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十二天

一到晚上,校園內就會冷冷清清,我一個人在湖邊閒逛,有點悵然若失。現在,事情的真相基本已經搞清楚了,只剩下抓到魯小燕了。

我現在非常後悔來的時候沒從部落帶一個羅盤來,因爲我對自己的靈力感知過於自信,所以我出任務幾乎從不帶羅盤。可羅盤畢竟比我的感知範圍大,若是帶了羅盤,在這校內找魯小燕應該就會容易很多了。

正鬱悶着,突然收到李思的短信:李老師,你現在在哪,我有事找你。

我回了信息,半晌後,李思的急匆匆的身影從黑暗中跑了過來。

“李老師,這烏漆抹黑的,你一個人在湖邊轉悠什麼呢?”李思上來就問。

“沒事,就是閒逛。”

“我給學姐打電話她說最近沒時間,讓我直接來找你。”

“什麼事啊?”

“你交代的事我都調查清楚了,陸依依,那個推了魯小燕撞牆的人正是陸依依!”李思激動的說道。

“你慢慢說,怎麼回事?”

李思喘了口氣,道:“我去保安大叔那裡瞭解了情況,他說4月4日那天晚上,確實有學生在大門口打架,都是女生,但不是圍毆。”

我一訝,“和吳秀兒說的不一樣?”

李思點點頭道:“保安大叔的原話是這麼說的:‘那天晚上,幾名女生正要出門,突然被一位女生攔住了,然後沒說幾句雙方就爭吵起來。後來那個女生就和其中一個女生推搡起來。其他的人都勸阻着,我正要出去阻止,突然一個勸架的女生忍不住罵了一句‘有完沒完,你別給臉不要臉’,然後狠狠的推了那個女生一下。這一推,把那個女生推了一個趔趄,一頭撞在了牆上,撞了個頭破血流。”

我插口道:“就是魯小燕和陸依依?”

“是,後來我從學生口中打聽到,這幾個女生中有房琳和韋雪彤,當時魯小燕就是和房琳爭吵推搡起來,陸依依看不過去才推了魯小燕一下。”

我想了想,問道:“這都兩個月前的事了,大叔怎麼記得這麼清楚,日期都記得。”

“他說那天正好是清明節前一天,所以他記得。”

我道:“果然是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都不同。吳秀兒說的也未必就是添油加醋,只不過她是站在魯小燕朋友的立場去看的,她很自然的就會理解成是這樣。”

李思又道:“大叔還說,當時魯小燕倚坐在牆邊,臉上掛在血,對着那些人笑,然後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說了什麼?”

“她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幫我做了這個決定,我會好好感謝你們的’。然後起身就走了。”

我感嘆道:“這一推,纔是真正壓垮魯小燕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一定就是在這一刻做下自殺的決定的。”

李思想了想,疑惑道:“可是魯小燕是4月16號才選擇自殺的,這中間還有很多天呢。”

我解釋道:“即便做下了決定,也未必要立刻實施,自殺畢竟還是需要很大勇氣......”

話沒說完,我突然停了下來。

4月4日做出了自殺的決定,4月16日做出了自殺的行爲,這中間正巧是十二天!

我突然明白了魯小燕爲什麼選擇十二天殺一個了。因爲這十二天對她來講是一個從生到死的考量過程,這可能是世上最折磨的事了。每一個學生自殺前一定都經歷了被鬼魂糾纏了十二天的恐懼,這是魯小燕對她們的懲罰。她是要讓她們也知道,在自己自殺之前的這十二天裡,是多麼的無助與絕望。

我將夏花調查出來的‘十二’與我分析出來的‘十二’結合在一起,告訴了李思。

李思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他剛說完,突然臉色一變,道:“李老師,如果說魯小燕是打算每十二天報復一個學生的話,那麼於霜可能還處於危險之中啊!”

李思這一說,讓我心裡猛地一震。他說的很有道理,最後一個自殺的陸依依,死亡時間是6月2號,今天是6月10號,這才過了八天,於霜目前的相安無事或許只是十二天的期限未到,而並非是已經逃過此劫。她離開校園或許能夠躲避這十二天的折磨,但未必能躲避十二天後死亡的來臨。

還有四天,這期間必須找出魯小燕,了結此事,絕不可以讓悲劇再次發生。

之後的這兩天,我都在滿校園的尋找魯小燕。但自從有過在女生宿舍的遭遇後,她似乎一直都在躲避着我,從不出現在我的感知範圍內,更不再傻傻的冒出來嚇唬我了。時間越來越緊,於霜的危險也就越來越大,這讓我十分困擾。

這兩天,校園的各處宣傳欄和板報上已經貼滿了我那日留下的作業——關於隱形霸凌的畫作。看了學生們的這些畫作,着實讓我驚歎,我才知道他們是多麼的才華橫溢。

這些畫作中,有畫着,身處光明中的一羣人正在談笑風生,而他們背後,是一個蜷縮在角落黑暗裡的人,正用祈求般的眼神遙望着他們;有畫着,一位手持名爲‘歧視’長矛的壯漢,狠狠的將武器刺入一位瘦小者的心臟,周圍觀者的眼睛裡寫着‘冷漠’;還有畫着,一羣人在山坡上手拉手排成排的去救助一位跌落在黑暗谷底的人......

這些畫作,直白,露骨,透徹,犀利,每一幅都異常的震懾人心。在這些畫作的呼籲下,校園內終於掀起了一股重視‘隱形霸凌’之風。

這天,夏花和李思找到我。

夏花將手中幾頁紙拍在我面前,道:“李老師,簽字。”

“什麼啊?”

我翻了翻,發現是夏花寫的關於‘隱形霸凌’的文書,大致內容是呼籲校園,呼籲社會關注被孤立者,關注隱形霸凌的危害。裡面還列舉了很多事例,還做了一些什麼不完全統計的數據之類的,看起來非常正式。不僅如此,還順便貶斥了現代校園普遍的,學生價值觀扭曲,焦浮之氣日益加重等不良風氣,呼籲教育部和校方加強重視等。

整篇文書近十萬字,均是娟秀整齊的鋼筆字,顯而易見是爲表決心,夏花親自手寫的。後面的幾頁紙上,全是學生的簽名,每個簽名上都按着一個鮮紅的手印,其中就有吳秀兒的名字。

在第一頁簽名的最前端,還特意留了一處空白。

夏花道:“李老師,位置我們都給你留好了,簽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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