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秦蘇晴喜歡上了屍體,她會在她的畫作之中展示自己的這種喜歡。在她的抽屜裡面,躺着各種各樣的屍體形態的素描畫。
其實,秦蘇晴一開始並不喜歡素描,她不喜歡簡單的筆畫勾勒的圖景,她喜歡的是色彩飛揚的,喜歡的是彰顯年輕的線條。所以,她喜歡水墨畫。說到秦蘇晴的畫作,她一直在學的也是她最拿手的是水墨畫,她喜歡對顏色的掌控,如果有充足的時間的話,她會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顏色的調配上。她是如此地執着於獨一無二的顏色。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素描的呢?她自己都已經忘了,忘了怎麼愛上那些簡單的線條和單調的顏色。總之,她的抽屜裡面躺着各種各樣的屍體。蒼白的屍體。
看看時間,已經到了和董昭楊約定好的時間了,她把所有的畫具都收拾好。已經回國好幾天了,應該去看看董伯伯了。董伯伯就是董仲驊,他是爸爸的好朋友,在自己的爸爸去世之後,他也給自己很多的幫助,幫助自己可以脫離這個充滿哀傷的地方,到國外去學習。她確實應該好好感謝他。秦蘇晴這樣想着。
等到畫好妝下樓的時候,董昭楊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客廳。這個時候他正拿着自己剛剛買回來的時尚雜誌在看,側臉的輪廓是那麼地迷人。董昭楊這個男的,是五年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肩膀借給自己,哭泣的時候是他陪在自己的身邊,自己過得最艱難的那些日子他都會送來擁抱與安慰。
董昭楊很快就發現了她,擡起頭來,正好對上了充滿笑的秦蘇晴,他也翹起了自己的嘴角,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雜誌。
站起身,看着秦蘇晴優雅地下樓。
此時的秦蘇晴一襲優雅的長裙華麗麗的,粉色的脣彩看起來也是格外的迷人,看出來今天她花了不少時間在裝扮上。頭髮全都挽在了左邊,就像一個天使一樣。
當她正要邁出最後一個臺階時,董昭楊不由自己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紳士地扶了一把眼前這個優雅的女士。兩人相視一笑,秦蘇晴倒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你今天真漂亮。”董昭楊發自內心的說。
秦蘇晴只是莞爾一笑,“有故意弄了弄。”說着斜着頭看着董昭楊的眼睛,她的髮絲散發着淡淡地清香。董昭楊慢慢靠近她,閉上了眼睛。可是,秦蘇晴卻不自在地扭轉了自己的頭。董昭楊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也有些尷尬起來。
“我這樣穿不會失禮吧?”秦蘇晴很地轉移話題。
“當然。”董昭楊毫不遲疑地說,“其實你不必這麼刻意的打扮自己,我爸他也說了,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宴,只有我們一家人,隨意一點就可以了。”
“我都很久沒有看到董伯伯了,有些緊張,所以……”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你放輕鬆就好。”董昭楊知道秦蘇晴所擔心的事情,輕輕摟着她的肩說。
“我爸爸知道張女士死了的事了。”董昭楊的車裡放着法國鋼琴家理查德的鋼琴曲
,悠揚的曲子瀰漫在空氣裡,讓人的心情覺得莫名的舒服。因爲要開車所以董昭楊在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扭頭看秦蘇晴。
秦蘇晴的頭扭向外面,只是答了一聲“嗯”。她其實很不願意聽到張秘書和董伯伯這兩個名字同時出現。而爲什麼會這樣,董昭楊心裡也清楚,可是他還是說了。看來是秦蘇晴的答應聲太小聲,董昭楊沒有聽見,於是他重複了一遍。
“我知道了。”
秦蘇晴的回答讓董昭楊擔心,他把一隻手從方向盤上轉移到秦蘇晴的手上,她的手是那樣的冰涼。“過去的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都忘了吧,蘇晴。”
秦蘇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她沒有回答。那個時候的畫面她永遠無法忘記,那個時候他爸爸纔去世不到十天,自己的後母就和來弔喪的董伯伯發生不正當的關係。
那個晚上她帶着悲痛的心跑出家門,找到董昭楊,告訴他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那個時候的董昭楊把自己深深地抱住,告訴她忘了這一切,等她爸爸的喪事都處理好之後他們就一起到英國去,再也不回來了。因爲昭楊的關係,秦蘇晴一直隱瞞着這一切。
然而,她還隱瞞了董昭楊一件事情,那是除了自己之外不可以告訴別人的事,一個重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就是與董伯伯和張女士的對話,那是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就連在自己父親的墳前她也沒有說過這件事情。
