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治家(二十)

新城裡雖然風大比內地要寒冷得多,可是三月的時候還是吹綠草原上的青草和王府裡的樹木。

又是一場細雨綿綿,烏珍在凌晨的漆黑中從院子外面走出來,手裡拎着一罐羊奶,送到小廚房裡去:“今天的。”

就這三個字就說完了,烏珍就可以坐在廊下往天上看雨,小廚房裡的人也是跟着王妃走來走去的,最知道沈王妃脾味的廚子,把羊奶先熱開,倒出一小罐來放在細瓷小罐裡,再是兩個繪花草的小碗,一起放在托盤上,這才喊一聲:“烏珍,送進去吧。”

這一會兒時間,天有幾分矇矇亮,烏珍捧着托盤上往王妃房裡送,這天氣下了小雨,朱宣就在廊下活動一下身體,看着烏珍送羊奶進來,這才轉身跟着進來。

妙姐兒人是醒了,還懶洋洋倚在牀上,看着烏珍進來先道:“你又去擠羊奶了,這羊奶比起來牛**總是覺得有味道。”

不知道是哪一個人說的,羊奶更有營養,烏珍閒着沒事,一想家就去幫着羊倌照看羊羣牛羣,聽說羊奶有營養,就一早天天去擠回來。

把一小碗羊奶喝下去,妙姐兒又在牀上賴了一會兒,這才懶懶地起牀,窗外細細雨聲吹入房中來,天色仍然是雨天的陰色。

“不知道毅將軍走到了哪裡?”妙姐兒自己拿起梳子來,悶悶地說一聲。先不梳理頭髮走出來,朱宣坐在錦榻上,看着妙姐兒倚到身邊來,只是撒嬌:“兒子在路上會不會想我們?”

朱宣在妙姐兒頭髮上親一下,道:“會的,傻孩子,怎麼會不想。”一頭青絲披散在肩頭的妙姐兒在雨天中更顯得膚色如玉,而且越發的嬌寵,早上起來兒子不在,就要蹭到朱宣身上來撒一會兒嬌。

“表哥,下雨城外一定更好看,我想出城看看去。”從打開的窗戶看出去,可以看到小雨綿綿,“只是沒有剪剪雙燕。”妙姐兒如是說。

春意襲人身邊是嬌滴滴的妙姐兒,朱宣把妙姐兒抱到膝上來,也往窗外看和風雨絲:“這樣的春雨看着是不起眼的,淋多就要生病。”

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妙姐兒已經明白朱宣的意思,一大早就要嘟起嘴:“我披着油衣出去騎馬去,不會淋雨的。”

“不許去,”朱宣笑一聲:“一定要表哥這樣對你說話才行。”看着妙姐兒用自己的小腦袋在懷裡蹭兩下,朱宣柔聲道:“表哥現在知道爲什麼早上要起不來牀了。”

沈玉妙眨了眨眼睛,明知故問地道:“爲什麼?”朱宣用手在妙姐兒臉上輕輕撫摸着:“當然是有一隻小懶貓蹭來蹭去的,讓人捨不得不理。”

象是爲了配合朱宣的話,妙姐兒又是一個懶洋洋的哈欠打出來,在朱宣懷裡換一個姿勢,猶有睡意地又閉上眼睛,眼睫在白玉一樣的面頰上微動幾下,才嬌聲道:“我也不想起來,這要怪表哥。”

這懷裡真是舒服溫暖,沈玉妙又眯了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眼睛,雙手摟着朱宣的頭頸說話:“表哥,要是端慧在,表哥一定是抱着她。”

“一隻手抱一個,表哥抱得起來。”朱宣在妙姐兒面頰上又香一下,才溫和地道:“起來吧,今天還有不少事情,哪裡有時間出城去看草原上的雨。”

朱宣就這樣抱着妙姐兒送到房裡鏡臺前,就是身爲異族女子的丹珠也微紅了臉,看着身邊的丫頭們都是該做什麼,都是看慣的。

吃早飯的時候,妙姐兒才問朱宣:“今天是阿蘇提的夫人來見我,要爲她的丈夫贖身,咱們開的是什麼,那個單子倒是給我看一看。”然後不好意思:“前幾天就忙着毅將軍和舅舅們回京去,然後就休息了,我倒沒有看這個。”

“一會兒讓朱壽送來給你。”朱宣這一次沒有責怪她,只是道:“以後記得看一下。”南平王把阿蘇提和他的人都囚禁起來,然後讓人去往他族中送信,讓人來贖他,開了若干的條件出來。

丹珠也是站在房裡侍候,聽着南平王交待:“不要太客氣,只管訓斥他們,帶上幾個野人就要跑到王府裡來作亂,我沒有一刀把他宰了,也是給他們留一個顏面。”

聽到這樣的話,丹珠只能低垂下頭,沒有看到南平王的眼睛若有若無地在她身上掃過一眼。妙姐兒今天胃口很好,喝了一碗粥又去讓人再添一碗來,對着朱宣道:“難道表哥打算就這樣放了他不成?”

