

“呀,這廳上有水仙,就不要再薰香纔是。”妙姐兒笑臉盈盈對如音交待一句。如音趕快答應下來,又笑着問王妃:“還有十幾盆水仙呢,正要回稟王妃,是擺在房裡呢,還是隻擺在外間。”沈王妃房裡從來夜夜薰香,王爺也喜歡。

妙姐兒嫣然笑道:“白天我坐的地方擺一時吧,白天從來是開着窗戶大火盆,水仙香氣外窗裡的雪花飄落是好看的景緻兒,夜來關窗戶就薰香。”又看着條几上的一個鳳首銜樑青白玉瓶擺件道:“這個東西我看着很眼熟,以前象是在我房裡擺過。”

丫頭們看着王妃要說閒話,也慢慢打起興致來陪着她說笑。也是在房裡幾年的銀蟾看那青白玉瓶想一想道:“封地上也有這樣一個瓶,竟象是和這個是一對。”一旁青衣錦襖的綠葵也笑着道:“那個是龍首,是王爺書房裡擺着的,這個是鳳首,所以跟隨王妃飛來了。”

正在說說笑笑,管事的媽媽進來回話:“晉王妃來看王妃。”妙姐兒“哦”一聲笑着吩咐:“請她這裡來吧,這裡暖和呢,我也不想動。”這倒是個稀罕的人,自我回京裡這幾個月,不過是來過一次,我回拜過一次。

管事的媽媽出去接晉王妃進來,妙姐兒繼續坐着和丫頭們談論擺設,這是她向來最喜歡的,房裡無事一年四季至少換四次擺設,自己的小外宅朱宣沒事換季節的時候也幫着妙姐兒換擺設,夫妻兩個人在擺設陳設衣服首飾上還是很有共同語言的。

直到房外丫頭在窗戶下回話:“晉王妃來了。”妙姐兒才款款站起來,瑞雪如音一起來攙扶,妙姐兒只把手搭在瑞雪手上,再看着如音一笑,然後扶着瑞雪走出房來,晉王妃這個時候才走進院門來,也是遠遠的臉上帶着笑。

丰姿猶存的晉王妃今天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每一次來看南平王妃要好好打扮才行,不然兩個人一碰面,先就輸了氣勢。可是今天這打扮又象是白打扮一回,沒有想到這樣的雪地裡,她不穿紅着綠,反而一領蔥白蜀錦衣,是八答暈錦的。下身八幅湘裙,就這樣素淡地打扮出來。晉王妃不禁想一下,年青就是好,太素淡的顏色也有那嫣然紅脣,如煙眉山來彌補。

今天招待自己換了一個地方,晉王妃一坐下來就笑了道:“這倒象是你的議事廳兒,聽說你管家呢,我也不敢多來打擾你。這要過年了,想着來看看你。本來想早來,不想晉王病了,拖到今天才來,你別怪我來遲了纔是。”長條几上擺着鳳首瓶、玉花觚,還有一個琥珀八仙盤裡面擺着幾隻黃澄澄的梨子,看着就讓人心生喜歡。

在心裡估算一下,晉王妃想想晉王讓自己來說事情,南平王府豪奢不下北平王、靖海王這樣的多年王爺的府第,來一次晉王妃就有幾分不舒服,所以儘管南平王妃性子和氣,晉王妃是不太願意多來。

既然說到晉王病了,妙姐兒就順勢關切一下:“是什麼病,好些沒有,這樣天氣受風寒不趕快好,過年玩也玩不得。”一來就說病,妙姐兒只是用手摩着自己手邊的白銅手爐,我又不是醫生,對我說只能有這幾聲關切。

晉王妃笑幾聲道:“次次來都覺得你倒象是孩子,今天聽完你的話更是象孩子,過年玩也玩不得,指望他好幫着操辦家務呢,我一個人都快忙死。今年這樣的大雪,我的田莊上受雪災,佃戶們正好跟我打擂臺,辛苦一年我也沒有收到什麼東西,氣得我就出來看你呢,把家丟給他,讓他操辦去。”

這倒也是個修理人的好辦法,拋崩一走甩手不管。妙姐兒讚賞的對着晉王妃笑,你這樣的主意也只能對付晉王,要是表哥嘿,纔不吃你這一套。想一想晉王妃平時樣樣操辦,突然不管事出了來,晉王在家裡一定很不舒服吧。妙姐兒不由得神往起來,要是我管着管着說一聲袖手不幹,那麼結局就是:表哥把我押回來,估計夜裡覺也不能睡重新去理家務。

