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救救我
我點頭,外婆他們並非不想我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還記得你的外公嗎?”靳衍問道,莫名觸動心間的情愫,我的外公,爲什麼記憶裡面原本該有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模糊,我只知道外公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他最愛穿一身長褂,摸着我的腦袋。
可是此刻被問及這樣的問題,我卻忽而記不起外公的五官。
是白鬍子的老頭,還是英姿颯爽,是滿臉皺紋,還是沒有歲月痕跡?
我搖頭,滿臉驚恐:“我記不起來了。”
靳衍點頭,似乎並不意外我會這麼說,他接着說道:“你的外公是當時出名的獵鬼人,然而因爲常年行走陰陽兩界,所以活得並不長時間,可以說在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但那一身本事卻被你母親陰差陽錯之下傳承了下來,獵鬼一術原本該是傳男不傳女的,可你母親偏偏將一切都錯開來了。”
“獵鬼人?”我問道,並不知道有這樣的事情,小的時候,在記憶裡面家人除了比較信這些鬼神之事,其他異常的舉動倒是沒有,現在再度想起來,我只記得那個雨夜。
在老宅裡面,聽到有人爭吵的聲音。
那座老宅和現在住的這座不一樣,那是外婆和外公一起生活的地方,可以說那裡纔是真正有記憶的。
那個雨夜,我聽到的是模糊的爭吵聲,似乎是外婆第一次衝着外公發火,她大概說了一些反對的話,態度相當的堅定,說什麼瑤兒絕對不可以做那樣的事情,但是外公說既然一切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他沒有辦法逆天而爲,我再想要聽清楚,結果傳來好些瓷器落地的聲音。
外婆是真的生氣了,那一段記憶算是留存着的,不怎麼美好的記憶,之後幾天外婆和外公就開始冷戰,而我也慢慢見不到母親,到了最後,也就是在安葬外公的時候,那會兒我記得外婆撐着一把黑傘。
站在墓地之前,跟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外婆沒有哭,只是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臉上。
外婆說:“這就是命,一輩子只換來這樣一個空墳,不過也算是榮耀一生了。”
那會兒我不懂,爲什麼外婆說是空墳,我只當她心中悲傷過度,外婆接着跟我說:“歡歡,你以後莫要像你母親那樣。”
我歪着腦袋看外婆,問道:“媽媽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那一天,我記得天色陰沉,或許是因爲外公下葬的緣故,我的心也跟着沉淪,再加上許久不見母親,所有的情感涌上心頭,我撐着那把小黑傘,試圖在那個荒山之上找到些許慰藉。
我只知道天蒼蒼,外婆的聲音像是炸彈一樣:“她不會回來了,你的母親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自那天之後,我們家再也沒有提起母親來,後來長大了我才慢慢接受母親爲了至高無上的愛情,拋棄了我,而我也變得越來越堅強,越來越獨立。
在外婆的眼神之中,慢慢成長起來。
視線模糊,我繼續回到現實之中,聽着靳衍往下說:“獵鬼人,一輩子爲了那些惡鬼而忙碌,當然牽扯到陰陽兩界的事情,也能辦得好,你的外公便是這樣一位算得上傳奇的人,歡歡,別驚訝,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他們得了你外婆的囑託,將這事隱瞞起來。”
我聽得精神有些恍惚,這樣巨大的秘密,當初爲何不知呢,我能見到鬼,能見到奇怪的東西,他們如何瞞我。
“在這之前,你外婆煞費苦心,想着要將你和那個世界隔絕起來,所以封了你的陰陽眼,纔算是徹底瞞了下來,歡歡,你仔細想想,你的家人是不是時常做出奇怪的舉動,那便是與那些旁人看不到的東西交談,這個世界上並非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鬼怪,你外公榮耀一生,最後歸於塵土,卻不能享受殯葬之禮,他只能被地府帶走,走完他未來的道路。”靳衍說道。
越來越開拓我的認知,但是我已經知道他所言全部都是真的。
我緊了緊手中的東西,說道:“所以這是我的傳承嗎?”
莫名覺得有些可笑,爲什麼會這樣,外婆不親口對我說,讓舅舅給我這個東西,自己去捉摸嗎?
