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說了,那又怎麼樣呢?難道要叫他,將那已經用掉的心臟,又重新給收回來嗎?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如陵清的師父那般,即使沒有心臟也還能活吧!
“若它真的那麼重要……阿籬!你又願意爲它,付出怎麼樣的代價呢?”書生突然彎下腰靠近我,右手食指輕輕將我的下顎擡起。
我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臉,看着看着竟然覺得他越看越是陌生。
從最開始坐在姻緣樹下的書生,到現在眼前這個反覆無常,叫人有些頭大的書生。倒是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這樣?
還是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只是我一直都沒有發現而已!
“你……想要怎麼樣?”我靜靜的看着書生,即使心底有些震撼,卻依舊努力佯裝着表面的平靜。
“阿籬……你覺得我會想要對你怎麼樣嘛?”修長的手指輕輕碰着我的臉,他的指尖冰涼,撼得我忍不住有些發抖。
原本我認識的書生,不該是這個模樣的。他雖然並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卻並不是一個會喜歡威脅人,這般陰翳不定的人!
我定定看着眼前這個書生,宛如想要重新將他看清楚。
不管是慕容羽還是這書生,他們前後的變化都太大了,大得讓我覺得以前所認識的那個人,是不是根本就從來都不存在。
“爲什麼這麼看着我?……”他見我看着他不說話,眼眸微微顫了顫,食指輕輕將我的下顎挑了起來。
我擰擰眉半垂着眼眸看着他,開口道:“書生!什麼時候開始……你變成了現在這樣?”
“現在這樣?”書生不屑的輕笑着,將手從我下顎處收了回去。他背轉過身,冷笑道:“你以爲……你瞭解過我嗎?”
“我……”我垂眸輕嘆。是啊!我又什麼時候瞭解過他呢?
或許從一開始他便是這樣,只是我從來都不曾真正瞭解呢!
良久……
我不說話,他也沒有再開口,兩人陷入了一陣沉默當中。
“阿籬!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他突然開口,聲音不似先前那般暗含挑釁與不悅。反而……帶着一絲哀傷與惆悵。
我心口一突,驚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真的……”
“但是……”他迴轉過身,眼眸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漂浮的心臟一瞬間又凝結,我愣怔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屏住呼吸等着他後面的話。
“哎……”他輕嘆一聲,上前一步站到我面前,伸手將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手中。他說:“你願將自己交與我嗎?”
我心口一顫,手也下意識的想要從他手中縮回來。他手指緊了緊,不容我退縮。“一日!只需要一日……你留下陪我,我便將你要的東西交還給你。”
“可……”我擡眼看着他,看出他難得露出的肅穆神情後,那緊張不安的心情。看出他在緊緊握住我的手時,那因爲害怕與緊張而抑制不住的抖動。
原來……看似一切掌握在手的他,也是會這般像個尋常人一眼害怕與緊張。
可是我不懂,到底是什麼時候,他變得對我有了這不尋常的情愫。
“……好!”我垂下眼,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握着我的手指一緊,氣息也隨之亂了一瞬。“真、真的!”
他似是沒有想過,我竟然這麼輕易,就答應他了。
“嗯!”我點點頭。反正拿了這心臟,我也是要回去的,不過是陪他一日,倒也並沒什麼不可以的。
我想……若他真想要強迫我做什麼,他大可直接開口要求,而不需如此迂迴吧!何況……他還懂得藥理醫術,縱使不必開口強迫,也是有大把的辦法得到。
“那……便和我回素問醫館吧!”他歡喜的緊緊握住我的手,轉身向房間外走去。
看着他難得的露出雀躍的神情,我也很是高興。可看着他握着的我的手,我卻不得不有所顧忌。
現在是白天,他這麼光明正大的拉着我從葉府出去,這不明擺着讓人話柄嗎?
再加上我與慕容羽又是已經接過皇帝賜婚聖旨的,我若還這般光明正大的讓其他男子拉着手出門,這毫無疑問是在打慕容羽的臉,讓皇帝難堪嗎?
“書生!”我驀地拉住他站住腳步。
“嗯?”他回頭困惑的看着我。
我晃了晃被他拉住的手,開口道:“我有些話,還是想要同你說。你這般拉着我……實是不太……”
“爲什麼你可以讓慕容羽拉着,而我卻不行?你與他的關係,有勝過我與你嗎?”話未說完,書生又已經蹙起眉頭,眼中滿是不甘於怒意。
“這……並不是……”我與慕容羽的關係,自然是不如與他的了!可那慕容羽身體裡的人,卻有可能是慕容闕啊!
我心中暗生鬱悶,卻又不得將那話給直言說出來。
“既然不是,那是什麼?”書生逼問。
此時我覺得眼前所站着的,哪裡是什麼醫術超羣,氣質卓然出塵的素問醫館的觴大夫。簡直就是個要不到糖果,在與人鬧脾氣的小孩啊!
我用另一隻手,放在額頭旁邊按了按有些生疼的額頭。
這才按了兩下,一雙手就已經替過我的手,在我額頭兩邊輕輕按壓着。
我驚愕的擡頭,就看到書生那一掌清秀俊美的臉。
“你……”意識到他此時的動作,我面色一紅,立即低頭想要退開。
“不要動!”他開口提醒,又上前一步與我保持着固定的距離。“既然頭疼,你又何必想那麼多呢?”
“我……”我一時語塞。
“好了!”他見我面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鬆開手順勢又將我的手給握在了手中。
這一次他的手不再冰冷,我的頭也並不再疼了。
“走吧!”他喚了一聲,轉身拉着我緩緩向葉府外走了去。
從葉府出去,本以爲這書生真要光天化日的,招搖過市般將我拉道素問醫館。而我剛跟着他從葉府出來,就看到門口不遠處已經停了一頂四人的轎子。
但看那轎面,卻並不像是官宦家中的轎子,而是一般尋常人家的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