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紛亂(二十三)

就是遠在家廟中,兩個姨娘也能聽到關於沈王妃是如何如何的賢惠的傳聞,當然比如她對王爺百依百順的名聲。這一會兒看起來全然不是,如果不是,那當然就代表是一個陰險會裝面子的人。

剛纔進來時候的按品大妝已經除去,身上另換一件紅色蝶戲百花的錦襖,笑容可掬看着龔氏在說話,而且不時會態度和藹地問上幾句。

“家裡人待你和氣嗎?”沈王妃活似中世紀什麼都可以沾惹的伯爵夫人的語氣,去和龔氏攀談家裡的事情,而且那笑容當然更是親切。

龔氏就眉飛色舞回答沈王妃:“好着呢,件件都聽我的,這樣的一個人雖說是我自己事先看過的,也是全託着王妃的恩典,朱喜嫂嫂相幫着,衆人都幫忙呢。”大家當然都理解龔氏的得意勁兒,就是一般的官員女眷,在沈王妃面前也未必象這樣有問有答的說上幾句話。

沈玉妙聽完就笑得更是和氣,好似龔氏是她很關心的一個人,停上一停再徐徐說上一句:“過年呢,家裡的過年辦的東西也不能浪費纔是,過日子嘛。。。。。。”好象沈玉妙才是那最會過日子的一個人,至於她一件衣服一件衣服的穿,一件首飾一件首飾的翻新,就象是別人。

兩個姨娘心如雪山上的千年不融的山頂,聽着龔氏對着沈王妃服帖:“我們就只有兩個人,沒有敢多辦,就是怕浪費呢。想想府裡的粥棚前多少人在排隊領粥,就是有剩的吃不完的,也要施捨人才是。雖然沒有王妃那樣的功德,也是儘儘自己的心。”

然後龔氏繼續:“一個人難哪,我隔壁住着的是沒有兒子,一個女兒要招贅,偏生長的又不好沒有人來。想想那能成家的又不成家,一個人也真不容易。”

好在是不能久坐,兩個姨娘回到自己房裡相對淚花流,或許還有嫉妒的心;或許唸經時還有念一聲兒就繼續詛咒一聲沈王妃的心;事情到這樣的地步,這位想打發人又不想自己招上打發王爺姨娘罪名的沈王妃又要開始了。

由此兩位姨娘不由不想歪,家廟上看管人也極嚴的,怎麼易小姨娘的丫頭就能傳出消息去,是不是沈王妃讓人通知易小姨娘的那位有情人。。。。。。諸如此類,一切一切,眼前再也沒有害人的心,防人的心只怕不夠。

以前也看過幾本戲,現在想一想越想越害怕,有正妻毒死姨娘的,何況是不得寵的姨娘;敢於讓龔氏來演戲,只怕也有手段不怕王爺;小王爺們個個是王妃所出,兩個姨娘說到哪裡都沒有人相幫。。。。。。

一時動一下測隱心的沈玉妙,心裡還是根深蒂固地覺得一夫一妻好,眼前自己看去很是幸福,就是在旁人眼裡看着也是幸福。當然也有人認爲是憋屈的不行,認爲夫妻之情,事事都應該是女人的思緒包括一切優先得到尊重,如果能作到,說一聲恭喜。

心情好的時候看不喜歡的人也會有三分憐惜,沈玉妙做媒來去,總算犯這一次傻,無意之中把這兩個姨娘嚇得不行。而坐在房間裡的妙姐兒這一會兒心情大好,龔氏也適時地離去,有一個丫頭過來微笑提一聲兒:“王妃要歇一會兒纔好。”龔氏就可以知趣的走了。

倚窗看着窗外卻是家廟後面護着風水的一片白楊樹林,再看看自已身坐的這個房間,是一直就收拾着預備自己歇一會兒,換個衣服用的。

腰帶上拿起一個佩戴的東西,紫羅帶上拴着一個銅板大小的銅板,卻是黃燦燦的金銅板,正反兩面刻着八個字,一面是:如花美貌,另一面當然是似水柔情。手裡撫着這銅板,只能是這一會兒忍不得才戴這麼一會兒,去宮裡的時候是不能帶,就是一會兒回家去也不能帶,晚上還有親戚來,被人看到這字總不好,再一想她們不認識字的也好。

手撫着這枚金銅板,這鑄錢的工匠手藝不錯,這八個字是依着表哥的字跡鑄上去,一看就會想到朱宣。“去看看王爺還在喝酒嗎?”沈玉妙讓小丫頭紅俏去看一看,總是喝也不好。那些人一見到表哥,猶其是一年難得見到的人,都要往表哥面前想法子露一下臉,剛這樣想着,外面丫頭們回話:“六房裡的奶奶們來了。”這不,跑到自己面前來的也不少。

