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叔先是愣了好一會兒不說話，臉色的神情也很複雜，看不出是喜還是悲，再後來就臉色鐵青，從我手機拿過那封信。
“你說是誰寄回來的？”老人看信已經拆開了，所以神情看上去，好像對我不太相信。
“小五爸爸媽媽寄回來的。因爲信封上寫的是我的名字，我以爲是寄給我的，所以我自己拆開了。不好意思哈。”
我心裡確實是挺不好意思的，因爲我的確是我在沒有徵得萬叔和小五同意的情況之下就拆開了信封。還好，這裡面沒有什麼，如果真有些什麼貴重的東西的話，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想到這裡，我突然之間覺得有點慌了。都怪自己和顧盼不小心！
“萬叔，我想說一下，這個信裡什麼內容，我還沒有看過。顧盼倒是看過了，只是……哎，這裡面除了這封信什麼都沒有。”慌亂之中，我有點手足無措，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了。
這個話說完之後，我又覺得後悔了。不說的話，我擺脫不了偷拿了裡面東西的嫌疑。說了這些，又感覺好像“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反正裡外不是人！想到這些，我禁不住搖搖頭。
“這個我知道。”萬叔語氣開始變得平靜，聽不出來他是不是爲了這件事情而不開心，反正他現在全部的心思都在那封信裡。
萬叔這麼說，我才放下了心裡的那塊石頭。
他拆開信封，就目不轉睛地盯着信裡的內容看。小五就一直在旁邊跳上跳下，很顯然，他是此刻最想知道信裡寫了什麼內容的人。只可惜，他不認識字，我教他的那些生字，壓根兒不足以應付信裡的這些內容的。想到這裡，我覺得以後一定要多教他認一些字。
“爺爺，爸爸他說沒說什麼時候回來？”萬叔盯着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一直都沉默着不肯說話。那一刻的氣氛，顯得很凝重很詭異。我屏着呼吸，都不敢大聲喘氣。
“他們說要等小五長大了，他們纔回來。”
萬叔的話，一聽就知道是假的。沒有哪個父母會忍心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小五還小，聽了這個話，顯得很失落。鬆開抱着爺爺的雙手，落寞地下垂着。
萬叔在小五頭上摸了一把，然後讓小五到外面玩去了。
孩子一走，萬叔的臉上繼續顯出了失落的神情。
到底是什麼原因，萬叔非要騙小五？難道小五的爸爸媽媽真不要他了？這好像也說不過去，如果他們真決定要拋下着一老一小不管的話，根本就不用花時間、費精力寫這樣一封信給小五。但是如果他們還願意管小五的話
，爲什麼這麼久都不肯回來看一看自己的孩子呢？
“萬叔，小五的爸爸真那麼說？”我最終沒有奈得過自己心裡的好奇。
萬叔搖搖頭，然後把信遞給我。老人有個習慣，他在表達一些否定性意義的時候，都不喜歡說話，總喜歡用搖頭表示，有時候，還喜歡加上深深地嘆氣。只是這一次，他沒有。他搖了搖頭，眼神很空洞，若有所思。
我拿着信仔細地看了兩遍，最終證實了我的猜想——信裡果然沒有那麼說。那麼爲什麼萬叔要騙小五？
“萬叔，小五爸爸不是說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帶他過去玩兒嗎？你爲什麼要騙他？”老人出神了好一會兒，坐在沙發上的身子一動不動，我的話但是讓他動了動。
“因爲我不想讓他知道他父母的事情。”我疑惑地望着老人的滿頭的白髮，此刻的老人是如此的憂傷。
“小五爸爸媽媽遇到了什麼事兒？”直覺告訴我，老人的反常舉動，可能意味着這其中有什麼驚天的秘密，而這些秘密如果讓小五知道的話，他一定會不開心的。
“他們，他們都死了……”
人生幾大悲慘的事情都讓老人遇到了——中年喪妻，老年喪子。如果沒有小五跟他相依爲命，他早就已經選擇離開這個讓他感覺到無力而且悲傷的世界了，是小五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和理由。所以，他不想讓小五傷心，就顯得合情合理了。
