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爲了我活下去!”簡燁拖住我的後腦勺,溫熱的脣瓣吻在我的額頭上,讓我格外的心慌。
我緊緊的抱着他的肩膀,卻又覺得身子是那樣的虛弱無力。
在陰間幽都走了這麼長一段距離,我又不是亡靈,身體早就透支了。現在連簡燁頎長的身軀都抱不住,我拼命的搖頭,身子奮力的掙扎着要將他緊緊摟住。
洶涌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整個人就好像被晴天一記悶雷擊中,處於崩潰的邊緣,“簡燁,不要這樣,你走!你回去,你……你活下去。”
我發現根本就掙扎不動的時候,就用手去車手腕上的紅線,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塌了,變得暗淡無光。我和簡燁走過了十數載的光陰,從小學我就和他一起牽手走過放學回家的梧桐林。
大學我們一起考到了江城,他成了顯赫的簡家大少,但卻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唯一讓我們情感出現變故的,就是那個有些邪冷的殭屍,還有我肚子裡的陰胎。似乎是從他發現了我肚子裡的陰胎開始,就變了。
可如今,竟然要爲了我捨生忘死。
我……
我怎麼能同意?
我寧可自己死,也不要簡燁放棄自己,成全我的生命。
這樣我的下半生要怎麼度過?
那會成爲悔恨和懊惱的無底深淵,我不能讓簡燁的行爲繼續下去,他有了這根紅線就能回去,就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掙扎的更厲害了,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里,“簡燁,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痛苦一生的。爲什麼要這樣,你不是恨我嗎?我懷了鬼的孩子,我……我自己還喜歡上了肚子的寶寶,捨不得打掉。”
“沒有我的日子,你會慢慢習慣的。芒芒,作爲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是天性,我不怪你!”他的手指尖突然點了一下我的眉心,就看到一張黃紙貼在我的腦門上,身體登時就不能動彈。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座雕塑一樣,眼睜睜的看着簡燁耳邊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鈴鐺聲。
我雖然不知道鈴鐺聲是什麼,但是冥冥之中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靈魂深處告訴我,那是從陽間傳來的鈴聲,是陽間的人在喊我們回去。
簡燁的時間不多了,再耽擱下去,我們都活不下去。
“我……我不會習慣的,你爲我而死!我哪裡有臉繼續活下去?”我嚎啕大哭,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我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他對我撕心裂肺的叫喊,有一種無動於衷的態度,溺愛的看了我一眼,對着空氣慢慢的說道:“馬道長,帶她回去吧,就當做兄弟的最後一次求你。”
耳邊作響的鈴鐺更加的急促和大聲,沒有傳來馬道長的聲音,只能感覺到綁在手腕上的紅線好像被人拉緊了一樣,將我往身後拽去。
“不要,簡燁不要!”我驚慌失措,卻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我被他略帶冰冷的手掌輕輕推開,身子就好像漂浮在空中沒有重心的蒲公英一樣,被手腕上的紅線往黑暗的深處飛去。
遠遠的,我看見簡燁站在原地,臉上的笑靨如花,“走,快走,你忘了你肚子裡的寶寶了嗎?你要是有什麼事,就是一屍兩命。芒芒,你要記住,我……我愛你。你愛我嗎?”
“我……我……”
我沒法回答,但我真想一切都回歸原點,我和簡燁的感情和從前一般乾淨簡單。然後,等到了約定的日子,我就和他訂婚,大學畢業以後我就嫁給他。
讓一生就這麼完美而又平淡的過去……
腦海裡突然就變得一片黑暗,意識就好像停頓了許久。
猛然間驚醒過來,我是從一張潔白舒適的大牀上蹦起來了的,身下墊了舒服的蠶絲被。房間裡烏煙瘴氣的,全都是一股子灰色的煙霧在瀰漫着。
熟悉的在幽都就聽見的鈴鐺聲不絕於耳,模糊的視野中有個黃色的身影舉着鈴鐺跳來跳去的,感覺就像是東北的跳大神。
我被煙味嗆得咳嗽了幾聲,又眯着眼睛適應了一會兒,纔看到是馬道長拿着鈴鐺在房間裡四處搖晃,嘴裡古怪的叨唸着:“回來吧,回來吧……”
原來我在幽都陰街上聽到的鈴鐺聲,是從馬道長手中的鈴鐺上傳出來的。
馬道長的那副樣子真像是老巫婆在招魂,可是聽着他招魂的發音和咬字,我的腦子越來越清晰。在幽都陰間的記憶也越來越明晰,我的腦門上登時出了虛汗,手指嵌入了身子的一層被子裡。
簡燁爲了我,自己留在幽都了。
我現在應該是在簡燁家的房間裡,身邊……
身邊躺着的那個人人,好像是簡燁,他穿着綠色的壽衣。臉上被白色的粉底液蓋得就好像牆壁一樣的蒼白,暗紅的脣就像是吸血殭屍一樣。
只有那長長的睫毛,保留了原有容貌的俊秀。
我顫抖了雙手,咬着脣伸出一隻手去探簡燁的鼻息。還沒有放在他的鼻子下面,耳邊的鈴鐺聲就停下了,就聽馬道長淡淡的說道:“別試了,還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他既然把生的希望給了你,就要自己賠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