沈玉妙坐直身子,一時不捨得把金銅板解下來,上面那八字又是表哥在傾訴。。。。。。不是情意總是疼愛吧,就只坐好吩咐一聲:“請她們進來吧。”

五房裡的女眷們常來常往,自己管家的時候都一一的過來幫着出過不少主意,還算中肯。這六房的女眷們不是表哥面前的得力人,所以見的比較少。

一共進來五個,其中也有太夫人以前攆了不來往的三奶奶梁氏。沈玉妙只要掛上一個微笑聽她們說話,既然來當然有話說,中間偶爾插上一句半句的,就應酬完了。有要求差使的先聽着答應下來。

現在是自己管家,和以前大不一樣。女眷們一坐下來,先就是恭維孩子,不然恭維丈夫,不然恭維本人花容月貌,再就是拿自己的孩子比上別人家的孩子,當然是人家的好。

沈玉妙聽着她們說上一通小王爺們和小郡主是怎麼怎麼的好,只是笑着應幾句。然後梁氏就含羞跪到王妃面前請罪,六房裡的妯娌們平時多有不和,可這一次一起爲梁氏求情:“她是不懂事的人,聽別人說幾句話就想着賺幾個小錢,哪裡知道是奸細。”

“奸細總是要圍着你我轉的,妙姐兒。”沈玉妙想起來朱宣說的這樣一句話,蒼蠅當然是叮有縫的雞蛋,可是雞蛋沒有縫的時候,蒼蠅也要等着呢,有能力的蒼蠅會自己把雞蛋弄條縫出來。

對姨娘今天都有測隱心的沈玉妙認爲提高自己警惕心纔是最重要的。當下笑着讓梁氏起來道:“經過這一件事情想來你就明白得多,下次這樣的事情不要去做,讓你來王府裡打聽什麼,都是不能亂答應的。”

梁氏羞慚慚地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來,六房的女眷們也有高人,當下陪笑對沈王妃道:“總是沒有錢,三奶奶纔會做這樣的事情。看着五房裡的嫂嫂們,靠着王爺王妃的恩典,日子過得流油一樣,幾時王妃也開開恩,給我們一點兒事情做一做,我們敢不和五房的嫂嫂一樣,孝順着王妃過事情。”

一心裡奇怪這幾個妯娌今天這麼和氣的沈玉妙恍然大悟,原來藉着賠罪求事情,好好的與自己從來不熟,也不好一進來就說這樣的事情。聽完這話,沈玉妙只是先笑一下。

藉着她的笑容,又有一個人也跟着笑容滿面說上一句:“這一開了年,王府裡事情最多,有時候忙不過來臨時還請幾個短工用一用。再有這樣的事情,不賺我們折手摺腳的,只管交給我們去。哪怕王妃不在京裡,也是各人看着各人的事情,不敢有誤的。”

剛把家務接到手,就多了一羣表忠心的人,可見錢財之魅力遠勝過一切一切。沈玉妙含笑道:“平時家裡都作些什麼呢?”聽一聽,做針指的也有,在家裡帶孩子的也有。。。。。。

心裡有一個底細,也就笑一笑道:“有事情呢,當然來請各位,自已家裡親戚當然是比別人放心得多。”

打發走這些人,小丫頭紅俏進來回話:“王爺在前面還在喝酒呢,看到我問作什麼。我把王妃的話說了,大家都笑呢,王爺也很喜歡,讓我來對王妃說,他知道,不用交待。”房裡的丫頭們一起嘻笑起來。紅俏直眉愣眼地道:“怎麼我說錯了嗎?”難道有什麼不對,王爺也喜歡,親戚們的爺們都在笑。

沈王妃微紅了臉,讓你去看一看就行了,沒有讓你去傳這個話。看着懵懂的紅俏還站在面前只能讓她先下去。

門簾打開方氏這才走進來,笑道:“三弟妹睡了,我纔過來。剛纔看到六房裡的人在,我想一想還是避開她吧。”方氏心裡還在惱恨梁氏。可是昨天和今天看到她,又有幾分可憐,對大嫂笑道:“大嫂是個心裡能跑馬的人,得原諒她就原諒她吧。可憐我昨天才聽說,她幫人作奸細,回去被丈夫當着人打了一頓。”方氏一想就覺得不寒而慄。

看看大嫂只是微笑說上一句:“當着人打不過是讓人傳話給表哥聽罷了。”方氏這才又明白過來,笑道:“我就沒有那麼多的心思,梁氏男人在王爺帳下呢,當然是要這樣做一下。”剛覺得這不過是做給人看。

沈玉妙又輕輕嘆一口氣道:“不過也是真打,我聽看的人都對我說過,六房的三爺約齊六房的人當着人把三奶奶打了,我聽着都覺得身上冷,當面教子,背後教妻。”這樣算不算痛表決心。