只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又是誰寫的這封信？他寫這封信的目的又是什麼？還有，我寄出去的那封信被誰收了？他爲什麼要收？
這些秘密，都不停地敲打這我蓬勃跳動的心。
“怎麼會這樣？他們爲什麼會死呢？”要解開這些謎團，就要知道小五的父母是不是真的死了，他們的死亡原因又是什麼。
“他爸是因爲跟工地上的工頭髮生了糾紛，被人活活打死的。他媽是被車撞死的……我這一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了……人都已經死了半截了，還遇到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因爲小五還小，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老人說話時，兩行濁淚順着臉頰滾滾流下。他的悲傷就如同這決堤的淚水，任憑他平時是多麼的堅強，也禁不住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萬叔，你別哭了，你看小五那麼懂事，你應該覺得欣慰了。”老人的淚水，一遍一遍地衝刷着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灼熱的淚，讓我感覺自己眼角酸酸的。
“衛風，你說，如果我不在了的話，小五該怎麼辦？你知道的，我們都是受到詛咒的人。這四五年，他都沒有怎麼長高。同齡的孩子最少都高處他一個
頭。如果我不在了，誰照顧他？會不會有人欺負他……所以，我不敢死啊。我怕我死了，他一個人沒人照顧……”老人說話間，語氣裡的悲傷更加濃烈了。因爲過於悲傷，說話的聲音沙啞啞的，混着嗚咽聲，像極了一把把割肉的刀。
我突然之間覺得好悲傷，也跟着留下了眼淚。只是眼淚剛剛涌出來，我就用手擦乾了。然後，我握着老人的手，跟他說話：“萬叔，你放心，有我衛風的一天，我就會照顧小五，我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的對待，絕對不會讓別人欺負他。”
小五乖巧懂事，只是在發育上有點缺陷。我一直都想認他做自己的乾兒子，只是因爲顧盼不在，沒有擅自決定。昨天，看見顧盼那麼溫柔的對待小五。所以我想，她應該不會反對。
“謝謝你，衛風。”老人雙手用力的握着我的手。他粗糙的手，在此刻讓我感覺到了最沉甸甸的分量。
我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我一定要幫方烏氏找到方周！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解除束縛在小五身上的詛咒，讓他跟別的正常的小孩兒一樣。
當然，我有這樣的想法，這不是第一次。只是這一次，這種想法無比強烈。
“顧盼，你坐下，我跟你說點事兒。”我回到自己家裡的時候，顧盼正在打掃衛生，身上圍着一個棗紅色的圍裙。雖然沒有來在牀上時候的誘人，但是又多一份居家風情。
“什麼事需要這麼正式？”顧盼拿着一個溼漉漉的拖把望着我，拖把上的布早已經變成了最純粹的黑色。
“我想好好照顧小五。”
“你想好了？”顧盼看了我好久，把拖把靠在牆上才嚴肅地問我。
“嗯。”我衝她肯定地點點頭。
“行，只要你想好了，我沒什麼意見。”
“你不反對？”
其實我跟顧盼在一起的四五年時候，她基本上沒有反對過我。因爲我不是那種腦子發熱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會跟她商量過後再做決定。只有這一件事情，是我自作主張。
“我爲什麼要反對？其實我也挺喜歡小五的，加上他那麼可憐，誰見了都會疼愛的。”顧盼的溫柔和善解人意讓我很開心，我伸出手拉着她，跟我一起坐在沙發上。
“哎呀，鬆手，我還在拖地呢。”顧盼剛剛坐下，就掙扎着要從沙發上起來。我一隻手抓着她，力氣不夠她兩隻手大，只能被她掙脫掉……
我跟顧盼吃完晚飯，剛打算要去找萬叔，說說小五的事情。結果萬叔充滿地過來了，面色漲紅，語氣慌張的說：“衛風，小五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