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疑犯分析
打發走了劉父,兩人這纔想起來找沈皓,卻見沈皓並不在走廊裡,兩人下了樓,直到停車場纔看到沈皓的身影。
程晉鬆走過去,見到沈皓依舊氣鼓氣鼓的表情,好笑道:“還生氣呢啊?犯得上嗎?”
“這傢伙要是不記得早說啊!”沈皓顯然是已經憋了好久了,見到程晉鬆提起,立刻一股腦地發泄出來。“……害我們白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爛泥扶不上牆,就沒見過這麼廢物的,活該他被割腎。”
“小皓!”沈嚴正聲喝他,“少瞎說!我們這是在外面,說話要注意!”
沈皓噘着嘴,依舊氣鼓鼓的。
程晉鬆拍拍沈皓的肩:“你哥說得沒錯,你既然披着這身皮說話就一定要注意,萬一你剛纔那句被別有用心的人聽到了,後果可能會相當嚴重。現在老百姓看警察看得多嚴你不知道啊?要是局裡接到這種投訴,絕對夠你一受。”
聽程晉鬆這麼說,沈皓稍微冷靜了些,他噘着嘴低聲嘀咕:“我就是生氣他耽誤我們時間。”
“查案哪有一點兒彎路不走的?”程晉鬆笑着說,“福爾摩斯不是說過一句名言麼?‘除去那些不可能的,那麼剩下的無論多麼令人難以置信,但那就是事實的真相。’所以,咱們這也是在向勝利邁進。”
聽到這句,沈皓的怒氣又下去了幾分。他看向兩個哥哥,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案發現場。”回答的是沈嚴,語氣很確定。“我們去把他們的監控錄像全要回來。”
於是,三人再次奔赴案發現場,這一次他們要來了小區物業最近一個月的全部錄像。所有的視頻信息拷了整整四個500G的硬盤,回到警局後沈皓拎着這些硬盤就氣勢洶洶地扎進了影音分析室,大概是把之前在劉宇星那兒積攢的憤怒值全都用上了。
於是,接下去的這一天,所有人都在忙碌中度過,沈皓在影音分析室處理監控錄像,程晉鬆則帶着其他人化驗前一天蒐集到的證物。與此同時,重案組那邊也沒閒着,兵分幾路去調查各條線索。直到晚上6點多鐘,所有人才全趕回警局,召開第一次案情分析會。
“首先恭喜各位,你們終於見到真的被偷腎的人了。”蔣睿恆說着,開始播放幻燈片。“這就是被害人劉宇星傷口的照片,你們可以看到,刀口從11肋間斜向開至腹直肌外緣,這是比較標準的腎臟摘除手術的開刀位置;但是如果看內部就會發現,兇手的手術實施得非常粗糙。首先,他在處理腎周圍筋膜時對腹膜造成了輕微撕裂,但對其卻沒有進行良好的縫合;而且,兇手對幾條血管的結紮都不夠細緻,對腎窩內的血也沒有及時處理,這就使得劉宇星腹腔內出現內出血與積液。另外,兇手在縫合上做得也十分外行,連縫合線都沒有用對。而更惡劣的是,他還將三塊紗布遺落在了傷者體內。”蔣睿恆越說神情越嚴肅,“可以說,兇手在實施腎摘除的過程中根本沒有顧忌劉宇星以後的情況。劉宇星能活下來,純粹是因爲他命大。”
蔣睿恆解釋得極其專業,雖然屋內大多數人並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說的內容,但也能夠明白兇手行爲的惡劣。
“睿恆,能不能給我們一些更明確的關於兇手的線索?”沈嚴問。
蔣睿恆點點頭:“首先,兇手絕對是有一定的醫學知識的,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將一個腎給摘了出來;但是,兇手的手術操作技能非常薄弱,他不會是一個成熟的外科醫生——除非他是故意這麼做以掩飾身份。另外,兇手能夠實施這樣一個手術,必須要有專業的器材,而想要備齊這些器材並不容易,你們可以從這些器材方面着手。”
沈嚴一邊點頭,一邊將蔣睿恆說的幾點都記在本子上,然後他擡頭繼續問:“能不能確定實施手術的是幾個人?”
“如果是醫院的正規手術,六七個人都非常正常,即使是條件再有限,至少也應該有一個主刀醫生、一個麻醉師和一個護士。但是以兇手手術的手法來看,他似乎對劉宇星是死是活並不在意,那麼這手術到底是幾人做的就真不好預計了,不過我還是認爲一個人不太可能完成。”說到這裡,蔣睿恆突然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之前你們不是奇怪劉宇星爲什麼不記得案發當時的情景了麼,我在劉宇星的體內驗出了咪達唑侖的成分,這東西主要是用於治療失眠症的,也可以用於外科手術的麻醉。它的作用特點是起效快,一般服藥後大約20分鐘就能入睡。而且,它有一個特點就是注射後可產生短暫的順行性記憶缺失,使被注射者不能回憶起在藥物高峰期間所發生的事情。在劉宇星體內咪達唑侖的濃度不小,再加上他之前喝過酒,這就造成了他對那段時間的記憶缺失。劉宇星體內的麻醉殘留不小,說明兇手當時使用的劑量很大,這導致他曾經出現過嘔吐。我看過120的記錄,劉宇星被發現時嘴角有嘔吐物殘留。”
“這就跟我們這邊的能對得上了。”程晉鬆說:“我們也在案發現場的那張茶几上驗出了嘔吐物的痕跡。”
蔣睿恆點點頭,看向沈嚴,示意自己已經彙報完畢。
於是沈嚴轉頭看向程晉鬆:“你們那邊還有什麼發現?”
