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七章

當趙詳早上醒來, 發現自己佔了大半張牀,頓時不好意思了,幸好燕江不在這兒, 也不知道他大早上的跑哪兒去了。他自己沒這麼早的課可以不用早起, 倒是沒想到人燕老師還要趕去給人上課呢。

趙詳爬起來, 正要下牀的動作在看到了那一排人的瞬間就頓住了。

他的牀鋪底下, 那一排人站在過道上仰着頭看着他!

就算見過更恐怖的東西, 此刻趙詳也不免心裡一突,這時其他五個人個人忽然整齊劃一的道:“你猜我們死了嗎?”

聲音平板機械,配上這副表情呆滯的臉孔, 初看也夠嚇人的了,趙詳一時沒敢下去, 就這麼和他們臉對臉的耗上了。

而這時旁邊那隻鬼居然對他笑了一下。

趙詳頓時就緊張起來, 畢竟五人都是曾經在一起生活過的室友, 何況關係還不錯,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 總是同情與擔心佔大多數,還不到真正害怕的地步。可眼前這隻鬼就不同了,它正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趙詳對它可謂嚴密防備,此時它突然笑了這麼一下, 趙詳瞬間就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幾分。

它要做什麼?

緊張歸緊張, 但趙詳卻沒有做出什麼激動的事來, 原因無外乎直覺, 對鬼怪直覺, 他沒有感應到致命危險。

自從這隻鬼住進來開始,他的直覺一直都是隱隱約約, 沒有大的波動,否則他也不可能與鬼呆在一起這麼多天,即使它再怎麼無害,也是與人陰陽相隔的鬼魂。

現在也是一樣,從下面傳來的危機感還不至於讓他奪路而逃,在情況不明時,此時下去顯然不理智,他冷靜的應對着,他不相信鬼怪這麼做沒有目的。

在人類看來鬼怪很複雜,其實相對於人的心理,它們其實更簡單,它們的每個行爲都是具有極強的目的性的,無緣無故的對你笑,也絕不會是因爲喜歡你,它們沒有人類的感情,它們更多的只懂得殺戮。

它們像是收割人類性命的機器,而學習就是那個幕後控制它們的主人,除了那次外來鬼事件,趙詳還沒有見過有自主目的的鬼怪,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就在趙詳和鬼怪對持的時候,宿舍的門突然被誰打開了,在這樣緊張的時候,趙詳當然立刻就發現了,他看到燕江開門走了進來,然後就頓住了腳步。

剛開始趙詳還挺奇怪,因爲從燕江的表情上看,他似乎是驚訝居多,趙詳還納悶了一會,下一刻便猛然驚醒!他知道燕江爲何感到奇怪了,他也後知後覺的發現了,燕江奇怪的正是下面這隻鬼!

一直以來只在晚上出現的鬼,居然在大白天也出現了!

燕江向趙詳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最好趕緊下來,趙詳會意的點頭,從隔壁牀鋪那迅速的下到地上。

幾乎在趙詳剛落地的瞬間,燕江便把人扯過來往懷裡一帶,立即關上了門,兩人安全退到了門外。

宿舍裡那麼詭異的氣氛,兩人不能再呆了,跟着燕江到了他的辦公室。這個時候辦公室的人不是很多,有些有課的老師已經上課去了,燕江示意趙詳自己找個位子坐,他與人交談了兩句,待那人離去,他纔開始詢問趙詳剛纔怎麼回事。

“這次的鬼怪事件,從現有信息看來,似乎它是衝着你而來的。”聽完趙詳的講述,燕江道。

趙詳萬萬沒想到燕江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他驚訝道:“爲什麼這麼說?”

“小聲些。”燕江輕聲道,趙詳這才意識到他的聲音有些大了,這裡不是鬧哄哄的教室,雖然也有一些老師在交談,但卻安靜許多,他的聲音相對來說確實有點大。

趙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燕江這才繼續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聽你的意思你的室友們在它進來沒多久就被迷惑了,之後就一直陷入了這種不妙的境地中,可你卻沒有受到迷惑,它爲什麼獨獨放過你呢?”

趙詳很認真的聽着,這時他想說些什麼,卻被燕江揮手打斷了,“你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是想說程銳,我們一致認爲他不像表面那麼簡單,其他人倒也罷了,他不可能那麼容易的受到迷惑。”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原本沒那麼容易受到迷惑的程銳卻中招了,而你卻沒事,再回想下它問過的幾個問題......它怎麼不問別人獨獨問你呢?”說到這,燕江語氣變得極爲嚴肅:“這是一次有預謀的鬼怪事件,對方的目的不簡單,恐怕來勢洶洶!”