重提這件事情,難過還有方氏:“二爺也對我好一陣子冷臉,還好我有大嫂護着。”沈玉妙聽完不能不笑,還好你有我護着,我還好有表哥護着,我被人利用的時候,表哥也沒有那麼對我。

趕晚要進城,前面酒席散的時候,就往後面來請女眷們起身。朱宣親自過來接妙姐兒,但沒有多少酒意,攜着妙姐兒手往外走,一面笑道:“表哥痛喝了兩碗醺茶,一定不會薰到你。”

“那丫頭,”妙姐兒不好意思:“我是讓她去看一看,偷個空兒回表哥,沒有想到她就當着人說出來。”別人還說我管着表哥。朱宣聽了又是一陣樂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讓她看一看,我在那裡坐着只是悶得不行,看到她在外面探頭探腦,就知道是你讓她來的。妙姐兒你不要怪她,是我喊她上來當着人問的,她敢不說。”朱宣樂得不行,一直到小丫頭紅俏離開,親戚都來恭維王爺:“王妃對王爺是時時想着,時時惦着。”不由得朱宣他不樂。

因爲前面就是馬車就是人,沈玉妙才沒有嘟高嘴,只是低聲嘟囔:“表哥又欺負人呢,親戚們會怎麼說我,說我管你喝酒。”朱宣含笑聽着妙姐兒又開始嘟嘟囔囔的,送她上馬車,太夫人已經在了,再把端慧和閔小王爺抱上去就覺得人不少。

當家最痛苦的一件事情,就是過年的時候客人時時有,這麼多的親戚,從家廟裡回來,馬車後也跟着一羣人直接就跟過來。

沈玉妙看着身邊走的朱宣,依然是精神十足,聽着旁人在說過年的話,也象是聽得很是認真的。

進王府沒有走幾步,朱宣先吩咐妙姐兒:“回去換衣服再出來。”太夫人已經去了。沈玉妙對着朱宣行過禮,這才得已抽身回房去,坐馬車也是累人的。何況今天頭頂着珠冠,身穿着妝束,一大早跑去宮裡又站上半天,從天沒有亮就跑去站着。

親戚們二門止步,目送沈王妃和跟的人往裡走,就是有人想跟着,隨行的媽媽們也會滿面笑容提醒一聲:“王妃歇一會兒去,親戚們正廳上坐吧,有戲子也有坐的地方。”只能大家止步。

在家廟裡就把冠服都卸去只是隨身衣服就回來,沈王妃一進到房門,先笑上一聲兒:“我累了不想再換衣服,我歪一會兒,到時候喊我往前面去。”不換就不換吧,也不是一定要換。

一歪在新鋪陳的大紅色萬字不到頭的錦榻上,沈玉妙覺得這身子還真的不是一般的酸,也不是一般的累,就是感覺骨頭縫裡都要痠軟的感覺。如音讓人送上紅棗桂圓茶,親自用絲帕擦拭乾淨王妃小巧的金鳳珠冠,聽着王妃接過茶呷一口笑語當值的丫頭:“去看看小王爺們和小郡主在哪裡,太夫人和老侯爺也累着呢,交待他們不要過分擰着祖父母去。”

這就是這麼大的孩子最累人的地方,你休息他未必就要休息,總要多一雙眼睛看着才行,不然不是碰碎這個就是弄倒那個。爲新年擺的盆景,已經碰到好些個,精緻的茶碗也摔了幾個,倒不是拿不穩摔的,就是在廳上跑着玩,撞到桌子就摔上一、兩個。

這樣的差事都是搶着去,房裡當值的幾個年紀大一點兒的丫頭都笑着答應去看看,如音小心擦拭完珠冠,對歪在榻上的王妃笑一聲道:“都搶着去呢。只是王妃累了,要個人來捏捏腿腳纔好。”看着房裡只有明波稍大一些,如音笑着吩咐明波道:“該侍候的也要學,給王妃捶捶腿去。”

這話正和明波心意,趕快走過來。春蘭在外面看到明波上去了只是看着就不進來。沈王妃半歪在錦榻裡,手裡還捧着紅棗桂圓茶,注視明波笑着讓她坐下來:“你坐下來纔好侍候。”沈玉妙是不想再動一下,歪到錦榻靠外的位置上去。

明波應一聲:“是。”偏身子學着姐姐們半個屁股挨着邊兒坐在錦榻上,給人捶腿明波倒是學過的,而且不比府裡會侍候的如音她們差。沈玉妙被她侍候得很是舒服,覺得人剛纔象是半死僵了一樣,這一會兒才活過來。

實在是日子太順,妙姐兒自己想一想,太夫人說自己是有福的,果然有福氣。不過沒有十幾天早就把漁陽公主拋到腦後去。家也順利接到手裡,房裡幾個厲害的丫頭,家下人有不服貼的,那就更簡單,找表哥去。象是表哥說他總是收拾爛攤子,一點兒也沒有說錯,可見三十多年的歲月上,表哥太有自知之明。這樣一想不由得笑上一下。

