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大,大哥醒了沒?你去叫他。”
茫茫黑暗望不到頭,沒有重力,光線微弱,空氣稀薄,一顆奇怪的樹,在微不可查的光線裡隱約可見,還有五十幾個不着寸縷,枯瘦伶仃的勞民漂浮在黑暗裡,由於沒有重力,這裡的人都藉助一條條繩子活動,所以這五十幾個人影,就像掛在晾衣繩上的骨架。
醉大走上前,眼中露出掩不住的豔羨,“吸溜……我要是有一棵能長桃子的靈芝瘤樹就好了。”
“醉大,別眼饞了,快……”
“醉小,你——你怎麼不去叫啊。”
雖然嘴上這樣說,叫醉大的小夥,嚥下口水,身形誠實而怯懦的靠近靈芝瘤樹。
靈芝瘤樹,枝少幹粗,整個樹,苦敗多瘤,好似千年古樹,但敗而不慘枯而不死,錯綜複雜的靈芝狀瘤子,讓整棵樹顯得十分獨特,最顯眼的是樹頂唯一的一片葉子,那是被一團棉絮狀的冰絮,封動在冰晶裡的葉子。
聽到外面的聲音,靈芝溜樹樹底露出一個洞口,爬出一年輕小夥,比起其他枯瘦伶仃的人影,小夥兒精神略要飽滿。
醉大趕忙後退兩步讓出道,寒暄道:“哎呦誒……巴豆這麼早就起來了?我剛要喊你來着。呵呵……”
醉大表現的很關心,但時不時探頭望向僅融一人鑽出的洞口。
“哎哎哎……看什麼看!沒文化真可怕,不是巴豆,是八斗。”
從洞口鑽出來,叫八斗的小夥拉住醉大,不耐煩的說道。
“就是,醉大小心長鬥雞眼兒,靈芝樹是你能惦記的嗎!”
“醉小你也是,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兄弟倆打的什麼注意。”
醉大搓這粗大的繭子手,謙謙的說道:“呵呵……巴豆大哥,您看,我們都聽說了,昨天……您已經突破童子境了,還受到主家賞識,這裡已經不適合您這樣的大人住了。”
醉小一雙黑悠悠的瞳孔,在夜空中咕嚕嚕轉悠:“醉大說的是,您看我們連穿的都沒有,就等您敞開憐憫的心。”
醉小眼巴巴的巴結八斗,說完心想道:“要不是你小子好運,剛好遇到這棵能結果的靈芝瘤樹,也不可能長這麼壯,還讓你小子歪打正着突破了境界,雖然只是童子境,但依我們的天賦和處境也很難得了,要是我能得到它,也可以突破境界……”
八斗低頭看看自己,麥稈編的短褲,盯着醉小,心想:“哼,不就是看上我的住所和靈芝溜樹的桃子產出了嗎!殊不知那些桃粉,其實是用麥麩僞造的,只是爲了隱藏偷麥穗的擋箭牌而已,能接果的靈芝瘤樹?哼……哪兒那麼好遇,即使真遇到,那也不是我們僕人能享用的。”
“嗯,你倆說的也是,如果你們能把我的名字念準確,過幾天我走後,這裡的確需要找人打理,嗯……你兄弟倆不錯。”
說着,八斗拽着一條繩子,穿過人羣,飄飄然走了。
穿過人羣時,八斗被一雙乾枯的手拽住,是一位勞民,面部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樣,但依稀能發現這人皮包骨,就如一幅骷髏,這人用沙啞無力的聲音急切的說道:“巴豆別忘了今天輪到我家分光了。”
同時往巴豆手裡塞了一塊乾巴巴的東西。
又有人喊道:“巴豆別忘了,這月的桃粉多送我家一點。”
“是啊。”
一羣人望着飄遠的巴豆,稀稀落落的喊着各自的夙願。
八斗手上用力,輕飄飄的站在繩子上,背對一羣人,微微擺手,好不瀟灑。
醉小扯住一條繩子,四肢用力,在繩子上爬行,路過醉大時,悄悄說道:“醉大,我們跟上。”
八斗從黑燈瞎火的夜空,來到一塊好似豆腐的光繭旁,八斗胸膛不停的起伏。
“不管來多少遍,我還是會緊張,光,萬物之始。”
八斗緩緩伸手,摸向光繭,當八斗的手碰到光繭時,毫無阻攔,輕而易舉的伸進光繭。
“這……就是御光者的能力?萬物之始,難道御光者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八斗閉上眼,享受光的沐浴,就從黑暗進入光繭的短短時刻,八斗深陷極度興奮,飄進光繭,八斗嘴角露出猥瑣的微笑,閉目回味剛纔的興奮。
