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於是就幫他撓撓,想起他說秦夕外套的事,不禁問,“你又趁我不在進我屋幹什麼你。”
李拜天順口回答,“幹嘛,你都能把鑰匙給別人了,我進一下還不行。”
“你怎麼又什麼都知道了。”
李拜天胳膊抖一下,“你不讓人家幫你遛狗麼。”
說到遛狗這事情,想到秦夕服務這麼周到,我這心裡還暖了一下。李拜天不是說了麼,能力什麼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對我好,以小見大,我琢磨秦夕應該能待人挺好的,而且在能力方面,就足夠我拿來欣賞。
我沒說什麼,李拜天說:“再說那是我的房子,我還不能進了?我警告你啊,不準在我的房子裡和別的男人那個那個。”
我笑,“哪個哪個啊?”
“行行行,別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他用胳膊肘把我捅開,吹了吹自己身上起紅點的地方,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優優那邊怎麼樣了?”他問。
我坐回原處,“該辦的都辦好了,不過我感覺,他們可能又碰見新的麻煩了。”
“什麼麻煩?”
“我沒問,你最好也別問。”我說。
在浙江的時候,我和黎華僅有的幾次接觸中,我能感覺到他偶爾有些不在狀態,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按照優優的熱情來說,我在浙江的幾天,她把我送到以後,也再沒有出現過,關心過,感覺不像是不想關心,而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李拜天問我爲什麼,我說:“因爲我看人家兩個人感情挺好的,你少攙和點。”
李拜天幽幽地嘆口氣,“感情好也不能當飯吃,說到底他們還是太年輕了,以後有的事兒多了去了,今天感情好,說不定什麼時候感情就不好了。”
我酸他,“怎麼着,你還巴望着人家感情不好,橫刀奪愛?”
李拜天瞟我一眼,“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有點不耐煩,“你就那麼喜歡她?”
李拜天認真想了想,說:“喜歡,是真喜歡,我這麼多年,就沒這麼清晰地喜歡過一個姑娘。她吧,從大學還沒畢業,啥啥不懂的時候,就在我手底下幹活,這一步步走到現在,說句邀功的話,我確實是幫了她不少,當然我幫人家忙你也知道,就是一順手的事兒。但是道理講的多啊。”
“的了吧,你都是些邪門歪道。”我說。
李拜天搖搖手指頭,“我的邪門歪道,也不是都沒有用的,我敢說,這要是沒有我,這姑娘在社會上不知道得吃多少虧。有時候吧,帶一個人就像帶自己孩子,時間越長感情就越深,你看那些領養來的,好多最後也不願回親爹親媽身邊了。我剛開始幫她,就是覺得小姑娘有意思,不壞,時間長了就成習慣了。人家還什麼都聽我的,那成就感。”
“我怎麼聽着她像你一作品?”
李拜天看我一眼,“有點兒這個意思。”
“所以你愛上了自己的作品?”
“愛倒不至於,就是一步步看着她這麼過來,總不捨得讓人糟蹋了,看着她過得不好吧,怎麼得有點心疼。跟你一樣,你要是過得不好,我心裡也得挺堵得慌。”李拜天說。
又是跟我一樣,我實在不喜歡拿人和人做比較,因爲如果你知道自己是誰,別人是誰,就知道完全沒有比較的必要,每個人天生的性格和後天的遭遇,決定了她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人生無所謂比較,做自己就好。
不過有一點我同意,我說:“你確實也幫了我不少。”
我這一路走得順風順水,其中也不乏李拜天的功勞,比如剛畢業找工作找房子,我就沒碰過什麼釘子,李拜天輕輕鬆鬆地就給我辦了。到我現在的百萬年薪,同齡人望洋興嘆的工作待遇生活品質,也都是託了李拜天的福。
這些我都知道。所以儘管我對他的私生活很有意見,但我在心裡絕對不否定他這個人,不否定他對我有過的好。
至於成天挖苦他,拿話損他,也不過是仗着關係好,他不會跟我計較罷了。
李拜天問我,“那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普通人,什麼人。”我回答。
他說:“就是好啊壞啊什麼的。”
我簡單回答,“就衝你惦記人家女朋友這事兒,你就算不上什麼君子,但也不是什麼小人。”
李拜天想了想,又問,“跟秦夕比?”
