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周靜瑜這邊的慌亂無措,林昭言這邊就順利許多,拿着周宛瑜給的玉牌,果然是一路暢通無阻。
不過她並不確定蕭歧現在在什麼地方,看這府中的氣氛,並沒有巧碧說得混亂不堪,倒是有些不符常理的安靜沉悶。
蕭王府好歹也是個王府,當今皇上更是從蕭王府出來的,不說賓客雲集也該有人登門拜訪。
可是蕭王府,卻是除了隨處可見的巡邏和守衛,沒有一點能體現出一個王府的氣派。
林昭言一邊奇怪着,一邊憑着感覺往前走。
突然她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像是從她對面的庭院裡傳出來的。
她下意識地就要走過去,卻被守在院子門外的守衛給攔住了,“王府重地,閒雜人等勿進!”
林昭言很嫺熟地掏出了周宛瑜給的牌子,“是世子妃讓我過來的。”
那守衛卻沒有其他人的恭敬小心,依舊冷着張臉,面無表情地重複:“閒雜人等勿進。”
林昭言看他冷漠的表情中還透着一絲淡淡的不屑,完全不像府中其他人提及周靜瑜時不自然流露出的惶恐,幾乎是問都不問就把她放行了,就知道,這個守衛絕非王府中人。
至少,是不受周靜瑜和蕭銘的管制的。
說不定,是蕭歧帶來的。
這個認知讓林昭言眼前一亮。
如果這個守衛真的是蕭歧的人,那麼蕭歧一定是在這個院子裡面!
方纔傳出來的嘈雜聲也一定是蕭歧發出來的!
“所以你是要怎麼樣!是想將我們都趕盡殺絕嗎!”院子裡突然傳出來一道吼聲,聽得出來是憤怒傷心到了極致。
是蕭銘的聲音。
林昭言皺了皺眉。
那個守衛已經毫不客氣地捏住了她的手,“如果不想死就趕緊滾!”
林昭言也知道自己留在這兒無益,忙裝出惶恐害怕的樣子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她當然不會是真的走。
方纔蕭銘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她幾乎可以斷定蕭歧和他在一起。
聽他的語氣和話裡的內容,知道巧碧那番話雖誇張了,但卻沒有騙她。
蕭歧可能真的要出手對付蕭銘,鬧得兄弟鬩牆,甚至是自相殘殺了。
這是一定不能發生的事情!
畢竟當初他初登基時錯過了機會,現在要想光明正大地除掉蕭王府,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林昭言也不認爲蕭歧當初選擇放過他們,會突然在這個時候又跟他們過不去。
難道那天他臉色很不好地說有人要管他的家務事其實是關於蕭王府嗎?
定是有人在其中挑撥離間,蕭歧和蕭銘纔會在這個時候鬧起來。
無論那人是什麼目的,總之蕭歧要真對付了蕭王府,一定會引發朝局動盪,說不定還會威脅到他的皇位乃至性命。
林昭言越想越害怕,可又進不去院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想來想去,也只有先繞到院子後面,先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比較好,萬一一個不合鬧起來,她發出點聲音應該能暫時阻止一下。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她就之後找蕭歧單獨談一談。
總之,一定要將這件事的不利降到最低。
“你現在是在威脅朕?”不緊不慢的一道聲音,帶着說不出的冰冷和漠然。
林昭言從來沒有聽蕭歧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而且他自稱“朕”,一時間情緒複雜難言。
會不會以後,某一天,他也會用這樣的態度跟自己說話?
畢竟,皇權逐利,怕是連他自己都不敢保證對她的真心能永不相變……
林昭言甩甩頭,不讓自己多想,繼續貼在牆角聽裡面的動靜。
“大哥,我知道你如今已經是皇上,權勢滔天,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本威脅你,但我方纔的那句話是真心的,放了母妃和父皇,否則,我定會將你是如何登上這位置的齷齪手段說出去!”
“你以爲你說了就有人信嗎?”另一道冰冷不屑的聲音,是徐修謹。
林昭言聽得皺眉,在她印象中蕭銘應該是一個文弱聰敏,善良正義的少年,他對蕭歧的兄弟情義更是發自真心,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纔會叫他說出這番話來?
