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是熬夜的最好方法,不會感到夜長,可是有一樣,酒喝多了話就多,兩名弟子聊上了……
“我說二鬼子,那啞巴長得真不賴,怪逗火的,我真想……”
“丁老七,你別他媽的做桃花夢了,總巡察坐鎮舵壇,出了漏子腦袋瓜子就保不住了!”
“我只是說說罷了,誰頂真!二鬼子,聽說當年白木山莊雞犬不留,怎麼會漏下來?”
“我怎麼知道?”
“喂!我說老七……”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聽說安樂山莊的太上已經落到他們這一幫子的手裡,這簡直太驚人了……”
“聽誰說的?”
“我剛纔去添酒,聽舵主他們在談論。”
“真有這種事?”
“騙你是尼姑養的,我聽得一清二楚。”
房裡的嶽震寰對外面的談話也聽得一清二楚,他也震驚不已,那老淫婦落到這邊人手裡,這邊人除了杏姑的大嫂還有誰?
如果實情如此,她的那位沒露面的大嫂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二鬼子,對方究竟有多少人?”
“這點倒是不清楚,既然能血洗安樂山莊,擄走太上,連那一把能抓死人的大蠻牛大寶也遭了殃,對方的實力不問可知,可以說這是本幫立舵以來碰到的最可怕的敵人。”
“總舵方面怎麼說?”
“幫主已經派出好手趕來支援。”
“幫主怎不親自來處理,這可是天大的事呀?”
“幫主必須坐鎮總壇,怕敵人乘虛而入。”
“由馬總巡察處理麼?”
“嗯,這可就真的是了不得的大事,來,先乾一杯我再告訴你。”
“幹!”兩人有板有眼地照了杯。
“二鬼子,快說?”
“老幫主要出面親自處理這件公案。”
“老幫主?”丁老七顯然相當震驚。
“可不是,老幫主退位已經五年,想不到還再出山!”
“你見過老幫主麼?”
“連夢都沒夢過,聽說他老人家殺人只在舉手之間……”
“噯!二鬼子,有件事我想不通……”
“什麼事想不通?”
“太上幫主和太上夫人怎不住在一道?”
“嘿嘿,老七,這意思可就大了……”
“別他媽的賣關子了,快吐出來吧?”
“老七,你的嘴放乾淨些!”話鋒頓了頓:“我是聽人談起的,老幫主算來已是八十好幾的人,那話兒已經不管用,而太上……
嘻嘻你知道,像你我這種角色,五個人輪班也不是價錢。”
“嗯!非得像大寶那種大公牛才能……”
腳步聲遠遠傳來。
兩人忙把酒杯碟子往桌子上放,雙雙站立等候。
來的是朱香主,後隨兩名戴面具的武士。
“見過香主!”
“你兩個又灌了尿?”
“是,這……嘿嘿!”
“把門打開,現在要帶人!”
“是!”牢門開啓,兩名武士進去把嶽震寰和杏姑挾了出來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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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盞綠紗燈把廳堂照得一片陰慘。
廳門緊閉,廳里長案兩端分別站了兩個金面人,迎面是四個銀麪人,並排站立,嶽震寰與杏姑被反縛在大木椅上面對長案。
案後垂着布幔,情景像傳說中的森羅寶殿。
嶽震寰的啞穴已被解開,因爲他要接受訊問。
由於燈光是綠的,他和杏姑的臉色也變得很可怕。
“這女的是啞巴?”陰沉刺耳的聲音從布幔裡發出來。
“是的!”左邊的金面人躬了躬身。
“請老幫主問話,男的可以回答!”右邊的金面人也躬了躬身,從聲音聽出是總巡察馬玉花。
嶽震寰直咬牙。
“姓岳的,一切照實回答,不許支吾,聽清楚,這裡可比閻羅殿還要森嚴,不僅只是皮肉,連魂魄都可以給你砸碎!”馬玉花發話警告。
“哼!”嶽震寰橫了馬玉花一眼,心頭那股子怨毒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他覺得快要發狂。
杏姑眼瞪着布幔,沒任何明顯的反應。
“小子,你叫嶽震寰?”老幫主開始問話。
“不錯!”
