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變主意

甄勇顫顫微微地從牀下爬出來,連頭都不敢擡,垂頭聽着鬼姥姥要對他說點什麼。

鬼姥姥要李珍珍搬來一棵坐椅,她要坐下來給外孫女婿掏肺府之言。剛一坐下來,她就嘆口氣說:“嗨!這事既然都鬧成這樣,依我看咱們也就不隱瞞真相了。小子,你豎起耳朵聽老太婆給你慢些道來。”

甄勇聽見鬼姥姥的語氣緩和下來,這才擡來頭來用雙小眼睛朝鬼姥姥看去。見她再也沒有剛纔那副兇相,眼睛裡也沒有向外噴綠盈盈的火苗,這纔回了句:“姥姥想對我說點啥,那就請說吧,我會仔細聽着。”

鬼姥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小子,姥姥爲了外孫女兒三巧的幸福,今天就把一切秘密都跟你坦白了,姥姥請求你能接受三巧做你的娘子,並且同她一道去完成一個差事,這個差事對你們小夫妻來說非常重要,它關係到三巧能不能真正成爲你陽間的娘子。”

甄勇聽了將信將疑的睜大眼睛問:“啊!真有這種事呀?這不是又拿鬼話來騙我吧?”

鬼姥姥將方臉變成圓臉說:“實話對你說,我陸家從來沒有騙過你,包括我老太婆去墓地爲你驅趕那些想喝你血、吃你肉的女色鬼;三巧設法與你接近,讓你犯癡花癡一樣的喜歡她,直到前幾日你倆完婚,這件件事都是真的。我也承認,爲了讓你做陸家的上門女婿,我們的確用了一些小伎倆,因爲這是人鬼之間的一種合作,如果不採用非常手段,人與鬼是走不到一起去的。再說,三巧想去陽間做回人,你小子又無力娶妻,用陽間的話說,你倆能完婚這叫兩全其美的好事。用姥姥話說,這叫一個鍋要補,一個要補鍋,趕巧了。”

甄勇點頭認可鬼姥姥這種不尋常的說法,但他仍有一事不解地問:“既然陸三巧是陰間裡的鬼,她可以進入輪迴投胎做人的呀,爲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周折來辦這種荒唐的事呢?”

鬼姥姥聞言答說:“三巧雖是陰間裡的鬼,但此鬼非比鬼。這樣給你說吧,其實三巧和她的姐姐都是陰人,冥府有府規,陰人是不能輪迴投胎的,莫說做人就是做狗都不行。”

甄勇轉轉眼珠子問:“我搞不懂,這鬼與鬼所生的孩子那還不是鬼,怎麼又叫做陰人?”

鬼姥姥喝了口李珍珍送上的茶,咂咂嘴說:“小子,這事說來可就話長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當時她們的父親陸生,那是陽間的一名知府,因爲他爲人正直,秉公無私,深受百姓的愛戴。此時,閻君正想物實這樣一位人來當判官,當他偷偷私訪陽間時,當地城隍給他舉薦了陸生。閻君記在心裡,並且親自去當地考察一番,聽到百姓和官員,甚至連他府上的丫環、僕人對陸生都是贊不絕⋯⋯”

甄勇打岔想問點什麼,卻被陸三巧拍了一下肩說:“不許說話,好好聽姥姥說完。”

鬼姥姥感覺口乾咽燥,又拿過李珍珍手中的茶喝了兩口,隨後端杯在手接着說:“閻君回到冥府,原本心想陸生都七十歲了,頂多只有三、五年的陽壽,當他悄悄查看了陸生的生死薄才得知,陸生還有三十一年的陽壽。閻君看是這樣的結果,頓時心都灰了。回到家裡坐臥不安、茶飯不思,除了嘆氣就是轉圈。他夫人問他是什麼原因,他只得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夫人全盤托出。夫人聽後哈哈大笑說:‘沒想到君王也有犯難的時候,依我看來這只是小事一樁。’閻君瞪着本來就嚇人的雙眼問:‘難不成夫人還有什麼妙計?’夫人抿嘴微笑說:‘君王何不與那陸生打個商量,請他做一個陽人陰差,並保他死後永遠都做冥府判官。’閻君聽後恍然大悟道:“平日裡都說夫人沒什麼智慧,經夫人這麼一點撥,嗨嗨!依孤王看來,夫人卻是智慧超凡,此計甚妙。”

鬼姥姥像是說幹了口,又端茶喝了兩口接着說:“閻君聽了夫人的妙計後,當天夜裡就去託夢找陸知府商榷陽人辦陰差一事,沒有想到陸知府性情爽快,滿口就應承下來。他願意白天在陽間做知府,夜間由冥府派鬼差用八人大轎擡來當判官。此事閻君還需奏請玉帝恩准及可,閻君去到天宮面奏玉帝,玉帝二話沒說只是微笑點頭恩准。”

陸三巧和她的姐姐們也感覺此事好生希奇,從來都沒有聽父母提起過,大家異口同聲地問:“姥姥!當時我媽跟你一樣也是個鬼,父親是人間知府大人,這人鬼殊途,那他倆又是怎樣攪到一塊的,而且還生了我們姐妹十四個?”