“大家信不信自然不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我相信,我身爲皇上的親弟弟,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總是要鬧一陣子的,還怕到時候沒有人借題發揮嗎?”蕭銘默了默,又繼續說道。
“你!”徐修謹氣急。
“你就不怕朕殺了你。”蕭歧淡淡接過話茬。
“難道我不說大哥就會放過我嗎?你不過是將我當傻子一樣欺騙,虧我一直將你當做最最信任的人,結果就是這份信任差點害死了父皇和母妃!”蕭銘略有些激動地說道。
蕭歧不屑道:“朕要真想殺了你們,你們斷然沒有這個命活到今日,也就不會有你今日趾高氣昂地站在這裡質問威脅朕。”
“既然如此,大哥爲什麼不早日殺了我們,爲什麼要將這些能對你造成威脅的禍害留至今日?你早殺了我,我也不必這樣痛苦。”蕭銘自嘲地回擊。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朕不會殺你,亦不會放了他們,你要如何,儘管去做吧!”
“蕭歧,你瘋了!”徐修謹激動道:“雖然這事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算計,你無論做什麼都要遭人詬病,但比起謀朝纂位,殘殺手足總要輕一些吧,到時候再找個理由鎮壓下去就行了!”
徐修謹這是要蕭歧殺了蕭銘。
林昭言瞪大了眼睛,正想要出聲,就聽見蕭歧淡淡道:“我不會殺他,永遠都不會。”
“爲什麼?!”
“他是我唯一的家人。”蕭歧這句話雖還是冰冷漠然,但可以聽出,裡頭有着一絲淡淡的哀傷。
蕭銘那邊也是一陣沉默。
許久,才聽他道:“既然如此,你爲什麼不能放了母妃,她,她是做錯了,可她也是有苦衷的,她也是受害者啊!”
“蕭銘,你認爲是蕭歧不想放了她麼?是她不能放過蕭歧,你相不相信,一旦蕭歧把她給放出來,她立刻就能要了蕭歧的命!”
蕭銘忙道:“怎麼會,母妃不是那種人,她……”
“蕭銘。”蕭歧打斷了他的話,“我今日肯來見你,不表示我對你妥協,而是要讓你清楚我的立場,我不可能放了一個時時刻刻要害死我的人,至於你……如果你願意受人挑唆,那我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你好自爲之。”
林昭言聽得也是心力交瘁,看來這兄弟倆的矛盾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更關鍵的是她聽到現在也沒聽明白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到底要怎麼幫忙啊?
就在她苦惱之際,突然聽到了劇烈的敲門聲,還伴隨着女子激動的喊聲。
林昭言聽這個聲音有些熟悉,細細辨認,竟然是周靜瑜的聲音。
她心裡“咯噔”一跳,想着難道是周靜瑜認出她來了所以特意追上來了?
不過她又一想,守在院子外面那個門神應該不會讓她闖進去吧?
果然周靜瑜敲了一會兒門便沒了動靜。
蕭銘大概是擔心周靜瑜,沒有再反駁蕭歧的話,只說:“我出去看看。”
蕭歧沒有迴應,但林昭言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應該是一起離開了院子。
因爲隔得遠了,林昭言聽不清楚院子外面的聲音,不過隱約能聽到周靜瑜和蕭銘的對話,而且也只有他們兩個,就想着會不會是蕭歧他們已經走了?
她又默默等了一會兒,然後聽見蕭銘焦急地說:“靜瑜,你怎麼會來?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靠近這裡嗎?”
“我,我沒事,蕭銘,除了皇上和徐修謹,還有沒有人找過你?”周靜瑜的聲音聽上去要比他更焦急。
林昭言終於確定了蕭歧他們已經離開,也就沒有興趣再聽下去,正準備轉身離去,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你真的是在找死!”
是方纔那個守衛的聲音。
林昭言立刻就感覺到了窒息感,立刻手舞足蹈地掙扎起來,“放,放開……咳咳……”
“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說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林昭言的呼吸漸漸困難,掰着他手腕的手也漸漸失去了力氣。
“阿廷,放開她!”就在她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掐着她脖子的力道突然消失,然後她往前一栽,撲入了一個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裡。
“皇上,她方纔想要闖入院子,被我阻攔後又躲到這兒偷聽,也不知是何居心!”
林昭言撫着脖子大喘氣,好半響才沙啞着嗓子開口,“我,我沒有……”
“你怎麼會在這裡!”蕭歧鬆開了林昭言,瞪着她質問道。
不過看他的神色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害怕。
方纔他聽阿廷說有人躲在院子後面偷聽便隨他過來了,心裡也沒有多想,只以爲是哪個圖謀不軌之人,誰想到會是她!
要不是他及時發現,憑阿廷的力氣,她早就見閻王去了!
這些日子以來的安逸生活是讓她腦子退化了嗎,竟然能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來!
“林昭言,你最好把事情給我解釋清楚!”蕭歧臉色鐵青,語氣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