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樓?我忙拽過紙來一看,果然是這幾個字,怪了,怎麼那麼像我藏在天津那個黑焰燈呢?沒這麼巧合吧,看田麗一點都不相信,我只好解釋道:";我說小田啊,只有思想解放了,我們才能正確地以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爲指導,解決過去遺留的問題,解決新出現的一系列問題。對有些情況還未搞清楚,不要急於作決定,這樣才能保證決定或決策的正確性,才能取得好的效果。對於目前咱倆碰到的一系列問題,我看可以這樣嘛,一分爲二,分開來看待問題。
";田麗被我說的有點發懵,獵槍一晃,止住我繼續信口開河:";喂喂喂,省省吧,上學時看你還蠻斯文的,怎麼現在啥時候練出一個京痞子了?得,別說了,我最煩聽這些緊箍咒。";我笑笑說:";小田啊,你想想咱要這麼一撤,老秦可就孤軍奮戰了,萬一不成功留下什麼嚴重的後果,知道不?嚴重後果啊,萬一害了這廣西的大好河山,我可於心不忍。";田麗撇撇嘴,態度有點鬆動:";難不成你還想當個英雄?拯救萬民於水火?你有這麼崇高嗎?";我趕忙肅容說道:";別,真正的英雄都是烈士!我可不想當烈士。
";田麗噗嗤笑了,正要罵我,突然聽到外面有響動,走近門邊悄悄一看,只見又來了一幫人,有七八個大漢,其中一個陰沉臉的瘸子像是個苗人,其他的則一色都是漢人。在柳州時我瞭解過,少數民族男子的着裝基本都以簡潔爲主,最常見的就是頭上包着頭巾,對襟短衣,下身褲子較寬而且短,多用青藍二色,苗族主要聚居在融水苗族自治縣。這個瘸子穿得比較花哨,我估計是一個花苗,衣服上都是刺繡,顯得特別注目。而且刺繡地非常華麗,用了紅、青、紫、黃等各種絲線,看起來美倫美奐,真不知道這是他的民族服裝還是日常就穿這些衣服,配着陰沉的臉色,增加了很多詭異。
我對被苗人下蠱耿耿於懷,加上秦建軍說過要我小心提防,所以一瞥之下,趕忙回來給田麗說:";大麻煩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針對我來的,看起來咱倆一時半會兒還真的不能撤。這地方是人家的地頭,看那些大漢的揹包裡鼓鼓囊囊的,弄不好藏的有傢伙,一個大的犯罪團伙。";田麗嗅到了犯罪的味道,反而來了興頭,畢竟這麼快升到一級警督,不是吹出來的。興奮地神色在眼裡一閃而過,我趕忙攔住她說道:";你別看了,我覺得那花苗古怪得很,別讓他覺察到什麼,對方人多,只可智取,再說也不一定就是歹人。
";田麗白我一眼:";你當我是傻子,這地方如果不是當地人來販茶葉,一下子來這麼多外人,八成都有問題。你看咱們一路上有沒有見這麼多外人?我是想看看這些人面相咋樣,有問題的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本事比起你可強了不知多少倍。";這一會兒工夫,那些人竟然都走了,沒來得及讓田麗仔細觀一觀犯罪相,我倒是慶幸那老闆娘沒有冒失地叫我們下去吃飯,要不然這深山老林的,等我們一離開,一悶棍把我們黑了的可能性都有,現在至少我們在暗處,對方在明處,情況就好多了。
這幫人一走,我和田麗趕緊下來,老闆娘也把飯端了上來,我們邊吃邊說話。吃了一會兒,我就試探着問那老闆娘:";剛纔那幫人幹什麼的?不會也是收茶葉的吧,看起來怎麼鬼鬼祟祟,不像啥好人呢?";老闆娘很爽快地回答:";是啊,真的不是啥好人,最近已經來過兩趟了,都是這樣飯也不吃,急匆匆就走,哪裡是什麼收茶葉的,依我看啊,八成是些扛天燈的,尤其那個花苗,聽說很會用巫蠱,現在會這個的差不多都絕了,所以我是絕不敢惹的,你們也要小心點,千萬別惹到了他們。
";田麗插口問道:";什麼叫扛天燈的?我怎麼不懂這意思?";老闆娘嘆口氣說道:";要說起這些扛天燈的,還是這十年來纔出現的,以前我們這裡沒這麼壞的人,這十多年,不知道從哪個地方來了幫漢人,只聽說是北京那邊的一個老闆組織的,和這裡的一些壞的個別苗人不知道怎麼就搞在了一起,帶着一幫人,經常在這山裡晃。要說扛天燈,是因爲我們這山,又叫游龍山,無尾龍的意思。這些年在雪山頂上,有時候會黑氣沖天,天上掉下來許多火石頭,都落在雪山頂上,這些人就經常上去撿拾,就算揀石頭,那倒不犯法,可他們每次揀完石頭回來,都要把這附近的寨子折騰個遍,很多姑娘都被他們糟蹋了,還有些小孩子也被抓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唉,作惡得很呢!";我很生氣,脫口問道:";那政府呢?還有公安武警都幹什麼去了?";老闆娘更不開心:";政府啊,遠呢,這邊出事,等他們來,什麼都晚了。