“跟白木山莊是什麼關係?”
“正義的結合!”
“主使之人是誰?”
“武道與良心!”
“胡說,在此地不容你放刁,現在先說太上紀夫人在何處?”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不是剛纔在牢裡聽兩個監守的交談,他連太上被劫持都不知道。
“你不肯說?”
“無可奉告!”
“很好,本座已經十幾年手不沾人血,現在要親自招呼你,你會來不及地招出來,嘿嘿嘿嘿……”不見人,但陰殘而怪異的笑聲就足以使人毛骨悚然,從聲音可以判出這老魔頭是什麼樣的人物。
嶽震寰轉頭望向杏姑,只見杏姑仍緊盯住布幔,臉皮子在抽動。
“打起幔子!”聲音仍是陰沉而怪異的。
兩名銀麪人一左一右上前拉開布幔。
嶽震寰定睛一看,頭皮發了炸,他從來沒有看過這等醜惡可怖的面具,頭頂上只半邊有頭髮,是白的,另一邊像是被連頭皮剷掉,獨眼,另一隻只剩下黑洞,臉頰兩邊隆起紅肉,是被利刃劃開過,鼻子沒鼻頭,上嘴脣綻開成兩片肉,長了兩撮稀疏而雜亂的白鬚。
“啊!”杏姑厲叫起來。
這一聲厲叫很清晰,絕不是啞巴的“咿呀”聲,嶽震寰震驚莫名,難道杏姑的啞巴是故意裝的?
他轉頭望她。
杏姑的臉上全是激憤恨毒之情。
“你……你這惡魔,劊子手,血洗我白木山莊……”杏姑狂聲厲叫:“血債要用血來償!”
“你不是真的啞巴?”馬玉花也慄叫出聲。
“好極了,現在由你來作供!”老魔頭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現在由你說,什麼人在幕後指使,一共多少黨羽?”
“幕後指使的是我慘死的父母兄長和家人,黨羽是所有的武林正義之士!”
所有在場的都戴着面具,所以看不見表情,只有眼孔裡的目光兇焰熠熠,十分怕人。嶽震寰呆了。
老魔頭站起身步離長案,迫到兩人身前,伸手可及之處。
嶽震寰這時纔看出對方不是戴的面具,而是真正的臉孔,獰惡得超過了任何鬼臉面具,最怪的是腰間插了一大把孔雀毛。
“嘿嘿嘿嘿……”老魔頭怪笑起來,笑牽動了皮肉更加醜惡得使人不敢正視。
“不要笑!”杏姑厲叱。
老魔頭斂了笑聲。
孔雀毛,嶽震寰似乎明白了一些。
老魔頭擡起右手,手指上套着白慘慘的利爪。
杏姑咬牙切齒地道:“老魔,你只要敢動我倆一根汗毛,你那淫兇極惡的肥婆子就會脫一層皮。”
老魔頭伸手作勢,就要抓向杏姑的臉孔……
嶽震寰脫口大叫道:“你敢?”其實兩個人是俎上之肉,只有任由宰割的份,這叫聲是本能上的反抗意識。
馬玉花上前兩步,躬身道:“稟太上幫主,請顧念太上的安危,暫時息怒,這對小男女分明是被利用的工具,殺之無益,主要是追出主謀之人。”
老魔頭獰聲道:“本座就是要從這兩個小鬼身上追出主使之人。”
馬玉花恭謹地道:“太上幫主,卑屬是擔心對方在太上身上施報復。”
老魔頭獨眼一翻,道:“只要追出主使之人是誰,問題便可迎刃而解。鬼臉幫雄峙江湖,豈能任人擺佈?”
馬玉花想了想,道:“太上幫主,這檔事交給卑屬來辦如何?”
老魔頭徐徐放落右手道:“你能辦得好?”
“卑屬會竭盡全力!”
“好,你去辦,限天明之前答覆!”