“我早就忘了。”秦蘇晴說着謊話,董昭楊握着她的那隻手不知覺中握得更緊了,“忘了就好。”
自己真的忘了嗎?秦蘇晴不知道待會看到了董伯伯會不會坦然到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如果真的做不到的話那就假裝吧,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
等看到董仲驊時,秦蘇晴居然出乎意料地平靜,可是她知道在平靜的背後有其他的東西。“這就是晴晴嗎?才五年不見就變化那麼大,變漂亮了,漂亮得董伯伯都認不出來了呢。”這是董仲驊看到秦蘇晴之後的第一句話。秦蘇晴只是一笑而過,怎麼說都有些生疏了,對於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伯伯,她渾身不自在。
時間真的過得太快了,才五年卻改變了很多東西。坐在上座的董仲驊伯伯看起來還是那樣的矍鑠精神,可是與五年前比確實多了一些歲月走過的痕跡。他的頭髮被染得漆黑,和小夥子一樣。可是,他的雙鬢的那抹白髮沒有逃過秦蘇晴的眼睛。
“在英國過得好吧?”“學業怎麼樣啦?”“昭楊有沒有照顧好你?”飯桌上董仲驊一直對秦蘇晴噓寒問暖,真的是一個慈祥伯伯的模樣,而感受到家的溫暖的秦蘇晴卻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了這些所有的問題。氣氛稍稍有些奇怪,不過董仲驊似乎並沒有感覺出來,只是董昭楊明顯有些不自在,他多次給秦蘇晴使眼色,卻還是起不了太多的作用。
“還以爲不能在國內看到你了呢。”董仲驊說這句話的時候,秦蘇晴只是淡淡一笑,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空氣開始瀰漫着緊張的氣氛,無論是秦蘇晴還是董昭楊都能猜
到接下來的的對話,可是他們都不想參與接下來的對話,所以他們都選擇不接話,只是繼續吃着自己的東西。
唯一沒有意識到不對勁的董仲驊把一塊七分熟的牛肉放入嘴裡,嚼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說了,“張女士……的消息我……唉。”他的悲痛之前,秦蘇晴都看到了。她突然覺得可笑,不過她想他確實有悲痛的理由。當時的那個畫面又一次在秦蘇晴的腦海裡活躍起來。每一次她想到這個畫面就特別地痛恨畫面裡的醜陋的兩個人。此外,另外一張出現在自己腦海的面孔,是自己那個最愛的父親。他是個可憐的人。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公司出了問題之後,犧牲自己的生命換來的那筆保險金都交給的那個女人居然這麼快就背叛了自己。
董仲驊還在說着,“聽說她是病死的,唉,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說着他嘆了一口氣。秦蘇晴就更加不舒服了,“這麼好的一個人”,秦蘇晴不否認張女士是一個好女人,特別是自己的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們的恩愛與甜蜜,張女士的知性與善良美好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這麼簡單的幾個字從董仲驊的嘴裡說出來就變成了別有用心與讓人噁心。
秦蘇晴冷眼看着桌上的各種菜,彷彿是在看董仲驊背後那張可笑的臉。她再也沒有胃口,可是依然對董仲驊滿臉笑容。席間董仲驊說的所有話,秦蘇晴都沒有記住。只是偶爾聽到了他提到了自己與董昭楊的婚事。
天知道他又在搞什麼?他怎麼如此心安理得?他怎麼可以沒有半點的愧疚之心?對自己父親的愧疚,對自己的愧疚。他真的覺得自己可以一手遮天嗎?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等把秦蘇晴送走之後,董昭楊被董仲驊叫到跟前。
“你們什麼時候會走?”董仲驊放下手中的報紙,把眼鏡放在茶几上。
“等把這邊的事情都處理好。”
“嗯。”董仲驊的聲音很是沉悶。“對了,你真的想和晴晴結婚嗎?”
聽到這樣的話,董昭楊立馬打起了精神,生怕這個事情還會出現其他變數。“那是自然。”
“嗯。我覺得你或許可以再考慮考慮。”董仲驊的聲音一字一字深深地打在董昭楊的心裡。
“有什麼問題嗎?”董昭楊重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的父親會反對他與秦蘇晴的婚事。
“我覺得晴晴變了,如果是五年前的她,我沒問題,可是現在的她,多了一些神秘,她是一個可怕的女人。”此時的董仲驊彷彿一個可怕地狼,與剛剛那個在席間始終微笑着的慈祥的人完全不同。
“我看不是她變了,是你心虛了吧。”
“我心虛,我爲什麼要心虛?”
“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恥說出來。”董昭楊是第一次和他的父親發生這麼大地衝突,而且還是爲了秦蘇晴。
“什麼?”董仲驊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會這樣對自己說話,等到把手指過去,說“你給我站住”時,董昭楊已經快速跑到了樓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