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過去鎮政府的一個幹部,叫李偉城,76年的時候心臟病死了。高隊,你怎麼有他的照片?”
“張所長,你怎麼會認識他?”
高曉東反問,張所長撇了撇嘴說:“75年我進所裡的時候,他剛從革委會退下來,在所裡掛了一陣子職,所以認識他。”
“革委會,你是說,他過去是鎮上革委會的?”
“唉,是啊,那時候受到文化大革命的衝擊,咱這鎮子雖小,也沒躲得過,就這個李偉城,本來好好的一個人,當上革委會主任就跟瘋了一樣,害了不少人,不過,文革結束他就死了。”
“鎮政府的幹部,過去當過革委會主任,文革結束心臟病死了。”高曉東低低唸叨了幾句,擡頭問:“確定是心臟病死了,不是因爲別的?”
張所長說:“當時他在家睡覺,心臟病突然犯了,還送去醫院搶救,結果沒救過來,這一點不會錯,很多人都可以作證的。”
“那……這個人,你也應該知道吧?”高曉東又指着照片上和李偉城並排站着的國字臉老人,張所長說:“這個不熟悉,但是聽說過,他叫胡國華,原來是個剃頭匠,土改的時候好像當過幹部,所以一直也在鎮裡管點差事,但是兩人什麼關係我就不清楚了,不過看這張照片,關係應該不錯。”
“看來真是胡雙九的父親。”高曉東皺了皺眉,又問道:“這個李偉城家裡現在還有什麼人,在不在鎮上?”
“這個我還真知道,他家原來就在鎮政府旁邊住,李偉城老伴比他沒的還早,只有一個兒子。但他死後沒兩年,他兒子就搬走了,聽說是去了省城,後來就再沒消息了。”
張所長的回答很全面,看來他這個基層派出所長當的還是挺合格,高曉東點點頭,又對他說:“前幾天鎮上火災,燒死了一個人,剛纔我去看了,情況有點複雜。”
高曉東就把陳生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下,張所長聽的也是一愣,然後高曉東對他說,能不能把殯儀館看守老頭所說的酒友,那個老光棍找來,有些話想問他。
我這才明
白高曉東一直沒說這件事的原因,這裡畢竟是古城鎮,不是縣城,他雖然是刑警隊副隊長,但有些事,還是通過派出所出面更好一些。
這樣一來就簡單多了,張所長把我們帶到一個房間等着,然後派了個手下出去,我們坐下剛吃了點東西,還不到半小時,張所長就把人帶來了。
這還真是個老酒鬼,大白天的眼睛都醉眼迷離,也不知道是剛喝完酒,還是常年如此,大概五十多歲,臉上坑坑窪窪的,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走了進來。
高曉東上前問話,一番盤查後,老頭竹筒倒豆子,把昨天晚上的情況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這老頭姓郝,平時人們都叫他老郝頭,單身一人過日子,唯一的愛好就是喝點小酒。
至於昨天晚上的事,省去他們兩個人喝酒的廢話,老郝頭說出了一個讓我們都很意外的情節。
他說,昨天他喝到一半的時候,到外面撒尿,由於那個太平間佔地面積並不大,所以他尿尿的地方,就在太平間旁邊不遠。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倒是沒有害怕,只是正在撒尿的時候,忽然看到太平間門口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老郝頭一個哆嗦,差點尿了褲子,揉揉眼睛再看,就見一個人扒開太平間的窗戶,鑽了進去。再鑽進去之前,還回頭往四周看了看,於是,老郝頭就看到了那人的臉。
就這一眼,老郝頭被嚇了個半死,因爲這人在黑暗中看起來,眉眼像極了前幾天剛剛死去的陳生。
老郝頭這酒直接醒了大半,也不敢再逗留了,更沒敢告訴他的酒友,含含糊糊的打了個招呼,就趕緊掉頭溜之大吉了。
回到家裡,他一夜都沒睡着,提心吊膽的捱到天亮,幾次想去打探消息,又不敢去,就這麼一直糾結到剛纔,張所長就派人把他叫來了。
他的話讓我們都很吃驚,陳生已經死了,他怎麼可能看到陳生扒開太平間的窗戶跳進去,難道說陳生先前是死後詐屍,自己跑出去木材廠嚇唬人,然後又回到太平間,老老實實的躺回冷櫃裡?
如果這是個鬼故事,
或者靈異小說,大概我會信,可這是現實世界,而且即便陳生詐屍跑了,那也不可能自己再跑回來。更何況,我們去查看情況的時候,陳生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見了,而且在時隔幾個小時之後,出現在了旅館老闆兒子的房間裡。
這案子彷彿再次陷入了迷局,每一次線索的發現,我都以爲柳暗花明,結果卻都是一個又一個更大的坑。
“你確定你看到的是陳生?”高曉東沉着臉說道,“這裡是公安機關,不是你們家炕頭閒扯,說話要負責。如果你亂講,是要坐牢的。”
老郝頭一個哆嗦,戰戰兢兢地說:“公安同志,我、我就是說看到那個人影有點像,可不敢說就是陳生,我昨天晚上喝多了,興許是眼花了,根本沒什麼人,我老頭子可不敢亂講啊,公安同志……”
看他嚇的夠嗆,高曉東也沒轍了,揮揮手讓人把他帶走,然後在屋子裡又是一陣亂轉悠,眉頭不住緊鎖,似乎也猜不透這裡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就在這時,隔壁忽然傳來一個怪異的歌聲。
這歌聲唱的好像是任賢齊的心太軟,不過純屬胡喊亂叫,我擡頭聽了一下,就反應了過來,隔壁關着的正是旅館老闆那個傻兒子。
既然是他在派出所裡唱歌,那倒是正常,但隨後就聽被帶下去的老郝頭在走廊裡發出了不似人聲般的慘嚎。
“鬼啊……”
我和高曉東幾乎同一時間衝了出去,就見老郝頭癱倒在走廊裡,在他對面的房間裡,門上面打開了一個小窗戶,一張臉正在裡面露出來,對着外面呲牙咧嘴的做鬼臉。
這人正是那個傻子,可爲什麼老郝頭要喊見鬼呢?
我愣了一瞬,隨後就忽然想了起來。
我和高曉東,先前都沒有見過陳生。
我們見到的只是一具焦黑的屍體。
難道,死的人並不是陳生?
而我們面前的這個人,他纔是真正的陳生?
這事情太過撲朔迷離,我看着面前的場景,不由頭大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