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水奴看着眼前人去樓空的院子,心裡感嘆,從自己淪落爲婢開始,之後父皇仙逝,容柳離開,這幾個月發生的事倒好像是已經過了幾輩子。
還記得自己初來之時,受容柳照顧住在裡面,那曾想,不過轉瞬,已經物是人非。方進了院門,便看見院子裡有煙霧飄出來,水奴心裡一驚,煙霧裡面有人在低聲抽泣。
“容碧?”
院子裡放了好些衣物,都是容柳平日裡穿的,容碧蹲在地上,旁邊有一個火堆,她正把這些衣服一件件的往火堆裡放。驀然聽見人聲嚇了一跳,待看見來人是水奴時,方放下心來,擡手擦了擦眼淚,說道:
“水奴,你也來啦!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過來看看。”水奴道,“容碧你這是?”
容碧道:“這些是之前容柳阿姊留下的一點衣物,我燒給容柳阿姊,興許她在那邊還能用得着,其他的都被她帶到柳長院,可能也拿不回來了。”
“這樣。”水奴蹲下身,也拿起一件衣物打算幫忙。忽然她的視線被一件物事吸引住,“這是?”
“嗯?我看看。”容碧探過來頭,想了想說道,“這應該是容柳阿姊的手帕。”
“不是。”水奴搖了搖頭,肯定道,“這只是她給別人繡的東西,我曾經在容柳阿姊那裡見過。”
這手帕她記得清楚,便是那日容柳昏迷時緊緊握在手心裡的東西,她記得那日容柳似乎說過,之所以會惹惱殷照,是受元氏所託前去送一塊巾帕,那麼這應該就是元氏的東西。不過……水奴眉頭皺了皺,說道:
“容碧,這個我先帶回去,看有沒有機會幫容柳阿姊還給那人。”
“好。”容碧道,“容柳阿姊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會希望是這樣的。”
水奴點點頭,和她一起把衣物燒完,見容碧還在不停的掉眼淚,便道,“容碧你也想開些,容柳阿姊若是泉下有知,定然也不會希望你如此的。”
“嗯。”容碧點點頭,“我知道的,只是我一直把容柳阿姊當成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就這樣走了,我心裡難受,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起容柳臨終所託,水奴心裡嘆息一聲,替容碧擦去眼淚,安慰道:“容碧你放心,一切都會好的。”
送容碧回了院子,水奴回到樹硯閣,見殷暖和阿元不在,一時無事,便拿出那塊巾帕仔細打量。這巾帕和平日所見不同,上面不僅繡了些精美的圖案,斜對角上還墜了兩顆珠子。
讓水奴驚訝的便是這兩顆珠子,常人看不出來,只當是尋常珠子。但是水奴在宮裡見慣了各種奇珍異寶,知道一種叫做鏤空雕的工藝,面上看不住異樣,只需用珠光從珠孔處照射,便能看出玄機來。
她雖然只看了一眼,但立即便知道這兩顆珠子也是這種工藝。不過鏤空雕極其難得,擁有這麼手藝且能做好的工匠極少,所以隨便一顆珠子都是無價之寶,殷家是世族裡面的大家,元氏有那能力拿出兩顆來讓人墜在巾帕上也可以理解。
不過水奴好奇的是,這裡面雕了什麼?元氏竟喜愛到要繡在巾帕上貼身帶着。
水奴把珠子拆下來拿到窗前正要打量,忽然門被人推開,阿元和殷暖走了進來。
“五郎君、阿元。”水奴把珠子和巾帕放進袖口,向殷暖問禮。
“水奴阿姊。”阿元問道,“你剛在做什麼?”
水奴搖頭,給殷暖倒了杯熱茶之後給阿元也沏了一杯,“沒什麼,聽穗映阿姊說你們出門去了,可是爲了什麼事?”
“吾去私莊走了一趟。”殷暖道,“那日容柳離世之後,吾便吩咐人把容柳埋在樹下的東西挖了出來,順着地址前去查看容碧家裡信息。”
難爲殷暖想得這般周到,水奴問道:“如今可有什麼消息了?”
“恩。”殷暖點頭,“已有消息說容碧雙親都還健在,吾已經讓人送了消息過去,看挑個什麼時候,把容碧送回她的家鄉去。”
“這就好。”水奴鬆了口氣,“五郎君大恩,也算是了了容柳一樁心事。”
殷暖搖搖頭,嘆息道:“吾心中也有愧疚,如此也算是求一個心安。”
水奴搖頭笑了笑,“五郎君已經做得很好了。”
柳長院,容柳曾經住過得房間。
“再找找看。”
打量眼前一團亂的房間,元氏簡直快氣瘋了,暗道自己之前也真是太心急了些,怎麼也應該先把巾帕拿到手之後再處置那個賤婢的。誰想當時的氣氛太好,那個時候讓容柳下套是最合適的。
況且本來想着只是一個婢女的房間而已,一塊巾帕應該很容易找到。
衆奴僕又把房間翻了個遍,小心翼翼的回稟道:
“六娘,房間確實已經翻看多遍,並不見巾帕的痕跡。”
“廢物。”元氏起身,說道:“先回去再說。”
她不願殷照不快,便不想告訴殷照實情,只對他說自己一件東西落在容柳這裡,今日一早就過來親自監督尋找,誰想還是白跑一趟了。
元氏回到自己院子,想了想,又讓人下去查看,容柳在來到柳長院之前,和誰最是親近。柳長院的人自然是不可能的,容柳在柳長院時日尚短,還不及和別人結交。況且這些人的心思她也清楚,容柳突然冒出來直接就成爲殷照的貼身婢女,那些人嫉妒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上趕着去巴結?
第二日,有家僮前來稟報,說容柳在司園時人緣不錯,其中有一個叫做容碧的婢女,和她親如姊妹。
“容碧嗎?”元氏搖着團扇,“有目標就好,我就不信這麼一塊巾帕會跟她上了黃泉路不成?”
再說殷照,他風流浪蕩慣了。這殷家,除了主母一派的人,他不想惹上麻煩之外。其他院子裡的,只要他看上那個婢女,都會想方設法的弄了來。
那容柳他早兩年就已經惦記上了,只是想着謝氏雖然性格柔弱,不過她身後的謝家也不是好得罪的,便暫時按捺下來,反正他身邊美人也不少,不急這一時三刻。
不過誰曾想老天爺也幫他,讓這麼個美人巴巴的自己跑了來,只可惜還沒完全吃到嘴呢,居然就發生這麼一件糟心事,未避免自己和元氏的事情暴露,就只好送她上黃泉了。
不過,殷照頗有些鬱悶的想,若是從未到手也就罷了,現在是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讓他心裡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也罷!”殷照懶洋洋的道,“去了一個大的,還有一個小的,反正殷暖那裡美人多的是,總要找個人來解解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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