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星站在偏殿門口,距離石刻陀羅尼經幢其實還很遠。只是那五個白衣女子的樣子太過詭異,以至連星一見之下,饒是他素來鎮靜如恆,也是全身冷汗直流。
五個白衣女子俯身下望,雖在一片漆黑之中,但仍看得出臉頰素白如雪。
小龍女慢慢走到連星身邊,伸手拉住連星的手,只覺連星的手冰冷潮溼。
連星低聲道:“你看西南角那座石刻陀羅尼經幢。”
大魁也走到二人跟前,聞聽此言,和小龍女一齊擡目向石刻陀羅尼經幢望去。
這一望之下,小龍女也是一顆心怦怦直跳。大魁更是嚇得幾欲暈去。
三人目不轉睛地盯着那五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卻始終一動不動。
連星低聲道:“龍兒,這幾個白衣女子是什麼來歷?”
小龍女搖搖頭,剛想說不知道,忽然想起爺爺曾經說起過的一件事。
那還是在她十歲的時候,爺爺抱着她,坐在院子裡的石板上,給她講這江湖上的風風雨雨、怪事奇談。不知不覺時刻已晚。
小龍女眼尖,看見遠處海棠樹下一個白影一閃便不見了。
小龍女喊道:“爺爺爺爺,你瞧,那是什麼?”
爺爺看了一眼告訴她,那是樹靈。每一棵樹,年深日久都會有樹靈相護。
長大以後,小龍女知道那是爺爺故意逗她開心的,世上哪有什麼可以守護樹的神靈呢?但小龍女寧願相信爺爺說的話是真的。如果自己是一棵樹,那連星就是守護自己的神靈吧?
小龍女不明白自己爲何在如此恐怖的時刻,忽然想到這些事。也許,在連星身邊,小龍女總是會無由地感到安全。因爲她知道,只有連星將自己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還重。
連星推了小龍女一下,低聲道:“龍兒,你也不知道這五個白衣女子的來歷嗎?”
小龍女回過神,臉上一紅。幸好在黑暗之中,無人看清。
小龍女將目光又落到那五個鬼魅般的白衣女子身上。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五個白衣女子還是始終一動不動,似乎就像釘在半空中一般。
小龍女低低道:“看這情形,這五個白衣女子不是人。”
大魁吃了一驚,低低道:“你說這幾個白衣女子不是人,那是什麼?”
小龍女緩緩道:“恐怕也不是鬼。”
大魁心裡稍稍一鬆,心道:只要不是鬼,那就萬事大吉。
小龍女目光看着大魁,緩緩道:“而是魂,是看守這石刻陀羅尼經幢的魂!”
大魁奇道:“你是說這幾個白衣女子是看守石刻陀羅尼經幢的魂?”
小龍女點點頭。
大魁心中奇怪,這石刻陀羅尼經幢除了全身佈滿密密麻麻的經文之外,並未看出有何不同之處。
大魁正在思索之際,突然又是一聲小孩的哭聲傳過來。
大魁這次聽得清楚。原來那詭異的小孩哭聲竟然是從石刻陀羅尼經幢中傳出來的!
這一聲孩啼突如其來,在這寂靜的大殿裡顯得那麼清晰刺耳。三人都嚇了一跳。
連星眼珠轉了轉,問道:“龍兒,守護石經幢的幽魂會不會傷人?”
小龍女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頓了一頓,道:“看這五個靈魂在這半空中一動不動,想必不會傷人。據我推測,這幾個靈魂是被人下了符咒,所以纔在這裡守護的。”
連星目光閃動,緩緩道:“是守還是護?”
小龍女問道:“這其中有什麼差別嗎?”
連星沉聲道:“自然有的。如果是守,那就是說明藏在石經幢中的物事乃是邪靈惡獸,這些幽魂守衛在此,就是防止邪靈出來,暴起傷人。如果是護,就說明石經幢中的物事甚是弱小,需要幽魂的護衛。”
大魁在一邊聽得也連連點頭,非常佩服連星的分析。
連星對小龍女和大魁道:“你們在這裡等着我,我去看看。”
大魁道:“我看咱們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連星低聲道:“咱們現在必須要弄清那幅畫裡的小孩的下落,還有哭聲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就算咱們找到契丹皇后的地宮下落,進去以後也是凶多吉少。”
小龍女輕聲道:“你自己小心。”
連星點點頭,鎮懾一下心神。剛要向那石刻陀羅尼經幢走去,忽然心裡一動,掏出隨身帶的火折點亮起來。
火光一亮,衆人再看,石刻陀羅尼經幢跟
前的五個白衣女子已然不見。
大魁鬆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這些幽魂倒自己跑了,”
連星搖搖頭:“那幾個幽魂根本就沒有走,只是咱們現在看不見而已。”
小龍女側過頭,一雙妙目望着連星,緩緩道:“難道這些幽魂怕光,遇光即隱?”
連星點點頭道:“不錯,想來必是如此。依我推測,這些幽魂有形無質,看來只是對石刻陀羅尼經幢中的物事纔有威脅。”
連星手拿火折,慢慢走到石刻陀羅尼經幢跟前。
這座石刻陀羅尼經幢高兩丈有餘,幢身八角形,周身刻滿了陀羅尼經文。整個經幢雕刻佔很大比重,使石刻經文反而退居次要地位。
這經幢底部爲三層佈滿雕刻的須彌座,最下一層三尺見方,其上兩層均爲八角形。每層束腰部分雕刻有力士、樂器及建築物等。須彌座以上是有巨龍盤繞的須彌山,仰托起六層幢身,逐層縮小,最上方以火焰寶珠收結。下邊三層幢身之間,以垂幔、仰蓮和束腰雕獅首、象首的寶座爲間隔。垂幔上雕有飄帶、花繩,再上面,則雕刻了八角城及佛遊四門故事等,八角城的外形與垂幔相似,整體諧調統一。整個經幢雕刻精美,造型華麗而莊嚴。
連星看着這座石刻陀羅尼經幢,心中不禁微微疑惑。石刻陀羅尼經幢本是佛門之物,又稱經塔、石塔,亦稱八棱碑或四棱碑,在唐時多稱寶幢、花幢。
石刻經幢始於南北朝時期,而在經幢上刻陀羅尼經則始於盛唐。陀羅尼是梵語,漢語譯作總持。《大智度論》中說:“陀羅尼,秦言(漢語)能持,或言能遮。能持集種種善法,能持令不散不失”。《法華玄贊》第二卷中也說:“陀羅尼者……聞於文義,任持不忘”,就是能掌握全面的意思。因爲唐時佛教密宗的修道法提出,反覆誦唸陀羅尼經可以解脫一切罪惡,就是與陀羅尼幢身相近,接觸到幢身上的影,或幢上的塵土落在人身上,也都可減輕罪惡。爲了使陀羅尼經永存,善男信女便把它刻在上有頂下有座的八棱體上,並稱之爲陀羅尼經幢。
連星心中疑惑的是,爲何在契丹承天皇后的後陵之中竟會有這麼一座佛塔。
連星正自思索,石刻陀羅尼經幢之中忽然又傳出一聲孩子的啼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