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何大鈞會多活幾天,但能借何大鈞之手除掉陳培文,還能讓陳明楚懷疑76號有個木先生,還是很值得的。如果把這看成一筆生意的話,一點也沒虧,還賺了。
胡孝民剛開始提出借用何大鈞時,錢鶴庭是持不同意見的,但他不想打擊胡孝民的積極性,纔沒有反對。現在看來,當初的自己還是很明智滴。
錢鶴庭拿出一份申報遞給胡孝民:“今天的報紙看了吧?上面登了汪僞六大的新聞,這裡面有你的一份功勞。”
胡孝民謙遜地說:“這是新二組的功勞,是組座領導有功。我的所有行動,都是在組座的命令下行事嘛。”
錢鶴庭對胡孝民的回覆很滿意:“這是我們的功勞,上峰發話了,再次嘉獎。”
知道把功勞讓出來的下屬,是他願意提拔和重用的下屬。那種自以爲是,以爲老子天下第一的手下,哪怕能力再強,也不能重用。
胡孝民眼睛一亮,眼中露出渴望:“這次除了嘉獎,就沒點獎金?”
錢鶴庭瞪了他一眼:“你吃住都在顧家,要這麼多錢幹嗎?。”
胡孝民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與顧慧英一起,總不能花她的錢吧?而且,我也不能總給顧志仁開車,得有份正式的工作才行,至少也得有掩護工作。”
錢鶴庭嗤之以鼻地說:“你不報銷開銷,怪誰?又或者,你自己能解決經費?”
胡孝民的謹慎他很欣賞,但有些做法他卻不太認同。比如說,胡孝民從曹炳生那裡拿到的錢包和槍,卻沒有說起。
胡孝民苦笑道:“組座,我現在快山窮水盡了,上次在曹炳生弄了把槍,還有個錢包,可錢包裡才一點錢。本想孝敬組座,可實在拿不出手。”
錢鶴庭一說,他就察覺到了問題。他突然記起,曹炳生的案子上了報紙,上面說到,曹炳生的錢包和手槍被搶走。
“你想找什麼工作,要不要我來安排?”
果然,聽到胡孝民的解釋,錢鶴庭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他要的是胡孝民的態度,而不是曹炳生的那幾塊錢。
胡孝民微笑道:“不用,我已經想好了,就當一名掮客。”
錢鶴庭詫異地說:“掮客?”
胡孝民笑道:“掮客多好,可以隨意在茶樓酒店出沒,與陌生人聯繫,也不會被懷疑。”
錢鶴庭微微頜首,他突然像想到了什麼一樣,說:“對了,這次中統得到了僞六大召開的情報,並且知道得比我們還多。”
胡孝民疑惑地說:“中統?”
錢鶴庭喃喃自語道:“對啊,看來中統在76號也埋了線。”
胡孝民沉吟不語,76號與中統的關係太深了,孫墨梓、趙仕君、唐東平等人都是從中統出來的。76號身上,有着很深的中統印記,如果中統要在76號發展內線,也不算難事。
8月28日,極司菲爾路76號門外,來了一隊意大利士兵,攜帶機槍守在對面。表面是維持秩序,實則爲了保護76號。76號整日大門緊閉,所有與會人員,要麼提前一天住進76號,要麼當天從側門進入。
軍統上海區原準備採取行動,見76號防守嚴密只得作罷。
幸好,無論是軍統、中統和中共都沒有動靜,汪僞自導自演的六大,算是順利召開了。
陳明楚這幾天一直在想着何大鈞的任務,可六大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作爲專門對付軍統的第一處處長,陳明楚壓力很大。
幸好,日本人和孫墨梓作了妥善的安排,門外有意大利的部隊看守,76號大門緊閉,所有人員全體上陣,包括秘書和翻譯,全部都派上用場了。
翌日傍晚,陳明楚在九風茶樓與何大鈞接了頭。
何大鈞急道:“陳處長,今天錢鶴庭又派人跟我聯絡了,催促我儘快動手。”
陳明楚問:“看來他們也知道會快開完了。木先生是誰,有線索了嗎?曹炳生的兇手,有眉目了嗎?”
何大鈞說:“暫時不知道,但上面說了,如果我完成這次任務,以後將與木先生合作,執行更重要的任務。”
陳明楚沉吟半晌,突然冷聲說:“那就除掉他!”
何大鈞張口結舌:“可他……不是……”
他來找陳明楚,就是想商量一個萬全之策,既應付了差事,也別傷了76號的人。
陳明楚嘆息着說:“我知道你的意思,陳培文可死可不死,但他死了,才能讓軍統對你更信任。”
陳培文其實可以不死,他可以讓陳培文假死,陪何大鈞演場戲就是。到時候,只要在報上登一則假新聞,軍統就會上當。
但從此,陳培文將成爲何大鈞的死穴。一旦軍統發現陳培文沒死,不僅何大鈞身份暴露,自己要剷除軍統上海區的計劃也將落空。
而且,陳培文是他的情敵,他們都仰慕顧慧英。既然軍統要除掉陳培文,自己正好趁機出了這口氣。還能讓何大鈞覺得,自己爲了他的安全可以不顧一切。想必,何大鈞以後將對他死心塌地。
此事他早跟孫墨梓彙報過,爲了挖出木先生,爲了找到曹炳生案的兇手,也爲了除掉自己的情敵,陳培文都必須死。他這一招,也是一舉三得。
何大鈞一聽,果然感激涕零說:“多謝陳先生。”
除掉陳培文,他當然一百個樂意。但是,必須得到陳明楚支持。
陳明楚擺了擺手,故作姿態地說:“你是我的人,你的安全最重要。我會安排,讓陳培文這段時間每天晚上去伊文泰舞廳。”
何大鈞果然很感動:“多謝陳先生,以後何某唯先生馬首是瞻。”
胡孝民倒沒想過,何大鈞真會動手。不管何大鈞怎麼執行,都跟他沒關係。他這段時間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何大鈞的住處上。
不管何大鈞是否行動,任務期限一到,就要處決何大鈞這個叛徒。
何大鈞住在公共租界的順康裡,位於廈門路北側,靠近吳淞江,距離老閘橋也較近,是個理想的住所。
胡孝民對何大鈞的行蹤並不關心,他只想儘量熟悉着順康裡周圍的地形,以及設計撤退路線,還有如何處理何大鈞的屍體。
至於何大鈞的行蹤,以及他住的地方,胡孝民都沒觀察,不是他沒興趣,而是不能觀察。一旦何大鈞發現被跟蹤,或者有人進入了他的房子,他的計劃就要失敗了。
新二組“得知”陳培文出現在伊文泰舞廳後,馬上派交通員通知了何大鈞。
陳明楚邀陳培文去愚園路的伊文泰舞廳玩,他沒有多想就答應了。陳明楚是一處長,大家又都是從重慶過來的,說不定以後會調到一處呢。
伊文泰舞廳的燈光比其他舞廳要稍微差點,氣氛雖然不太好,但閒雜人等也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