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
煙蘿？
楚傾顏聞聲轉身，只見程煙蘿飛快從外頭衝進來，身上的衣衫血跡斑斑，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她快步上前，推開擋着她的人，然後一把扒在空靈的牀頭，從手中瓶子倒出一顆藥丸，然後塞進了他的嘴裡，一旁的火靈眼疾手快地遞上了一碗水，程煙蘿接過去，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一旁的軍醫不解，“程姑娘，你讓空靈先生吃的是什麼？”
程煙蘿顧不上回答他，在成功喂下後，她立即伸出手替空靈把脈，仔細地感受着他的脈搏，直到感覺到那微弱的搏動，她才整個人癱軟靠在牀壁上。
幸好，來得及。
“煙蘿，你沒事吧？”楚傾顏看到她衣着狼狽，上前關切道。
她搖頭，語氣十分的低落，“我沒事，方纔我給慕容吃下了續命丹，最起碼能夠支撐十天。”
十天？
楚傾顏不由露出慶幸的笑意，一旁的火靈立即道，“那是不是代表空靈有救了？”
一旁的軍醫雖然驚奇程煙蘿手中有世上稀有的續命丹，但是聽了火靈的話，他擺手堅決道，“先生已經迴天無術了，就算有了續命丹，也撐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五臟俱損，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與其這樣等死，不如讓他早早脫離苦痛。”
楚傾顏一聽這話，想要阻攔軍醫卻也來不及了，這話簡直是在煙蘿面前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程煙蘿目光冰冷地看向軍醫，神情冷漠地道，“我的人，由不得你說什麼風涼話，我說救得活，就救得活，你技不如人，就別在這裡找存在感！”
“你——這個潑婦！”這軍醫在軍營裡頗有威望，如今被程煙蘿這般毫不留情地駁了臉面，他下不來臺，又覺得和女子計較，一點都不體面，立即轉身對蕭緒道，“殿下，既然有了這位女神醫，那在下就先下去照顧士兵了。”
在得到蕭緒首肯後，那軍醫氣沖沖地離去。
楚傾顏聞言嘆了口氣，空靈此刻就是煙蘿的底線，誰也不能觸碰，更何況是危及生死。
火靈覺得很解氣，他對程煙蘿豎起了一根大拇指，“有魄力！”
程煙蘿扯了扯嘴角，所有精力都在空靈身上。
蕭緒上前，擰眉道，“程姑娘，空靈現在如何？”
程煙蘿苦笑一聲，“我用續命丹保住了他的命，但是我現在還沒有辦法救他。”
蕭緒抿脣成一線，“好，你需要什麼藥材跟本王說，無論如何，也請你救他。”
“我會的，我一定會的！”程煙蘿喃喃自語着。
蕭緒深深看了眼牀榻上的火靈，真誠道，“拜託你了。”
這時候，有人來尋，蕭緒不能久留，交代了其他人好好照看後，便先行離開。
火靈和土靈也有任務在身，雖然心裡着急，也不得不先走。
此時，營帳裡除了程煙蘿，就是楚傾顏了。
楚傾顏看着程煙蘿一日之間憔悴下來，不忍心，讓人熬了一碗粥端了過來，“煙蘿，你吃點，別累壞了自己的身體，否則就得不償失了。”
程煙蘿搖頭，“我吃不下，放着吧。”
她嘆了口氣，先將碗擱在一邊，然後伸手扶住煙蘿的肩，輕勸道，“空靈一時半會也醒不來，我讓人帶你去歇息一會？”
程煙蘿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聲音沙啞地道，“我沒事，在這裡，我會安心一點。”
因爲一閉眼，就是空靈躺在血泊裡的畫面。
楚傾顏知道勸什麼也沒用，最後只能坐在一旁，靜靜陪着她。
“小丫頭，你說人爲什麼要這麼傻，要一直執着着那些無關緊要的怨恨？”
煙蘿的突然出聲，讓楚傾顏陷入了沉思。
“也許是因爲，愛得太深，所以什麼都要計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程煙蘿苦澀自嘲一笑，“我應該聽你的勸，將一切看開，不去計較空靈之前對我做的那些事情，用心去感受他心裡在想什麼，就不會有眼前這麼多事，他不會生死不明，而我也不會悔恨交加，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一旦一方陷入了危難，另一方就會開始自責，不管對錯，都會攬在自己身上。
可是在愛情裡，根本就分不清誰對誰錯。
“煙蘿，你別這麼說，這不是你的錯，誰也想不到，城裡會爆炸對不對？誰也不知道空靈離開你，是爲了保護你對不對？”
這樣的煙蘿，讓人心疼。
“我知道他現在很痛苦，軍醫說得對，他這樣是在等死，是我自私要讓他這樣承受着痛苦，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離開我！”
“可是我救不了他，我想等他醒來，告訴他，我只願意喜歡他一個人，這一輩子，就他一個人了！”程煙蘿淚流滿面。
“煙蘿——”在這時候，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丫頭，我不想失去他！我只能保住他一時的命，續命丹藥效過了，他就——”
人生最怕，無能爲力。
楚傾顏眼睛一紅，忍不住別過眼。
命運爲何要這般安排，讓兩個相愛的人，愛而不能得？
這時候，哀痛欲絕的程煙蘿忽然想到什麼，她轉身抓住身側人的手，激動地道，“小丫頭，我知道誰可以救他，我知道！”
楚傾顏驚喜地道，“誰？”
“我爹！”程煙蘿肯定地道。
“你爹？”楚傾顏雙眼一亮，“就是洛神醫？”
程煙蘿重重點頭，“對，他醫術在我之上，他一定能夠救活慕容的。”
“你知道他在哪嗎？”楚傾顏也激動了。
程煙蘿臉色一垮，“我不知道，他已經雲遊好幾年沒有回來了。”
楚傾顏一愣，隨即給她打氣道，“不怕，我們發動情報網，讓人幫忙找，只要他還在西軒，我們就能夠找到他！”
“好！那我先帶他回醫館，醫館後山上有一處溫泉，我們常年浸泡一些藥草，那泉水可以活絡人的經脈，能夠再延遲他的生命，如果你們找到我爹，請讓他快點回醫館！”程煙蘿說着就要給她跪下。
楚傾顏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立即伸手扶住她，“煙蘿你這是做什麼？”
“我別無他法，只能求你們幫幫忙了。”程煙蘿說着就又流下眼淚。
楚傾顏擁住她，訓道，“說什麼傻話，我們是朋友，空靈也是我的朋友，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全力以赴去救他，以後別再這麼見外了，不然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程煙蘿含淚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