“這次的事件是針對我的......”趙詳喃喃道,原來如此。

趙詳不是笨人,相反他非常聰明,經由燕江這麼輕微一點撥,將這幾日發生過的事情從腦中過濾一遍,他就確定對方的推測是恐怕是真的。

他已經能夠舉一反三的想到其他方面了,“即使是學校想要除去一個人,恐怕也是有限制,這從它不斷製造鬼怪事件來看就清楚了......若是這次的事件真的衝着我來,那麼我大概知道關於它給這隻鬼限定的規則了。”

就算知道對方智力不凡,燕江也沒想到趙詳這麼快推測出這次事件的規則,能夠從短短的幾句對話中找出這麼有用的信息,不得不讓他吃驚。

“從它一直追問問題我就隱隱感到不對勁,現在想來,鬼怪的目的很可能就是爲了引誘人上當!”講到這裡,趙詳的話語流暢了許多,“假設在學校的規則下,只要沒有人說出它已經死亡的話,它就不能大開殺戒......它在演戲!”

說到這裡,趙詳幾乎跳起來,“它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每晚的敲門聲、哭喊聲、或許就連追殺的事情也是它編造的!他的目的就是爲了引誘我說出它已經死亡的話,所以纔會不斷的提問,它知道自己死了,礙於規則的限制,必須我說出類似的話,它才能夠如願!”

說完這番話,趙詳也是冷汗連連,這鬼簡直太狡詐了,想想它做出的一切舉動,都只是爲了引誘自己,每當想到這裡,趙詳便後怕不已,同時也心驚,這樣狡詐的鬼怪,似乎比人類還難對付。

趙詳這一番推測,就連他自己都掩飾不住驚訝,更別說燕江了,他難得發愣一回,假如這些推測是真的,那實在太可怕了!這隻鬼的目的又是什麼呢?難道只是爲了將趙詳殺死?可燕江知道學校不會沒理由製造這樣一次鬼怪事件,恐怕除了將所有人殺死以外,仍有着他們不知道的目的!

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許久,忽聽趙詳說了一句:“那就衝着我來吧,這樣我們就不必費神找它了,我一定要成功度過這次鬼怪事件,我要知道它到底有什麼陰謀!”

“你能這樣想,非常好。”沉默許久,燕江突然道。

不明白他的意思,趙詳用疑惑的目光詢問。

“你以前不是這樣,以前遲鈍了不少,或者說,即使知道,也下意識的逃避,這次你居然能夠直面鬼怪事件,實在難得。”燕江感嘆道:“趙詳,你變化太多了,也不知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趙詳頓時沉默了,這一年來發生的種種,無時無刻不在教導着他一個道理,逃避沒有用!假如只是期望着平安度過這四年,那倒也罷,可趙詳想要追查出父母的死因,就不能不逼着自己去面對。

死亡,其實一直都懸在他們頭頂,你不知道下一刻它會不會降臨,每個人都不能肯定自己是安全的,只是時間到來的早晚問題。既然如此,以後不管是否屬於學校的鬼怪事件,他都要參與!因爲,它們都是一樣的邪惡!

趙詳一直沒有辦法忽略那段夢一樣的真實,趙詳有種直覺,父母的死,一定和當時自己看不清臉的人有關係,直到現在他也想不起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於記憶如此突兀的中斷。

找出那張臉的主人,趙詳有種直覺,這個學校或許就會告訴他答案!

“不管如何變,我的目的始終沒有改變,我要剝開它的表皮,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趙詳堅定道。

燕江忽然輕笑起來,這不似他平時敷衍的笑,也不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而是,帶着一種執着的笑,他說道:“所有的真相嗎......我也想要知道,憑什麼他能夠高高在上的俯視着我,控制着我的人生。”

趙詳忽然覺得,這一刻的燕江很陌生,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燕老師,就好像一個人忽然將他心裡深藏着的暴虐一面顯露出來,有些可怕,但是,卻又奇異般的有着一絲魅力。這就是真實的燕老師嗎?

一晃神,趙詳便看見燕江又恢復了這種熟悉的笑容,他微微有些遺憾,能看見燕江露出真性情的時候可不多啊。趙詳暗道可惜。

“你還真變了不少啊,以前的你可不會說出這種話來。”燕江道,繼而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這纔是正確的態度,積極一點,面對死亡時,纔不會那麼無力。”

趙詳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所以你才說我是錯誤的嗎?因爲我一直在逃避,即使再怎麼在心內告訴自己不要逃不要逃,可事實上我一直都只是在逃而已。”

“對,你要認清楚學校的本質。”燕江說道:“如果只是想順利畢業,你大可以像你的那些朋友一樣安分守己,然後等着畢業就行了。可你不是他們,你接觸的太深太深了,深到我沒有辦法想象的程度,這種情況下,你的逃避只會將你推向深淵。不要逃,主動去和學校戰鬥,主動去接觸與鬼怪有關的一切事物,因爲你經歷的一切,將會成爲你勝利的資本!”

“老師一直在做的就是這些嗎?”趙詳忽然道。

“當然,因爲我還不想死。”燕江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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