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柔情如波
?青年挺直了背脊，目光閃閃地看着他。
老人突然鬆手，後退一步，道：“如果你能心安理得地離去，你就去吧，沒有誰能阻擋得了你。倔強的人往往都很高傲、自負。但請你記住，人生而爲人，沒有誰會不需要幫助的，不要將別人或自己估得太高。”
青年默默地看着他，老人也深深地凝視着他。兩人默默地對視着。
終於，青年點了一下頭，道：“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
“不！”老人厲聲道，“看在你們都是人的份上！而且都是需要別人幫助的人的份上！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因對方的實力而輕視對方。那是不智的，也是很沒修養的行爲！”
青年神情凝重。“對不起，老人家，我剛纔是很冒失……”
老人的臉上露出笑容。“去吧，年輕人，祝你們好運。”
話音剛落，老人便和他突然的出現一樣突然地消失。
“駕——”青年向着那座府第所飛馳。
暗夜沉沉。這座幽深的大房子瀰漫着一股極爲詭異的氣息。青年如一片墜葉飄入院中，蛇行貓步，向那盞依舊亮着的燈火摸去。
“唉——”悠悠的一聲長嘆，如夜風拂過商弦，這悽惻無助的柔弱的嘆息，是任何一位男子聽了都會油然而生護花之念的。
青年自門縫中偷窺，粉色的紗燈映出一位女子十分美好的體態：纖柔的腰肢不盈一握，粉色的紗衣與粉色的燈光極爲和諧地揉爲一體，恍如粉色的夢境。
青年猶豫了一下，正在思量該不該進去，或者，以何種方式進去？就在此時，那女子似是有所察覺，側轉過頭，明眸如水波一樣流轉，青年的心湖也隨之起了莫名的漣漪。他不再猶豫，推開門直走進去。
粉衣女子一聲低呼，驚慌地立起身來，美麗的眼眸裡有了恐懼的神情：“你要幹什麼？”
青年友好地對她笑笑：“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如果你需要幫助的話，我一定盡我所能幫你。”
“是……真的嗎？”粉衣女子有些狐疑。但她的眼底卻跳躍着喜悅。顯然，她早就渴盼着這一天。
青年微笑着向她走近一步。他原本是位瀟灑俊逸的青年，人在初次交往時，美好的外表往往能給對方留下良好的印象。
粉衣女子看了他半晌，也露出了笑容。她是位十分美麗的女子，此時一笑之下，更是嫵媚動人。青年不由得呆了一呆。
“你，真的要幫我？”
“我一定會幫你！請你告訴我，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點點頭，還未開言，兩顆珠淚已從美麗的眼裡滾落下來，她低垂了頭，肩膀微微抽動。青年看到她這副強忍悲痛的模樣，心中極爲憐惜，真想攬她入懷，軟語溫存。但他剋制住了自己，他不想趁人之危。畢竟，這裡不是秦樓歌館，他不能“欺負”這樣一個落難的美麗嬌柔的女子。
“我是有未婚夫的。本來我已是他的妻子。但，就在成親的那天夜裡，一夥強人闖了進來，殺害了我的夫君和全家老小，將金銀珠寶洗劫一空……”
青年咬緊了牙，眼前，出現了想象中那燃得半邊天通紅的大火；眼前，浮現出頭顱亂滾，血流成河的場景……這一虛一實的兩個畫面，在他腦海裡交替更迭……
“後來呢？”他的聲音是從齒縫裡逼出的。
“後來，那些強盜爲了得到我起了內訌，你砍我殺的，我怕得要命，拚命地掙脫着跑了出來，誰知又迷了路……直到遇上一位白鬍子老公公，他要我住在這裡，他說一定會有人來救我的。每天晚上，我就點起一盞燈，盼望着那個救命恩人的出現。每天，我都是提心吊膽地過着，我不知道這所大房子是誰的，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但白鬍子老公公的話又不能不聽啊。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害怕……”
青年點點頭，心想，這麼大一座宅院，別說她一個小女子，就換作他，也會有些害怕的。他見到女子無助哀苦的樣子，忍不住柔聲道：“你不用擔心，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離開這裡。你還有什麼親戚呢？”
女子輕輕地說：“我不想投靠親戚。如果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恩人。我要跟着你，一輩子侍侯你，來報答你！”
“我是一個浪子。沒有固定的家，我也不想被家室所累。我還是把你送到你親戚家裡，你還年輕，還要重新生活。”
“你不喜歡我？”
“我只是想幫你。其餘的，我還沒有考慮過。”
“我沒有親戚，我沒有誰來愛我。如果你想幫我，你就讓我跟着，要不你就走！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你聽我說，我雖然很喜歡你、很欣賞你，但那感覺，就如欣賞一幅賞心悅目的圖畫。你很美，很可愛，所有男人都會喜歡你，但愛，是需要緣份的……”
“你別說了。如果你不愛我，你就不用幫我了，你離開我，走得遠遠地。我的死活不與你相關，當我是個陌生人好了。”說到這裡，她已是淚承於睫，含怨瞟了他一眼，嘆道，“算了，感情的事，也許真如你所說，需要緣份。那麼也許我們無緣吧。我……唉！這夜真長啊，你，能陪我在牀邊坐下聊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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