明波陪着笑臉看王妃心情不錯,小心問上一句:“王妃要回封地上兒去,所以開心呢。”這件事情總是要提的。

沈王妃笑眯眯目視明蘭的如花容顏,一旦是人懷中寵愛,又何嘗不是似水柔情。妙姐兒微微笑問明波:“你怎麼知道我是爲要回封地上開心呢。”象是從把這兩個人弄進府裡來就沒有再管過她們,這一會兒沒有事情,外面還有零星炮仗聲,突然來了興致的妙姐兒只是想和人說幾句。

低下頭來繼續給沈王妃捶腿的明波笑道:“聽姐姐們,封地上怎麼好,園子四時景緻可賞,地方大能跑動快馬,就是烏珍昨天也說一句想早點回去。”連烏珍這個漢話依然生硬的異邦人都說封地上的園子怎麼好,可以想象,衆人的話是不虛假的。

“呵呵,”明波的話引逗得沈玉妙一陣笑聲,笑容可掬地和明波聊起來:“烏珍她是想摘果子吃,封地上有一片杏花林,一到杏子成熟的時候,烏珍就總在樹上呆着。”她身子靈便,爬得還真是快。

這樣一想,沈玉妙有三分沉思,烏珍年紀也到訂親的時候,不知道把她訂給誰比較好。明波順着沈王妃的話接着往下說:“所以跟着王妃回去的姐姐們都是有福氣的。要是我和春蘭也能這麼有福氣該有多好。”

“嗯?”在想事情的妙姐兒一下子心思被岔開,誰跟着自己回去從來不是自己在管,媽媽們訂跟着來回的人,只要是王妃面前熟悉的人都跟着來回,怕王妃一時找起來找不到。那麼大的樓船上不在乎多上三、五個人,就是月銀,京裡呆着京裡拿,封地上呆着封地上拿。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明波就丟下手在沈王妃面前跪下來,春蘭在外面也進來,大年初一的下午,沈玉妙又聽着兩個丫頭表忠心,努力抱自己的大腿。

“想想我們的出身,再不跟着姐姐媽媽一起,天天聽她們教導。。。。。。”明波和春蘭兩個人苦苦的求沈王妃。兩個人背地裡盤算整一夜,一進來就是成親的年紀,再留在京裡幾年,房裡一切熟悉的媽媽姐姐們都不在,這終身大事可怎麼辦。

看着沈王妃只是對着自己兩個人不說話,明波與春蘭更是哀求。如音從房裡收拾完冠服出來,笑着提醒一下道:“你們是給王妃解乏呢還是在添累,話說過了王妃自然有吩咐,誰該跟去誰該留下不許鬧,都出去吧,不用你們侍候。”

這一句話才提醒地上跪着的兩個丫頭,給沈王妃再可憐之極的磕了個頭,站起來心灰意冷準備退出去。

“呆着吧。”榻上歪着的妙姐兒這個時候吩咐一句,對明波道:“你還來給我捶捶,春蘭去小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先給我一點兒。”如音笑一笑出去,明波喜出望外繼續偏着身子坐下來給沈王妃捶腿,春蘭也喜出望外,興奮的答應一嗓子:“是。”出去給沈王妃拿吃的。

從側臉上看明波已經足以誘人,這兩個丫頭的親事一直就有人來提,沈玉妙遲遲沒有許人,就是覺得可惜了的。鐵夫人買的這兩個丫頭,從容貌到這一手兒侍候的人的功夫都是難得的。想想這一次回封地上去應該沒有她們,表哥不喜歡,正好把她們兩個人丟在京裡給管事的管去。

可是沈玉妙心裡無端動心思,自己今天剛有解放家廟兩個姨娘的意思,再對着這樣的丫頭動心思象是自己前後矛盾。明波與春蘭都不應該是房裡的丫頭,都是天生侍候人邀寵的主兒,應該給誰沈玉妙沒有想好,但是送給別人只怕也只能是姨娘。沈王妃回去上殿理事,一定能遇到可以獎賞的人。不由得沈玉妙心裡矛盾重重,有些犯難。

春蘭拿着吃的興沖沖進來,給沈王妃布在面前榻上,琥珀盤瑪瑙碗,裡面是香氣四溢的好吃的,沈玉妙決定先把眼前這件事情訂下來,讓明波給自己佈菜,讓春蘭去喊人:“請杜媽媽進來一趟。”

