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草對着蘇忠點點頭,蘇忠去了,蘇忠曾跟周草分析過,如果短時間官軍有人過來,說明亂子不大,還在官軍的控制之中,可至今都不見有人過來,要麼亂子是太大,顧不過來,要麼是負責京城警衛的官軍也在亂子之中,而且叛軍的攻擊力度一直很是平常,蘇總說恐怕他們也是人力不足,大部分的人都去那個地方了,這些地方只是製造些混亂罷了,可是如今,是什麼讓外面的人改變主意了呢。
周草看向前方,這個前院是岳陽侯府的面子,如果前院落入了外面明顯是亂軍的手中,不管蘇銘直以後如何,這輩子是洗不掉這個恥辱了,所以留在家裡的這些侍衛都拼死保衛,可是現在,周草卻不報任何希望。
還有這三個,周草看着旁邊不停的吐着的兩人,得趕緊送到後院去,祠堂比這裡安全的多,目標也小“也不知道,後院怎麼樣了”周草說話“要不七弟,你們送景澈去看看”
明顯同哄孩子的話,讓三個人倍感自己無用.
“我知道你們想幫忙,可是大嫂他們那邊更需要你”周草說“這場叛亂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祠堂是最堅固的,是咱家的最好防禦的地方,你們得去看好了,要是前院被人佔了,我們都得到後院去,你們說,要沒了祠堂,我們怎麼辦?”
雖明知周草是想讓他們走,可是周草的話又沒有反駁的地方。
“要不,大嫂,七哥帶着景澈走,我留下”八爺打斷周草要說的話“要是有個什麼事,你總要有個跑腿的人啊”
忽然右邊傳來尖叫,大笑,大哭的聲音,周草的心迅速沉到了底,是隔壁劉大人家,是被叛軍攻破了,比起防禦重重的門,長長的沒有防禦的圍牆更容易被攻進。
周草轉頭對着三人說“起來,”便交代趕過來的蘇忠,邊帶着三人往蘇銘直書房跑,這個時候也不敢讓他們三個自己往後院去,誰知道,會碰見什麼。
周草一直也在猶豫,前院除了正堂,就是蘇銘直的書房了,一個侯爺,肯定有很多不能讓人知道的東西,周草一直猶豫不想往那個地方去,因爲無論如何決定,都會被遷怒。
帶着三個人往蘇銘直的書房跑,臨走也不忘把蘇景澈的頭給扭到後院的一邊帶着跑。
“夫人”看守書房是兩個年紀小的書童,周草不認識
“你們侯爺最重要的東西呢”周草直接問到
“夫人”兩個小童看着周草點起的火,瞬間明白了周草的意思,快速的撿起一些東西。
周草把手裡點着的火摺子往書架上一扔,心裡在滴血,多好的書啊。
兩個小童和身後的三個人都揹着大大的包袱,周草看着書房裡的東西都被火舌淹沒,感謝蘇銘直建的書房爲了防止別處的走水,設計的很是合理,別的地方的火引不到書房來,同理,書房的火也引不到別的地方去。
旁邊跑過來蘇忠領着一羣血跡斑斑,傷痕累累的人來,周草一看蘇忠已經把前院防守的人都撤回來了,聽着身後傳來的喊殺聲,周草也不耽誤,領着人就往後院祠堂的地方跑。
祠堂是出身軍旅的蘇家祖宗們祖祖輩輩傳下去的,比起奢華的更重於觀賞性的前院,祠堂的防禦更是別的地方沒法比的,而對於第一代岳陽侯來說,多年的軍旅生涯讓他把自家最重視的祠堂建立的跟個堡壘似得。
周草帶着人迅速的跟祠堂裡的大夫人回合,大夫人的隱藏的才幹讓周草佩服,一個大大的祠堂,裡面的奴僕井井有條,各司其職,一點也沒有慌亂的感覺,周草甚至還在裡面看到了清水,米麪這些周草根本沒想到的東西。
看見周草進來,大夫人帶着家裡一羣人就過來了,走出來簡要的給大家說了情況,幾個姑娘還有弟弟的夫人們都不禁的開始哭起來了。
周草皺皺眉,吩咐邊上的婆子把幾個哭泣的人送到後面去,看着留下的雖說面露懼意,但還是堅持呆在前面的人,周草說也沒客氣,大家各司其職,準備防守祠堂,閒着人都給派了事情做,連蘇明澈都要拿起武器去防守大門,周草趕忙叫住給另派了任務。
大家都忙起來後,趁着這段叛軍沒有過來的時間,周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的蒲團上,聽着大夫人講周草去前院後的情形,因爲是過年,府裡的丫頭下人都不是很齊全,家裡的下人除了剛開始就跑走的,被叛軍殺害的,就都被大夫人集齊帶到了祠堂裡,人數雖多,可祠堂還是地方夠用的,周草看看布幔後面抱着自己姨娘哭泣的自己的庶女,小姑,還有庶弟媳婦,輕輕的說“家裡的公子呢”
“去拜年了”大夫人冷靜的說“府裡往年的規矩就是這樣,三房的去蘇家了,世子還有兄弟去馮家了,”
周草看着旁邊呆呆坐着的張姨娘,“往年的規矩?”