馬玉花躬身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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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原先的牢房。
嶽震寰與杏姑並排靠坐在木板牀上,牀前站着馬玉花。
“馬玉花,我發誓要殺你!”嶽震寰目眥欲裂。
“少說狂話,你現在的小命,捏在我手裡。”
“你何不殺了我?”
“你還有用場,活口才能交換人質。”
“我不死你便死定了!”
“不見得,你的劍法對我不成威脅……”
“我會不擇手段!”
“那是以後的事!”說完,轉註杏姑:“你的本名叫作白心蘭,乳名叫杏姑對不對?”
“不錯,你怎麼知道?”
“我從丹江方面探查出來的!”
“又怎樣?”
“你有個還沒正式過門的嫂嫂對不對?”
“你……”杏姑顯然大爲震驚。
“幕後主使人就是你大嫂,可惜我沒見過,不知道她的廬山真面目,否則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們這羣惡魔誰也逃不了報應!”杏姑厲聲吼叫。
“現在說這種話是白費,我問你,你大嫂現在何處?如何聯絡?”
“你指望我告訴你?呸!做夢!”
“你不說也不成,天一亮,如果沒有結果,我無法覆命,你兩個會被一寸一寸撕碎!”
“那你們會半寸半寸地死!”
嶽震寰全身的血管像是要爆裂開來,如果他不受制,他會把這惡毒的女人剁碎,氣憤使他狂喘不已。
“我沒太多的時間蘑菇,這樣好了,紿你兩個半個時辰的時間考慮,半個時辰之後我再來,你倆之中有一個得上路,你們商量一下,看是誰志願先到閻羅老五那兒報到!”
嶽震寰掙起身,但又無力地倒了回去。
“馬玉花,你……”嶽震寰狂叫出聲。
“嶽震寰,你如真的愛她,你就先上路,半個時辰之後我來聽回話,如果沒決定,只好抽籤解決,哈哈哈哈……”笑聲中,轉身出了牢房,牢門忘了上鎖。
“嶽大哥,是我連累了你!”杏姑幽幽開口。
“是我甘願的,不必自責,杏姑……”嶽震寰深深吐口氣:“半個時辰之後,我死,你只記住一點,能活的話務必要代我殺馬玉花。”
“嶽大哥,應該死的是我……”她伸出手,握住嶽震寰的手,這一握,代表了無數的心聲與情意。
“杏姑,我想明白一件事……”
“什麼?”
“你的啞巴是裝的?”
“不,是真的,等以後我再告訴你!”
“還有以後麼?”嶽震寰慘然一笑。
“嶽大哥,我有預感!”
“什麼預感?”
“我大嫂會來救我們!”
“杏姑,此地是龍潭虎穴……”
“你不信等着瞧吧I”沉默了片刻。
“杏姑,我很奇怪,爲什麼由‘修羅快掌’演化的那式劍法傷不了馬玉花?在我的感覺上只要一出手無人能擋……”
“我……也想不透!”
“杏姑,半個時辰並不長,我再說一遍,由我去死,事實上馬玉花也立意要我死,所謂商量,只是想折膳我們而已!”
“爲什麼?”
“她怕我殺她,她何必留下禍患。”
“很難說……”
就在此刻,一條幽靈似的人影悄沒聲地閃進牢房,黑衣蒙面,分不清是男是女。
“大嫂麼?”
“唔!”
嶽震寰的心劇跳起來。
蒙面人把一柄劍交到嶽震寰手裡,是他自己的劍,然後以迅捷的手法在兩人身上各點一指,片言不發,閃身出牢房。
穴道一解,功力頓復,雙雙下了牀。
功力再生,嶽震寰的信心也跟着回覆,除了馬玉花,他自信他的劍仍是無敵殺手,無堅不摧,無敵不克。
他立即下了決心,如果再遭逢馬玉花,他不再用那招殺手,改用師門劍法,縱使不能殺她,也可全身而退。
殺馬玉花不急在一時,可以另找機會,何況杏姑的大嫂也已到場。
絕望中得到生機,那份喜悅是無法形容的。
“嶽大哥,我們走!”
“走!”
一道燈光遠遠照來,夾着腳步聲。
“嶽大哥,有人來了!”