杜媽媽進來,沈玉妙交待她:“跟我回去的丫頭,把明波和春蘭也帶上吧。給她們準備行裝,晚上我自己回表哥。”杜媽媽當然無話,答應過就出去。

房裡明波與春蘭當然是對着沈王妃感激再感激,沈玉妙含笑說上一句道:“願意跟我回去,就要跟我的。”當然兩個丫頭句句都說好。

房裡鬧完這一出,去看小王爺和小郡主的人才回來,銀蟾和青芝說笑着進來,一個人說:“你碰到我的裙子,”另一個人只是笑:“瞅人不防備,一個雪球扔過來,遇掉我的簪子。”這是跟着沈王妃日久的人,敢在她面前說話逗她玩。

果然沈玉妙是笑容滿面:“一會兒要吃飯,玩得一頭雪還要佔時間去收拾。”青芝頭上果然還有幾點雪跡。青芝笑着回沈王妃道:“我去看世子爺,路上遇到朱壽,身後跟着二夫人房裡新進的丫頭小巧,我看着好笑,只是笑話朱壽一句,朱壽擲了我一雪球,我躲着呢就撞到銀蟾身上。”

沈王妃立即覺得不好笑,也不是太生氣,實在是無奈問青芝:“怎麼二夫人房裡新進的丫頭,朱壽又。。。。。。”聽這樣的話,朱壽又弄上手。不知道方氏會怎麼想。

整理好裙子的銀蟾回王妃的話,也是隻想笑:“二夫人說不妨事的,她想來也看習慣了。這不是二夫人房裡第一個跟朱壽糾纏的丫頭了。”沈玉妙立即用眼角看一看也在笑的明波,有一次勸朱壽,說把明波和春蘭給一個給他,這個奴才很是挑剔:“奴才喜歡家生子兒。”想來這樣的出身就是眸如明波,顏若春蘭,朱壽也不要。

沈玉妙一下子明白今天兩個丫頭爲什麼要抱自己的大腿了,如果讓家裡人知道她們是從哪裡來的,只怕求親的人一下子就沒有了。竊笑一下,看來還有幾分聰明,不跟着我,你們怎麼許一門好親事。

榻前的青芝從容回話:“王爺這一會兒在書房和世子爺在說話,毅將軍和閔小王爺在世子爺院子裡先是要放走世子爺的海東青,被小廝們攔着沒有放成,正在房裡玩呢,端慧小郡主被奶媽哄着睡了。”

毅將軍一看到哥哥的海東青就想起自己被嚇死的兩隻鳥兒,沈玉妙聽完也是莞爾。表哥養海東青把一院子兔子啄死,三位表姐氣表哥有半年,毅將軍要學姑姑,也要對哥哥的海東青憤慨上一陣去。

“去告訴毅將軍,至少有一年見不到哥哥呢,多和哥哥親熱纔是。”沈玉妙含笑拿過絲巾擦擦剛吃完東西的手,聽着青芝答應出去,再看一看銀蟾道:“時候兒到了,咱們就往前面去吧。”然後換衣服一起往前面正廳上來,離得老遠已經聽到人聲鼎沸,象是和昨天除夕夜一樣熱鬧。這樣過年雖然有些累,可是衝着這熱鬧勁兒心裡就喜歡。

今天晚上的焦點之一,有一個是申氏,孕婦在哪裡都是可談論的話題,太夫人當然是和妙姐兒有身孕一樣,又是和親戚們談論衣服。親戚中好事者就加一句“王妃是一對雙胞胎,三夫人沒準兒也是。”

方氏一聽到這樣的話,就往申氏臉上看一眼,看到申氐就是被嚇了一下的表情,不由得好笑。女人生第一胎從來艱難,人人都在這裡說是一對,聽着是有些嚇人。

戲臺上小戲震天響,天色也漸暗下來,太夫人笑着對丫頭們道:“怎麼王爺王妃還不出來呢,菜倒是上齊全了,難道咱們不等這當家的人,就自己先吃起來。”

劉媽媽從廳下走上來,回了太夫人的話:“王爺和王妃帶着世子爺在書房說話呢,請太夫人和老侯爺帶着親戚們先吃吧。”太夫人先是微笑一下,然後看着衆親戚呵呵笑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橫豎有人管家上菜,咱們先吃。”這個時候兒子媳婦帶着世子在書房裡,只怕是安撫世子。

下午回到王府,朱宣只在廳上陪着親戚們坐上一會兒,藉口有事情就來到書房讓世子到書房裡來。

半個時辰以後,再去請王妃到書房裡來,妙姐兒收拾好了是打算去前面正廳上陪親戚的,半路上被攔到書房裡來,一進門就笑語嬌音:“表哥,說你帶着睿兒在書房呢,我是想來的,又怕攪了你們。”表哥一定在安撫睿兒,不把兒子帶在身邊,表哥心裡也不會舒服。

進來看到世子果然是一臉的笑容,看着母親給父親行過禮,過來給母親行禮,然後給母親看自己剛得的東西:“都是父親給我的。”一把寶劍,是母親一向眼饞的;兩部兵書,妙姐兒倒不眼饞,只是眼饞那寶劍。