“哪有這樣便宜,不知道規矩還行,我只是不想再多殺人,殺貪官我倒是不手軟,這樣的一個夷人,也是不容易當上族長,也是有一路辛苦。”朱宣淡淡道:“有人已經送了禮單過來,要取爾代之呢。他不想進城來,有的是人想進來。”

鳳羅公主一族進城,南平王和王妃禮遇有加,樹起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妙姐兒心裡明白,這些族長只想一人獨大,是不想進城裡來住,在南平王手下守規矩。

可是想過安樂日子的大多是老百姓,表哥一定是讓人背地裡去勸說過,所以來的這九個人裡,象阿蘇提這樣心不服的人還是有的,覺得南平王這樣打攏人來,居心實在是不良。

丹珠越聽下去就越覺得自己茫然了,到底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就是自己的父親,背地裡也有人反對他,聽一聽南平王的話,丹珠不能不想一想,是不是也有人揹着父親來投靠南平王,意欲取父親而帶之。

那是一個小山寨而已,不過只有近千人,平常生活和南平王府比,是相當的有差距,可是就是這樣,頭人的位置也是有人眼紅的。

“他們倒比鳳羅公主的人多,足有近兩千人,一向是驍勇善戰,羣中的女人也是能騎快馬能打仗,那三不管的地方經常搶劫商賈的人,就有他們。”朱宣對着妙姐兒在細說阿蘇提這一族。

眼前就是阿蘇提對南平王說要全族進城,估計朱宣還要考慮一下,這一堆人都進城裡,一下子惹起事來,倒讓人頭疼,就在眼皮子底下。

妙姐兒倒是想起來了,對朱宣道:“公主一族是都安置好了,可是小偷小摸鬧事情的人這幾天裡也是不斷。”上千人裡面肯定是各樣的人都有。

“我把這樣的事情都壓下來,把人給公主去安置,先前說好了,他們進來的也是一族中的人住在一起,有事情也是族長行處置,他們管不了,咱們再管。”妙姐兒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又可以問鳳羅公主要一個人情,自己的人鬧事就自己先管。

朱宣點點頭道:“可以,你去對她說去吧。”看着妙姐兒這頓飯倒是吃了不少,朱宣伸出手來在妙姐兒鼻子上擰一下:“以後頓頓這樣吃纔好。”

丫頭們送上水來給王爺洗手,朱宣擦乾手,這才下榻來:“表哥去了。”看着妙姐兒一笑,這才邁步往房外走去。

小丫頭在廊下撐起油紙傘遞給王爺,看着朱宣在雨中的挺直背影,妙姐兒看了一會兒,這才笑眯眯地洗過手下榻來,先站在廊下看了一會兒院子裡的樹。

聽到烏珍在說話:“樹活了。”新種的樹都在雨絲中隨風就搖曳,也有新綠髮出來。在廊下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妙姐兒自己笑起來,看起來象是沒有規矩,不過真舒服。

“你去城外看看去種樹,讓他們兩邊種上白楊樹,又可以擋風,正好把馬遛了。”妙姐兒笑眯眯地交待烏珍:“披上油衣再去,早上一定是淋雨的,發角還是溼的。”

烏珍自己用手再摸一摸身上的衣服,才露齒一笑,雪白的牙和黑臉在陰雨天裡,顯得黑臉更黑,牙更潔白:“白楊樹,嘩啦啦。”

丫頭們在身後偷偷地笑,烏珍說不到三句話就要惹人發笑。白楊樹嘩啦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聽話的沈王妃是能聽得明白,對着也開始笑的瑞雪道:“有風吹的時候,白楊樹就會嘩啦啦地響。”

“是這樣。”烏珍大力地點頭,再一一地看過去掩口在笑的丫頭們,然後罵一句:“傻蛋精。”

丫頭們更是要笑了,忍不住了的人,就笑得輕顫,自己說話不明白,還認爲是別人笨。

罵完了人的烏珍這才得意地做一個鬼臉,不一會兒出來身上披着一件黑黝黝的油衣,對着還在廊下站着看雨飄的王妃道:“我去了。”

一旁的丹珠欲言又止,偏偏被妙姐兒看到了,含笑回頭問丹珠:“你也想去就跟去吧,只是小心點兒騎馬,下雨路滑呢。”

丹珠有點兒要歡呼雀躍了,這一次學着丫頭們行禮是沒有行錯,妙姐兒喊住丹珠:“先等一等,我給你一件油衣。”

