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頓晚飯開始,頓頓有胡蘿蔔,不管楚傾顏如何抗議,一律無效的。
她無法,只能含淚嚥下那些自己不喜歡吃的卻又是成長必備的蔬菜。
她感覺到,人這一生,經歷兩次成長,真是太痛苦了。
她們連續趕了三日三夜的路程,在天黑前找到一處客棧宿下,許是因爲他們改裝成功,一路上沒有遭到襲擊,算得上無驚無險。
用過晚飯後,楚傾顏尾隨着蕭緒進了他的房間。
“有事?”一路上便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沒有問她,想她早晚會忍不住告訴他,但她一直忍到晚飯過後都沒有開口,蕭緒在椅子上落座,擡眼看她。
楚傾顏在他面前坐了下來,雙手托起下巴,神色煩惱,“大冰塊,我們已經到了西軒的邊界了,過了邊界穿過君蘭國就能到姜國了。”
“嗯。”蕭緒隨口應下。
“我問過土靈,他說如果我們抄近路的話,很快就能從君蘭國到姜國,最快只要半個月,我在想我們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去取得那冰晶花,我現在毫無頭緒。”她揉了揉頭,很是苦惱。
原來小傢伙在煩惱這件事,蕭緒神色沒有像她那般糾結,從從容容道,“一切順其自然,你不用想太多。”
“可是含情草到現在還沒有一點消息,我靜不下心來。”她趴在桌子上,頭埋進雙肘間,嗡嗡地道。
話音一落,就感覺自己的頭上一沉,她從手臂裡擡起眼,便看到大冰塊正溫柔地輕撫着她的頭,她有些感動,“大冰塊——”
“小小年紀,不要想太多,如果腦子裡裝的東西太重了,就會長不高。”他收回手,憂心地看着她。
這跟個子又有什麼樣的關係?
大冰塊,你又神補刀了!
於是楚傾顏帶着滿心的苦悶進了房間,然後帶着滿身的不悅出了房間。
蕭緒看着那被重重帶上的房門,微微勾脣,手指輕叩着桌面,片刻後,道,“進來吧。”
火靈和土靈應聲推開了門。
“參見主子。”
“嗯,最近有什麼事發生?”蕭緒靠在椅背上,神情慵懶,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火靈道,“主子,谷容回了京都,皇后娘娘收到您失蹤的消息後,傳信讓樑家不惜代價尋到您,現在人應該已經出發了。除卻陛下讓地方官員搜尋您的下落以外,還有至少三股勢力在尋找您,其中一股是月宮門。不過上次小王妃令屬下將地方官員的視線移向那些賊人,成功牽制住了他們的腳步,咱們這次出行纔會有驚無險。”
之前小傢伙下的命令,他都已經知曉了,確實是一步以牙還牙的好棋。
“繼續掩藏行蹤,不要讓任何人發現,不管是那些行刺的人,還是皇宮,或者是樑家。”蕭緒語氣平淡地道。
“主子,不打算讓皇后知道您平安的消息嗎?”火靈有些疑惑。
“暫時不用。”蕭緒淡淡地回道,神色平靜,沒人看得出他在想着什麼。
火靈便也沒有再問下去,土靈上前稟道,“主子,水靈今日傳來消息,含情草還是沒有下落,不過她已經將搜尋範圍擴展到周邊的幾個大國了。”
“嗯,西軒有一個地下交易城,派些人手潛入探探消息。”
地下城裡麪人魚混雜,但是也是最好探聽消息的地方,因爲裡頭包羅着各國各領域各層級的人,吃喝嫖賭,最爲隱蔽,買賣交易,最爲神秘,市面上很多難得的奇珍異寶都可以在裡面隨處看到。
“屬下稍候就寫信告訴水靈。”土靈應下。
火靈接口,“對了主子,進入君蘭國的通關文牒已經辦好了,一進入國界,我們就可以聯繫到散落在君蘭國的人手了。”
“嗯,我們只是借道,不用驚擾到其他人。”蕭緒點頭,這些事他從來都不用插手,火靈他們都會自行辦好。
自家主子說的其他人,不用言明,他們也知道是君蘭國皇室裡的人。
“是。”
君蘭國,久違了。
蕭緒看向窗外,夜月無光,冷風呼嘯,而他眸底平瀾無波。
一回到房間,楚傾顏突然看到房間裡多出來的人,嚇了一跳,她邊撫着胸口順氣,邊嗔道,“娘,您怎麼都不出聲啊,我還以爲是進了賊人了。”前段日子遭遇刺殺擔驚受怕都快成了條件反射了。
楚母笑道,“以前都沒見你這麼膽小。”
“今時不同往日了唄。”楚傾顏徑直走到桌邊,替孃親倒了杯水,又給自己倒了杯,喝了一口後,楚傾顏纔好奇地道,“娘,這麼晚您不休息,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你不也是這麼晚沒休息,到處亂跑!”楚母擡手輕點了點她的鼻子,笑着搖頭。
“我是去殿下房間,又不是跑別的地方去玩,女兒我已經長大了,您就放一百八十個心吧!”楚傾顏嬉笑着道。
聽到女兒這麼說,楚母心裡一咯噔,就是因爲她長大了,自己纔不放心,尤其是聽到她這麼晚又去英王的房間,她猶豫了片刻,才道,“采采,爲娘問你,你覺得英王殿下爲人怎麼樣?”
楚傾顏想也不想地答道,“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是非分明,大公無私,捨己爲人,尊老愛幼……”
還沒說完就被楚母笑着打斷了,“你這丫頭,怎麼越說越離譜,爲娘是問你正經的,不是和你鬧着玩的。”
楚傾顏放下杯子,伸手抱住自家孃親,笑得純真,“娘,爲何突然想問我這個問題?”
“爲娘怕你到時候受委屈。”這一路來,英王殿下待人算不上熱情,對采采也是熱情不足,冷淡有餘,長此以往下去,她怕采采栽下去,卻又得不到同等的迴應。雖然世俗便是男子三妻四妾也不足爲怪,但也許是因爲這一輩子遇上了元郎這樣將她當成至寶呵護,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有這樣的男子相待。
“不會委屈啊,其實在你們不在場時,殿下對我挺好的,我覺得他像是個大哥哥,總是包容着我。”楚傾顏言笑晏晏地道。
聞言,楚母不由覺得,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采采還小,還不知道什麼是情愛。
其實楚母想錯了,不是采采不知道,而是她沒往自己身上想而已。
愛是什麼,不過是兩個人經歷一切顛沛流離,相互扶持中,慢慢學會去相濡以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