“真的是平時管家累,也有辦法可想,事事都分下去讓管事的管,大的事情再上來回就是。”剛輕鬆不到半個時辰的妙姐兒對着晉王妃開始傳授經驗。晉王妃又是笑:“你這個小孩子,自己不樣樣盯着哪裡能行,就是一個擺件,我說擺一個青玉的,她們給我弄一個漆器的,樣樣都要盯着。”

不放手給人也是當家人的一種悲哀,妙姐兒不能不想起來,表哥在封地上趕鴨子上架,自己天天在酒中暈着,諸事不管推給我。等自己回去,還要邀功:“今天又幫你種上幾株花,到開花的時候一看到這花,別忘了謝表哥。”朱宣暈在酒中,往窗外看着指揮人種種花就是他一天做的事情。

晉王妃看着南平王妃只是笑聽着,才說到正題上:“晉王是小受風寒,又有添氣地事情,所以纔會病這些天。如今剛剛好,我說我心裡有不痛快的事情,我要出來逛逛,就跑來看你在家裡做什麼。你們家過年又有什麼好吃的菜,菜譜給我看一眼,讓我也學着弄去。”

這纔是一個吃喝玩樂的人,妙姐兒讓人先拿了一張菜單子來,也不知道是初幾哪一天的,兩個人就着菜譜開始說起話來。

“這個菜好,只是不能放鹽多,就要淡着點兒沾上老陳醋纔好吃。”晉王妃手指點着一道菜,然後輕聲嘆氣道:“少放鹽也好,這鹽的事情可是不好辦的一件事情。”

一下子把妙姐兒扯到雲霧中,鹽的事情不好辦?看看晉王妃頭上戴的,身上穿的,可以買一堆足以撒下當雪飄的青鹽,然後對着這撒下來的青鹽唸詩:“撒鹽空中差可擬。”怎麼叫不好辦呢?

“聽說你上殿理事去,想來比我這不出家門的人懂得要多,有件事情請教你,”晉王妃滿面含笑道:“我有一個奴才,是我的陪嫁奴才,去年放出去做個小官,不想我不懂,讓晉王把我蒙了。”妙姐兒聽到這裡,只能一笑。

晉王妃也一笑道:“你別笑話,他是把我蒙了,我也不懂官不官的,橫豎給他一個小官就行,不想去做什麼鹽官手下的一個小吏。這要過年兩口子進京裡來看我,一起來求我,說這辦鹽的事情不好做,求我再換一個官,我又不懂,問晉王他正煩着,象是一提鹽的事情他就不高興,唉,你說這鹽怎麼也能爲難人呢?”

已經有幾分抓住的妙姐兒只有裝糊塗順勢問一句:“想來吃鹽去買就是,怎麼就是不好辦呢?就是我上殿去,也不過是表哥不舒服的那幾天,幫着傳傳話。我其實也是個不出家門的人。”妙姐兒真的是沒有弄明白,鹽和晉王不高興怎麼能連到一起。

要說鹽官,大家封地上都有,怎麼就他一個人這麼煩,煩到要生病去。

晉王妃聽完,覺得南平王妃也是個不明白,頗爲體諒的道:“我自己背地裡喊來我的奴才問了他們才弄個半明白。”當下細細地對了妙姐兒解釋:“這鹽呢,是歸朝廷管的,不歸咱們自己管。鹽官、鐵官、酒官都是朝廷派來的,這三樣稅也是直接歸官家所有。收購成官鹽再往外賣。”

妙姐兒一臉懵懂,明白晉王妃今天真不是白來的,貌似有什麼圈套正在往自己身上布,一臉恍然大悟的妙姐兒道:“哦,原來是這樣的。那有什麼可煩的,不歸咱們自己管不是更省心。”鹽商自古暴富多銅臭,鹽稅想來不低,妙姐兒不能不想想這個悲催的晉王,不能拉下臉去找表哥,讓自己老婆來做後宅外交呢。

“我初時也是這樣想的,這有什麼可煩的。以前晉王說煩我還不當一回事情,去年我的奴才去做一回這樣的差事。他們是不會騙我的,我才知道這事情原來這樣心煩。”晉王妃說這許多話,呷上一口茶,歇上一歇才繼續笑道:“你權當是個古記兒聽吧。”

妙姐兒笑一笑,道:“我喜歡聽古記兒呢,就我上殿去,如果他們沒有事情回稟我,我也不讓他們走,逼着他們說民間的古記兒給我聽,這也算了解民情不是。”然後笑得一臉的可愛狀。

一口茶差一點兒沒有噎住的晉王妃趕快先把嗓子裡的茶嚥下去,然後才笑道:“你說的很是,不然不是白坐在殿上一回。”然後趕快說自己的:“鹽官是朝廷派來,可是這治安卻是在誰的封地上誰負責,製鹽的百姓當然也是咱們自己封地上的,他們又不帶來。產量高了當然好,產量低了就是咱們的事情。可是咱們不好插手所有的事情都管,所以呀,這鹽的產量時高時低,不是一定的。”

象是聽明白話的妙姐兒“嗯嗯”連聲,基本上明白晉王妃今天來是想說什麼事情。果然晉王妃一臉是笑容地道:“這樣的難辦晉王能不煩心嗎?你上殿去,你們一定是有好辦法的?”