回身再看豐年:“去把那件野鴨子的油衣拿過來給丹珠。”豐年去了一會兒再來時,手上是一件時而泛着碧光時而泛着暗紋的油衣。

在王妃示意下,豐年給丹珠披上,在頜下繫好衣帶,才抿着嘴兒笑道:“王妃真是夠疼你的了,只是你又不是王妃的女兒,倒這樣疼,讓人看着真是要嫉妒了。”

丹珠看着身上的這件衣服,既細又軟,不象是自己在山林裡下雨時披的蓑衣一樣沉重,又高興地對着沈王妃行了一個禮。

耳聞目喧之中,丫頭們都是這樣對沈王妃,有時候丹珠看着她們絢麗的衣裙隨着嫺熟的身姿,看着就讓人覺得好看。

妙姐兒只是抿着嘴兒笑,又交待烏珍:“你好好帶着她。”烏珍已經是不耐煩地走到廊下雨絲中等着,點點頭就先去了。

看着丹珠尾隨着而去,杜媽媽走過來對王妃回話:“這個野丫頭現在也有些規矩了,這全仗了王妃一片苦心纔是。”剛開始來的時候多麼的犟,看着誰都是不順眼睛。

沈玉妙微微笑,對杜媽媽道:“咱們去前面偏廳上說話吧。”說着先往兩邊的遊廊上走去。這裡房子也是遊廊相連接,遇到下雨從這裡就可以走到前面的偏廳上去。

天暖和以後,偏廳上是新收拾的,碧玉插屏,擺着新鮮看果的瑪瑙盤子裡散發着果香。管事的媽媽們已經在外面候着了。

妙姐兒進來先是隻和杜媽媽在說話:“園子裡避暑的房子就要蓋好了,要選幾個丫頭過去呢,還要有四個上了年紀的媽媽在那裡看着,你素日看到哪幾個人好,就讓她們去吧。”

“原來二門裡做事的龐媽媽,最近倒是安生的多,新買來的有十幾個丫頭就要到了,我想着龐媽媽雖然好,可是也要有人在背後提醒纔是。

就是丫頭們新來,也要有一個妥當人提醒着纔不出錯。王妃房裡的朱七家的,雖然年紀不大,才三十多歲,素日也是穩重的,不如先讓她去試一試,再給她配上幾個人。”

杜媽媽對於這樣的事情也是早就想好了回話。“朱七家的?”妙姐兒對自己房裡的人還是清楚的,對杜媽媽道:“她是個家生子兒倒是好,不過她走了,誰又頂她呢?”自己用熟的人總是想着還在纔好。

突然發現自己好笑的沈王妃對杜媽媽道:“就依你說的,讓朱七家的去吧。看我只是覺得你們都是熟了的人,哪一個離開我遠一點兒,我心裡都不舒服。”

成親前就跟着沈王妃的杜媽媽當然是瞭解妙姐兒的脾性,也笑着道:“王妃一向是個善性子的人,就是新來的小丫頭們,偶然有了衝撞,從來也不捨得打罵的。”

“那一年我生病,”妙姐兒自己也笑,自己一病的時候從來第一個先對着表哥使性子,不吃藥更挑食,而且頭疼起來的時候就只是哭:“只是頭疼鼻塞的,

表哥看着我難過,對我說不高興房裡的丫頭只管打了來出氣,好了再賞她們。可是我想,都是自己父母親膝下的掌中寶,到了我房裡,我也看着都是好的,只有表哥才這樣疼我。”

剛說到這裡,丫頭們回話:“王爺讓朱壽又來給王妃送東西來了。”杜媽媽走出來也是笑:“小蹄子們,就說朱壽來了,何必說那麼多。”王爺王妃最近特別的恩愛,兩個人不在一起的時候,隔上個小半天,王爺就要讓朱壽過來一次,送上一件什麼,再問上一句話纔是。

丫頭們都笑着看着朱壽手裡又是一個錦盒,朱壽自己也是笑,頭一次送還不覺得什麼,這兩天一辦這樣的差事,朱壽先就笑嘻嘻,王爺又想王妃了,所以就要讓人來跑一趟。

把手裡的錦盒送上去,妙姐兒打開來,是一把楠木鑲金扇,卻是男人用的,正好是沈王妃男裝的時候出去用得上的。

再聽朱壽傳話:“王爺說下雨了,要是想看燕子,讓人放幾隻看也就是了。”微雨沒有一起飛燕,就是南平王自己往窗外看時也是覺得少點兒什麼。

一旁的丫頭們當然是帶笑,沈王妃覺得心裡甜絲絲,臉上有點兒發燒,偏偏只能是奴才傳話,傳得多了,聽的人當然是不好意思。

把錦盒合上,扇子並沒有拿出來,遞到瑞雪手上,正要說收起來,突然又想起來什麼,重新打開錦盒,拿起扇子,果然上面是朱宣自己親筆提的字,不知道是哪一年提的,寥寥幾筆倒不是情詩,只是山水,送這樣的舊物讓沈王妃又臉紅了一下。

