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千秋節眼瞅就要到了,可今個兒御門聽政的時候,竟有人上摺子,諫言皇后千秋節文武百官也應該鹹蟒袍補服,以示朝賀。
依着清朝的慣例,千秋節那一天,皇后先到皇太后宮中行禮。然後回到自己宮中升座,接受公主,福晉一直到鎮國夫人,還有公,侯和各部尚書的夫人等命婦,穿朝服向皇后行禮。說的再明白一些,便是隻受女人的朝賀,而不受男人的朝賀。可以想象這摺子真是讓大傢伙都嚇了一大跳,若是大家沒理解錯的話,是要開文武百官向皇后賀禮的先例。
胤礽手中拿着摺子,眼神深邃,站在他身側的德順這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上了,若說這大臣背後沒有赫舍裡一族的授意,如何會這般不知所謂。
你說你琢磨萬歲爺的心思,琢磨對了,那也就罷了。這是功勞一件。可眼前這,顯然是太歲爺頭上動土。
自打萬歲爺登基之後,對赫舍裡一族的態度,的確是有些惹人遐想。這按說啊,赫舍裡一族是萬歲爺的母族,就依着先帝爺那會兒,佟佳氏一族的顯赫,這赫舍裡一族也絕對是不相上下的。可偏偏,萬歲爺並未和先帝爺一樣,格外恩寵赫舍里氏。別的不說,單單說着中宮皇后,萬歲爺也不怎麼喜歡呢。初入宮的時候中宮箋表就一直在太皇太后手中,後來,連鳳印都被拿走了。這皇后的地位,真是岌岌可危。
偏偏這些人都不知道看眼色,豁出命去上摺子。
“好啦,今個兒便先這樣,都退下吧。”胤礽漫不經心的把手中的摺子丟在一旁,雖然沒有明確說這事兒的態度,可誰看不出來,萬歲爺早已經動怒了。
不由得,大家看着那大臣的視線有同情,有幸災樂禍。
承乾宮
玉珠把這事說給李青菡聽的時候,李青菡也被驚住了。
“怎麼會?赫舍里氏就是再愚蠢,也不該這樣吧?”
李青菡放下修剪花草的剪刀,滿是詫異道。
玉珠幸災樂禍道:“與其說皇后娘娘愚蠢,不如說她野心太大,太好面子。因爲西北征戰,這次千秋節的開支不就被縮減了嗎?奴婢可是聽說,皇后娘娘把手都伸到自個兒孃家去了。不過,依着索額圖如今小心謹慎的性子,肯定也沒拿出多少。奴婢估摸着,皇后娘娘多多少少是被刺/激了,纔想了別的法子的。”
“若是能夠開了文武百官朝賀的先例,這別提臉上多有光彩了。她還不樂呵呵的,簡直比拿着中宮箋表和鳳印都要風光呢。”
聽着玉珠這話,李青菡也覺着倒也有這樣的可能性。實在是,這千秋節,本該是一個盛大的節日,若是寒磣了,誰心裡肯定也不甘心的。
只是,這樣子,也太不管不顧了吧。原先她以爲赫舍里氏也算是一個比較聰明,比較穩得住氣的人,可現在,她覺着她真是蠢透了。
這不是把赫舍裡一族往火坑裡面推嗎?
眼下這境況,這千秋節過不過還另一說呢。
沒準兒,萬歲爺這一動氣,便對外說赫舍里氏身子抱恙,取消了千秋節。
眼瞅着赫舍里氏如今的困境,李青菡還真是有很大的感慨。這但凡入了宮的人,怎麼變化會如此之大。這嫉妒之心,真是能夠讓人一步錯,步步錯。
坤寧宮
赫舍里氏也被給整懵了,這,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呢?
原本這幾日她已經極其的不順心了,怎麼又會捅如此大的婁子。
她根本不敢想,這時候,萬歲爺是怎麼想她的。
她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連嬤嬤,這聲音都哽咽了:“嬤嬤,你說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兒?肯定有人故意陷害本宮的。本宮就是再傻,也不可能自己往火坑跳。”
赫舍里氏眼裡抑制不住的忐忑讓連嬤嬤也心慌不已。
“奴婢斗膽說句話,今個兒御門聽政上摺子的漢臣可是老爺的門生,平日裡可沒少和赫舍裡一族往來。這保不準啊,是爲了討好您,爲了自個兒能夠平步青雲才生了這壞心思的。”
赫舍里氏心裡猛地一咯噔,這,她除了心驚,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赫舍里氏手中緊緊地攥着帕子,不用想她也知道,這事兒她這真的百口莫辯了。
“主子,其實此事不是沒有迴旋餘地的,主子忘記了有一招叫做反敗爲勝。這漢臣許光境雖說是老爺的門生,可這人也是有二心的。若是能夠來一招禍水東引,把這幕後之人引到承乾宮那位身上,主子可不就乾淨了。”
剛聽着這話的時候,赫舍里氏也是有些興奮。可萬歲爺不是傻子,又那麼護着李佳氏,她就怕到時候更是解釋不清了。
“先等等吧,和府邸通通話,看爺爺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赫舍里氏看了連嬤嬤一眼,心裡真是百感交集。怎麼就生了這麼大的亂子呢?千秋節,出了這岔子,可怎麼辦。
萬歲爺該不會不給她這樣的體面吧?