一臉單純年青的南平王妃很是認真想上一想道:“我只知道鹽官象是不用上殿來見我的。”晉王妃又是噎一下,看來人人羨慕她上殿去的南平王妃只是上殿上去坐着聽古記兒去,虧她想得出來,看來從此以後不用羨慕她,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晉王妃裝作隨意地說一句:“要是歸咱們自己管,自己製鹽那就的好的多。”妙姐兒笑眯眯地附合一句:“是啊,至少我聽完都覺得不錯,樣樣都省心。”看着晉王妃臉上有了喜色道:“你這唸書的人都覺得好,你倒是對你們王爺提一提。也許他也覺得不錯,只是沒有人說,就都悶在心裡。”妙姐兒含笑點頭應是,心裡說一聲,我這唸書的人還知道以前的以前的朝代,各路諸候達官還可以自己鑄銅錢,然後亂成一鍋粥。有人就造假,銅裡面混着別的雜質。

我這唸書的人,象是一提到你是個唸書的人,你就應該什麼都明白。上知天文和地理,下知軍國和大事。妙姐兒笑着與晉王妃有說有笑,我這個唸書的人剛剛被管事的媽媽們好一頓欺負,都欺負這些天。我也才知道。

世事經濟皆學問,突然很想問一問,晉王妃初掌家時有沒有被欺負過。這樣想就這樣問出來,妙姐兒讓人送上一盤點心來,正在和晉王妃一人一個拿着在吃,笑道:“你管家一定是厲害的,話說管家的人是要厲害才行。”

晉王妃看看妙姐兒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一聲:“當然是要厲害,不厲害還行。不做事情,欺瞞主子的,這樣的人可是不少。你才管不過這些天就嚐到滋味了吧。哪一家的當家主母沒有被下人欺負過。我剛管家的時候,管錯帳目發出去的錢可是不少,一個一個都裝作看不到。”

妙姐兒頗爲同意她的說話,不認識字也不會打算盤,是有些爲難:“你身邊應該陪嫁來的有人。”晉王妃笑道:“我不過陪過來四個媽媽,四個丫頭,好中什麼用,哪裡能敵得住一堆人。再沒有我帶過來幾個人,我的嫁妝都沒了。”

看看南平王妃年青的面龐,晉王妃不能不教她:“趁你年青多存點東西吧,比什麼都重要的多。平時別人背後說起來,你也算是厲害的人,成親前一住兩年雷打不動,當然吃用穿戴是王府裡的好,你就住着不走,當然衣服首飾都好好的紮裹着你。人都說你哄着你們王爺給你辦嫁妝,告訴你這個,你別生氣,我聽說這件事情,也覺得你聰明呢。你這樣的聰明勁兒倒是多一些的好。”

然後自己嘆氣:“我女兒和中山侯訂了親,他們要是願意接去養着,我倒還真的願意給呢。遲早不是他們家的人,能早點去哄一點嫁妝我倒很高興呢。只是他們不提,我自己總不能提。”這不是夏天,還有把團扇可以掩住面孔偷笑一下,這些人越傳越歪。

然後想起來端慧,除了要把父親的玉帶扣送給自己的未來公公當新年禮物以外,象是也給家裡掙了一大票,高陽公主送來不少聘禮。禮單上註明哪些是皇上的賞賜,哪一些是鄭貴妃的賞賜,皇后處和各宮娘娘也都添送禮物出來。

生女兒多值錢,誰說生女兒不好來着。以後給兒子訂親,只怕兒媳婦未必肯拿着父親的東西來送給表哥。妙姐兒只能笑一笑道:“說的也是。”

讓人給晉王妃重新換上熱茶來,看廳外雪花還是飄飄灑灑落下來。晉王妃才重新把話題又回到自己的正題上來,略帶一絲歉意道:“看我和你說這一大堆,也許你沒有這樣的煩惱去,你們王爺又是公認的能幹人,當然也不會有這樣的煩惱。你當我隨便說一說吧。”

手裡握着銀紅色絲帕的沈王妃含蓄得體地笑一笑:“多謝你告訴我這個,如果表哥偶爾說一下這樣的事情,我也能有幾句中肯的話出來。”然後燦然一笑,幾乎室內生輝:“免得表哥說我上殿去只是聽古記兒去。”