“不多。”程晉鬆搖搖頭:“除了剛纔睿恆提到的嘔吐物之外,我們在茶几上提取到的血液全是屬於被害人的。還有冰箱和牀上的血手印,經比對也是他的。按照劉宇星的說法,他在醒來後曾經想開冰箱找冰塊,這也就能解釋了爲什麼他的手印會出現在那裡。至於指紋,屋內能提取到的指紋不少,但是一些關鍵的位置——比如說門把手,茶几邊緣,卻都有被擦拭的痕跡,我們認爲兇手在離開前清理過現場。”
沈嚴點點頭,對於這一點,他並不感到意外。
“不過案發現場的監控錄像倒是有一些發現,”程晉鬆接着說,“具體還是讓沈皓來說吧。”
沈皓點點頭,將筆記本上的圖像投到大屏幕上。“這是案發小區監控錄像拍到犯罪嫌疑人進入和離開小區的情景。從監控錄像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系女性,身高在160-165cm左右,身形偏瘦。不過劉宇星因爲藥物作用記不清疑犯的具體容貌,而監控錄像中也沒有拍到她的臉,所以暫時還不知道她的樣子。另外,剛纔蔣法醫說認爲對劉宇星實行手術的應該不止一個人,我們也這麼認爲。大家注意看疑犯背的這個包。”說着,他點擊鼠標,放大了照片中揹包所在的那一區域。“從畫面上看,這應該是一款運動揹包,深色,側面有淺色圖案做裝飾。大家再看一下這個。”
說着,他又打開了一段視頻,這依舊是大門口的監控錄像,不同的是畫面變成了白天,從視頻右下角的時間顯示上看,是案發當天中午11點20分。只見此時天正在下雨,地面上已經積了不少水,小區大門口處不時有人出入,有打着雨傘的,也有沒打傘而捂着頭快跑的。
突然,沈皓一按暫停:“就是這裡,大家看這個人。”
沈皓指的是一個打着雨傘的人——因爲雨傘的緣故,這人的上半身都看不到,但他腰側卻露出了揹包的一角。隨着沈皓的操作,大家看得更清楚了些,那揹包是黑色的,運動款,而且它的邊緣有些白色的圖案。
所有人都看出來,這個揹包與疑犯離開時背的那個十分相似。
小窗口關閉,畫面又退回到這人的全身照。衆人發現這人被雨傘擋了個嚴實,除了能看到一條牛仔褲和一雙沒什麼特點的便鞋之外,完全再無線索。不過看那人的身高步態,卻不難判斷他並不是之前的那個女人。
“這就是我們懷疑的女疑犯的同夥。大家應該注意到了,他揹着的包與女疑犯離開時揹着的十分相似。而且大家再看看他離開的時間。”
說着,他又點開了一段視頻,這次畫面又變回了晚上。只見一個穿着T恤牛仔的男人走入了畫面之中,這人頭戴一頂鴨舌帽,左手插兜,右手不斷擡起至嘴邊,似乎是在抽菸,這人就這麼一邊抽菸一邊快步走向小區大門。所有人都瞄了一眼錄像下方顯示的時間,是案發當日後半夜3點12分。
畫面再次定格。隨着沈皓的操作,兩段錄像中的兩個人影同時出現在屏幕上——相似的體型,相仿的衣着——兩人應該就是同一個人。
“這是案發當晚監控錄像拍攝到的,然後,在3點35分,女嫌疑人離開了小區,與這人離開僅僅相差了23分鐘。”沈皓說。
大家一起看着畫面上的那一進一出兩個人影。白天的影像很清楚,但是因爲這人打着傘,所以整個上半身都看不到。晚上的時候這人倒是沒有打傘,只是他與之前看到的那個女疑犯一樣戴着帽子低着頭,而且也從監控器的正下方走過,所以依舊看不清楚面部。這情況看得人直皺眉。程晉鬆也看出了衆人的心思,說道:“案發當天白天下過雨,所以兇手很巧妙地避開了監控錄像,而且他和女疑犯一樣沒有乘坐電梯,顯然也是早有預謀。雖然沒有看到他的臉,不過根據他與周圍建築的比例可以分析出此人的身高,這人應該在170-175cm之間,中等身材。看他的衣着與走路的姿態,應該年紀不會太大。”
沈嚴點點頭,轉頭問秦凱:“案發現場那邊又問過沒有,有沒有人見過疑犯?”