摟着兒子走到榻上與表哥對坐了,沈玉妙對着兒子有些羨慕道:“你有好幾把寶劍了,這一把更好。”朱宣只是微笑,藉着兒子和妙姐兒開玩笑:“這是你母親想着好些年的。”一直書房裡擺着,從來到京裡第一年看到就天天想着。

世子朱睿笑嘻嘻看着父母親在開玩笑,母親對着父親,從來嬌嗔的多:“兒子有,我也應該有一把,要是我。。。。。。”

“吃烤肉沒刀是不是?”朱宣及時接過話來,對妙姐兒笑道:“從來是表哥削給你,妙姐兒不用白費心去。”

“表哥。。。。。。。”沈玉妙拖長音,看着兒子笑,朱宣也是微笑,眼角看到窗外漸黑的天色,突然道:“表哥喊我來是有什麼事情?”

朱宣這才收起笑容,把小桌子上一封密件推給妙姐兒:“剛收到的。”沈玉妙打開那信紙上下看一眼,面色也凝重下來,再看看兒子朱睿,這樣小的年紀,表哥也讓他聽這個。

信上就一句話:“戶部侍郎於一個時辰前在街上被行刺。”就這麼短短一句話。沈玉妙看看朱宣,神情之中卻有幾分隱然高興的神色。相當戶部副長官的侍郎大人被刺,表哥這麼高興。沈玉妙覺得自己也有點兒高興,無非是因爲有幾筆銀子沒有撥下來。

朱宣吩咐什麼也不懂的朱睿:“拿紙筆來寫幾封信。”沈玉妙就坐在一旁看着朱宣口述,世子朱睿執筆,寫完了信,窗前站着往外看的朱宣負手轉回身來,臉上是淡淡的笑容,眼睛裡卻是精光一閃。吩咐世子:“記着信裡的內容,你先去前面廳上去陪客吧。”

沈玉妙喊住準備要走的朱睿,拉到懷裡整整衣服,柔聲道:“毅將軍要有一年不能和你在一起呢,有事情要讓着弟弟才行呢。”爲了世子養的海東青,哥倆象是要鬧矛盾纔是。

“我知道,我讓着他呢,他爲了放我的海東青,夜裡都起來過,就是沒有放成。”世子嘻嘻笑,對母親道。這樣的事情沈玉妙還真的是第一次聽說,笑着爲兒子再理一理髮髻,才放他出去。看着朱宣才笑一笑。

房外天色黑下來,小廝們剛起來掌上燈,朱宣看着妙姐兒在燭光暗影內喜笑顏開的小臉,這麼高興,只怕是因爲今天做的好事情。

朱宣一聽說妙姐兒在家廟上見過那兩個姨娘,還有那位龔氏,那麼不用多問,朱宣心裡就有些不舒服,小丫頭太不能容人,兩個不在她眼前的姨娘也要打發。王妃的權勢壓下去,嚇也能到人。這樣的事情朱宣是不打算多停留一時的。

讓妙姐兒書房來,即刻就要說這樣的事情,看着她笑得那麼開心,跟在表哥後面要紅包,朱宣自己好好回想一下,是幾時把妙姐兒寵到表哥只能陪着她一個人。事實上我也在陪着,難道是這樣小丫頭才這麼張揚。

先不說生氣不生氣的事情,實在是不大中聽,不在她眼前的人都容不下去。朱宣在錦榻上坐下來,收拾起一片耐心對着妙姐兒挑明瞭說話:“聽說你在家廟上帶着龔氏見了兩個姨娘。”下面的話就不用說了,妙姐兒一聽臉就騰在染上紅霞。

一路做媒無敵的沈王妃夜路走多遇到鬼,終於碰到一次釘子。眼前這種事情當然是趕快要止住妙姐兒這樣做。夫妻新年裡第一次相對談話就是談這樣的事情。

“妙姐兒,讓她們安生在家廟上過着吧,不要去管。”朱宣在成親前就很有認識,成親後認識更爲深刻,和妙姐兒說話要慢慢的說,總要讓她明白,這樣做可不光彩。

沈玉妙紅了臉,表哥從來知道的快,下午的事情,這晚上就知道了。“我。。。。。。我不過是想。。。。。。我也沒有那樣的意思。。。。。。”真心不是爲嫉妒,看看眼前,就是表哥知道這件事情,也是說一句,讓她們安生在家廟上過吧,也沒有說要接回來。

朱宣很有耐心道:“表哥知道,但是這名聲兒不光彩,讓她們在那裡過吧,那位龔氏你也見過,過得不錯,你打發了她又再見她,想來是擔心她會過得不好。現在你放心了,不要再見她。有事情讓管事的去說。”這位龔氏倒成了妙姐兒一道喉舌。