晉王妃不能不眼睛一亮,夫妻一場,難道不幫着晉王。現在幾家王侯都找了一個遍,晉王思前想後,南平王這裡不能不來通一下聲氣。關於鹽鐵還是由朝廷下派鹽官、鐵官,還是恢復到以前的以前曾有過的一些朝代,都是各地自己煮鹽,這將會是一場長期的持久戰。

民以食爲天,沒有鹽更不能過。晉王自己不能來,晉王妃只能自己跑來。妙姐兒只是微笑,這一對夫妻還算是同林鳥纔是。

送走晉王妃迴轉,雪不是不大又不小的下着,好象一大堆吃不完的鹽,妙姐兒看着自己身上丫頭們剛送來的雪衣,面帶微笑這一次往房裡走,偏廳上坐這一會兒,還陪着晉王妃說這麼重要的話,也沒有一個管事媽媽過來。

比如前天下雪,馬上就有人來回話:“別的花樹都捆上防寒的草繩,東北角的幾株雪松要不要捆,還有幾株別的花樹。”想想自己當時好心情,一聽花草同樣有精神,但是這個雪松。。。。。。有雪松在冬天裡捆草繩的嗎?象是也見過,象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小事情還要來問我,我又不是花兒匠。這些眼睛裡沒人的東西,藉着說花樹沒頭沒腦的就上來了。沈王妃要是翻臉,也不是客氣的。

忙忙碌碌固然不好,太輕鬆不過妙姐兒也一樣不客氣。第一進院子裡種着幾棵大雪松,雪地裡正精神;第二進院子搭了葡萄架,有一次在京裡過夏天,同朱宣就在這葡萄架下襬上涼榻乘涼玩;第三進院子裡鞦韆、箭跺子。。。。。。

慢慢逛着進到房裡,讓幾個年紀大一點兒的丫頭都進來。看着面前站着的這些人,妙姐兒斜倚着小桌子,把面前的丫頭們一個一個都看過來,只有如音、青芝是自己平時最喜歡。銀蟾、綠葵是因爲一個本事不會寫字可是認識幾個大字,一個會打算盤,平時又和如音、青芝好,在自己面前是屬於臉熟型。

看着這十幾個丫頭,妙姐兒覺得這會兒慚愧也不是時候,這還不算房裡的小丫頭呢。這兩天多事之秋,王爺攆人,王妃攆人,今天都叫上來,大多的人都提着小心。

“叫你們來是有事情,現在我管家,管事的媽媽都很能幹,我下午剛告訴她們,以後我拿大總兒就行。可是這麼多人,要是有人不盡心,有個偷懶的,我難見太夫人和王爺,所以,”妙姐兒臉上一抹笑容:“我分派一下,你們一個攬一件事情去多看一下,只是讓你們看一看去,不是讓你們去幹涉他們做事情,有不好的再來回我。

從現在開始,哪一件事情出了事就找哪一個管事的,然後再你們中間攬這件事情的人。明白嗎?”沈王妃話一說完,就有一個丫頭怯生生問一句:“我們。。。。。。象是相當於王妃派出去的欽差大臣是嗎?”

妙姐兒大樂,笑着目視說話的人道:“你說的很對,就是這個意思,不用害怕,管事的媽媽們都是老人,時間最短的一個人也做了三、四年,你們就是去幫我掌個眼睛,不許循私,不許勾結糾黨,要是有這樣的人,我也不是客氣的。”

說到最後已經很是嚴厲,板着臉兒看看房裡的丫頭們,都是垂首應“是”。妙姐兒這才重新慢慢有了笑容道:“做的好的,我提拔你們;真的是做不來的,也可以對我說,只管我房裡的事情,我也不會怪你。看你們平時能幹,這是額外加的事情,你們可以多學點東西,我也省不少心,王爺和太夫人誇我,我也獎賞你們。”

停上一停,看沒有人說話,這纔對如音道:“一件一件事情說出來 ,一人攬一件事情去,或是燈籠擺設,或是酒水器皿,逛着去看一看就行了。”

妙姐兒決定把自己房裡的丫頭們放出去當暗探,這麼多的管事媽媽不會都這麼俯首帖耳。突然想重新當個草包的妙姐兒只能越來越向不草包去進發。

如音一件一件安置完,丫頭們臉上甚至是有了幾分興奮。妙姐兒只是裝作沒有看到,我的這些丫頭們放出去一開始也會有添亂的地方,不過眼前不是整頓這種情緒的時候,眼前我要這個年安穩地好生地好好過。今年是自己初管家第一次過年。