妙姐兒這才含羞款款對朱壽道:“說我喜歡呢,幾時陪着表哥出去,就可以拿着這個了。”朱壽聽到回話,這才躬身行禮也是嘴角邊都是笑容走出去。

廊下是朱壽拿來的青色油紙傘,丫頭們看着朱壽出來,都是悄聲笑話他:“你怎麼不象王爺學一學,昨天又同新來的五柳不知道在說什麼呢,王妃需要管事媽媽呢,幾時你老婆也來了,你纔是好看呢。”

朱壽也悄聲回話:“不過是看着她新進來,怕她樣樣不懂,姐姐妹妹們想來是心裡都想我了,不然晚上我不當值,咱們也去說幾句去。”

廊下丫頭們越發地笑得前仰後合,摘下探到廊內來的綠葉綠枝去打朱壽:“你這個爛了舌頭根子的,等你老婆來,我們再告訴她。”

妙姐兒坐在廳上聽着外面丫頭們的低聲笑語,聽着瑞雪走進來悄聲回話,沈王妃也忍不住要笑了:“新來的五柳,這才進來幾天,又和朱壽說上話了。”看一看五柳不在,在自己房裡收拾着呢。

就這妙姐兒也對瑞雪擺手笑:“你自己交待五柳吧,讓丫頭們不要再取笑,橫豎交待到就行,朱壽。。。。。。”真的是拿他沒有辦法。

聽完一個管事媽**回話,中間是個空兒,妙姐兒喝一口茶,心裡還在想着這件事情,對瑞雪道:“不然,讓明珠也來吧。”

瑞雪因剛送茶上來,手裡還捧着小茶盤,聽到王妃在說這個,又想笑了,昨天晚上看到朱壽和五柳在一起的人也在瑞雪:“就是讓朱壽家的來也是一樣,明珠成了親不知道哭過多少次。”也鬧過只是鬧不贏。

“唉。。。。。。”身心都在幸福中的沈王妃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給明珠許錯親事,可是朱壽是明珠自己挑上的。

府裡那麼多的丫頭都和朱壽有首尾,獨把明珠給了朱壽,一個是怕給別人,可惜了明珠的好相貌;另外一個就是這兩個丫頭當初是給朱宣備的,亂許了人,真的是成了明珠暗投了。

對着瑞雪,沈王妃發一下感慨:“你說我是不是錯許了親事,原想着明珠那樣的容貌總是有繫住朱壽,至少要好些。。。。。。早知道如此,不如把不在乎這樣事情的人許給朱壽,隨他鬧去。”

瑞雪笑着勸王妃:“如果沒有王妃做主,明珠哪裡能有這樣的好親事,她感激還來不及呢,心裡喜歡才這樣鬧呢,不喜歡的人不隨他哪裡去都不管。”

這倒也是,妙姐兒偶然發一次無病的呻吟,就被人勸下去了。外面也有人來回話了,朱祿跟了毅將軍去京裡,外面的事情就都是門上的人來回話,丫頭們再呈上來。

“阿蘇提族長的夫人帶着她族中的長老求見王妃。”沈王妃決定不換地方,就在這裡見她:“請她們這裡來吧。”

想一想心裡更來氣,自己有老婆還打鳳羅公主的主意,多娶老婆很有理嗎?沈王妃睜大眼睛,打算好好看一看這位阿蘇提的夫人,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和這樣的人過下去,聽說也有孩子。

及至進來時,不過是一位四十多歲,面容剛毅的一個普通異族女子,身材健壯可比男人,妙姐兒突然有一個想法,這樣的身子生起來孩子才能十個、八個的一氣生下來吧。

阿蘇提夫人是恭敬的態度進來的,身後是四個都是髮鬚皆白的長者,一起對了沈王妃行了大禮。

因爲有長者,沈王妃看着長者進來的時候,是站着起來迎接了。讓他們都坐下來,這才互相打量。

阿蘇提夫人讓人呈上來禮單來,操作着生硬的漢話對沈王妃道:“王爺要的五百匹駿馬,五百頭牛羊,一千兩黃金,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來,我們族中只有近兩千人,不過是五百戶而已。我送上兩百匹駿馬,兩百頭牛羊,兩百兩黃金,請王爺王妃笑納。”另外還有若干的幾件首飾,都是古色古香的異族情調,妙姐兒倒是很喜歡。