“呃,好,知道了。”沈玉妙第一次在做媒上面碰釘子,而且有讓人覺得自己不賢惠之舉。再看看朱宣,反而沒有很不高興的樣子,反而道:“還有易小姨娘,哦,”朱宣也失笑了道:“那位謝夫人,她男人又升了,就眼前來說是不錯的了。易將軍也不再生氣,我們也不用再放在心上。”

“易將軍不再生氣?”沈玉妙心裡不好意思,話就多得有些不對:“表哥也不用生氣了。”朱宣還真沒有放在心上道:“我不生氣,壓根兒就沒有生過氣。”以前浪蕩時,聽到這樣的事情還少嗎?做人姨娘的紅杏出牆對浪蕩子來說,象是正常事情。不出牆,大家都覺得假撇清。但是這話不好對妙姐兒說。

再說這事情做的不壞,多一個人用。朱宣看着坐在對面還在不好意思的妙姐兒笑上一笑,要是小丫頭知道表哥以前也做過這樣的事情,估計不會是不好意思的表情,應該是氣鼓鼓的表情對着我纔是。

可是打發走家廟上的紀氏與謝氏就極爲不妥當。三十多歲的朱宣,正當壯年,意氣風氣之時,眼前看着與戶部不對,不知道哪一位長了眼睛的人去行刺,不由他不高興一下。與夫人們往來不過是爲舊情難卻,總不能讓人說自己薄情,以前就去,好生生不去了,就因爲有了老婆,生了四個討喜的孩子,這不是人改變的理由。

看看妙姐兒坐在對面很是難堪,朱宣微微一笑,表哥這麼疼你,封地上兩位姨娘形同虛設。晚上一擡腳,就順理成章地回去了,以致於朱宣見到易將軍總是覺得有幾分歉意。在這一點兒上,說他不如皇帝的好,還是說他比皇帝強呢?

至少王美人以前時有時無的寵幸,是與小蜀王表現好壞有關的。後來送入宮中的嬪妃,先進嬪妃之位的人,也是母族鼎盛的人。所以有時候朱宣覺得皇帝也挺辛苦,有時候晚上去哪位嬪妃處,還要先想一想,一個人籠絡一羣人,做不到均衡,並且實在是不容易。

“我真的不是那樣的意思。”沈玉妙難堪完了,覺得自己不用糾結,可以坦然,不過是我的有些思緒又飄散出來,而且最近日子又很順,我一時的同情心又氾濫了,當然人都有氾濫錯的時候,表哥這麼一過問,象是我捨不得養姨娘的錢米一樣。

凝神看着朱宣的面孔,當然這件事情象我容不下人,可是我頂着容不下人的名聲兒,如果她們有這樣的心,我也願意爲她們做一次主。只是這大年初一,又把表哥得罪了。不無幾分沮喪的沈玉妙就靜靜坐在榻上,面龐一半隱在燭光暗影裡,一半在燭光映照下,眼睛有如貓眼一樣熠熠生輝。

朱宣沒有再說什麼,領着妙姐兒往前面去吃飯,夫妻兩個人走在寒夜裡,外面的冷氣雖然冷,不如心底裡這幾分生分。兩個人都不說話往前面走。朱宣沒有說話,讓妙姐兒自己好好想想去,親戚們知道妙姐兒一個一個的給家裡姨娘做主往外嫁,會怎麼說?我又不是北平王,家裡人太多,年年打發人都成習慣。

沈玉妙有心再說點什麼,自己對石姨娘和易姨娘從來不錯,一向賞賜厚,當然也有幾分心虛的萬分在。可是話該說的也說過了,一張口就覺得張口結舌,再說什麼象是都覺得虛無之極。至少易小姨娘過得不錯,而且龔氏不是也過得很好,至少臉上氣色煥然的多。

走了幾步還是妙姐兒先說話了,眼睛看着朱宣沒有表情的面龐,輕輕喊他一聲:“表哥,那位畢長風先生有沒有成親?”正在想暗示姨娘出嫁的事情,妙姐兒又問上這麼一句,朱宣不能不多心,臉立即沉下來,道:“應該是有妻子的吧。”

再一次張口結舌的沈玉妙只能閉上嘴,本來是想把明波或是春蘭給畢長風,表哥又誤會了。嬌寵成性的沈玉妙在黑夜的石子道路上不服氣的把臉扭向一邊,把房裡的姨娘賞給一個文人,這些最重氣節呀,貞節呀,名聲什麼的文人不氣個半死纔怪。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剛把小臉兒扭到一邊去,對着路邊的梅花正準備撇小嘴兒,朱宣伸出大手,按在妙姐兒頭上,強迫她把臉又扭過來,然後把手放在她脖子後面拿住妙姐兒滑膩的脖子,象是掐着她往前走。