朱宣從書房裡出來,朱壽送上一件雪衣給王爺披上:“王妃讓人送來的,外面下小雪路滑,請王爺慢些走。”朱宣微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有人心疼是件好事情。走出來天氣寒冷,哈一口氣面前白霜在黑夜中都可以看到絲絲縷縷。

這兩天又在和妙姐兒置氣呢,小丫頭昨天晚上老實呆在家裡不再提出去看燈的事情,猶豫一下,朱宣在想要不要今天晚上陪上妙姐兒出去逛逛,過了十五就回去,沒有多少日子是不是帶她玩。攆走妙姐兒的一個丫頭,朱宣想着要不要安慰妙姐兒一下。

進了院門,有心想同妙姐兒逗一下樂子的朱宣擺擺手讓丫頭們不要回話,他面帶微笑進到房裡,先看到外間是跟世子的人。就知道朱睿在房裡,耳邊這一會兒聽到朱睿在同妙姐兒說話的聲音,是特別的撒嬌:“我喜歡同猶憐玩,母親把她再叫進來吧。沒有說什麼,就是中午起來大家玩笑了一句,母親把人再給我吧。”

猶憐?朱宣無聲笑了一下,丫頭起這樣的名字,難怪妙姐兒要攆人走。外間跟王妃的人和跟世子的人站着不動,看着王爺站在外間聽裡面在說話,都爲王妃和世子捏一把心。

妙姐兒是好哄的聲音,嬌嬌柔柔地一如往昔:“你是個尊貴的孩子,父親上午剛誇過你功課好,還是要多上心想想功課纔是。不過是個丫頭,想來是你玩慣了的人,再來的還是會陪着你玩的。母親攆出去了,不許再胡纏。你聽話,你是個好孩子。”朱宣微微一笑。

世子朱睿中午起來同猶憐玩笑幾句,正好被孫奶媽聽到,當時就來斥責猶憐,喚來兩個粗使婆子押着往王妃這裡來,猶憐一面走一面哭着求着世子。年紀不大的世子面前,奶媽還是能說句話的,世子壓制不住奶媽,身邊小廝又來請:“上學的時間到了,請世子去吧。”

天大地大,要是誤了上學的時候,徐先生也會打人的,沒準兒再往父親面前一說,又是一件大事情。年紀不大的朱睿也深知這個道理,趕快就去上學去。等到放學一出門,又有幾位也是公侯家的公子哥兒,進京裡來認識的玩伴一直來討論功課,等到陪完人就趕快往母親房裡來求情。

猴在母親身上的朱睿只是擰着母親笑:“不過是一個丫頭,母親不用跟她動氣,叫她再進來好好教導她,打幾下子再給我吧。”朱宣突然覺得這話耳熟,眼前浮現出幾年前,妙姐兒爲了那位王母,也是這句話,表哥打完了她讓她再來陪我。

聽到這裡朱宣是不打算再聽下去,徑直走進房裡去。看到兒子猴在妙姐兒身上,母子兩個人都在笑,妙姐兒一件衣服已經揉搓得不象樣子。看到自己進來,趕快問候一聲:“表哥回來了。”

世子朱睿一個激靈,回身一看是父親回來,趕快從母親身上跳下地來,給父親行完禮,順着他的眼睛往母親身上看去,朱睿趕快再給母親拉了拉衣服,這是自己剛纔揉搓母親的傑作。

“回去吧,外面路滑小心點兒走。”朱宣沒有發脾氣,只是這樣說了一句。朱睿趕快就答應一聲出來,帶着跟自己的人就出去了。

“表哥,”妙姐兒小臉兒笑得紅撲撲地,看看自己也不好意思,趕快道:“我去換件衣服去。”朱宣嗯了一聲,自己在錦榻上坐下來,丫頭們倒上茶來,送上熱水來給王爺洗手淨面,妙姐兒重新換一件青蔥色的衣服過來,不好意思地在榻上與朱宣對坐下來,緋紅面孔解釋一句:“睿兒房裡的一個丫頭,奶媽來回我說不尊重,我攆出去了,平時是同睿兒玩慣的,睿兒就來了。”

“不好就攆了吧。再給他添補一個好的。”朱宣不以爲意地,然後看着妙姐兒微微笑:“不是你在管家嗎?不用來問表哥。”下午教訓了一堆管事的頭兒,朱宣聽人說過也只是一笑。

“你房裡也要進一個,自己挑個喜歡的吧。不要進來總陪着淘氣就行了。”朱宣溫和地對妙姐兒道。

“嗯,”妙姐兒輕輕咬着紅脣,對朱宣說話:“有兩個人,應該都是可靠的。正要說給表哥聽一聽,一個是杜媽**孫女兒,一個是世子的奶媽孫奶**女兒,我想着讓杜媽**孫女兒去睿兒房裡,孫奶**女兒到我這裡來。”

