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躍眼球暴凸, 脖子之上呈紫紅色,額頭上甚至凸起了青筋,他快窒息了。
衛生間裡, 趙詳正將一大堆衣物丟進洗衣機裡, 冷不丁從身後冒出一個聲音:“內衣褲不要一起洗。”
趙詳嚇一跳, 差點將洗衣液打翻, 意識到聲音是誰發出的之後, 他頭也不回道:“那我不洗行嗎?”邊蓋上洗衣機蓋子,按下按鈕,機器便自動運轉起來。
“丟掉太浪費了, 這年頭什麼都得花錢,不節儉點怎麼行。”燕江道。
“我還以爲你要幫我洗, 沒事就不要在這裡礙事。”趙詳毫不客氣道。
“幫你洗也不是不可以, 我還可以包養你, 怎麼樣,考慮一下?”燕江笑道, 好像絲毫不在乎對方的無禮。
“那我不是虧了。”
“你不虧,我還可以幫你做作業,保你順利畢業沒問題。”燕江繼續誘惑道。
趙詳放在機器上的手一頓,感受着機器的震動,心裡忽然就複雜起來, 燕江明顯話裡有話。“別幼稚了, 你怎麼確定我能順利畢業?”趙詳嘲諷道, 也不知道在嘲諷自己, 還是其他人。
燕江靠過來, 和趙詳捱得極近,溫熱的呼吸噴在趙詳額頭, 他緩緩道:“我說行就行,你信嗎?”
迎着對方真摯的眼睛,趙詳忽然有些無法與之對視,他避開眼睛的目光,將視線轉到鏡子上,他忽然愣住了。
鏡子裡的燕江專注的看着青年,那樣仔細,好像趙詳的每一個表情都能牽動着他的神經,而緊抿的嘴,透露出堅定與...一絲緊張?
他在緊張什麼,難道擔心我不相信他嗎,燕江什麼時候這麼在乎他的想法了?
越想心越慌,彷彿逃避一樣,趙詳不去看鏡子裡的燕江,慌亂中視線和鏡子裡的自己對上了。人都說鏡子能反應出內心的真實想法,一個表情,就能看出內心所想。趙詳從鏡中的自己眼裡看到了什麼?
逃避、忐忑、和恐懼。
這就是我嗎?如此懦弱的我嗎?
這是趙詳第一次這麼清晰的面對內心的自己,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的軟弱。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和劉照的談話。劉照無疑是軟弱的,他也在逃避,這一點他們非常相像。可是劉照不是趙詳,劉照的軟弱中始終帶着一絲叛逆,他對世界不滿,他痛恨人性的自私。可自己呢?趙詳自問,他自己比劉照如何呢?
他比不上劉照!劉照清楚的知道自己害怕什麼,不屑什麼,他愛恨分明,對不喜歡的人從不做作,對喜歡的東西毫不掩飾。可人都有弱點,劉照的弱點就是家人,就是無法報答的那一份愧疚。
反觀自己,簡直慘不忍睹!人性的自私難道自己不知道嗎?不,他都知道!每一次每一次的鬼怪事件裡,那些人性的醜陋一面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因爲看得太清楚了,他每次都對自己說,事關生死,自私一點自然很正常。可真的是這樣嗎?他理解那些人的做法,但卻不能認同,可他做的不是毅然站在這些醜惡的對立面,而是一再地勸服自己,甚至試圖原諒他們。
是啊,想要活下去沒有錯。但是眼睜睜的看着同類被害就是對的了?甚至,爲了自己活命,不惜落井下石,讓別人替自己去死!這些,難道又是對的嗎?
正是到了生死關頭,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啊!那些人毫無例外選擇了錯誤,而自己還要去試圖理解、原諒他們嗎?
趙詳忽然想通了。一直以來這些都困擾着他,導致每次關鍵時候都徘徊不前,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也許在一些時候,對錯根本就不重要,甚至趙詳自己有可能也會選擇錯的一方,畢竟能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可今後,他不會再爲那些人感到可惜,同情是沒有用的,何況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他不會再逃避了,更不會愧疚,他只想掀了這所學校,看看它到底長了個什麼模樣!
而這些,只有活下去,才能做到!所以,一往無前的活吧,看看那黑暗之中,到底隱藏着什麼鬼東西!
趙詳直視鏡中的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就像忽然頓悟般,他的內心前所未有的清晰,想要什麼,該如何做,這些東西就好像無數線條在他腦中交織着,但卻有條不絮。
回過神來的趙詳意識到燕江一直擔憂着望着他,趙詳對他安心一笑,接着忽然語出驚人道:“劉界還在這棟別墅裡!”