我記得剛纔我好像問過他這句話,他回答十萬八千里來着?算了我好好回答他一下,我說:“其實沒太多可比性,你呢就是仗義大方,只要沒什麼矛盾,相處起來很舒服,他和你情況不大一樣,已經過了你這歲數了,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對許多東西看淡了,能包容,有耐心,不強求。屬於能過日子的那種吧。”
“所以你現在是準備找個男人好好過日子了?”李拜天。
我想都沒想,“是啊,我媽天天催着呢,再不找,就得被押着相親去了。唉不對,你今天這是三省吾身的節奏,怎麼了?”
李拜天笑笑,“沒怎麼,就是這個人吧,相處時間越長,反而越容易看不清彼此了,對自己也是這樣。這兩天在家蹲着沒事兒幹,思考了下人生,越思考反而越迷糊。這就跟你們這些剩女挑對象一樣,越挑就越挑,再說這個男人女人吧,要是不熟,一認識看對眼兒了,很容易擦出火花,認識時間長了,是火花還是煙霧彈,也不大分得清了,總想再看清楚點,反正已經耗了這麼多年了……”
“你這東一茬西一茬地,說……”
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當然敲的不是李拜天的門,而是我的門。看一下表,哎呀,我這飯還沒吃呢就八點了,這是秦夕按照習慣下來找我遛狗了。
看李拜天這個病歪歪的樣子,我打算去跟秦夕說一聲今天就算了,剛站起來,李拜天說:“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吃完消炎藥挺困的,要不你在這兒廢話,早睡覺去了。”
說着,就關了電視起身往自己的臥室走,我看他穿着褲衩的背影一眼,琢磨我和李拜天這關係,畢竟不是小孩兒了,這種場面他是不是該跟我避諱避諱。我們倆心裡是敞亮的,這要是讓門外的秦夕或者誰看見了,這得怎麼誤會。
李拜天洗漱去了,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主要我有點餓,家裡也必須添置點狗糧,今天確實有出去一趟的必要。
我從李拜天家出來,秦夕有些驚訝的眼神,我笑笑,讓他等我一下。
回房間把狗抱出來,我接着去跟秦夕遛狗,到便利店買了些我和狗狗吃的東西,遛一圈再回來。
這一天也就這麼過去了。
躺在牀上,回想今天的一切,總感覺李拜天似乎對我說了些什麼。但有些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有些話是說者有意聽者無心,而更多的話,是聽過以後並沒有來得及記住,也就無從從每一個字句裡分析其中的深意。
李拜天今天跟我說的話,因爲套路混亂,我就沒怎麼記住。只記得他發表了下自己對優優的看法,承認喜歡,承認在意,承認放不下,承認不願意她生活的不好,會感覺是被別人糟蹋。
其實也都是一些正常的情感,只是我是個女人,很容易把這些正常情感在自己的臆想中放大,然後讓自己變得不大開心。
只是我又感覺不到。
這樣渾渾噩噩又到了年底,我和秦夕一起去過一趟光明左駛,單純因爲名字的原因,我對這地方就十分滿意,總感覺自己以後的家就會在這裡。
也不是說一定要秦夕來買,我手裡的錢,付個幾成首付絕對夠了。李拜天有句話說的沒錯,我現在住的,到底還是他的房子,我也該有自己的房子了,這年頭房價飛漲,誰不知道啊。
過年回家,我就跟我媽商量買房子這事兒,我媽也沒什麼意見,唯一的意見就是,男人啊男人,快點找個男人。
爲了安撫我媽的小心臟,我於是跟她提了提秦夕,其實也沒其他什麼意思,就是讓她知道我是在努力的,並且是有方向的,她不要太擔心。
過完年再回來,開春沒幾天,我爸已經徹底辦完退休手續,和我媽張羅着來北京玩兒段時間。
我這邊的小房子,肯定是不夠我們一家三口住了,於是只能先把他們安排在酒店。
那天我本來是該早點下班去接他們的,無奈公司開了個緊急會議,耽誤了時間,我只好給秦夕打電話,讓他幫我去趟機場安頓下我爸媽,我開完會好直接過去。
會議結束,我跟李拜天一起從會議室走出來,看到已經在公司休息區等了我很久的秦夕,惦記着我爸媽的事情,於是直接甩了李拜天過去找他。
秦夕遞給我一張房卡,說:“都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