鬼姥姥聽到外孫女兒的問話,臉上顯得樂滋滋地說:“你父親來到冥府當上判官後,只要辦完差就愛出來閒逛。記得有一天,他來到鬼魅街,徑直走進你媽開的百里香茶館,要了一杯香茶,一直喝到打烊都不肯離開,問其原因,他說你媽生得太漂亮了,他想在陰間娶你媽成個家。沒有想到他在陽間一向專情,連個小妾都不願娶的人,而到了陰間卻犯了花癡,說啥都要娶你媽爲妻,你媽貪念他是個陰陽大官,經不住誘惑就答應了。不過,我老太婆考慮到人鬼殊途,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當時是堅決反對這門婚事的。後來此事還驚動了閻君,閻君親自來茶館告訴我,陸判官雖然腳跨陰陽兩界,但他是閻君我親點,經玉帝恩准來的,所以,陸判官在陰陽兩界都可以娶妻生子。閻君蠻橫無理,還指定冥歷四月十四必須完婚,讓我老太婆做好嫁女準備。老太婆雖說有一身奇異功夫,但畢竟是一介草鬼,哪裡敢和官府鬥,生怕閻君派千萬鬼兵來點了我家的百里香茶館,只得曲從就事罷了。”

鬼姥姥說到這裡,聲音好像有些哽咽。十四姐妹怕姥姥生氣,全都圍上去寬慰她。

鬼姥姥說到動情處,硬是流下了老淚。她用手卷擦乾淨淚水說:“其實我老太婆不是在悲傷流淚,而是高興地想到了你們十四個乖巧的外孫女兒。也不知道你們鬼母親和人父親那來那麼大的本事,噼哩啪啦!就生下了十四個美麗的外孫女兒,奇怪的是個個都是女孩,就沒有一個帶把的。”

衆姐妹聽到姥姥說的笑話,個個都笑翻了天。一陣歡笑後,又用手捶打她的雙肩。

突然,李珍珍“噓——!”一聲說:“主子們都靜靜,聽是什麼地方發出的怪聲音。”

衆鬼聞聲尋找,這才發現怪聲音來自牀下,再找甄勇時卻不見了他的身影。

陸三巧叫李珍珍拿燭來照看,這才發現這怪聲是甄勇那個破風箱裡發出來,人躺在牀下也經睡得鼾聲連連。

鬼姥姥聽說是甄勇在牀下睡着了發出的鼾聲,生氣地厲聲大叫:“這個不尊重老鬼的臭小子,趕快拖將出來,讓姥姥扇他兩個漏風的巴掌,教教他學會尊重老鬼。”

陸三巧和李珍珍鑽進牀下,一個拖一隻腳,儘管使出全身力氣,也休想拖他出牀來。

鬼姥姥見狀越發的生氣,又叫上去幾個外孫女兒幫助拖拉。

陸三巧的衆姐妹中,又上去八個幫助拖拽,仍然拖不動甄勇健壯的身軀,最後十六個鬼一起上,甄勇猶如一座大山一樣還是躺在牀下紋絲未動。

因爲她們全都是屬鬼的,自身質量太輕,要想拖動甄勇150斤的體重,簡直是談何容易。

鬼姥姥叫李珍珍趕緊叫鬼差來將喜牀一點點拆掉,甄勇這才露出整個身體。

鬼姥姥打發走衆鬼差後,氣得大發雷霆,又要抽出削筋剝骨鞭來抽甄勇。

衆姐妹攔的攔着,護的護着,鬼姥姥的魔鞭始終沒有抽打得出去。

陸三巧更是抱着她姥姥的大腿哭訴:“姥姥!我夫君經不得你魔鞭的抽打,你如不想讓我從此成爲鬼寡婦,就請姥姥高擡貴手饒他一命。”說完,淚珠牽線線的從臉上滾落下來。

看來,陸三巧這個陰間裡的鬼,那是真心實意的愛上了甄勇。

陸二姐寬慰鬼姥姥說:“姥姥脾氣太急,做事老愛等不到蝦紅就想開吃,你常常教導我們說,陽間有句俗語:‘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姥姥今天是咋個啦?”