看着這禮單,朱宣開了一個價錢,阿蘇提夫人就地還錢,還得也很乾脆。沈王妃微微含笑,聽着幾位長者也是幫着說話,訴說怎麼艱難。

南平王開的這個價錢倒沒有開多,他把這兩年裡在三不管地方搶劫的稅也加了上去,就這還覺得自己開的價低,眼下要人入新城,當然不能狠宰一刀。

讓人給長者送上新鮮點心,新鮮茶來,沈王妃這纔對着阿蘇提夫人含笑開了口:“這茶不錯,夫人要是用的好,走的時候我還禮。”

漢人的茶葉雖然不如茶磚煮就的奶茶可以消食解乏,可是有等級的族中富貴人家,有這樣清香的茶喝也是有體面的事情,阿蘇提夫人就沒有想到還會有還禮,只要放人就行了,聽到有還禮,哪怕沈王妃是一杯清水還了禮,也是要道謝的。

沈王妃這纔開始切入正題:“族長入城,王爺是待之以上賓,命我也出城去迎接的,招待也是住在最好的房子裡,派了人去侍候,不想卻出現這樣的事情,”沈王妃鮮豔欲滴的紅脣邊笑容依就,毫不客氣地就吐出一句話來:“真是野性不改,想來是你們經常搶慣了,居然搶到我這裡來了。”

廳上一片沉默,阿蘇提夫人和長者們只想着把阿蘇提贖出來,當然只能低頭聽話,至於說搶慣了,南平王並沒有當場抓到過,不過是知道是他們罷了。

廳上果香絲絲飄散在廳中,因爲有果香,所以妙姐兒沒有讓人薰香,再喝一口茶,沈王妃才重新拿起禮單來:“用我們的規矩來說,犯上作亂是要殺頭的,”看着眼前坐的人面容驚一下,妙姐兒才含笑道:“不過族長是以朋友身份來的,好請了來當然是好送走,問你們要一點兒東西不過是損壞我房裡擺設的損失,驚嚇到我的丫頭們的一點兒安撫費用。”

說到這裡,沈王妃把臉一沉:“不許還價錢”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人還在我手上,居然還敢還價錢,而且還得這麼低。

並不容他們先開口,沈王妃又說話了,聲音嚴厲許多:“你們族中人是不多,不過兩千人,可是在這幾個山寨裡,你們是最有錢的,錢是從哪裡來的,你們心裡最清楚。同樣的山脈,同樣的草原,爲什麼只有你們錢最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爲,這是我們漢人的一句話,要想別人不知道,除非自己不要做這樣的事情。”

嬌嬌嫩嫩的妙姐兒難得的發一次脾氣,話說到這裡,才重新換上笑容:“你們來的路上並不太公平,聽說有一個三不管的地帶,逢人就搶,等你們走的時候,讓王爺派兵送你們也行。人數不多,又能安全過那個地方的人可是不多。”

既然來贖人,當然是準備好一肚子話來的,沒有想到這位年紀小小的漢人女子見面就發威,阿蘇提夫人和幾個長者互相看一眼,才由一個長者來說話,居然漢話流利:“王妃請不要生氣,我們族中的人在這幾個山寨裡是最多的,我們的男人都能幹,我們的女人都勤勞,所以我們積下的錢比別的族裡要多。

我們一共五百戶人家,爲了救贖族長,按王爺的單子,一家要出一匹駿馬一頭牛羊二兩黃金,我們實在是拿不出來。請美麗的王妃再通融一下,我們是帶着誠意來救贖族長的,天是知道的。”

美麗的王妃妙姐兒笑眯眯聽完,讓人重新換上熱茶來,先“禮敬”過再後“兵”,“你們山裡出狗頭金,草原上鹿茸熊膽都是值錢的。我們漢人的商人也是帶黃金去跟你們換,大遠的路趕來,銀票你們不收,只有黃金最方便。”

眼前這些人帶着“天知道的誠心”來的,也是帶着“天知道的誠心”和人作生意,作完了生意,半路再蒙面搶回來,這樣“天知道的誠心”倒是不太多。

幾位長者長鬚飄飄頗有仙翁之姿,不過以貌是不能取人的。這一會兒當然是大家周旋,沈王妃笑聲殷殷,可是寸步不讓,最後含笑道:“我是這樣的想法,不然幾位去見見王爺吧,看一看王爺又是什麼意思?”

大家只能沉默,南平王從來沒有好說話的名聲,而且讓人回族中送的信件裡,把一切都說明白了,搶進王府裡挾持王妃,在王府裡意圖搶人搶東西,這封送回來,阿蘇提夫人也弄不明白,自己的丈夫怎麼跑到那兒去搶去了?

