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縉自然清楚朱浵是徐氏所生,也清楚徐氏所做的一切是爲了這個兒子,故而朱浵的結局也只有一個。
“北順王爺身爲趙王府的長子,且已年滿十五歲,因此,無論他知情還是不知情,北順王爺也是死罪,理應處以絞刑。”
話剛一說完,常縉意識到自己錯了,他說錯話了,說什麼無論知情不知情都是死罪,那接下來的朱泓該怎麼辦?
常縉頭上的汗又落了下來。
他總不能把朱泓也定成死罪吧?
罷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描補的話只會給對方把柄,還不如給朱泓找點別的理由開脫一下呢。
可惜,還沒等他開口呢,徐氏又叫嚷了起來了。
“冤枉啊,皇上,我兒真的是冤枉,他什麼也不知道,這些年他一心向學,從沒有參與過家族事務,後來上了戰場爲皇上分憂也是立了幾次大功的,戰事結束後他便留在了京城,請皇上明鑑,他連臣婦在外面的生意有多大都不清楚,哪裡知道我在圖謀他二弟?”
“回皇上,這個女人太過聒噪,不如把她的嘴堵住了,等常大人和幾位別的大人拿出一個章程後需要問話的時候再讓她開口。”朱泓建議道。
“準。”朱栩吐出了一個字,他也沒有耐心去聽徐氏的申辯,他想知道的是朝堂上會有誰站在徐氏這邊,想看看這些臣子們對他還有多少對他是忠心的。
朱泓見皇上點頭了,毫不客氣地走到一名太監面前,從太監手裡搶過他的拂帚直接塞進了徐氏的嘴裡,徐氏的手被綁着,再塞進一個拂帚,嘴裡癢癢的偏生還咳不出來吐不出來,這不是一般的難受,沒多一會,她便把臉憋紅了,眼淚也出來了。
“繼續。”朱栩看着常縉說道。
“趙王世子雖爲王府的嫡長子,可這些年來一直深受徐氏的暗算和迫害,數次險些喪命,加之他對皇上忠心耿耿,不但屢立戰功,而且關鍵時候能大義滅親,因此,微臣建議不予追責。”這番話常縉就說的比較通暢了。
因爲朱泓這些日子一直幫着他們抓人審案,且這會他雖跪在殿前,但身子是自由的,行動也是自由的,顯然皇上是有意手下留情了。
接下來的判決是針對王府的其他子女的,常縉的意思是不管怎麼說這些人也是皇室血脈,爲奴爲婢有些說不過去,因此他建議貶爲庶民,留在幽州,終身不得回京,其子女五代內不可以科考。
而王府的其他女眷,姬妾也好,丫鬟婆子也好,管事媽媽也好,常縉建議一律發賣到越州等蠻夷之地,那些小廝隨從侍衛等則一律發往金州做徭役,如此一來,整個王府也就分崩離析了。
“皇上,微臣有話要說。”朱浵開口了。
朱栩見他神情還算冷靜,也吐出了一個“準”字。
“皇上,這判決臣不服,臣知道,臣母犯的是死罪,臣也知道,在外人的眼裡,臣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臣,所以臣這個做兒子不管知情還是不知情都只能跟着以死謝罪,這個臣沒有異議也沒有怨言。皇上,臣想說的是,既然臣母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臣,那麼臣死了是不是可以把臣母的罪過也一併帶走?還請皇上留臣母一條性命,讓她在青燈古佛下度過餘生。”朱浵跪了下去磕頭。
“我不同意,憑什麼她做了這麼多錯事你說幾句輕飄飄的話就想一筆購銷?我母親的命,皇祖母的命,老定國公的命,大皇子的命,六皇子半條命,三皇子的一雙眼睛,這些人的身份誰不比你母親尊貴?他們也有兒子也有父母,難道他們就不想爲自己的父母和兒女討個公道嗎?”朱泓沒等別人說話搶着逼問道。
“你,你別以爲你自己真的就是什麼好人,你以爲我不清楚你什麼居心?”朱浵也怒了,他沒想到會是朱泓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我有什麼居心,你說。”朱泓逼問道。
“回皇上,謝氏的祖母仙逝後臣曾經奉母命帶着兩名弟弟過去弔唁,當時有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二弟和二弟妹跪下去之後好好的大晴天忽然下起了大雨,臣當時雖覺訝異可也沒多想,後來,村裡有一個算命先生說了,這場大雨會照應在二弟和二弟妹頭上,說是他們是大富大貴的命,當時臣還斥責了那算命先生幾句,說我們趙王府的人生來就是大富大貴的,可那算命先生卻不以爲然地笑了笑,這件事後來被謝氏一族的族長喝住了。事後,回到幽州的王府,臣把這件事當作一個笑話告訴了父王,父王沉默了很久,隨後給臣講了一個典故,皇上想必也清楚太祖皇帝發家之前的那個典故吧?”朱浵說道。
瞬間,原本十分安靜的大殿突然有了嗡嗡的竊竊私語聲,就連坐在龍椅上的朱栩也不淡定了。
畢竟在場的人誰不清楚太祖皇帝的那個典故?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正想謀逆的是朱泓?
於是,幾乎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朱泓,可惜,大多數的臣子只能看一個背影,因爲朱泓是和朱枍他們幾個一起跪在前面的。
朱泓是一臉的蒙圈,似乎沒有真正明白朱浵話裡的意思,或者說,他壓根就沒聽懂朱浵的話。
朱栩見此覺得略略安慰了些,至少,朱泓應該是沒有起過這念頭的,不過相信歸相信,該盤問的還得盤問,不是爲他自己,是爲了這些文武百官,爲了朱泓自己。
“朱泓,可有此事?”
“回皇上,是突然下了陣雨,臣記得特別清楚,因爲我妻子當時暈倒了,我急急忙忙抱她回去,隨後便留在屋子裡照顧她,連老太太的最後一程都沒有送上,哪裡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北順王說的那些話臣還是第一次聽。”
此時的朱泓再次佩服起謝涵來,因爲當時謝涵就猜準了朱浵興許會藉此生事,沒想到果真從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