“我們坐回牀上!”
燈光臨近,看出是一金一銀兩色面具的人,顧盼間進入牢房。
“牢門怎麼沒上鎖?”
“想是馬巡察疏忽了!”
聽聲音來的是走方郎中和那姓朱的香主。
嶽震寰把劍隱向牀側,殺機衝胸而起。
“馬巡察的指示是收拾男的!”姓朱的聲音,他戴的是銀色面具。
“那就動手吧,做個樣子給女的見識一下。”
“許執法,我有個好主意!”
“什麼好主意?”
“倒吊剝皮!”
“好哇!”
兩人舉步迫近……
嶽震寰與杏姑不約而同地起身閃擊,一個用劍,一個用快掌,同樣快得不可思議,也同樣完全出乎對方意料之外。
在心裡毫無準備之下,根本談不上反擊或閃躲。只是兩聲微哼,雙雙栽了下去。
“嶽大哥,面具和罩衫可以借用!”
“好主意!”兩人以最快的動作改扮起來,吹熄了燈,步出牢門。
生地方,行動無法快,出甬道,登石級,出口是間廂房,向外望去,各房差不多都亮着燈火,院地一點也不暗。
如果不是經過改裝,一踏入院地便會被發現。
“嶽大哥,如果驚動了對方,記住一點,由我纏住馬玉花,你放手殺人!”
“好,我們出去!”
剛一踏進院地,兩名短裝漢子奔近前來,其中一個道:“許執法,分舵主在等您商量大事!”
另一個道:“朱香主怎麼不見人?”
杏姑穿的是朱香主的行頭,女人身材矮小,所以兩名弟子無法辨識。
嶽震寰“唔!”了一聲,擺擺手,他不能開口說話,開口就會露出馬腳。
遠遠一個聲音道:“找到人沒有?”
短裝漢子之一揚聲道:“稟舵主,找到了,在此地!”
嶽震寰輕輕一觸杏姑,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是應該走還是留下大幹一場,只要此地舵主一接近,馬上就會被認出來。
杏姑突地拋掉面具,褪下罩袍,口裡道:“放手殺!”
“呀!”兩名漢子驚叫起來。
事實已經形成,嶽震寰也只好拋去僞裝,一個六旬上下的老者當先奔近,不用說他就是秘舵的舵主。
“你兩個……”事情太出意料之外,老者的下半句話出不了口,窒了窒,放聲大叫道:“來人啦!緊急情況!”
杏姑彈身撲向兩名短裝漢子。
嶽震寰欺向秘舵的舵主,劍出如電。
慘叫聲中,三人橫屍。
人影從不同角落撲進院地,變生倉促,誰也不明白情況。
既然早經打定主意,嶽震寰與杏姑猛下殺手。
驚心怵目的場面疊了出來,混戰中,慘號與喊嚷交織成一片,人影交錯地奔躍撲擊栽倒……
火炬亮起,照見了橫七豎八的屍體。
“住手!”震耳暴喝發自廳前。
人影散開,沸騰的場面一下子靜了下來,太上幫主現身院地階前。
嶽震寰奔近前去,赤紅的雙目散放着可怖的殺機。杏姑彈身到犄角的位置,以備策應合攻。
太上幫主獰惡的醜臉變成了怪物的頭,根本不像是人臉,獨目裡兇芒畢射,衣袍無風連連鼓動,他已是怒極了。
嶽震寰蓄足了全力,手中劍微微顫動,他沒把握對付這老怪物,但他必須全力一擊,他力持鎮定。
“呀!”像怪獸的厲吼,一雙帶着森森爪套的手,抓向嶽震寰。劍光閃動,嶽震寰殺手攻出。
暴進暴退,太上幫主斜退五尺,嶽震寰心頭泛了寒,他傾全力的一擊,竟然傷不了老魔頭。
“呀!”又是一聲怪吼,太上幫主沒進身,雙推掌,“隆!”然巨響聲中,勁浪如山,匝地卷出。
嶽震寰被震得踉蹌倒退,氣血一陣浮動。
兩柄鬼頭刀襲向嶽震寰的側背,嶽震寰正值倒退,應變勢所不及。
杏姑彈出,“修羅快掌”快如閃電,慘哼聲中,屍體再添兩具。
