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顏皺眉,但沒有說什麼,依言跪下。
“看來楚九小姐果然不是什麼名門大家出身,連這點禮數都做不好,李嬤嬤,你給小姐示範一下到底真正的跪拜大禮是怎麼行的。”鄭嬤嬤不客氣地道。
“好。”
李嬤嬤示範行禮起身後,轉身對楚傾顏道,“小姐您可看好了,依着老奴的這做法再來一遍吧!”
楚傾顏環視了三人一眼,只見她們雙手搭在身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在心裡冷呵了兩聲,你們就繼續笑吧,以後有你們好受的。
她收斂了嘲弄的神色,俯身再次跪下。
“不對不對,你這個姿勢太過於生硬,手放的方向也不對,重來!”洪嬤嬤擺手,語氣十分的不耐。
“不行,你的腳沒有併攏,重來!”
“方向不對,再來!”
“……”
冷硬的地面磕膝蓋有些生疼,分明是春日清晨,楚傾顏卻已經滿頭大汗,她咬着牙,生生受着。
“既然幾遍下來,楚九小姐都得不到要領,不如就直接這樣跪兩三個時辰,好好領會下其中的要領,柳兒,你站在這裡好好監督小姐,切莫不可偷懶,否則就是違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洪嬤嬤幾人居高臨下對着楚傾顏行了個禮,然後施施然地進了房間喝茶去了,留下楚傾顏一個人面對着青石板。
聽着房間裡頭,那嬉笑聲,楚傾顏微彎着腰,嘴角在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翹起。
火靈火急火燎地闖進了書房,“主子,不好了,不好了!”
蕭緒此時正執筆作畫,見他如此焦急,不由頓住筆尖,揚眉道,“發生什麼事了?”
“聽說小王妃被幾位嬤嬤罰跪了,從早晨到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了,希寧都嚇哭了。”火靈語速飛快地道,神情十分的擔憂。
一滴濃墨順着鼻尖滴落在白紙上,眨眼間便染開了一大黑團,就像是此時蕭緒的心情,眼底像是濃得化不開的墨水,黑得嚇人。
“這些人,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他甩下筆,冷若冰霜地大步出了門。
火靈心想這些嬤嬤估計要有苦頭吃了,那可是主子心尖上的人,他立即跟了上去。
此時在偏院,站在一旁的希寧,看到自家主子臉色越來越白,忍不住抽泣着,“主子,咱們別跪了,這規矩咱們不學了,咱回去吧!”
楚傾顏搖了搖頭,“乖,你一邊站好,別說話,我沒事。”
“您的臉都白成這樣子了,怎麼會沒事?”希寧搖頭不信,上前想要拉她起身。
而就在這時候,接到外面稟報的三位嬤嬤,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
“你這賤蹄子,不知道你家主子是在學規矩嗎?快給我閃開!”洪嬤嬤指着希寧破口大斥。
“希寧,你聽話回去。”楚傾顏生怕這幾人遷怒希寧,立即低聲勸道。
看到主子被欺負成這樣子,希寧已經顧不上什麼了,她怒視着面前這幾人,恨聲道,“我家主子都跪了那麼多個時辰,你們還想讓她繼續跪下去,欺人太甚了,你們要是我家主子不滿,衝我希寧來就好,跪幾個時辰我都願意,請你們放了我家主子!”
“希寧——”楚傾顏沒有想到一向膽小的希寧,會不畏強權爲她出頭,眼睛一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居然敢以下犯上,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養出什麼樣的奴才,柳兒,給我狠狠地掌嘴,看她還敢不敢出言不遜!”洪嬤嬤命令柳兒道,她來江南就是爲了替皇后娘娘收拾楚傾顏,如今就先從她的心腹丫鬟下手,看她還老不老實。
楚傾顏一聽立即道,“洪嬤嬤,希寧年幼,若是冒犯了幾位,還請幾位嬤嬤見諒,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與她計較。”說完她對希寧使眼色,讓她聽話。
“年幼?”鄭嬤嬤冷笑幾聲,“她能做楚九小姐的大丫鬟,說明她的能力得到了小姐的看中,既然如此卻不惜福,還敢頂撞我等,可以看出她一點規矩都沒有,今日若是老奴不替小姐教導教導一番,倘若以後得罪了貴人,那麼以後連累的可是小姐您,所以您還是在一旁看着,老奴不止是在教導您宮廷禮數,還是在教您如何管教下人。”
楚傾顏冷眸一眯,“鄭嬤嬤,今日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們動我身邊人一下,你們若是執意要懲罰的話,便懲罰我,是我御下不嚴,我有責任。”
她知道這些人出自宮裡,懲罰人的手段那可是相當的精湛,知道什麼手法打人不留下痕跡卻能讓受力者疼得受不了,希寧自小跟在她身邊,有幾斤幾兩她是知道的,定是受不了這些懲罰。
鄭嬤嬤聞言不怒反笑,反而覺得能夠趁此機會讓楚傾顏受到皮肉之苦,何樂不爲?
“真的是主僕情深,讓老奴爲之動容,但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徇私,以後小姐還如何服衆?既然小姐自己開口了,那麼老奴也只能忍痛懲戒了,柳兒,掌嘴十下,以示懲戒!”
鄭嬤嬤說完,鄭嬤嬤和李嬤嬤不約而同相視一眼,這十下雖然聽起來不多,但是隻有她們這些長年在深宮謀生的人才知道,一下鑽心疼,三下冒金花,十下就夠她三天說不出話。
而且這次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留情,既然殿下看上了你的這臉蛋,那麼我們就毀了你的臉,看你以後還拿什麼去迷惑殿下。
而她們是奉着皇后娘娘的命令來此地,就算她們打花了楚傾顏的臉,也不見得殿下會因爲一個毀了容的女子來和自己的親生母妃作對,所以三人更加是有恃無恐。
於是幾人就都站着等看楚傾顏受懲罰。
看着柳兒一步步走近,希寧難以接受這個結果,她撲了上去攔在自家主子面前,對着衆人道,“我不允許你們碰我家主子一根頭髮!”
“把這賤蹄子給我拉下去!”洪嬤嬤揮手,頓時有幾個宮廷護衛上前,要拉希寧離開。
希寧人單力薄,只能任由人拉開。
“主子——”
希寧白着臉,泣不成聲,只能眼睜睜看着柳兒的手掌揚起。
楚傾顏的視線從柳兒得意的笑以及揚起的手掌滑過,最後落在洪嬤嬤三人身上,目光詭異卻又憐憫。
洪嬤嬤碰上了她的目光,不由一愣,這丫頭的眼神好生嚇人,她打了個哆嗦,隨後惱怒道,“動手!”
楚傾顏慢慢閉上眼睛。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砰——”
偏院的門被人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