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知道張曉如是文人,家裡什麼都可以缺,唯獨書是不能少的。
“我最敬重文化了,王先生應該有很多藏書吧?”胡孝民饒有興趣地問。
“藏書不敢,只有幾本常年擺在案頭裝模作樣罷了。”張曉如謙遜地說。
“能借我一看嗎?”
“這個……好吧,樓上請。”
“五哥,我與王先生到樓上一述,飯熟了叫我。對了,中午請王先生賞臉,小酌一杯。”
雖然胡孝民找的藉口有些勉強,但馮五並不會起疑。胡孝民和“王德歡”兩個文化人要談話,他是不敢到樓上打擾的。
“我現在是情報一科的副科長,負責監視巨籟達路和勞爾登路口的利昌隆五金商行,那裡是軍統的一個據點。另外,史進鬆酒後漏嘴,他們知道了我黨安排人員到浦東參加抗日部隊,正安排人打入。”胡孝民到樓上後,站到窗口,一邊觀察着樓下,一邊快速說道。
“你這升遷的速度有些快啊。”張曉如愣住了,胡孝民在76號一無背景二無後臺,先是情報組長,現在又是情報科副科長,再這樣下去,不會成爲76號的中堅力量吧。
“這次是機緣巧合,蘇光霄派林偉達暗殺我未遂,反被我殺,他欠我一個公道,用副科長搪塞我也正常。再說了,我幹掉了曾柏山,趙仕君不得不支持我。”胡孝民一臉輕鬆地說。
換成別人,或許早死兩回了。林偉達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軍統的行動組長,多次執行暗殺漢奸的任務。要不是跟着萬千良投敵,真稱得上是抗日英雄。而曾柏山身爲孫墨梓的保鏢,要除掉他就更難。
趙仕君讓他在惠爾登舞廳動手,原本就沒安好心。如果胡孝民真聽從安排,就算能得手,也逃不出惠爾登舞廳。
“剛纔你說史進鬆安排人打入浦東抗日部隊?”張曉如問。
胡孝民在特工總部能擔任情報科副科長,一定經歷了非凡的事情。
胡孝民點了點頭:“是的。既然史進鬆想安排人打入,自然不會有針對性的行動。我覺得,可以儘快安排人去浦東,到那邊後再仔細甄別。”
張曉如急道:“我得馬上出去一趟。”
胡孝民勸道:“快吃飯了,吃了再走吧。”
張曉如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不行,一分鐘都不能耽擱。”
時間就是生命,情報就是命令,作爲“碼頭”的聯絡員,他必須將重要情報在第一時間報告給組織。
胡孝民吃過飯後也走了,走之前他給了馮五二十五元。其中十五元是他人力車三天的租金,十元是他的線人費。
胡孝民說道:“下午六點前,你去把車拉回來,早上八點送到那裡就是。這幾天,不用來接我了。”
馮五很少看到十元的法幣,他下意識地推辭着:“這太多了。”
胡孝民將錢塞到馮五手裡,嚴肅地說:“你住到這裡,以後房租還要交?香蓮也該買件像樣的衣服了吧?你自己,是不是也要攢點錢娶個媳婦?”
馮五苦笑着說:“誰會嫁給我這樣的苦力呢?”
人力車伕自己都養不活,怎麼養活老婆孩子?
胡孝民拍了拍馮五的肩膀,鼓勵着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馮五突然說:“下午接了車,晚上能跑車嗎?”
胡孝民向他展現一個美好的未來,他以前做夢都沒想過,能住在這樣的獨門獨院裡。他也沒想過,自己一日三餐都能吃飽。他總是擔心,這樣的生活會很短暫。
胡孝民笑道:“當然能跑,你要是白天休息好了,跑一晚都沒事。”
下午,胡孝民回了趟特工總部。作爲情報一科的副科長,他不能再像原來那樣自由。他在其他人面前,可以擺副科長的架子,在揮揮面前,還得保持着原有的態度。
“科長,我在利昌隆五金商行安排了一個暗哨。”胡孝民在張揮面前的態度很誠懇,就跟剛到情報一科,給張揮當跟班似的。
“不錯嘛。”張揮誇讚的不是胡孝民的做法,而是他的態度。
“我是科長帶出來的,當然不能給科長丟臉。”胡孝民“得意”地笑道,同時,向張揮詳細報告了自己的計劃。
“讓範桂榮當車伕,魯繼榮當乘客,虧你想得出來。不是讓史進鬆的情報組配合你監視嗎?爲什麼只有兩個人?”張揮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史大哥手頭還有任務,而且已經有了進展,先讓他把任務完成再說。”胡孝民解釋道。
“孝民,你現在是副科長了,是史進鬆的上司。私底下你們可以是兄弟,但在工作中,一是一,二是二,一定要分清楚。這樣吧,他手裡的任務也交給你,另外,我再把周西行的情報組交給你。”張揮沉吟道。
“科長,你還是給我具體任務吧,突然讓我管兩個情報組,我怕力不從心。”胡孝民“猶豫”着說。
權力、金錢、力量,是一個人身份和地位的象徵。很多人一旦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再也不會輕易吐出來。
作爲副科長,他分管兩個情報組並不爲過,但他不想引起張揮的猜忌。胡孝民從情報員到情報組長再到副科長,可以說毫無根基。張揮真要給他四個情報組,他還真的不好施展。
“誰天生就會當長官?當着當着就習慣了,以後在工作中,不要跟他們嘻嘻哈哈,保持一點距離才能建立威信。誰要是敢不服你,直接收拾,一切有我給你撐腰。”張揮說道。
老好人是當不了長官的,在他看來,胡孝民就是個老好人。
“多謝科長教誨,以後我要是做得不對,你可得多多包涵。”
“記得多請我吃花酒就行。”張揮說。
胡孝民隨後找到周西行,告訴他張揮的最新決定,讓他找到史進鬆,三人到九風茶樓自己的專用包廂開小會。
在周西行去找史進鬆時,胡孝民又去了夏忠民的辦公室。他在張揮面前表現得極爲順從,在夏忠民面前,也得表現自己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