嶽震寰腳步踏實,調勻了一下呼吸,上步欺身,杏姑車轉身,一記劈空掌劈向太上幫主。她這一擊不求有功,但用意極深,目的在削弱對方的實力,造成嶽震寰有利的攻擊態勢。
掌風暴卷,太上幫主穩立如山,恍如未覺,但心神一動,這一動,自然影響了氣勢,在高手眼中,已算有懈可擊。
嶽震寰的劍光再度打閃,用的仍是全力。
太上幫主雙手齊伸,一抓劍,一抓人。
他這是失策,低估了嶽震寰的劍勢,悶哼與驚叫同時傳出,劍被抓住,但胸前已裂開了三道口,血漿涌出,而另隻手也抓牢了嶽震寰的胸衣。
電光石火的一瞬,態勢形成。
“呀!”慄叫聲中,杏姑出手閃擊。
嶽震寰乘機後掙,衣襟被扯落。太上幫主硬捱了杏姑一掌,身軀一晃,但仍抓住嶽震寰的劍尖不放。
悶哼再傳,太上幫主的獨眼珠子暴突。
嶽震寰振臂推劍,這一着可說是大異常規,通常在兵刃被地方抓住的情況下,不是攪便是抽,而他是反送,劍尖穿進了對方的左脅,戴着爪套的手掌移到了劍身中央,仍然不鬆。
“呀!”驚呼聲疊起。
嶽震寰抽回劍。
太上幫主僕倒地面,背心上插了根孔雀毛,他到底是死於劍還是孔雀毛?
兩者都有!是誰下的手?
嶽震寰心裡明白,是杏姑的大嫂。
場面靜止下來,活着的沒人敢進擊,全驚呆了。
嶽震寰赤紅的雙目四掃,口裡道:“怎不見馬玉花?”
杏姑道:“她可能正好離舵外出,以後再找她,我們快走!”
嶽震寰轉念一想,幸而馬玉花不在場,否則今晚之局後果難料。這秘舵精英盡失,已算瓦解,以後再找她也是道理,心念之中,道:“走吧!”
“好哇!”厲叫聲中,馬玉花從外面奔了進來。
“啊!”吶喊聲中,殘存的秘舵弟子如夢乍醒般撲進場心。
杏姑急聲道:“嶽大哥,我纏住馬玉花,你殺人,除惡務盡。”
後半句話出口,人已迎向馬玉花。
嶽震寰再度揮劍。
又一個慘烈的場面疊了出來,但時間不長。
積屍增多,火炬熄滅,死剩的也逃逸無蹤。
嶽震寰回身找馬玉花,站在面前的是杏姑。
“馬玉花呢?”
“溜了!”
“溜了?”嶽震寰氣息咻咻。
“在這種情況下,她能戀戰麼?我們走,她定是逃回丹江總舵,我們要犁庭掃穴,一舉除魔。”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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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江畔。
山腹秘窟下方的莊院——鬼臉幫的禁地。
時間是將近午時。
不遠的青龍寺傳出了一陣急遽的鐘聲。
殿堂裡,爲數不下五十的戴着各色鬼臉面具的鬼臉幫弟子排成倒八字形面對神龕,神龕前的長案上長明燈依舊,籠着輕紗的神龕上那尊金色鬼臉塑像巍然立着。
嶽震寰仗劍站在長案的一端面對鬼臉幫羣衆,臉色深沉得可怕。
最古怪的是塑像邊並排坐着一個全身從頭被黑布蒙着的怪人。
全殿鴉雀無聲,殿門是敞開的。
“幫主駕到!”殿外響起吆喝。
所有鬼臉幫弟子全低頭躬身,情景像羣鬼恭迎閻王升殿。
一個冠帶錦袍的中年人緩步而入,頗具威儀,只是臉色陰沉,後面緊隨着兩個金面人,懷抱鬼頭刀。
中年人面對神龕站定,兩名金面人左右分立他身後。利刀般的目芒在嶽震寰身上一繞,然後目注神龕。
嶽震寰不言不動,像尊石像。
“紀大幫主,咱們開門見山,開始談判!”女人的聲音,黑布蒙着的怪人。
“你們膽子通了天,竟然毀我安樂山莊,血洗澤州秘舵,劫持了本幫太上要挾本座來談條件。什麼條件,說?”