想到這,赫舍里氏指尖都微微有些顫抖。
鹹福宮
邱氏低頭轉着手中的佛珠,這個時候她也是毫無頭緒。這皇后娘娘怎麼了,腦子被驢踢了嗎?這體面要給也是萬歲爺親自給了,怎麼能夠上趕着要呢?
一點都不避嫌。真是想出風頭到都瘋了的地步了。
“主子,聽說萬歲爺今個兒在御門聽政的時候,臉色冷的都和霜一樣。您說,這,這皇后娘娘若是倒了,咱們豈不是也進退兩難了。”
畫眉這話算是戳到邱氏的心窩子上了,這掙扎好久才選擇和赫舍里氏聯手,如今這大樹若是倒了,那她還能夠奢望乘涼嗎?
邱氏瞬間遐想了好多好多,想的她這心裡哇涼哇涼的。
赫舍裡府邸
索額圖都要氣糊塗了,這許光境,平日裡看着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如此不知所謂。
這馬屁都拍到驢屁股上了!
正在這時,管家劉成走了進來,“老爺,皇后娘娘傳出話來了,說是否可以來一招禍水東引,把這事兒給弄到……”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索額圖踹了出去,“還敢折騰,這關卡了還敢折騰。明明是我親自教導出來的,怎麼一入宮,便爲了那些爭風吃醋弄得一點理智都沒有了!”
索額圖也真是被氣極了,對於自個兒這孫女,之前那假孕之事,之後又擅自做主把明芳指給了二阿哥,這在索額圖看來,已經很不明智了。誰能夠想到,她是越來越蠢?
中宮之位,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坐穩的。若是總把皇貴妃娘娘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這就算完了。人家皇貴妃娘娘和萬歲爺這麼多年攜手,豈是你能夠比的。明明不該奢望的東西,奢望了,便錯了。一步錯,步步錯,虧得萬歲爺還給赫舍裡一族幾分臉面,否則,此刻她還是不是皇后,都得另說呢。
眼下這事兒,除了老老實實的說出來,別的都是引/火/燒/身。
這麼一來,無非是底下的人胡亂揣摩上面的心思,可若是總是想着遮/遮/掩/掩,那就引人遐/想了。
只可惜,這還未把許光境綁到萬歲爺身邊,家裡又出了亂子了。
之前不是說過,三少爺和曹佳氏早就走到一塊去,甚至是要娶了曹佳氏嗎?
沒想到,這三少爺竟然拿了曹家的銀兩,買了莊子,鋪子這也就罷了。竟然爲了更多謀利,竟然打着索額圖的名號,做一些賣/官/鬻/爵的勾/當。
這事兒,竟然被人揭發,捅到萬歲爺那邊去了。
“那孽/障在哪?把那孽/障給壓到我面前來!”
索額圖氣的一腳踹翻身側的椅子。
乾清宮
“萬歲爺,皇后娘娘已經在外面跪了半個多時辰了,說是請您寬恕赫舍裡家的三少爺。”
胤礽似笑非笑的看了德順一眼,冷冷道:“脫簪請罪,她倒真是做得出來。”
脫簪請罪,古代后妃犯下重大過錯請罪時的禮節。一般是摘去簪珥珠飾,散開頭髮,脫去華貴衣物換着素服,下跪求恕。
沒想到,這赫舍里氏竟然拿這個來威脅他。
真是,其心可誅。
“赫舍里氏既然想跪,就讓她跪着吧。朕批閱摺子也有些乏了,今個兒便讓皇貴妃來乾清宮陪朕用膳吧。”
德順聞言,忙打發人往承乾宮去請皇貴妃娘娘來。
不過,心裡卻忍不住嘀咕,這萬歲爺也真是的,這會兒請皇貴妃娘娘來,難說沒有羞/辱皇后娘娘的意思。
承乾宮殿外
赫舍里氏一身素衣,跪在冰冷的地上。
“萬歲爺,求您寬恕臣妾的弟弟,他年少不更事,還請萬歲爺再給他一次機會。”
連嬤嬤在一旁看自家主子撕心裂肺的樣子,趕忙勸道:“主子,您都跪了半個多時辰了,您看現在都起風了,要不奴婢先扶您回去吧。”
赫舍里氏哪裡能夠聽得進去,她只覺着萬歲爺怎麼如此心狠,她堂堂一國之後,已經選擇脫簪請罪了,他竟然絲毫不爲所動。若是此刻跪在這裡的是那李佳氏,怕是萬歲爺早就撫她起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