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道士,聞聲就開始殺準備好的大公雞。大公雞身上陽氣重,腦袋被砍了之後,道士們就拿着它的脖子往碗裡放血。
整個過程那叫一個殘忍啊,雞的腦袋掉了,身體還沒死透,還在那裡拼死掙扎。
雞的腦袋掉到地上,眼珠子還在看着漆黑一片的蒼穹。
不過相對於人的生命來說,雞的生命大概也沒有那麼值錢。放完了血道士們就雞的屍體扔到了一邊,將硃砂和溫熱的雞血攪合到一起。
這硃砂在道門中可算是一樣好東西,幾乎每一個陰陽先生都會運用到。一方面是畫符殺鬼,另一方面是可以煉製丹藥的。
硃砂有一部分的藥用價值,又是含有正氣的礦石類的產物。很多和長生不死藥有關的藥方裡,都有這麼個東西。
不過是藥三分毒,硃砂是吃多了,可是會死的。
就好像漢武帝,據說就是硃砂吃多了,給活活吃死了。
空氣中都是一股子硃砂混着雞血的味道,每個道士都往自己腦袋上塗上那麼一塊。那個舞劍的道士額頭上塗了這麼一點雞血和硃砂的混合物,往他身上撲的陰氣一下就減少了許多,印堂也沒有那樣的烏黑了。
這個雞血和硃砂混合在一起,看來對於驅擋邪祟有神效啊!
南宮池墨屬於甩手掌櫃,他是這些道士的主子,這些事情他都不管的,只是深沉的看着。風吹亂了他一頭銀髮,他盯着那些忙活來忙活去的道士,忽然壓低了聲音和我說話:“一會兒他們要是找你要頭髮,你就把這個給他們。”
這羣道士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給凌翊還陽,也許還會要我三根頭髮。
人的頭髮是人的精血所在,是完全不能隨便被人胡亂拿走的。有民間的巫蠱傀儡術,只要人的一根頭髮,插進稻草人當中。就可以給頭髮的主人下蠱下咒,只要下咒成功,這個人幾乎就是有死無生。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古人眼裡,頭髮那是極其重要的存在,是輕易不會剪掉的東西。到了清朝有了豎大辮子的習俗,就多了刮腦袋的剃頭匠。
聽說幽都的很多鬼魂,爲了吸取人的精魂,也會打扮成剃頭匠的樣子,給人剃頭。剃頭的過程是十分安全的,等頭髮被它剃走,就等於身體的精血被鬼物吸走,身體裡的精氣會越來越少,輕則體弱多病,重則臥病不起。
反正,最後是落得精盡人亡的下場。
南宮池墨出來阻止我把自己的頭髮交出去,其實應該算是保護我。
我一看南宮池墨手裡抓着三根細細的髮絲,看髮質和南宮池墨的頭髮很像。髮質柔軟,而且沒有女生的那麼長,大概也只有七八釐米的長度。
唯一不同的,就是顏色,他給我的頭髮是黑色的。
於是,我就問他:“這誰的頭髮?”
“我的頭髮,用墨汁染過。”南宮池墨一臉的深沉,也不掩飾頭髮的主人是自己,直接將自己用墨汁染過的頭髮絲塞進我手裡。
要知道我是雙手都抱着遺像的,他這麼塞給我三根細小的頭髮絲,是很容易抓不住隨風飄散出去的。
WWW ⊕Tтkд n ⊕CΟ 我手指頭上出了汗,也只能盡力的抓着。
我皺了眉頭,“把你的頭髮交給他們,對你有影響嗎?”
“用生者的頭髮,是用來將死者帶回陽間。連君耀不是去鬼域了嗎?他們就算是本事通天,連君耀也不會醒來,今天開壇做法做的就是無用功。我的頭髮,只是擺設而已。”南宮池墨淡淡的說來,話語卻透着矛盾。
我質疑道:“那爲什麼不能用我的頭髮?”
“蘇芒,你怎麼這麼笨呢?沒人要害我,可你不同,你是連家人。連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會牽連到你,你的頭髮是輕易不能讓任何人拿到手的。”南宮池墨說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了,聽着讓人信服。
我被鬼域盯上,還被白衣少年帶入夢境中的玄燈村,都是因爲鬼域裡的存在要報復連家。我這一次身處險境,絕對是躺着中槍。
可我不能讓南宮池墨冒這個險,萬一鬼域的存在又抽風盯上南宮池墨了怎麼辦?
到時候就是把腸子悔青了,也沒法挽回。
我攥緊了南宮池墨的頭髮絲,“爲什麼不用別人的頭髮絲你,你……既然早就知道要用到頭髮,提前準備也不是不可以!你就是非要鬼域的人盯上你嗎?”