“很簡單,解散鬼臉幫,還你一個活的太上。”
“辦不到!”
“紀鬆雲,你會後悔莫及!”
“本幫太上現在何處?”
“就在當場,只等你的條件交換。”
“如果本座絕不考慮呢?”
“這也在本人意料之中,她不是你親孃,你可以犧牲她而保住基業,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將後悔!”
鬼臉幫主紀鬆雲臉色連連變幻,眸子裡透出殺機,定睛望着黑布蒙掩的怪人。
“你自稱劫後之人,到底是什麼來路?”
“就是這座被你們鵲巢鳩佔,白木山莊的主人遺孤。”
“哈哈哈哈,白木山莊居然還有後人,何不露出真面目一談?”
“你先答應條件再說別的。”
“恐怕你無法如願了!”了字聲中,一抖袍袖,指向神龕,晶芒耀目,十餘柄鬼頭小刀全釘在那黑布蒙着的怪人身上。
怪人沒動,也沒哼聲。
鬼臉幫主神色大變,慄叫一聲:“本座上當了!”
所有在場高手身形顯然地起了震顫。
“你沒上當,是報應循環!”怪人身後冒出-個人影,舉手抓下紗幔,赫然是個少女,臉色是淒厲的。
全場起了騷動,隱挾驚呼之聲。
“你……是誰?”鬼臉幫主滿面殺機。
“白心蘭,小名杏姑,劫後餘生,爲家人討血債,這該很明白了!”
說完順手揭起黑布。
“呀!”驚呼之聲響成一片,黑布蒙着的竟然是鬼臉太上,那淫惡的胖女人,癡肥的身上,插滿了鬼頭飛刀,血污遍體,兩眼不閉,肥臉扭曲。
杏姑接着又道:“五年前,先母就是如此慘死,哈哈哈哈……”笑聲淒厲刺耳。
鬼臉幫主臉孔扭曲得完全變了形,大吼一聲,揚起手……
“別動!”他身後金面人之一用刀尖抵上他的後心。
“哇!”慘叫聲中,另一個護衛的金面人被嶽震寰一劍刺倒。
數十名鬼臉弟子紛紛亮刀擁上,嶽震寰揮劍迎過去,劍光閃動之間,栽倒了六個。
“不許動!”厲喝聲中,金面人迅快地向鬼臉幫主身上戳了一指,反扭他的手臂向後,杏姑閃身而出,接手金面人揪住鬼臉幫主。
金面人摘下面具。
“呀!”又是一陣震耳的驚叫。
嶽震寰也不例外,震驚莫名。
這金面人赫然是師姐馬玉花,現在他頓然省悟,師姐就是杏姑的大嫂,他激動得簌簌而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這的確是苦心而意想不到的安排。
馬玉花以冷厲的聲調道:“你們聽着,江湖上從現在起已沒有鬼臉幫,你們都是被迫脅而入幫的,本人網開一面,給你們自新的機會,如果想死的可以留下。”
寂靜了片刻,有人抽身,一人退十人從,吶喊聲中,全數散去。
馬玉花站到正面,瞪着鬼臉幫主道:“紀鬆雲,惡貫滿盈,盼你下一世投生做個好人!”鬼頭刀斜插入紀鬆雲的胸膛。
“哇!……你,你……”口鼻溢出了鮮血。
杏姑一鬆手,屍身僕了下去。
“妹子,師弟……”馬玉花痛淚盈眶。
“師姐,小弟一直……”嶽震寰也語帶哽咽。
“師弟,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你好好照顧杏姑!”