“年年如此”大夫人回答。
熟悉的廝殺聲從祠堂外面的院子的大門處傳來,周草一個機靈,“你看好他們,別出去,我去看看”說完就來到了祠堂的大門前。
跟侯府大門前一眼的畫面,掉落的身體,紛飛的血液,只是這次看到更清楚,聽的更清楚。
祠堂內是瑟瑟發抖的人羣,祠堂外是正拼死抵抗的家人,從來沒有離死亡這麼近過,周草的手緊緊攥住衣袖裡的匕首,耳邊響起的是剛纔被隔壁攻破的地方那些女子的恐懼的尖叫。
周草沒有想到自己居然還是很平靜,當蘇總過來叫周草進祠堂關好門的時候,周草還能反應過來,看着蘇總染血的肩膀“外面呢?”
“夫人”蘇總的聲音有一絲悲涼“外面的人越來越多了,只是早晚的問題了”
周草沒問他們怎麼辦,關上祠堂的大門,整個祠堂就是一個嚴密的防禦,可是卻也是一個跟外界相隔的地方,蘇忠這麼說,是周草進去,等待最後的救援,蘇忠沒說他們這些人怎麼辦,身爲這個家下人,他們的命都是在上層人手裡捏着,如今他們拼命保護周草他們,就是戰死了,家裡人也能得到安置,可要是他們活着,周草她們死了,這些人別說自己,就是家人也沒有活路了。
周草覺得自己無比清醒“我知道了,叫他們放心”
這是個承諾,蘇總跪下磕了個頭“謝夫人”
周草平靜的很,進去跟大夫人說了現在的情形,緊守祠堂,大夫人看着周草面色,“弟妹,你不是想.......”
看着周草沒有表情的臉“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在裡面呆着吧”大夫人留着淚說“這地方能守很久的,你別擔心,要是有事,我們一起”
“大嫂”周草還是很平靜“這祠堂們一關,門口的那些侍衛沒了生的希望,又能堅持多久?”看着大夫人的臉色“大嫂,其實你跟我是一樣的,要是你處在我的位置上,你會怎麼做?”
大夫人看着周草哽咽,當然是留在外面。
這裡面有蘇家的祖宗牌位,有蘇家的姑娘,少爺們,還有蘇銘直最愧疚的嫂子,侄子,這是最後一道防線,可不代表周草可以享用這個。
周草不能留在裡面,留在裡面固然有一絲希望,可是跟外面的侍衛一樣,她作爲目前蘇家夫人,跟寡居的大夫人是不一樣的,如果這裡面的任何一個人出了問題,蘇家都會遷怒到她的身上,人命往往是沒法補償的,面對蘇家這麼的大物,即使蘇家不動手,可是巴結蘇家的那些人物會放過蘇家厭惡的周家嗎。
而且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不管是外面還是內裡,蘇家對周家都有一份愧疚,面對這份愧疚,自己家的路能走到更順一些。
“你們幾個就呆在祠堂裡吧,”周草對這不管什麼時候都跟在身邊的大丫頭說
“夫人”四個丫頭跪下“奴婢跟您一起出去”
“你們出去有什麼用?”周草笑着說“沒一點的力氣,出去還要保護你們呢,還是留在裡面吧”拉開丫頭們緊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對着大夫人說“大嫂,關門吧”
“娘”聽明白的蘇景澈說“我跟三嬸一起出去”
正說完,一個手刀砸在蘇景澈的後腦上,蘇景澈嚇一跳回頭“你幹嘛”
背後又是一個手刀,這次蘇明澈乖乖的躺下了。
“好疼啊”七爺抱着手跳腳,“八弟還是你厲害,我就沒給他弄過去”轉頭對着周草說“三嫂說的對,外面有人,侍衛們也能多頂會兒,三嫂,我跟你出去,大嫂,以後要是可以,看看我姨娘”說完看着那邊上昏過去的老姨娘
大夫人重重點點頭,留着淚看着周草和七爺八爺出了祠堂們,含淚叫人關門。
重重的祠堂門關上了,周草的心隨着“咚”的一聲,反而落到了地上。
守衛祠堂大門的侍衛隨着七爺八爺的加入,士氣大增起來,即使他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周草無比平靜的看着,看着侍衛一個一個的掉下來,看着眼前的石頭地面被染成紅色,看着大門被攻破,看着陌生的人衝進來,看着一個在眼前放大的面孔,看到自己的手拿着匕首插進了一個人的胸膛,血是熱乎乎的,順着周草的手流下去。
好像有誰在耳朵邊尖叫,好像有誰拉開自己的手,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