朱宣招手命她過來:“來。”微笑看着妙姐兒走過來,抱在懷裡,安慰她:“就按你說的辦,今天下午聽說你教訓管事的,表哥聽見很高興,快把我的妙姐兒忙的玩的時間都沒有了。”

格格一聲笑聲從妙姐兒紅脣中逸出來,用手攀着朱宣的脖子笑着對他道:“不過我管家的時候,表哥還是不要插話的好。”說完了,仰起小臉兒衝着朱宣傻乎乎的笑。

“表哥一直看着你被欺負,任你被欺負到你明白爲止,都沒有說話。”朱宣大樂,取笑道:“我陪了你兩天,聽見你連錦簾上繡花線配顏色也要過問,妙姐兒,那個時候我就想,你要是不忙得團團轉,那就奇怪了。”就這還有時間去看燈。

妙姐兒嘟了嘴道:“表哥你怎麼這樣,只是看着嗎?”朱宣覺得很冤枉,在高高嘟起的紅脣上點了一下道:“不是妙姐兒說的亂插話不給飯吃?”

蠻不講理的來了一句的妙姐兒道:“你是不許亂插話的呀。”朱宣哈哈大笑一聲道:“那你是讓表哥說話還是不讓表哥說話?”

妙姐兒老老實實地道:“我也不知道。有時候想一想以前不管家的時候,真的是很舒服;再想想以前我不管家,是母親在管,不是母親在辛苦。”朱宣含笑看着妙姐兒燭光下晶瑩的小臉兒,用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道:“所以表哥還是不說話,只是看着你管得太細,這未必就是管事的不好,是你樣樣都管,不知道推給她們,所以件件事情都要來找你。”你要管習慣了,她們就更懶了,朱宣微笑。

把自己的小臉兒埋在朱宣身上深深的吸一口氣,妙姐兒重新擡起臉來,期期艾艾的說一句:“那個錦簾上的繡花線配顏色,其實不怪她們是怪我。是我去看廳上的擺設,進那門的時候,覺得那顏色配的不好,讓她們抽了重新換下來,或者是多加一道線壓住。這是其實是怪我自己的。”

摸摸妙姐兒的頭,朱宣突然來了一句:“我們妙姐兒越來越聰明瞭,這件的事情都會反省了。”然後放她下地上:“去坐好傳飯去,餓到表哥了。”

“表哥,”妙姐兒重新坐回去,抗議一下:“人家又不是個孩子,有這樣夸人的嗎?”然後往外面喊人去傳飯。

夫妻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妙姐兒才把晉王妃來的事情說出來,朱宣聽完了道:“下午靖海王也來找我,看這個樣子北平王也要來找我。”晉王這一次抓住大家的心理,鹽鐵利弊自古有之。

“我不懂什麼是鹽鐵,但是我知道沒有鹽象是就不行。”妙姐兒笑盈盈吃着飯,道:“我對晉王妃說,我上殿去是聽古記兒去的,她象是差一點兒被嗆到。”幸好她茶水嚥下去的快。

朱宣一面吃飯,一面微笑在聽,吃飯說話的習慣妙姐兒從來改不了,象是自己也聽習慣了,晚上回來對着妙姐兒吃一頓飯,聽她說話也很有意思。小丫頭又糊弄人了,坐在那裡手扶着筷子得意的不行。

“她走的時候沒有忍住,問我從慕容夫人那裡買了什麼東西,看得出來一來就想說這個,只是忍着先說正經事情。”妙姐兒嘴裡咬着筷子含糊不清的感慨萬端:“女眷們的力量真是大呀。”

伸出手輕輕把妙姐兒嘴裡的筷子抽出來,朱宣被這一聲萬端的感慨笑得要跌腳:“好好吃飯,身體不好,從來這是個由頭兒。”

沒有說完的妙姐兒低下頭來再吃一口飯,再繼續說話:“晉王妃說慕容夫人弄來的未必就是好東西,說以後不要買她的了。我聽說慕容夫人的商隊晉王是有份的,可能這銀子晉王妃沒有分到。”

“說的很是。”朱宣偶爾也配合一句,往窗外細看小雪還在飄,再看看對面眉飛色舞談興正高的妙姐兒,想來下午吃了什麼,面前半碗飯湃上半碗湯,左手調羹,右手象牙筷子,虧她左右手並用,用得很是得法。還在絮叨。帶不帶她出去看燈去?這雪象是不要緊。