南宮池墨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團,語氣已經充滿了命令和不耐煩,“你這個女人爲何如此麻煩?讓你聽我的,你就聽我的!我的頭髮和我命脈相連,我是能夠感受到其中的變化的。這件事情我必須完全掌握,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原來南宮池墨,是要用自己的頭髮作爲媒介,來試探這件事情。
也許用了別人的頭髮,南宮池墨就沒法感知到事情的變化。
這陰陽先生的本事,真是越來越玄乎,搞得我恨不得立刻就跟着宋晴的爺爺,把所有能學的陰陽術數都學到自己的腦袋裡。
緩緩的點了點頭,我算是勉強答應南宮池墨的話。
這幫道士在每個人的腦袋上都塗了硃砂跟雞血的混合物,很快也就輪到我這邊了。道人對我還是恭恭敬敬的,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師叔,該您了。這血能辟邪,一會兒把連二公子找回來,還會有其他不乾淨的東西一起跟來的。”
南宮池墨先一步的擋在我面前,對那道士的態度冰冷到了極致,“她是陰派傳人,根本不需要這東西。你們還是留着自己用吧……”
尷尬的笑容僵硬在道人的臉上,他表情凝固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去忙別的事情。
這幫道人還陽的手段和洛辰駿的區別實在太大了,洛辰駿是以大公雞打開陰路,將幽都裡的人帶回來。
他們則是採用靈魂召喚的方式,不停的在舞劍,念着凌翊的名字,想試圖召喚回來凌翊的亡魂。
香案上已經被擺上了三隻稻草人,稻草人身上穿的是大紅大綠的斂服,連上面還貼着用黃色的紙張寫着的類似生辰八字的內容。
脖子上吊着一根紅色的線,但是紅線暫時還沒有被拉直,將草人吊起來。
最先是要的連君宸的三根頭髮,塞進了一隻稻草人的稻草裡,稻草人的身上還被潑上了清水。
用這個頭髮,還是有說頭,說是要用死者三個最親近人的頭髮去引魂。
當時,我特別想提醒連君宸,這可能不安全。
可卻被南宮池墨給瞪了回來,想想也是,連君宸鐵了心要復活凌翊。我就算是說破了嘴皮子也不頂用,還可能引起連君宸的懷疑。
潑清水在稻草人身上肯定是沒意義的,重要的是,他們是用柳樹枝沾了清水,將水灑在了稻草人的身上。
柳樹、槐樹、榕樹,都是陰氣非常重的植物,是不合適種在陽宅的。
有人用槐樹的木材,做成養小鬼的槐木牌。
用榕樹的樹洞,做成天然的墓穴,裝養屍體。屍體在樹洞中封閉保存,反而能夠不腐不話,甚至能修煉成仙。
柳樹一般是短暫的開啓天眼,貼在腦門上,遮住額頭陽火就能看到不乾淨的東西。還有人說用跑了柳葉的水洗眼睛,時間久了,就能看到正常眼睛看不見的東西。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當連君宸在香爐裡插了三炷香以後。那個稻草人居然特麼的自己飄起來了,連脖子上的紅線都被立起來。
那個樣子活像是個吊死鬼,稻草的身子在黑夜裡搖曳着。
我在這一刻是真的被這個詭異的場面給嚇到了,自從凌翊走了,我能夠依賴的人就不多。唯有自己將手偷偷伸進口袋裡,暗自的握緊了口袋裡的北斗玄魚。
它是陰派傳人的代表,有將火氣,祛除邪祟的作用。
宋晴的爺爺在電話裡說過,只要我運用得當,北斗玄魚就能有銅錢劍一樣的保護效果。
眼下我只想自己保護自己的安全,我感覺北斗玄魚現在已經成爲了我心靈的依賴。有它陪在身邊,心纔會更快的定下來。
可手裡的北斗玄魚突然變得有了暖玉一樣的溫度,觸感也變得滑膩膩的,好像沾了水。
腦子裡纔剛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它好像會動了,腦袋鑽了鑽我的手心。一瞬之間,好像整個身體都進去了。
我嚇了一跳,以爲是錯覺,連忙拿出手看看掌心。
天啊,手中的北斗玄魚真的不見了。
掌心的地方有一個紫色的印痕,有點像是橢圓,又有點像是三角形。
很像是北斗玄魚的被切開來以後,橫截面一樣的東西。我心裡有些後怕的想着,那塊鐵坨子不會真的跟鬼物一樣,鑽進了我的身體裡去吧?
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的情況下,我的心跳突然的加快了。
眼睛突然變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周圍的景物,卻能把稻草人看的很清楚。好像是……是稻草人變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蒼白着臉被紅線吊住在半空中。
他的脖子都被紅線勒成了礦泉水瓶口的大小,腦袋都要掉下來了。
舌頭不自覺的從嘴角滑出來,帶血的涎水一滴一滴的從他的嘴裡流出來,卻還是保持着詭異而又恐怖的笑:“連君耀,快回來……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