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連君宸的質問,我心頭一縮,咬着脣沒說話。
司馬倩提着我的公文包,走到我身邊,一副要保護我的樣子,“老闆娘劃分的是公司的財產,她如何支配,和你沒關係。”
“我在和我弟妹說話,怎麼輪得到你一個外人插嘴?”連君宸很生氣,他冷聲呵斥了司馬倩一聲,臉上的表情一片陰沉。
看來他是很介意,我把凌翊的財產丟給了鷙月一半。
可是財產授權這件事,我還沒跟他提起過,他怎麼會提前知道了。
司馬倩和連君宸有過過節,上次她帶槍到凌翊的別墅裡,還是連君宸和劉大能兩個人一起對付的呢。
我爲了避免兩個人針鋒相對,先把司馬倩勸退,“司馬倩,你別介意。大哥他心情不好,怪我擅做主張,他纔會這樣。你把公文包給我吧,你先回去,明天早晨來接我。”
司馬倩被我支走了,連君宸也顧不上自身形象。
從口袋裡掏出一片皺巴巴的柳樹葉子,往頭上一貼,在我身邊東張西望的。“他呢?他人呢?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連君宸自從上次冥婚,好像就掌握了見鬼的方式。
隨身還攜帶了沾了雙面膠的柳樹葉,只要想見鬼了,就往腦門上一貼。這種辦法,可比我用北斗玄魚去看,來的方便多了。
我咬住了脣,心頭好似輪胎碾過一樣,沉痛難忍,“他……他有事,沒有跟我一起回來,大哥有事找他嗎?”
“弟妹,進來說話吧。”連君宸的臉上還是一片的陰霾,他坐到沙發上。
稍微一伸手,那隻小嬰靈七七,就乖巧的遞上一根菸。
又飛到桌面上,拿起一隻打火機給連君宸送過去。
連君宸將煙塞進嘴裡,冷冰冰的吸了一口氣,他發現我沒有做下去,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有些嚴厲,“說謊呢吧?小七,你小時候也是這樣,每次撒謊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的靈魂好似被這個傢伙一眼就看穿了,我急忙去看他的眼睛。
發現連君宸的眼睛深邃無邊,有一種天上星辰一樣耀眼的感覺。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他旁邊坐下,“如果不是有什麼變故,他不會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更不會允許你,把連家分給他的家產,一起給了那個人。”
那個人說的是鷙月吧,我一時疏忽。
忘記了把連家那些家產分割出來,再分給鷙月一半。
我低下頭,小聲的說:“大哥,你想多了,他……就是覺得我需要鍛鍊,才讓我接手的。我……”
我眼圈一紅,幾乎要忍不住掉出眼淚。
其實,我整個人還沒有從悲痛中走出來。
那些外在的平靜,全都是僞裝出來的,稍加試探就能將我極快。
我覺得我要被連君宸的步步緊逼,逼到了死衚衕裡。
他何等聰明,我在他面前撒的那些謊都不夠看。
“蘇芒,擡起頭,看着我的眼睛。”他抓住我的下巴,強行和我對視,“我的弟弟我清楚,他不是那種人。他寧可自己累死,也不會叫自己的女人辛苦,更不會讓你去接手他那些無聊的公司。”
說的,很對。
全對!
我感覺自己被連君宸的睿智擊垮了,心似是被插進了一把利劍,在他面前崩潰無助之下淚水肆意的流下來。
他看到我的眼淚,也嚇了一跳,輕輕的鬆開了我的下巴,“怎麼了?爲什麼哭,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
連君宸緊張的問我,他用寬大的手掌用力的擦我的眼淚。
我哭成了個淚人,感覺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連君宸能夠一眼看穿我內心的痛楚,“他不在了,大哥,他不在了。我原來不想告訴你的,我……我還是太脆弱了。”
“什麼?什麼叫做他不在了?”連君宸的身子也是一震,他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沉吟了一會兒,他才用淡淡的眼神,看着我,“他不是鬼嗎?本來就是陰陽相隔,哪還有在不在……”
說了一半,單手扶住了額頭,眼睛也紅了。
我哭得像個傻子,只有我自己清楚。
只要凌翊沒有回來,我永遠都不可能走出那樣的傷痛,哪怕我白天可以坐在辦公室裡。我去跟我完全不熟悉的人打交道,去和他們瞭解公司的事情。
可我內心深處,每時每刻都在痛。
連君宸發出的聲音哽咽了,他雙手牢牢的扣住我的肩膀,“啊?他……他灰飛煙滅了嗎?爲什麼不說話啊!蘇芒你他媽啞巴了?連君耀這個臭小子,他灰飛煙滅了嗎?是……是在運城發生的事情嗎?”
我拼命的點頭,淚水模糊了眼睛。
連君宸在我的面前變成了一個朦朧的輪廓,我不知道他臉上沉痛的樣子是什麼模樣。我只聽見小紅隱隱約約在叫連君宸的名字,“連先生……先生……醒醒。二夫人,先生暈過去了,怎麼辦?”
那種失去的痛,是真的能讓人活活疼暈過去。
何況他們是骨肉兄弟,雖然互相擡槓,可是卻親同手足。
我用手背用力擦着泉涌一般的淚水,努力讓視線恢復清晰,跟着小紅一起扶起連君宸,“先……先扶去臥室吧,如果連先生醒來有什麼問題,再打電話給私人醫生。”
連君宸倒下的一瞬間,連家其他的保鏢和傭人也來了。
劉大能過來扶連君宸的時候,我主動讓開了,讓劉大能代替我的位置。將連君宸扶上了二樓的臥室,我就跟在後面,默默地看着。
連君宸臉上一片黑死之氣,顯然是受了刺激邪氣入體。他眉頭緊皺着,好似昏迷的時候,也想着十分悲傷的事情。
手指頭更是緊緊的攥進了被褥,額上全都是汗液。
等連君宸躺在牀上之後,一幫子保鏢和傭人,才離開臥室。
我走到連君宸身邊,接過小紅遞過來的毛巾放在連君宸頭上,發現他的眼皮動了一下,連忙問道:“大哥,你好點了嗎?”
他先抓住了我的手腕,才睜開的眼睛,“今天鷙月來公司了。”
“公司?連氏集團嗎?”我連忙追問。
他點了一下頭,眸光有些沉痛的看着我,“他手裡有股權轉讓書,非要人事部安排一個職位,在公司裡耀武揚威了一天。”
“鷙月可能是閒着無聊吧。”我把眼睛看向了別處,是我的疏忽,導致了鷙月跑去人家公司裡搗亂。
也難怪連君宸會那麼快就知道,凌翊把所有的資產都授權給我。
我又傻頭傻腦的,把連氏集團的股份也送出去給了鷙月,連忙彌補道:“我會去和鷙月商量商量,看看……看看他能不能把股權還回來?”
“到嘴的肥羊,你覺得他會吐出來嗎?你也太不瞭解鷙月了……”連君宸目光依舊帶着灼痛,可已經隻字不提凌翊的事情了。
他凝視了我一會兒,突然低聲問我:“明天是週末,你應該不用去公司,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我……我可能要去一次火葬場,我有點私事要做。”我看着連君宸臉色蒼白的模樣,知道他胸口也鬱結這難受。
伸手拿了紙巾,把從他眼角滑落的淚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