左手勺子舀上一點兒米飯,右手象牙筷子挾一點兒青芹,這都是冬天難得的菜。把青芹放在勺子,再用左手送到嘴裡去。朱宣看着妙姐兒完成這樣一個高難度動作,說上幾句話,再繼續來一次,虧她那左手用得也很順溜,這孩子又不是左右手。

“靖海王來說什麼?”總算把自己的話說完了,妙姐兒開始問話了。“鹽,”朱宣先說一個字,用自己手裡的筷子挾上一塊臘肉,如水晶的肥肉自己咬掉在嘴裡,如紅玉的瘦肉送到妙姐兒嘴裡,看着她嘖巴嘴:“這肉鹹的剛剛好。”

朱宣再往牆上凹進去的一個劍格里看一眼,那裡懸掛着一把裝飾用的劍,然後再說第二個字:“鐵。”總結起來爲一個字就是:錢。

妙姐兒覺得這臘肉略帶鹹味很好吃,自己又挾一塊,與朱宣相反咬掉瘦的在自己嘴裡,把肥的丟給表哥去,表哥不在家,這個。。。。。。喂貓好了,當然表哥比貓要有用多了。妙姐兒然後好奇:“象是出息很大。”一起這些人都來了。

“很大,”朱宣點頭道:“布衣百姓吃不起肉,不能不吃鹽。”稅金豐厚之極。就是不歸於各人管,這件事情十幾年前也提過一次,先帝力頂羣臣壓力,毅然決定鹽鐵酒等稅務歸於朝廷,想當然耳,各地開採官鹽力度就不大,私鹽再氾濫,各地封主都當看不見,這從來是件很難管的事情。

正在咬筷子上又挾起來一塊臘肉上的瘦肉,正在把剩餘的半塊肥肉往朱宣碗裡送的妙姐兒聽到朱宣說:“布衣百姓吃不起肉。。。。。。”,趕快衝着朱宣嘻嘻笑了一下,解釋一句:“府裡粥棚我天天都問一聲兒呢。”

朱宣笑了一下,伸出手臂隔着桌子在妙姐兒小臉兒上摸了一把,然後挾菜喂她:“你吃你的,下午吃了什麼?晚上對着湯坐着,那筷子是用來搗個不停的嗎?”

“陪了晉王妃分吃完一盤子點心,估計她這一會兒在家裡也吃不下去。”妙姐兒由已而推到晉王妃,陪她說話說多了就喝茶,喝多茶就吃點心,吃完點心再喝茶,難怪說應酬是件爲難事,這樣的循環下去,一天最好只拜一家客人,也只招待一家客人比較好。

朱宣嗯了一聲,繼續吃自己的飯。對面妙姐兒把湯湃上的飯搗到沒心緒,就開始找理由:“這象牙筷子只是打滑,不怎麼順手,但是愛它雅緻好看。”朱宣似笑非笑,不想吃的時候什麼理由都能想得出來。

妙姐兒最終選擇重新喝半碗湯,把那湯湃的飯放到一面兒去。話說是誰說泡飯最容易往下灌的,象是也有人說泡飯吃多了並不好。

吃完了飯兩個人在房裡並排站着往窗外看小雪飄飄,這一會兒時辰還早,就是夜市上去也還早。朱宣纔開始慢慢鹽鐵的事情:“歷朝歷代都是有利弊的,出息是大,不過難以管理。私鹽太多,私下裡鑄鐵器的不比私下裡鑄銅器的人少。”

“爲什麼要私下裡鑄呢?是交了很重的稅嗎?”妙姐兒眨了一下眼睛問朱宣。朱宣拉起她的手道:“過來。”另一間依然是放了朱宣的一些東西,也是滿滿的書架,妙姐兒不去書房的時候也是從這裡拿書,朱宣臨時想起來也是這樣的。

架子上取下史記,翻到平淮書,朱宣把書遞給妙姐兒微笑:“自己看一看,不明白的來問表哥。”接過書的妙姐兒想了一下,對朱宣笑道:“表哥說飯後要消食的,等一會兒再看行嗎?”

“那就放下來,加一件雪衣,在家裡走走吧。”今天晚上打算對妙姐兒講鹽鐵,朱宣想想還是不要出去了。出去玩不過是換個地方,人多熱鬧另有一番感受。家裡的燈也不差了,只是人不如外面的多,而且沒有外面那麼多熱騰騰的小吃罷了。

“讓廚子準備點宵夜,候着我和王妃回來吃。給王妃取雪衣來,再去問問小王爺們和小郡主出不出來賞燈。”朱宣吩咐完丫頭,人多總是熱鬧。

如音給王妃取一件大紅色繡瑞草的斗篷出來,燃了手爐送過來。朱宣攜着妙姐兒的手走出院門,去請小王爺們和小郡主的人回來了,在院門口打一把油紙傘回王爺王妃的話:“太夫人說白天親戚們要來賞燈,人一定多,不讓小郡主出來,拘着她學禮節呢。

