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館對面的咖啡館裡,墨發碧眼的英俊詩人倫納德透過玻璃窗,看着艾布納·布雷恩登上馬車,逐漸遠去,這才埋下腦袋,壓着嗓音問道:
“老頭,你覺得這位新晉子爵有沒有問題?”
話音剛落,他腦海內旋即響起了那略顯蒼老的嗓音:
“你真是越來越不禮貌了,在我們那個年代,對高位者不尊敬就意味着將成爲活祭的祭品。”
說到這裡,帕列斯頓了頓,才繼續道:
“有問題是肯定的……要不然怎麼可能不到一年,他就從中序列直接成爲了半神?但他應該和你調查的事無關。”
“你上次在拜亞姆時說他讓你想起了一位老朋友吧?你還說他可能得到了那一位的傳承……”倫納德嘀咕幾句後,又疑惑地道:“可這位偵探突然來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展覽的行爲,還是很可疑啊!”
“呵呵,‘預言家’的舉動很多時候都不合常理,但事後卻會發現,事情因此向他有利的方向發展……”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呵了一聲道。
“‘預言家’……”倫納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經過“紅手套”的培訓,他對其他教會和主要組織掌握的途徑已經有了許多瞭解,知道這是“閱讀者”途徑的序列4,配方明面上只掌握在“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手裡。
他心裡不由得有些羨慕,畢竟對方的提升速度正是他所渴望的。
嘆了口氣,倫納德似乎覺得有些燥熱,於是將領口的扣子解開,同時隨口問道:“艾布納·布雷恩既然成爲了‘預言家’,那就說明他是知識教會的成員……可怎麼成了大地母神的眷者?”
“這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只是你的見識太少……歷史上,知識之神教會的成員成爲其他教會神靈眷者的事情雖然不多,但還是隔幾十上百年就會出現一次的……
“說起來,這也許和‘閱讀者’的性子都比較高傲,他們信仰的更多的是知識與智慧本身,而不是以此爲名的神。
“而‘知識與智慧之神’本身對此也並不怎麼在意,只要不做出危害教會的事,都會放任。
“事實證明,這樣的態度並沒有問題,哪怕組織很鬆散,知識教會的凝聚力反而很不錯……”帕列斯頗爲感慨地說道。
聽着老頭的詳細描述,倫納德點點頭,暫時放下了對艾布納的懷疑。
就在這時候,一位普通值夜者推門走入咖啡廳,來到倫納德身邊,低聲在他耳邊彙報了幾句,然後才轉身離去。
“菲琳娜突然接到斯圖爾特的邀請,要去迪西海灣度假,並進行了一場浪漫的,說走就走的旅行?!”
倫納德將情報復述了一遍後,又警惕又疑惑地道:“怎麼我剛想調查她,她就突然離開了貝克蘭德?
“還有她之前幾任丈夫死亡,以及她挑選古物幸運……
“全都充滿了‘巧合’啊!
“嘿,若不是因爲斯特爾特,因爲風暴教會,我早就將她帶回公司審問了!”
說到這裡,他再次偏了偏頭,詢問道:“老頭,你怎麼看?”
“確實是‘巧合’……但她的‘巧合’應該只是因爲‘幸運’,和‘0-08’無關,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倫納德怔了一秒道:
“老頭,你對‘0-08’很熟悉?”
以前都沒有表現出來過!
帕列斯略顯蒼老的嗓音笑一聲:
“我當然很熟悉,在第四紀的時候,‘0-08’可是造成過天使隕落的。
“我不能對你說的太多,因爲,你知道了它,它也就知道了伱,你越瞭解它,越有可能成爲故事的一員。”
倫納德從老頭含含糊糊的話語裡,真切品味出了“0-08”的恐怖,這已經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神秘學!