“師姐,我已和梅姑有了心約……”
“梅姑那裡由我說去,她不是個醋娘子。”又轉向杏姑道:“妹子要保重!”掩面奔去。
“師姐……”嶽震寰挪步……
“別追她!”杏姑一把拉住嶽震寰,淚水長掛下來。
“什麼意思?”
“這是早已說好了的,事完她就遁入空門。爲了計劃報仇……”杏姑帶着哭聲:“大嫂她犧牲身體,忍辱屈從紀鬆雲,博取在幫中的地位……”
她哭出聲來。
嶽震寰木然了一陣。
“杏姑,我……我對整個事件還有些不明白……”
“我是要告訴你……”拭了拭淚水:“我自小就住在外婆家,爲了習武,六年前我大哥來接我,認識了大嫂,兩人一見鍾情,誓偕白首,我們一同返鄉,爲了遵行古禮,沒完成佳禮不能進門……”
“……”嶽震寰無聲地點點頭。
“大哥先回家稟告父母,我陪大嫂在鎮上住店……”
“後來呢?”
“久等大哥不來,我回去探視……山莊已遭血洗,我……我暈倒在血泊中……”
“啊!後來……”嶽震寰的眼眶裡也蓄滿了淚水。
“醒來時,發現那醜怪的太上幫主正在發令收屍放河燈,我趁對方不備逃了出來,從那時起,我就失去了聲音不能說話……”
“我明白了,你再重新看到老魔頭時,因過去那恐怖情景的刺激而恢復了聲音。”
“山莊被他們變爲禁宮,但山腹的秘窟他們沒發現,我和大嫂作爲藏身之所,計議復仇,大嫂進入鬼臉幫,老幫主已退位,匿居澤州,要不是劫持了那淫惡的女人,還無法迫他現身……”
“那孔雀毛……”
“老魔頭的獨門暗器,石窟裡那些是現場撿到的,所以我和大嫂勤練用着復仇的標記。”
“這些……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不能,萬一露了風,便功虧一簣!”
“杏姑,如今你打算?……”
“我想重整白木山莊。”
“好,我請朋友來協助你。”
“嶽大哥,你……”
“我還有事,必須立刻前往。”
“什麼事?”
“是一位朋友託我代他完成的事情。”
“我陪你一起去。”
“不,你在這裡重整白木山莊,事情一完,我就立刻趕回來看你。”
“要好久時間?”
“不一定,也許很快,也許要三兩個月。”
“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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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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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震寰算算幽冥公子邀約江浪的日期,還有十多天的時間,於是,他去了一趟易家堡,請易堡主派人前往丹江畔協助杏姑重整白木山莊。
隨後他又趕往白狼窩——江浪的住處,取出冷麪修羅邀約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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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麪修羅也許真的是住在一個幽冥也似的地方,但他邀約江浪前去的地方,非獨絲毫不像傳說中的幽冥,簡直就是人間的仙境。
這個人間仙境還有一個很不錯,絲毫不帶人間煙火的名字——冷魂閣。
第一眼看見這名字,嶽震寰不由就想起寒梅。
現在卻不是梅花盛開的時候,一個若是因梅花爲名,而梅花未開的地方,將會是如何蒼涼?
嶽震寰到過那樣的地方,所以到了冷魂閣外,那股蒼涼的感覺,便由心底涌上來。
那地方離城十數裡,在一片蕭森幽翠中,若不是有地圖指引,真還不容易找得到。
那張地圖就是用一張紙錢,在一間棺材店子裡換來的,當然就是冷麪修羅所給的指示。
還有的六張紙錢到底又有什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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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森幽翠的林木,夾着一條碎石小徑。碎石小徑的盡頭是一座石橋,走過石橋就來到一座莊院門前。
莊院兩面高牆,一片雪白,莊門大開,入內不遠,卻矗立着一面青石屏風。
屏風上篆刻着“冷魂”二字,這絕無疑問,就是嶽震寰要來的地方,表面看來,給人的果然是一種冷森森的感覺。
嶽震寰對青色本來有一種偏愛,但現在他穿的卻是一襲黑衣,頭上還戴着老大一頂竹笠。
那頂竹笠遮去了他的面龐,令人看來,倒有幾分殺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