世子爺和毅將軍在跟鍾將軍作什麼呢,也不出來了。老侯爺和閔小王爺下午出去天橋底下聽書去了,還沒有回來。”

朱宣一一聽完了,攜了妙姐兒繼續去看燈,說了一句:“我一時起興,居然個個不賞光。”妙姐兒兩隻手抱着手爐,雪夜裡仰起臉來對朱宣笑:“表哥,不是還有我,我總是陪你的。”

柔聲的朱宣道:“是啊,還有妙姐兒陪着表哥呢。”然後想想人多才好玩,回身對身後跟着的人再吩咐一句:“家裡不當值的人,都可以來看燈。”

丫頭們抿着嘴兒笑着答應,妙姐兒笑道:“表哥,不用你說,不當值的人當然都在。”臨近過年只有幾天,親戚們白天都來求了太夫人,說晚上進府裡來看燈,何況是家人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近水樓臺的機會。

朱宣也失笑了,覺得自己有點兒犯糊塗,用手拍拍額頭道:“我只想着妙姐兒喜歡熱鬧,不想問出來一句糊塗話。”轉而欣慰道:“這樣也好,不請自來也有佳賓在其中。”

走出二門,果然是人不少。家裡宴一次客,都有上百人居多,就這還有沒有來齊全的,有些人總不好意思一家子人都來,就只來一個人。親近的,來蹭飯的是一家子人都會來。這一會兒看燈,眼前又象是上百人都在,朱宣今天反而高興,這就和在外面看燈一樣了。

看到王爺王妃過來,大家都行禮。朱宣淡淡道:“你們隨意,這樣才玩得高興。”伸出手從一旁梅枝上摘下一小枝梅花,拂去枝條上的雪給妙姐兒拿在手裡:“玩你的吧。”

除了親戚們,還有幕僚帶了家眷也來看燈,看着人人羨慕的沈王妃接過梅花插在手爐上面的眼兒中間,兩手抱了手爐,越發的興致。梅影疏動暗香寒,妙姐兒看了幾位幕僚,也都是得力的,幾位夫人都是討好的,對朱宣笑道:“表哥何不賞他們酒,梅酒相依,明兒必有好詩看。”

最是愛玩不過的朱宣笑看着妙姐兒眉眼兒瑩瑩說完話,當下就說一聲:“好。”當即命人:“取高几來,幾處小廳上擺了酒,亭子上也擺酒去,衆人隨便取用。”說到這裡,又笑着命幾位幕僚:“讓人取紙筆來,這一會兒天還早呢,請親戚至交們都來,要過年了,今天晚上好好鬆散鬆散。”

幕僚們笑談着跟在王爺王妃身後去到梅林中的亭子上,匆促之間已經擺好酒菜,,三面亭子搭起來錦帳,只留一面看梅花,朱壽取紙筆來,看着王爺王妃說名字,幕僚們匆匆寫就,讓人快馬立即送到各親戚家裡去。

一時酒來了,朱宣讓幕僚們自便去:“不用在我這裡站班兒,各自玩樂去,明兒不交好詩上來的人好好罰他。再想想怎麼罰他纔好。”攆走衆人,只同妙姐兒坐在亭子上自在玩樂說話。

雪地上梅香脂香酒香一起迎人,歡笑聲不時傳來,亭子上的沈王妃坐在錦凳上,紅色燈籠下同王爺正在笑語,一向不怎麼喝酒的妙姐兒這一會兒也呷着一杯蜜酒,陪着朱宣。

高几上有酒聽憑自取,幾個幕僚重模仿古文人習氣,一隻手端了酒杯,都是茶碗大小的大杯子,指手劃腳在分詩韻。熱鬧時氣中,一聲琴音有如從天地之間而來,如水音又如碎珠滑入衆人的耳朵中。

亭子上撫琴的是朱宣,一旁坐着的是沈王妃。除了妙姐兒和後進府的人,基本上認識朱宣的親戚們,幕僚們都知道王爺會這個。幾位要做詩的人,有做的快的人更是互相說話:“以琴聲長短爲限,王爺琴音一停,詩就要出來了。不然雅罰有詩酒,武罰弄一臉墨汁就不中看。”

坐在錦凳上的妙姐兒,膝上放着錦墊,上面放着手爐,那一枝梅花猶插在上面。雙手放在桌上,摯了小小的玉杯,杯裡是琥珀色的蜜酒,正聚精會神聽朱宣在撫琴。

耳邊燈下喧鬧聲象是漸漸遠去,妙姐兒的眼睛裡此時只有眼前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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