陸大姐接過話說:“是呀,俗語還說:‘浮躁性急,釣不着大魚。’對妹妹這事,也不能性急,只要你耐心開導,對他溫和一點,想來妹夫是願意跟着三巧去實現她的夢想的。”

鬼姥姥也意識到自己行爲有些過分,轉而用溫和的語氣說:“好好好!爲了三巧能完成心願,我老太婆就做回溫順的貓。三巧!想辦法把那小子弄醒,姥姥好好給他講道理。”

陸三巧得令,走去用手輕輕拍打甄勇的臉,並用她那帶有磁性的聲音喊:“夫君,快快醒來,姥姥還有話對你說⋯⋯”連喊幾聲見甄勇仍然鼾睡。

李珍珍看出一些端倪,她曉得,裝睡的人是永遠叫不醒的,走去端起一盞茶水來,硬生生朝甄勇的鼻子裡灌。

甄勇吸進茶水,頓時就被嗆醒過來。睜眼看是李珍珍用茶水灌他,頓時就火冒三丈,正待要罵李珍珍,一陣劇烈的咳嗽,讓他把難聽的罵語又都吞回肚子裡去。

陸三巧一邊用手輕輕拍甄勇的背,一邊用手巾替他擦眼淚鼻涕,當她看到手巾上有血跡時,氣得走去給李珍珍幾際耳光。嘴裡罵說:“狗奴才,你這不是把我夫君往死裡整嗎?”

李珍珍捂着臉委屈地說:“主子,你不該打我,我看他是在裝睡纔出此下策弄醒他的。”

陸三巧認爲這個丫環嘴硬真是欠揍,又要去打她。

這時,甄勇被陸三巧的舉動有所感動,順手抓住陸三巧的手說:“娘子,李珍珍還是個小女孩,你沒有必要爲我去打她。我想好了,既然你這樣愛我,我也不在乎咱們是人鬼情未了,我願繼續夫妻情緣。再有,想我爲你做點啥事兒,請你實話告訴我好嗎。”

陸三巧聽到甄勇說的話激動不已,一下撲在甄勇懷裡撒嬌地哭起來。

鬼姥姥看在眼裡,喜在心上,原本想說的硬話早已煙消雲散,轉而說要把李珍珍許配給甄勇做小妾。此言一出,可把甄勇和李珍珍樂壞了,他倆其實都有這種想法,只是出於某些特殊原因,兩人不能達成夙願而已。

陸三巧聽了鬼姥姥的話,心裡雖然有一萬個不爽,但又不敢公然抗令,只是頻頻點頭答應。實在氣不過了,喊出一句心裡話說:“姥姥,你爲夫君納妾,我沒有意見,只是想說我爲大,她爲小,在有些事上我必須三,她只能一。”

鬼姥姥聽得一頭霧水,拉着旁邊的陸二姐問:“你妹妹這話是啥意思?”

陸二姐輕聲在她耳邊嘀咕:“她的意思是,在房事上她要佔三,李珍珍只能佔一。”

看來在愛情方面連鬼都要吃醋,何況凡人乎。

鬼姥姥聽了差點笑得背過氣去,連聲說:“允了!允了!不過都要有節制才行。”接着又高喊要爲外孫女婿和李珍珍操辦幾桌酒席,並讓他倆也入回洞房。

酒席間,鬼姥姥三杯酒下肚後,親切的給甄勇說了陸三巧的差事和夢想:據說近段時間裡,有無數的鬼魂扎堆去大鬧冥府,有喊冤叫曲的,有請求懲辦惡人惡鬼的。一時間鬧得閻王也沒了主意,只好出一告示,招募有能耐的陰人,去陽間當冥府巡察一差事,專門懲治那些惡人惡鬼,還人間一個安寧的環境。閻王給出的優厚條件是,凡辦差好的陰人,可亨受五十年的人間陽壽。三巧雖說是個陰間千年老鬼,但她一直懷揣一個夢想,那就是去人間做回人,看看那花花世界究竟咋樣。閻王給出的條件正合三巧的心意,她不顧父親陸判官的百般阻撓,還是勇敢的揭了告示。

鬼姥姥再三叮囑甄勇,三巧畢竟是陰人,十日內必須採陽䃼陰一次,否則她就沒有能力去完成差事,這是三巧選他做靈媒的原因。再有,三巧怕陽光不能白天出來,只能在夜晚行動。再再有,三巧不光像李珍珍那樣是個鬼魂,她也是有微身體的,不過其自身重量只有三兩五錢。她還會十多變術,一般是把魂魄借在某種物體上幻化成真身,看起來就跟陽間的真人一樣高大。鬼姥姥還叮囑三巧要好好照顧甄勇,不要讓鬼怪把他給禍害了,一定要努力去完成冥府交辦的差事。

酒席過後,李珍珍穿一身藍色西服和一雙黑色高跟鞋,歡歡喜喜被送入新佈置的新房。

甄勇看見李珍珍穿一身現代服飾,那種嫵媚簡直充滿朝氣和性感美,這正是他想要的女人樣子。細看李珍珍的衣服,發現衣服和鞋子都是他在清明節給李珍珍燒去的。他情不自禁,一抱將她抱起,這才感覺李珍珍的身體輕飄飄的,猶如懷抱一張紙做的人一般。

兩人剛步入新房就被陸三巧攔了下來,陸三巧滿臉笑容說:“夫君,今天雖說是你倆的新婚之夜,但由於你的陽氣耗損嚴重,姑奶奶要在旁邊守着,只准你們採陽補陰一回。”

他倆都理解陸三巧的心情,就按她的終告辦事好了,事後甄勇心裡那種幸福感簡直無語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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