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真聞聲回頭一望,見是我,忙轉回頭擡起胳膊在額頭上抹了一把。他回頭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他眼眶紅着,這傢伙竟然因爲輸掉比賽而哭了。
“真他孃的熱......咳。”他說着,清了清嗓子。“你怎麼來了,沒去看看你師兄?”
“剛在那邊過來,”我道:“比賽結果我已經知道了。”
唐真又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才轉過身來。
他點點頭,“啊......媽的倒黴!”
我安慰道:“比賽嘛,就是有輸有贏,別太放在心上。”
他又點點頭,問:“你怎麼樣?”
“險勝,差點也輸了。”
他聽後,沉默半晌,然後極不自然的又點了根菸,緩緩道出兩個字:“牛逼。”
“牛逼什麼呀,贏的超狼狽,比賽到了這個階段,再沒有省油的燈了。”我無奈道:“一個‘替身咒’把我搞得暈頭轉向自己打自己,估計我已經成了這屆比賽最大的笑柄了。”
唐真冷哼一聲,“有我在,輪不到你。”
我奇道:“啊?啥意思?”
唐真又吐了一口煙,拿出了一口巴掌大的小甕,問我:“你知道我咋輸的比賽麼?”
“你還有寶貝呢......”我驚奇的看着他手中的甕,這甕的周身和封口上都印有符文咒語,一看便知是件法器,但不知用途爲何。
我問道:“咋輸的?”
“都是因爲它!”唐真用手將菸蒂捻的粉碎,恨恨道:“我纔是最大的笑柄,因爲......我自己打敗了我自己!”
“自己戰勝自己?”我困惑道:“那應該是好事啊,不都說最難打敗的對手其實是自己嗎......”
唐真瞪了我一眼,將他與樑軍師兄的比賽情況告訴了我。聽完之後我才知道了爲什麼剛剛這裡會成爲菜市場,知道了爲什麼有人對唐真面帶譏諷,知道了他爲什麼如此難以釋懷。
得知唐真輸掉比賽的原因後,我實在無法判斷他這算是輸的冤枉還是輸的活該了......
原來唐真和樑軍在比賽的開始兩人彼此試探,你一招我一式,拳打腳踢你來我往,互相都沒佔到什麼便宜。
唐真幾次用計想用‘封絡符’封住樑軍師兄,都沒有成功,而他是見過樑軍師兄上場比賽的,他知道樑軍還有‘吞符’和‘隔山打牛’的絕技在身,自知勝算不大。只好,用出他的‘絕技’,而正是這‘絕技’害他輸掉了比賽。
他這‘絕技’,就是這口小甕。這口小甕裡原本封印着數十條鬼魂,都是唐真這些年捉來的。這些年中,他軟硬兼施,使其中大部分已經被他馴服,但還是有些五十年以上的厲鬼始終沒有擺平,可唐真卻忘了這最重要的事。
他將這數十條鬼魂盡數放了出來,用以對付樑軍。若這些鬼魂都聽從他的差遣去攻擊樑軍,他的勝率可謂很大。但滑稽的是,這些鬼魂中幾條五十年以上的主要戰力,不但不去進攻樑軍,卻反而向唐真憤怒而去。
原因一想便知,他當初捉了這些厲鬼,還將它們封印在這甕中,這仇恨拉的不是一般的大。在沒有馴服的情況下,就妄想這些鬼爲自己所用當然不現實,被它們反擊是意料之中的事。
唐真捉鬼封鬼的時候肯定是一條一條的來,如今好幾條厲鬼一齊對他發起猛攻,他確實難以抵擋。就這樣,他愣是被自己放出來的鬼給撲下了擂臺,樑軍師兄可謂是贏得莫名其妙了。
不僅如此,這幾條兇戾的厲鬼找唐真尋仇,唐真一時無法顧忌其他,更無法施術發號指令,那些被馴服的小鬼被放出來後,一臉懵逼的東張西望,然後竟四散飄去了。
裁判道長見唐真已經跌下擂臺,急忙宣佈了樑軍的獲勝,然後吩咐所有觀賽的弟子一齊來捉這些四散的鬼魂。
這些未能參賽的觀賽者本來就看的熱血沸騰,都覺得自己有着一身天大的本領無處施展,只恨擂臺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這回好了,隨着裁判道長一聲令下,幾乎所有的觀賽弟子都拿出了看家本事,一個塞一個撒着歡的把這些鬼魂追的四處亂竄,盡情的展示着自己的實力和修爲。
一時間,場面既熱鬧又混亂。