“據我所知,你外公在臨走之前的確說過這一脈不能斷開,但你母親後來毅然選擇離開,這一脈算是斷開來,而你那會兒的陰陽眼也被封了,所以唯獨剩下你舅舅可以得傳承,但你也看到了,你舅舅最後選擇的卻是遁入空門。”靳衍說道。
突然感覺到無形的壓力,我的肩膀上面究竟擔負着什麼,是獵鬼人的職責嗎?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從見鬼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人生都重新洗牌。
未來將會變成什麼樣,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從舅舅手裡接過這樣的東西,便已經註定這輩子要重新來,只有這樣,我纔能有理由繼續下去。
“歡歡,我不知道你外婆究竟下了什麼樣的決心才答應將這個原本屬於你母親的墜子送給你,能成爲獵鬼人並不是很差的選擇,起碼……”靳衍突然頓住了,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起碼什麼?”我催促道,總覺得一瞬間再度打開我的世界,如果可以制服惡鬼倒不是什麼差事兒,我自覺天賦秉異,當然這是自戀的說法。
從外婆告訴我至陰之人易於招惹鬼怪,我怕往後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靳衍能夠陪在我身邊,我是個膽小之人,惜命的很,莫名想到這兒,心中一陣悲涼。
靳衍岔開話題:“總歸獵鬼之人在這個世道上少之又少,莫家的傳承若是斷了也不好。”
這麼說來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惜現在看不到核雕裡面究竟有些什麼,不好做出判斷。
我點點頭,站起身來,未來等着我的是什麼,暫且不知道,可不管怎麼樣都輕鬆不了。
我和靳衍正說話的時候,念念那邊喊了一句:“歡歡,有人按門鈴。”
我一怔,總以爲能再躲幾天,肖欽他們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我躲在二樓簾子後面看過去,居然是送快遞的,我怔了一下跟念念說:“送快遞的,你們先躲起來,我下去看看。”
門鈴響了好一會兒,這片地方送快遞的就那麼幾個人,我瞧着有幾分面熟,要細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獨自下樓去取快遞,開門的時候也有些緊張,等我拿到快遞之後,掃了一週,卻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才稍稍鬆了口氣。
我將快遞拿上去,收件人那裡填的是我的名字,一度以爲是母親的故交,就是那位偵探把資料給郵寄過來了,但當我打開那個快遞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誰那麼無聊。
一盒磁帶放在裡面,這個年代似乎很少有人用這個東西,想起來還是英語教科書裡纔有的東西,我怔了一下。
“這是什麼東西,一盒磁帶?”念念走過來,問我。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啥玩意,索性外婆這邊還有能聽磁帶的東西,我找了個復讀機,把磁帶裝進去。
一度傳來呲呲呲的聲音,就跟電視雪花的聲音是一樣的,我們一致覺得是誰無聊錄製這個東西,誰知道剛想按下暫停的時候,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尖利的大喊:“救救我,救救我……”
這聲音一陣一陣的,往後聽就跟重複着一樣,一直等到那盒磁帶都聽完了也沒有找到更多的東西,只有那聲尖利驚恐而短暫的聲音,救救我——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聽起來有些滲人。”念念說道。
我搖頭,根本找不到線索,快遞是從鹿城寄過來的,我去過一次看地址應該是老城區那邊,我在那邊沒什麼朋友,只有一個老同學,初中的同桌住在那個地方,他是老師安排給我結對子,一幫一互助的同桌,是個小混混,平日裡根本不會出現在學校。
但是他對我還算客氣,在我講解英語的時候也稍稍給了點面子,所以我對他的印象還是蠻深刻的,可是那已經是不知道幾年前的事兒了,畢業之後就各奔東西,我也再沒有聽說過關於他的事情,所以這會兒看到鹿城的時候,心裡想起來的就只有他了。
“可能是誰寄錯了吧,我打個電話問問。”我說道,隨手拿起手機撥了那個號碼,對方傳來機械般的聲音,這是一個空號。
越來越讓人摸不到邊際,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靳衍從我手裡拿過那盒磁帶,他的視線落在空盒上面,裡面那捲紙上頭寫着幾個字和拼音,這種東西似乎也算是一個線索,可是現在賣空磁帶的人到底不多。
科技那麼發達,的確越來越少的人用這玩意兒。
上面寫着兩個大字“令和”,貌似是製作這個東西的地方,下面還有一行英文字母,我怔了一下,難不成要去鹿城問問誰纔是這個磁帶的主人?
我們幾人坐在一塊討論了一下,暫且還沒有空隙來理會這件事情,防着老道還來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