“請王妃讓我們見一見族長,容我們再商議一下如何?”阿蘇提夫人看一看王妃已經是第三次端茶盞了,漢人端茶送客,一次兩次裝不知道,再裝估計就要明說了。

很是大方的妙姐兒這才笑盈盈道:“看我,倒把這個忘了,正是應該請夫人去見見纔是。”然後讓人帶着去見阿蘇提,而長者們先帶去見朱宣。

阿蘇提是關在王府裡,在二門以外的一角修的一個地牢,阿蘇提夫人慢慢步下這石頭階梯,看一下四面牆壁都是巨石,不是一個好劫獄的地方。

關於牢房內的阿蘇提也是面容憔悴,身上是鐵的鐐銬。阿蘇提雖然人是荒唐的,與夫人倒是有感情,族中事務大多委諸與夫人身上。

看到自己的丈夫分開不到一個月,就瘦了一大圈,又成了階下囚,阿蘇提夫人痛哭失聲:“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

“這裡不是好劫獄的地方。”阿蘇提看一看身後並沒有別人,只有盡頭纔有兩個跟來的人。悄聲道:“南平王開的什麼價錢?”

聽完了南平王的要價和南平王妃的話,阿蘇提恨上一聲:“要的固然是給得起,可是看來以後那三不管的地方,倒是南平王要管了。”那裡可不是好管的,也有吐蕃人,也有南詔強盜,讓他好好去管吧。

“長者們在見王爺,我一會兒也去見他,不想那個漢人女子也是那樣的強硬。”在異族人眼中,漢人柔弱的居多,當然南平王是個例外。

數次搶劫中,一看到馬刀揮來,跪地求饒的人居多,反抗的人卻是不多,也有碰過釘子的時候,都是成羣大隊的漢人商賈,那以後就不再碰這樣的人,只是找小幫的人下手。

阿蘇提夫人想想南平王妃那張繃着的小臉兒,往外散着寒氣,心裡也有氣,你細條條的身子能提得動羊羔,還是能擠得動牛奶?

阿蘇提在地牢裡早就想得明白:“實在不行,就給他吧。我先出去再說,南平王從來不是一個好人,還要防着他有什麼壞主意才行。”

看到丈夫還在,阿蘇提夫人也有幾分放心:“我這就去見南平王,長者也應該說了不少我們的艱難,我再去看看南平王現在是什麼意思。”

從地牢裡出來,阿蘇提夫人再看一下四周,這裡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院子,看着連把守的士兵都沒有,可是兩邊有大樹,應該是暗哨,王府倒是幾步一崗,這裡反倒是沒有什麼人,如果不是帶着來,只是自己來救人,只怕是不會注意到這裡的。

反覆想過心裡沒底,那就只能如數給南平王錢了,給錢贖人是不覺得丟人,也有過擄過別的山寨的人,讓別人拿錢來贖人。

可是一點兒價錢不讓還,要的也不少,只是山寨自己的收入,要付給南平王這筆錢,還真的是有些爲難。

感覺屈辱的阿蘇提夫人被人引到南平王的書房來見朱宣,幾位長者還候在外間:“王爺有客,我們還在等。”從剛纔來就一直等到現在。。。。。。

細雨一直下到晚上,丹珠穿着今天剛得的油衣來到與艾多經常會面的小亭子上,等上一會兒不見人來,才跺腳道:“以後也別找我。”

回身一看,打着一把油紙傘的艾多正往這裡過來,丹珠轉嗔爲喜,上前去對艾多道:“我等了你半天了。”

艾多則是看着丹珠身上的新油衣,有幾分油腔滑調地道:“我還沒有呢,你倒穿上了。”南平王身邊的小廝都有一件這樣的衣服,下雨天裡穿着很是方便,讓艾多羨慕一下。

“我有話要問你,”丹珠先不理會艾多這樣拈酸的話,站在小亭子上對艾多道:“南平王關了一個人,要他的族人拿出來很多的馬、牛羊和黃金,要是我們能幫他。。。。。。”

有幾分希冀的丹珠問艾多:“要是我們能幫他?”艾多輕輕一笑,把手裡的油紙傘放下來,調侃地道:“他也不會把錢給我們。”

“不是要錢,是不是會多一個聯盟?”丹珠倒是這樣想的:“朋友多了好走路。”艾多嗤之以鼻地道:“這樣的朋友有什麼用。”

丹珠倒是不明白,對艾多道:“那你想要什麼樣的朋友?”艾多的眼睛裡有莫測的神采,腦海裡出現的南平王朱宣的身影,眼前最強的人當然是他。

“你要和南平王結好?你忘了他殺了我們那麼多的人,你忘了。。。。。。”艾多聽着丹珠的話,只是一笑,我只是要和強人結好,管他是誰去。

表示對階下囚沒有興趣的艾多道:“你要做的是讓他們信任你,可以自由地出入,烏珍可以一大早就往外面跑,爲什麼你就不能?”

