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雖然不屑於演戲,不過面上也勉強裝出一副悲泣神色,敷衍兩句然後催促擡着軟轎的壯婦趕緊離開。她怕再呆下去,就會在他人面前忍不住滿心的喜悅來。
宣羅院,羅氏討好的道:
“四娘子,現在全府都能聽見那邊的哀嚎聲,這個結果你可滿意?”
殷蘿笑眉開眼笑,志得意滿的道:“三娘真是的,這個時候來討論這種話,就不怕給人聽見說咱們別有用心嗎?”
積攢了這麼久的這口惡氣終於除去,她現在只覺渾身爽利,連看羅氏都比之前更順眼許多。
“四娘子說的哪裡話?”羅氏道,“妾身一直是四娘子這邊的人,從來就和那邊沒有一條心過,又何來異心之說。”
“三娘真是識時務。”殷蘿也不糾結她說錯的地方,只笑着,然後吩咐雲秀把東西拿出來,對旁邊雖然滿臉恭敬卻掩飾不了得意神色的馬道婆道,“這裡面是你的報酬。”
馬道婆看着這一片金燦燦,眼都瞪直了,好歹還剩了幾分理智,跪下連連磕頭之後,方纔伸出雙手顫抖着接過那些銀錢。
“還有這個是三娘你的。”
殷蘿又示意雲秀把剩下的東西遞給羅氏。
“這麼可以?”羅氏道,“妾身既然和四娘子是一路的,這也是爲了自己,四娘子何必如此客氣?”
“三娘且看過再說要與不要吧?”殷蘿端坐高位,有些得意的道。
羅氏聞言也起了幾分好奇。伸手接過雲秀遞來的東西,一看便吃驚了。
“這是……”
殷蘿高傲的道:“三娘可要嗎?”
“要、要的。”羅氏慌忙道:“妾身多謝四娘子,我們整個羅家一輩子都會對四娘子感恩戴德的。”
“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殷蘿滿不在乎的起身說道,“現在殷暖應該也死透了,咱們且去湊個熱鬧去,好歹也要哭上兩聲,不然也不和情理,三娘你說是不?”
樹硯閣一片悲聲,幾乎所有的家僮都哭的慘慘慼戚,謝氏更是爬在殷暖牀榻前哭的失去活來。
“阿幽!且節哀吧!”殷頌也是眼圈發紅。他就算孩子再多。殷暖也終究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雖然以前沒怎麼傷心過,但是殷暖原就盛名在外,這兩年更是在文學之道上給他爭了頗多面子。所以突然就這麼沒了。心裡一時之間也很是難過。
“阿暖。我的兒啊——”謝氏撲在殷暖身上哭着。那聲音裡的絕望其他便是聽着都覺悲泣,“你這麼一走,也是要了我的命啊!”
“大娘!”右芳滿臉淚水的勸道。“五郎君已經去了,你且節哀,莫要傷了自己的身體啊!”
謝氏卻只是不管不顧的撲在殷暖屍身上哭着,殷頌見她如此模樣,正要開口,只聽謝氏忽然“啊!”的又哭了一聲,身體一軟,竟直接昏倒在地上。
殷頌見此,倒還放心幾分,忙吩咐人把她送去隔間休息,並給她喂些安神湯藥,儘量讓她多睡一段時間。
人太多,殷暖被疾醫宣佈斷氣之後,便呼啦啦跑進來一大堆人,水奴被擠在牀榻邊,失魂落魄的看着之後面前發生的這一切。明明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的不是嗎?明明已經有了那麼多的心裡準備的不是嗎?可是爲什麼,在看見一點生息也無的殷暖躺在那裡的時候,她還是會這麼絕望,甚至很不能跟了去?
不知道是誰被擠過來,不注意身後有人,猛的推了水奴下,然後一腳踩在她的腳上。
水奴恍若未覺,被推到在地上,之後腳背痛得鑽心的時候,她依舊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這一切。
“水奴阿姊?”阿元雖然之前也聽出殷暖此時必會斷氣,可是此時也哭得亂七八糟的,一回頭見水奴情形慌忙撲過來扶起她,抽抽噎噎的問道,“你怎麼樣?可有傷、傷着?”
水奴只是有些呆滯的搖搖頭,腦海裡一片混亂,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因爲這種絕望的感覺,已經讓她沒有自己是在活着的感覺,若非先前聽王韻書提起過,她覺得自己現在真的已經跟了去。
阿元雖然之前聽因田解釋過,可是現在真正面對這樣的情形,也是難過得不得了,哭得一抽一抽的幾乎斷了氣。
在一片哭聲裡,忽然聽見了殷頌吩咐把殷暖入殮的聲音。
“水奴阿姊!”阿元聞言大驚,下意識的看向水奴的方向,卻見她忽然活過來一般,整個人直直的穿過人羣撲了過去,一下子跪在殷暖面前,雙手大張,搖着頭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懇求着說道:“郎主,不行!”
衆人被她這突然的一下嚇了一條,半響,殷頌怒道:“拉下去,這是在做什麼?”
水奴邊哭邊搖頭,忽然對着殷頌的方向俯下身,“咚咚”的在地上磕着頭,那清脆的聲音其他人聽得雞皮疙瘩都跳出來。
“郎主,婢子求你,不要這麼快就把五郎君入殮,求求你!”她邊說邊磕,到後來擡起頭時候額頭都已經磕破了,鮮血順着額頭留下來,看起來極是悽慘。
“水奴阿姊!”阿元手捂住嘴,哭得氣都喘不過來。
穗映也被她這突然舉動驚住,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也有一種不妄殷暖平日對她那麼好的感覺。
“胡鬧!”殷頌見此更是皺眉,吩咐道,“把人拉下去,趕緊入殮。”
“不!不!”水奴看見殷頌吩咐的人一點點走近,忙站起身來,一點點的往後退着,然後在雙手即將被人拉住的時候,她忽然大叫了一聲,猛的轉過身去,一下撲倒在殷暖已經沒有起伏的身上,“五郎君還沒死,誰也不能動他,不能!”
殷頌更怒,只當水奴是不知檢點與殷暖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的賤婢,正要吩咐強來,忽然見水奴從袖口裡拿出一個東西,速度極快的把自己的手腕和殷暖的手腕纏住,然後只聽“咔噠”一聲,是一把鎖被鎖上的聲音。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住,半響,不知是誰驚訝的道:“天吶,她這是在做什麼,竟然把自己和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鎖在一起?”
水奴聞言擡頭,冷冷的道:“他是人,不是屍體!”
明明知道那人說的話對這裡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事實,可是她心裡直接排斥這樣的說法。
這一冷眼,開口的那人竟然被震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