要不我也不會早早的讓孔雀出嫁,去的遠遠地。我這也就要走了,等幾天再回來,躲躲吧,我可惹不起這些人。";田麗有點難受地問道:";那既然知道這些人壞,這周圍的人沒有防備嗎?";老闆娘回答道:";防備?我們弄不到好槍,政府不讓買,歹徒有槍,政府又抓不着。我們那火藥槍根本不行,再加上對方人多勢衆,老是搶姑娘,抓小孩,我們打不過只好躲。因爲他們每次下山,肩膀上都扛了很沉的東西,很多面色都不對,像是死人一般難看。
搶不到姑娘,曾經殺光過一戶人家,驚動了武警,來拉網一樣搜捕了幾天。後來這幫人和武警一起就失蹤了好幾年,這倆月才又出來。因爲我們習慣上管那些天上掉下來的火石頭叫天燈,一來二去就稱呼他們是扛天燈的,後來聽那些漢人還很生氣,說這名跟點天燈似的,不准我們叫,對了,點天燈什麼意思?";田麗已經氣地說不出話來,我只好回答老闆娘說道:";點天燈是一種極其殘酷的刑罰。一般來說,是把犯了大罪的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層層包裹,放進油缸裡浸泡一天,到了夜裡,將他頭下腳上穿在一根筆直的高高鐵桿上,從腳上點燃,有麻布吸的油加上人體的油脂,往往燒一夜的都有,天亮才死。
看他們這樣沒人性,真該被點天燈!";最後,我惡狠狠地罵道。老闆娘嚇了一跳:";點天燈這麼慘呢!我的天。";我們三個人不再言語,埋頭吃飯。一時吃完,我就要老闆娘告訴我們那個什麼勒託森麻在哪兒,我好去找他,早早收了茶葉快點離開。老闆娘叫我先別急,收拾好飯桌,又把糧食和水缸清空,鎖好門,纔對我們說:";你們也抓緊時間快點忙完就離開,不然等他們從山上下來,就麻煩了,我把這些吃的喝的藏好,再有來的人就知道出事了,不往裡頭走了,要是萬一撞上扛天燈的搶錢殺人都做得出。
";老闆娘把我們送出好遠,指了條路就回去了,說是要去孔雀家躲幾天再回來。糧食和水藏在哪兒我們也知道,走的時候照原樣藏好就行,我堅持給老闆娘塞了些錢,這才告別。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快黃昏了,勒託森麻的寨子裡很不湊巧,正舉辦一起喪事,我和田麗揹着包問了幾個人才找着。一問,原來這勒託森麻的漢名叫徐羣,三十歲左右,人很精悍,話不多,嘴裡總是吧嗒吧嗒的嚼着草煙。身穿黑色的對襟短上衣、褲子又短又寬,頭上包着白頭巾,腰裡掛着個棉麻織成的掛包和長刀。
我和田麗這才知道景順人是景頗人的一個分支,遷居桂北後,逐漸自稱是景順人,其實保留的還全都是景頗族人的風俗習慣。我說呢,中華大家庭,我不記得有景順這個民族,原來是這樣!景頗人的喪禮要通宵達旦地跳舞,日子愈多,主人愈顯得光榮。屋子外頭跳舞的";喔熱、喔熱";地吼叫着,動作粗獷有力,屋內舞者隨着深沉、中速的歌聲和鋩鑼節奏繞屍起舞。他們唱的歌聲不怎麼悲哀,而有點歡樂的味道,內容我們聽不懂,勒託森麻解釋說主要唱的是人爲什麼會死,再追敘死者生前的爲人處事並且教育後代怎麼做人、要辛勤地勞動、感激死者的養育之恩等等。
勒託森麻是個性情中人,已經知道我們要來,怕我們勞累,不習慣那場面,早早引了我倆去他那兒休息。過門口的時候告訴我:";我們這兒的人,住房一般都有三道門,第一道門是家人、客人出入的;第三道門是通往曬臺的;第二道門叫鬼門,專供人死後擡出和鬼出入。鬼門是禁止家人和外人出入的。你們相信萬物有鬼魂嗎?我們是遇到不祥之事就要祭鬼,還挺靈驗的。";我見田麗已經很累了,於是老老實實回答道:";勒託森麻大哥,說真的,我不相信。
";勒託森麻眉毛一挑:";哦!是嗎?我在你們漢人的地方生活過,好多人都是拿鬼來嚇唬別人,而自己卻壓根不信,呵呵,不過人各有志,我明白。你們往後就叫我老徐吧,順口點兒。";景頗人是個樸實好客的民族,老徐的老婆孩子在寨子裡,那家人處幫忙,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地收拾了一桌酒菜招待我倆,殷勤地勸我們多吃多喝,我和田麗中午沒有吃飽,都是飢腸轆轆,也不客氣地悶頭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