“男的這個還不清楚,不過那個女的恐怕是找不到目擊證人了。”秦凱搖頭。“我們把周雪豔本子上登記的所有人全問了個遍,只有一對小情侶回憶起來說那晚好像見到這兩人進屋,不過他們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也說不上來更多的。至於那小區保安就更差勁了,我拿着照片問他他也想不起來這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怎麼會這樣?”李嘉宇不解地問,“一般深更半夜有人出入,小區保安都會多看兩眼的吧?”
“呵呵,要怪就得怪風水。”秦凱撇嘴。“這小區在一個商業區邊上,附近還有幾所專科技校,這幫學生逛街喝酒玩開心了就經常在附近找地兒開房,所以這小區裡有不少像周雪豔這樣的日租房房主。他們買下好幾個單位,然後裝修成日租房往外出租,其實就是租給這些人開房用。正因爲如此,所以這小區經常能看見陌生男女三更半夜摟着啃着進來,然後過了幾個小時小半天后再從裡面出來。小區保安見得太多了,管也管不過來,問多了人家還不願意,最後索性不聞不問,反正以前也沒有出過事。你說,一個好好的公寓樓最後變成了情侶酒店,這不是風水有問題麼。”
“不過我們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江厲補充,“我們聯繫了周雪豔所有的租客,其他人都聯繫上了,只有一個人的電話打不通。”見沈嚴望過來,江厲點點頭,“就是之前打電話點名要租301,後來又說不來的那個人。”
衆人都明白這意味着什麼——這樣做就可以保證案發當晚301房間是空着的,以便兇手在該房間對劉宇星實施傷害。這一切顯然都是早有預謀的。
“那個號碼查過沒有?”沈嚴立刻追問。
“查了,這個號碼只給周雪豔打過幾次電話,之後就一直沒再使用過。我們查到了這張卡的登記人,是一個叫吳向東的。”看到許多人眼中都閃出希望的光芒,江厲卻沉聲補充:“不過我在移動公司同時查到9張用這人的身份開的卡,其中有6張都欠費停機了,所以我懷疑是別人盜用他的身份辦的黑卡。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讓他明天過來一趟。”
沈嚴的眉頭也在江厲說到是“黑卡”的時候微微蹙了起來,但他還是點點頭,然後看向方禮源和程海洋:“劉宇星學校和朋友那邊怎麼樣?”
“我和海洋去劉宇星的學校問過他的老師和同學。他輔導員說得比較含蓄,總體的意思就是劉宇星生活作風比較開放,經常夜不歸宿,而且還曾經鬧出過爲了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事情,”方禮源頓了一下,補充,“而且還不只一次。”
“他同學說話就直接多了。”程海洋接着說。“他的室友和朋友說劉宇星這人平時就兩大愛好,一是打遊戲,二是亂搞男女關係。他平時基本不去上課,白天就窩在寢室打遊戲,晚上就出去鬼混,一夜情對象據說能有一個加強連。剛纔禮源說到的爲了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事,他同學跟我說有三次,一次是他同時交了三個女朋友,結果情人節那天沒安排好被三人同時堵到學校,然後就發生了一通‘四國大戰’;還有一次是他把一個女生弄懷孕了結果卻不肯負責,結果還是那女生的同學帶人找上門來他才肯掏錢去做人流;最誇張的一次據說是他把一個哥們的女朋友給弄懷孕了,然後那男的帶着人來找他算賬,聽說還曾經揚言過要廢掉他。至於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據他朋友說他也是打算去酒吧找人上牀的,只是他朋友有事沒去,所以劉宇星就自己去了。”程海洋一口氣說完,最後一句話總結:“簡單來說,這人就是一個渣。”
“所以說,有不少人都有犯罪動機……”沈嚴思考着說。他看向方禮源:“那些人的姓名都記下來了麼?”
方禮源點頭:“隨時可以找他們過來。”
沈嚴點點頭。他看着筆記本上的記錄,思考了一陣開始安排下一步的工作:“這樣,明天我們繼續分頭行動。禮源和江厲你們把需要調查的人明天都找過來,找他們做一份詳細的筆錄;秦凱你陪沈皓再去調查一下那個男嫌疑人;海洋你和法證的人去調查一下手術器械那條線。今天大家辛苦了,都趕快回家休息吧,明天我們從動機和兇手兩方面同時入手,爭取儘快找到兇手!”
“是!”
案情分析會結束,衆人收拾東西,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室。沈嚴收拾好了桌面的材料卻沒有離開,而是擡腕看了看手錶。
“現在是七點半,酒吧一般都晚上十點開門。”程晉鬆走到他的身邊,“你還有兩個半小時的晚飯時間。”
沈嚴一樂——程晉鬆真是太瞭解他了,他確實是想一會兒去劉宇星說的那個酒吧,只是他沒有和任何人說,不想程晉鬆還是看出來了。見會議室人走得也差不多了,他放鬆地微笑開口:“那晉哥有沒有訂好飯店?”
程晉鬆把桌上的一疊文件抱在懷中,衝他一揮手:“跟哥走,包管你滿意!”
你是徹底被晉哥包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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