“起那麼早做什麼?”丹珠還不肯起來呢。既然這件事情說不通,丹珠還要和艾多說一件事情:“你在南平王的書房裡,一定可以看到南平王的往來信件,看一下有沒有背後反叛我爹的人。”

艾多嘻嘻笑一下,用手撫在面頰上:“好啊,如果我看到了就告訴你。”我倒是能看到那倒好了,到那個時候我也不會告訴你。

信以爲真的丹珠看着雨越下越大,看一看自己腳下是小皮靴:“幸好我沒有穿她們的那種軟鞋子,不然的話要踩一腳的泥。”

“你不是已經穿了衣服再換上繡花鞋有什麼打緊,我看那繡花鞋穿起來很是好看。”王妃鞋尖處縫着一顆明珠,走起路來偶然從裙邊處露出來,珠光就是一閃。

問一個強盜,以搶劫爲生計的人要上千兩黃金,南平王幾時變得這樣的客氣起來了?艾多看看丹珠油衣內,一件青綠色的綢衣,下面也是漢人的湘裙,看起來已經是象個十足的漢人姑娘了。

雨絲綿綿雖然細,浸潤到衣上可以入骨,丹珠這個一開始倔強的小姑娘,現在臉上已經沒有剛來時那股子橫勁兒了,反而是有時坐久了會撫一下自己的裙子,把它再拉拉平整。沈王妃的溫情也是潤物細無聲。

艾多隻是笑一下:“你這件衣服很好看。”丹珠的眼睛發亮:“是真的嗎?這是王妃到了這裡賞的衣服,紅花很眼紅呢。”

聽着丹珠說“賞”的,艾多又笑一下,看看天色更黑了,對丹珠道:“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每天在南平王的書房裡做事,也是挺辛苦的。

回到院子裡,小丫頭紅花又過來了:“你又亂跑上了,王妃疼你從來不說你。”看着丹珠變了臉色,紅花才笑道:“王妃沒有找你,這都是晚上了,王爺在房裡,找你作什麼。”

房裡朱宣和妙姐兒又依偎在錦榻上,在說着自己的孩子:“一年沒有見睿兒,不知道長多高了?”妙姐兒第一個說的是世子朱睿。

看一看在身邊的朱宣,妙姐兒伸出自己的小手撫摸朱宣的鼻子面頰:“睿兒長的最象表哥。”朱宣張開嘴把移到嘴角邊的手指咬在嘴裡輕輕咬一下,聽到妙姐兒笑一聲這才鬆開。

“生日要怎麼過?”一到生日前,朱宣就要這麼問妙姐兒一聲。窗外小雨夜色中,彷彿有幾分輕煙薄霧一樣。

妙姐兒早就想好了:“帶我去草原上住帳篷,表哥陪我一整天。”一想起來草原一羣一羣的黃羊,奔跑着的鹿,妙姐兒就有幾分神往。

“帶你射箭去,不是要射活的。”朱宣把話說完,果然是看到妙姐兒又要撒嬌了:“咱們不射鹿好不好,鹿血我不是一直在喝,不用再射它們了。”有幾隻可憐的就行了,不用再找上幾隻了。

朱宣呵呵笑上一聲,沈玉妙紅着臉把自己的小粉拳又亮出來了,在朱宣胸前捶一下:“又笑話我。”

“這麼一隻小拳頭還沒事就要伸出來。”朱宣把妙姐兒小手握在手裡,逗着妙姐兒:“用點兒力氣你就要哭了。”

沈玉妙嗯一聲表示同意,然後亮一下自己的小白牙:“我還是這個最管用。”被朱宣評一句:“一嘴的小狗牙。”

一大早朱壽就不在,幾個相熟的小廝也是有事情的有事情,前面不時在打仗,艾多是知道的,從來到這新城裡,就總是三天人多兩天人少的。

“來個人。”房裡又傳來南平王的喚人聲,艾多就進去了,朱宣也沒有什麼覺得不好,把手上的一封信交到艾多手上,吩咐下來一個地方:“把這封信送過去。”

信是封得牢牢的,拿着信在手上的艾多,步子是輕快的,這還是他到新城裡來第一次出門去,馬棚裡拿着朱宣給的令箭,在馬棚裡挑了一匹馬出門去,艾多覺得渾身上下真是輕鬆,雖然外面還是有雨,就是那雨打在身上也是覺得是開心的。

新城裡雖然是不熟,可是書房裡掛着的地圖在艾多心裡已經是爛熟與心了,傳信的小廝們都要看這個,所以書房裡有這個,一直是個有心人的艾多早就看熟了。

路口又問了一下人,沒有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地方,下馬來看一看左右兩邊,這是普通的民居,從外面看起來,每一家每一房都是差不多了。