趙詳話音剛落,突然從廚房那邊傳出巨大的聲響,趙詳道了聲“不好!”就向着聲音發出地飛奔而去,燕江緊隨其後。
兩處相隔不遠,二人幾乎片刻便趕到了。廚房內無人站立,往地板上看去,郭躍程銳二人都趴在地上,樣子極爲狼狽。最讓趙詳心驚的,還是一把菜刀,這把菜刀就躺在郭躍旁邊,刀刃離他的鼻尖不過一公分的距離!
趙詳燕江二人立刻上前將人扶起,待摔倒在地的二人從地上起來,趙詳纔將那把差點成爲兇器的菜刀拿在手上。這把刀很新,刀刃幾乎沒有磨損的痕跡,趙詳不敢想象,如果當時這把刀真的砍在郭躍臉上,結果會怎麼樣。趙詳從現場情況上猜測,應該是郭躍摔倒時甩落了手中的刀,實在是巧合中的巧合,幸好郭躍命大,纔沒有死於巧合之下。
“你是怎麼回事,做個飯也搞得這麼驚險,刺激嗎?”爲了讓郭躍能夠儘快緩過來,趙詳打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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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躍摸摸鼻子,也嚇出一身汗:“好險。”一出聲就是沙啞的嗓音,他忽然一驚,將脖子露出來讓衆人看,他解釋道:“我...我剛剛好像見鬼了!”
“可不是見鬼嘛,玩命掐自己脖子,我還以爲你和我鬧着玩,看到你拿刀向自己臉上砍去,我才意識到不對。”程銳說道。
“你沒看見嗎?那個人,那個人他...”郭躍結結巴巴的,滿臉的驚恐神色,他不斷用手比劃着,解釋着:“他就站在我後面,從背後伸手掐我,我一回頭就看見他的臉了。”
“我們來的時候根本沒看見人,我想你是被襲擊了。”燕江道。
“嗯?他長什麼樣?”趙詳問道。
“他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郭躍如此說道。
“原來真的有鬼。”趙詳道。
“可他爲什麼殺我呢?我一直好好的呆在房子裡,根本就沒有出過門啊,看到那樣的新聞報導,誰都會害怕得只呆在家裡的。
“原來是這樣。”自郭躍那句話後,衆人都覺得腦子不夠用了,短暫的寂靜過後,燕江忽然道。
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燕江說道:“新聞裡說,那兩名死者都是死在自己手中,估計像你一樣,都是被另一個自己所殺。”
“我可沒有死...”郭躍小聲糾正道。
“我明白劉界爲什麼要逃了,除了害怕之外,也是因爲這個吧,在發生了兩起事件之後,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呆在家中,儘量少出門,因爲他們並不知道真正在背後操縱一切的,是鬼怪啊。所以在第一起事件播出來之後,他就選擇了離開,他應該很明白,根本就不是什麼自殺,而是真正的鬼怪。”燕江說道。
衆人都聽得點頭不已,程銳更是道:“是這樣嗎。”
趙詳大汗,看樣子程銳是有興趣一試了,此人真不知道恐懼爲何物啊,如此大膽,就連替他擔心都是多餘。心有所感的趙詳忽然聽見燕江問他:“你剛纔說劉界還在這裡,怎麼回事?”
“那混蛋還在?”程銳立刻說道,看樣子已經忍不住要去揍他一頓了。
“我和你想的一樣,只是沒有你分析的那麼清楚。既然他早知道是鬼,就應該知道沒那麼容易逃開,畢竟,他也明白,該來的遲早要來。再加上他把我們叫來的目的,讓我們當他的替死鬼,他躲在一旁觀看,或者...讓我們找出解決的辦法!”趙詳斷然道。
郭躍聽這兩人分析聽得目瞪口呆,即使他很聰明,但思想被禁錮的人怎麼能比得上總是和死亡賽跑的趙詳與燕江呢?他還差一些火候,也許多經歷一些鬼怪事件會讓他更有經驗吧。
程銳就不同了,也許知道這些動腦子的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來解決,所以很是乾脆的將位置讓給了其他人,他只需照着做,在必要時刻出手就行了。實際上趙詳已經發現了這點,初次見程銳的那一次,程銳給他的感覺就是一個睿智但卻習慣隱藏自己的這麼一個人物,他很細心,又有膽略,什麼事情適合他做,什麼事情不適合,他完全能把握。而他的智慧顯然不及趙詳燕江二人,所以也乾脆的就在一邊不浪費腦細胞,這還是另一種節省呢。
“那我們要找出他嗎?”郭躍問道。
趙詳燕江對視一眼,二人異口同聲道:“沒必要。”
“我也覺得沒必要,那我們找出之後不要告訴他,讓他去死吧!”程銳幸災樂禍道,那笑容及其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