“那你在我進行調查之前怎麼不告訴我?”思索片刻,倫納德習慣性問道。
見問,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呵呵一笑,低聲道:
“人吶,就是得有所經歷,才能成長。”
“……”倫納德一時間有些無語。
……
白銀之城,圓塔內部。
戴裡克·伯格再次見到了“六人議事團”首席科林.伊利亞特。
他清楚地記得,近七十“天”前,對方告訴他,大概兩個月後,他會有一次外出探索的任務,得做好準備。
這兩個多月裡,藉助一次次巡邏任務和刻苦練習,戴裡克完全掌握了“太陽神官”的各種非凡能力,距離消化已不算太遠。
他現在最希望的是,在未來兩到三次塔羅聚會內獲得“太陽”途徑序列6的魔藥配方,爲自己繼續提升奠定基礎。
“下午鎮……”當從首席那裡聽到這次任務的目的地後,戴裡克先是愣了愣,繼而看到對方那幾乎在“明示”的目光,心裡有了些許明悟:
首席是想讓他將這件事彙報給“愚者”先生,告知那位偉大存在,白銀城已經在按照祂的意願,在向巨人王庭的方位探索了。
畢竟下午鎮正是當初白銀之國前往巨人王庭的必經道路,在那裡,人類和巨人雜居於城鎮,簇擁着永遠定格在黃昏的古神居所,如同現實世界到神話傳說的最後大門。
這樣的地方肯定非常危險,首席也希望能得到一些支援,或者提示。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房間。”戴裡克斟酌着用詞說道。
科林·伊利亞特似乎早有準備,擡手指了指走廊道:
“對面開着門的房間有不少都沒人,你自己挑選一間。”
“是,首席閣下。”戴裡克行禮退出,隨意找了個無人的房間,反鎖住木門,坐了下來,於陰暗的角落裡,眼眸微微發光地低聲做起了祈禱。
……
“未來號”,一個寬敞並附帶盥洗室的房間內。
剛剛在港口於衆人矚目下踏上“星橋”,登上“星之上將”旗艦的克萊恩立在窗邊,望着外面永不停息般起伏着的蔚藍海洋,心情不錯地呼吸着從北邊吹來的冷冽之風。
回想着剛剛結識的“毒素專家”弗蘭克·李和“無血者”希斯·道爾,他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總覺得嘉德麗雅的船上似乎就沒有什麼正常人……
相比起來,話有些多的簡小姐就沒那麼“突出”了。
剛想到這裡,克萊恩的耳邊忽然傳來虛無縹緲的祈禱聲,於是收回思緒,進入盥洗室,來到灰霧之上,很快就聽到了“太陽”先生的祈求。
“下午鎮?我哪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這事該問劉博纔對啊!我記得他有一次人生就在神棄之地來着。”
深感棘手的克萊恩思索了片刻後,咬了咬牙,直接將“太陽”的請求轉接給了“塔”。
……
貝克蘭德,金斯特街28號的別墅內。
艾布納剛將範妮、伊蓮幾人從因蒂斯接回來,正藉着宴會和女士們討論着特里爾的政治局勢以及公司的發展戰略。
就在這時,他的眼前出現了無邊的灰霧。
片刻後,他回過神來,繼續起之前的話題,只在心裡嘀咕了句:
下午鎮?那地方和夜之國,和我之前在米歇爾教授夢裡進入的“卡巴斯”小鎮其實本質差不多啊……只要精神體被“愚者”先生拉入灰霧之上的空間,也就安全了。
不過,克萊恩竟然直接轉接“太陽”的請求……他這是越來越不裝了啊……
……
咚咚咚,敲門聲迴盪在了圓塔頂部的首席房間內。
而早在這聲音響起之前,科林·伊利亞特已然知曉戴裡克·伯格開門走向了這邊。
“進來。”他轉過身體,朝向入口。
戴裡克推門而入,行了一禮道:
“首席閣下,我得到了一些提示。”
科林·伊利亞特表面平靜地點了下頭道:
“都是什麼?”
“第一,下午鎮的怪物們都畏懼強光;第二,在現實的下午鎮中要小心觸發後會陷入的‘奇怪的下午鎮’……”戴裡克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用艾布納的口吻繼續道,“一旦陷入,最好立刻唸誦尊名: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
……
週四一早,艾布納將獨自留宿範妮也送回了因蒂斯後,並沒有急着返回貝克蘭德,而是驅車來到一家頗爲偏僻的咖啡館的單間裡。
很快,被“永恆烈陽”前教宗侵佔了命運的“黑騎士”塞洛在行禮後坐到了他的對面。
“吾主,德利恩家族的那位總理先生,似乎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