幸好門前貼的有字,艾多確認沒有錯誤以後,這才敲開了門。門應聲而開,當艾多看到那個站在門內的人時,一下子就僵住了。

開門的人也一下子愣住了,這個人正是艾多對丹珠說過想要殺的人。兩個人在門內門外四目相對,眼睛裡都要早出來火花來。

艾多勉強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把手上的信遞過去。轉身僵硬的走下門前的臺階,腦子一片空白地去牽馬,這才聽到身後一聲關門聲。

天天想着要殺了他不過也只是想着背後殺人才是,這一會兒出來送信要是把他殺了,南平王那裡沒法交待,而且這個人也是刀法精良,自己未必殺得過他纔是。

艾多直到回到朱宣的書房外才醒過神來,走進來去見朱宣回覆:“信已經送去了。”坐在書案後的朱宣淡淡一笑道:“見到人了?”

聽到這句語言淡然的話語,艾多才明白過來,王爺是有意讓我去送這封信,有意讓我去見人。朱宣看一看這個太聰明的少年:“你不是總想着殺了他,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們面對面地對比試一下,你有沒有殺了他?”

“我,”艾多先吐出來一個字,然後艱難地把下面的話說完:“我還有事情要做。”總不能先死在他手上。

朱宣依然是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冷笑容:“我讓你在我身邊,允許你事事學着辦,不是讓你有機會滿足你自己的小心思的。你想要成大事,就得先入下私利才行。”

“是,”艾多低下頭來,知道自己的形蹤,和丹珠見面的談話已經被南平王知道了,難道是丹珠說出來的,艾多不敢這樣想,如果丹珠這樣單純而且有點兒傻乎乎的女孩子都這樣有心思,想想挺後怕。

朱宣這才交待下來:“這府裡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軍中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你也一樣。你在外面聽到什麼或是看到什麼,也要來告訴我才行,不然等我從別處知道了,你也不用再告訴我了。”

看着艾多低下頭只是又一聲:“是。”房裡依然是朱宣近乎於冷淡的聲音:“你現在我這裡做事,他也在爲我做事,在我麾下,就是同僚,可以握手言歡,不管是誰先挑釁,我都不會客氣,就象你們山林裡年前的不服貼一樣,挑事的和應戰的,我都容不下。”

艾多從書房裡昏昏沉沉地走出來的時候,耳邊還是南平王的聲音:“我要太平,你們就得太平。。。。。。”

房裡妙姐兒正帶着丫頭們在做春餅,這是春天京裡會吃的一種飲食,丹珠也洗乾淨手,在一旁幫忙洗個菜什麼的,沒有沾手,弄得臉上也有面料。

一旁的盤子是十幾樣子菜,丹珠聞着是挺香的,只是道:“吃這個飯太麻煩了,這要做多少樣子,我們只有節日的時候纔會這樣做許多菜,也都好吃。”

不過想一想,丹珠道:“王妃平時吃飯就是菜多。”吃不完的就會給丫頭們。

妙姐兒自己動手在做春餅,蒸籠裡先好的,擺足一盤子,讓人看着裝食盒,先給書房裡的朱宣送去:“請王爺嘗一嘗,不好吃多多擔待。”丹珠聽了又是嘻笑一聲。

院子三隻貓在廊下打架,丹珠站在廚房門口再看一看道:“這貓真是可愛。”正在洗手的沈王妃看一看丹珠臉上露出來的童稚氣:“等你回去我送你一隻。”

“真的?”丹珠看一看黑貓也好,白貓也妙,花貓真有趣,不知道要哪一種顏色的比較好。身後的沈王妃又道:“你還小呢,住在山林裡想想就讓人心疼。再住上半年,你再回家看看去再回來吧。”

只是一心裡看貓的丹珠聽着高興,但是高興着還是在看貓打仗,嘴裡道謝:“多謝王妃。”眼睛裡看着黑貓給了白貓一巴掌,白貓又還回來,就又笑一下。

沈王妃也是笑一笑,這還是個孩子,說到底哄着她一點兒,只能是一個孩子罷了。倒是那個艾多有心眼兒,表哥想來會敲打他。

書房裡送春餅的丫頭回來,又給沈王妃帶回來一個小小的掛件:“王爺說給王妃拿着玩吧,別說不好。“

夫妻兩個人你來一下,我來一下地在這裡鬧着玩。妙姐兒把掛件握在手心裡,帶笑招呼丹珠進房去:“下午再和貓玩吧,吃飯了,去洗洗手,來陪我吃飯。”

院中的細雨仍然是不緊不慢地下着,慢慢地浸入泥土裡,剛開始的時候是覺不着什麼,下了一、兩天的工夫,泥土慢慢地鬆軟。

紫丹抱着黑炭喊着抱白貓的紫雲:“別再圖近踩泥地,我上午就摔了一跤,還是新換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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