這個場面確實很有意思,可惜我不在場,不然我也一定要好好炫耀一下我的御符手段。
就這樣直到我比賽結束和兮她們走到這邊時,這些‘捉鬼大師’也剛好處理好了那些鬼魂,這裡才漸漸安靜下來。
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所以也正如唐真所說,他是自己打敗了自己。
聽完唐真的比賽細節,我真是哭笑不得。
“你竟然還捉了這麼多鬼魂封在這個罈子裡,我怎麼都不知道,這算不算違反法界的規矩啊?。”
“裁判沒阻止就不算唄,”唐真不屑道:“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我還不知道你會發光呢!”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唐真說的應該是‘萬鏡混元’。
“你怎麼知道,看我比賽了?”我問。
“在這裡就能看到,金光閃閃的,挺氣派嘛。”
我又問:“你的那些鬼呢?他們幫你抓完以後還你了麼?”
“沒有,他們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吧。”唐真淡淡道:“我也不要了......”
“抓了這麼多年的成果,說不要就不要啦?”
唐真點點頭,頗爲傷感的說:“不要了,這麼多年了,它們也沒把我當朋友,這麼關鍵的時刻還跟我添亂,要他們幹嘛!”
“你把它們抓起來圈在罈子裡,鬼才當你是朋友......鬼也不可能當你是朋友啊,你怎麼不超度了它們?”
“我超度不了,而且他們也不想輪迴。留着是禍害,滅了怪可惜,不捉起來還能怎麼辦?”
我笑道:“把自己說的還挺偉大。”
“其實......”唐真輕聲說:“要是沒有這檔子爛事,我還是有可能勝出的......”
我本以爲唐真這會兒已經差不多能夠接受失敗的事實了,可誰知他還是耿耿於懷。我點點頭,隨口道:“那倒是,什麼可能都有。”
他突然狠狠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腿,紅着眼眶的看着我,聲音哽咽的說:“我真的......本來......是能夠贏的......”說着,兩大滴眼淚控制不住的從他眼角里流了下來。
這會兒我才真正體會到他是多麼的不甘心,這不甘心竟能讓唐真這個大男人當着我的面流下了淚。
我突然覺得我的安慰是虛僞的,我的安慰只是表面的,我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把自己當成唐真去仔細體會一下他的感受。‘比賽嘛,原本就是有輸有贏,別太放在心上。’我的安慰,根本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下面有什麼打算?”我問唐真,“回去休息還是和我一起看後面比賽?”
“不看了,回去了。”唐真嘆了一下,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的身影落寞的穿梭於人羣中,時不時的引起人羣的一陣譏笑。
失敗的滋味,很難受吧。
唐真走後,嫺子她們走了過來。
一過來,嫺子就道:“本來我們也想過來看看他的,但溫尋師弟說我們這會兒還是別來的好。”
“溫尋師兄是對的,你們都來,他臉上掛不住。”
“哦,”嫺子又問:“唐真怎麼樣?”
“心情不太好,覺得輸的冤。”
嫺子一笑,說:“要我看一點也不冤,比賽竟然放鬼,我本以爲他會直接被裁判取消資格呢,想不到竟然被允許了。”說完,斜眼打量着我,道:“不過我更想不到的是你,你什麼時候鍍了金了,還會發光?”
看來嫺子她們已經向兮問過我的比賽細節了,我道:“你們還記得前幾個月師叔把我裝進大水桶裡一泡泡一天的事吧,就是在練這個了。”
閆璐愕然道:“小君說還有一隻金色大手臂......”
“那是把我扔河裡那次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