緩緩睜開雙眼,一張金燦燦的麥田,呈現在八斗眼前,剛受了刺激的八斗,口水在微微的重力下,一滴滴的流出嘴角,緩緩下落。
“吸溜……不能浪費,這要是自己的田地多好,啊哈哈哈……”
這裡的田地就像一張紙,土地極薄,只有十公分,這點厚度對於望不到頭的麥田,仿若薄紙,就連陽光也像被剪裁過,只照耀有麥子的地方,不多溢一絲。
八斗繼續順着繩子,來到一處小空地,看了看手裡乾巴巴的東西,墊了墊。
“這家大方啊,不知道是誰的,居然是滿料,雖然要走了,也要給這棵靈芝瘤樹施肥,哈哈……今天就多給你家照一小時。”
從麥地裡取出一面珠光寶氣的梳妝鏡,珍而重之的擦拭一遍,然後對着來時的地方晃了晃,就固定放在一個位置。
“來了來了,孩子他爹,快把咱家的靈芝瘤樹移過去。”
醉小和醉大躲在遠處,醉小欣喜道:“原來在這裡,哈哈,要是巴豆捨不得這面鏡子,說不得,得提前出手,留下鏡子,要不然他帶走了鏡子,我們的靈芝瘤樹也就廢了。”
醉大聽着,醉小自顧自的念道,就坐不住了,問道:“醉小你說,巴豆偷光,上面的知不知道。”
醉小隨意道:“切,離收割還有幾天呢,那些大人物誰會來這裡。”
八斗心滿意足喜滋滋的念道:“嗯好,嘿嘿……除草,除草,除草……我最愛除草。”
八斗像幽靈一樣飄蕩在麥田上方,只有遇到雜草,或者看見掉田裡的麥穗時,才高高興興的忙碌起來。
人在高興的時候,時間終是過得很快。
“發財了,發財了……今天有這麼多,折斷的麥穗,而且這些麥稈還可以弄一件上衣。”
“醉小我怎麼覺得今天巴豆的收穫有點過了。”
“別說話,他回來了。”
八斗把撿到的麥穗放在空地上,又把鏡子轉了個方向,對準自己的靈芝瘤樹。
“一早時間,對得起你們送的那點肥料了。老傢伙,雖然我很快就要走了,但走之前,我會找個好一點的人照顧你的,醉大醉小,這倆兄弟還可以,爲人奸猾,不拘一格,我都懷疑把你交給他們,反而過得要比我手裡好。”
“孩子他爹,巴豆這麼快就把光挪走了?那可是我們不吃不喝,把食物全給孩子,孩子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醞釀的一點金水。”
“好了,已經給我們雙倍的光照時間了,現在也只有我們家和八斗的靈芝溜樹還有葉子,只要有葉子,希望就還在。反正這詭異的末世裡餓不死人。”
“哎……是餓不死人,可是我受不了,日日夜夜的飢餓。”
八斗把光照在靈芝瘤樹上,樹頂被冰封的樹葉,漸漸融化,唯一的一片樹葉,舒展葉面緩緩復甦,融成水珠的冰絮,晶瑩剔透的恭維着樹葉,不願散去。
準備好一切,八斗再次飄蕩在麥田上方,快樂的工作。
八斗看着田裡比以往多的麥穗疑惑:“咦,今天有點不對勁,怎麼有這麼多,折斷的小麥,不像是病秧。”
越往前走,八斗越緊張。
“不好,有人進麥田了。”
八斗追着痕跡,迅速前行,說是迅速,其實就比工作室快幾倍,但是像氣球一樣,一浮一沉,借力前行。
一小時後才發現異常的源頭,麥田中央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伏現象。
八斗落在倒伏的小麥上,看着遍地的麥穗,不是高興而是恐懼,因爲平日裡,隨便偷一兩支麥穗用來充飢,不會有什麼事,像這樣出現大面積倒伏,可是要追責,依照那些人以前的做法,殺一儆百。
八斗怒從心起,略帶殺意。
“是誰?是誰想要我的命?醉小?不會的?他們沒有權力進入光繭,要是私自進入光繭,御光者肯定會發現他們,他們是沒有機會造成這麼大的損失……還是鄰近區域的勞民管理者?也不可能,我們都一年沒交流過了,哪來這麼大仇恨……”
觀察許久,憤怒的站起身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