“這裡揉一下,酸着呢。”一大早戴着黃金鑲就的珠冠,又坐在馬車上顛着去家廟,不由得脖子不酸。

朱宣真的邊走邊給妙姐兒揉揉脖子,偶爾看一眼妙姐兒,很是享受的閉着眼睛,手拉着自己的衣襟,路已走熟,不怕摔着,就這麼往前走。

“要拐彎了。”朱宣提醒一句。沈玉妙微睜開眼睛,露一條細縫看一下方向,嗯一聲道:“我看着呢。”

這樣的一頓飯吃起來沈玉妙也沒有心情,如果和朱宣一起在房裡吃飯,還可以擺一擺臉色給他看,暗示自己不高興。這頓飯眼前一片親戚,人人都是笑臉相迎對着自己,有幾個親戚家裡是新娶的小媳婦子,更是好奇地看着自己。

大凡人一開始認識沈王妃,都是先好奇,不過青春容貌,老了怎麼辦?然後再仰視,仰視完了就只有討好她了。毫無心緒的沈玉妙在心裡只是抱怨,爲什麼我要有一個好名聲,爲什麼我不能當河東獅吼,打不過表哥,強勢不過他,吼兩嗓子總是可以的吧。臉上一片笑容的沈王妃在心裡一直分心抱怨到這頓飯結束。

是夜,梳洗過後先奔到牀上去,背對着朱宣,手裡抓着自己頭下的枕頭,孩子們和一堆親戚家的孩子們在玩燈籠,今天晚上一個也沒有哄過來。要是有一個能來也能減少一些尷尬。眼前沒有,只能抓枕頭裝上牀就睡。

過了一會兒睡不着,起來拉過來一個不用的枕頭抱在懷裡,這樣感覺好些了。故意不去看身後睡的朱宣,往常上牀就會摟過自己來抱着,今天朱宣也自己睡自己去了。

有什麼了不起,自己也能睡。沈玉妙脾氣一上來,是出奇的倔強。一個人懷着抱頭迷迷糊糊的睡着。想完心事的朱宣才轉過身來,把枕頭從妙姐兒懷裡拉出去,然後把妙姐兒抱在懷裡,聽着半睡半醒的妙姐兒說話:“表哥,明波和春蘭我一起帶回去。”然後在朱宣懷裡調整一下姿勢:“如果畢先生沒有妻子,給一個給他。”

朱宣笑了一下,原來是把丫頭給畢長風,朱宣道:“他有妻子,給別人吧。”房裡溫馨安寧,只有外間丫頭們偶爾輕輕的走動聲,朱宣似睡非睡的時候,聽到孩子們嘻笑的聲音。

睜開眼往外間看,果然是看到玩累了的幾個孩子又奔到這裡來睡了。朱宣抱着妙姐兒往外面讓了讓,就看到輕手輕腳的一個接着一個走進來的孩子們,一進來看到父親抱着母親閉着眼睛象是睡着了,都是從父親腳下爬上牀,然後小聲在分地方:“朱毅你和我睡裡面,妹妹貼着母親睡,三弟貼着你睡。”

一一分派好,瑞雪和如音也站在牀前,悄聲地看着小王爺們和小郡主一一睡下來,一一蓋好被子,才走出去。

等瑞雪和如音出去,端慧郡主又悄聲從被子裡鑽出來,扒着母親肩頭在她臉上“叭”地親上一下,再小心地過去親父親。

朱宣只能睜開眼睛,對着女兒擡起身子把面頰伸過去,“叭”地一聲過後,端慧郡主是高興了,正準備走,被父親攔住了,示意她張嘴:“嘴裡還有什麼?”親這一下,臉上立即粘乎乎一塊。

端慧張開嘴,果然嘴裡還有一塊糖,對着父親還悄聲道:“如音姐姐讓我漱口,我留在舌頭下面了。”

做父親的一樣不能容忍,朱宣攤開手:“吐出來。”睡覺時吃糖是端慧現在還有的壞習慣,端慧立即“格嘰”咬幾下,把糖吃下了肚,同時還伴着睡在牀上閉着眼睛的閔小王爺嘴裡傳來的幾聲“格嘰”聲,也是一塊糖飛快下了肚。同樣閉着眼睛的世子朱睿和毅將軍都是嘻嘻一笑。

朱宣喊來丫頭們重新給小郡主小王爺拿茶來漱口,又從端慧身上把裝糖的一個荷包拿走,這纔算是可以安心,還要教訓女兒一句:“長大了牙不好看。”

端慧郡主笑眯眯再過來對着父親臉上親一口:“這一下子沒有糖了。”朱宣用手摸一摸,剛漱過口洗過臉當然不粘乎。這纔對着端慧郡主道:“小郡主,可以睡覺了。明兒帶你走外家呢。”

世子朱睿忍不住接上一句:“毅將軍不去,他要走岳家。”毅將軍在哥哥弟弟妹妹的嘻笑聲中,只是嘀咕:“爲什麼先給我說媳婦兒,我要讓給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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