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雅室的門,看着門口一臉謙遜的曹恆迪,敏瑜心頭的怒火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眼神冰冷,聲音冷冽的道:“曹公子消息還真是靈通,我這才坐下,一壺茶都還沒有喝完,曹公子就來了!”
看着門邊戴着帷帽,渾身上下散發着冷意的敏瑜,曹恆迪心頭除了一直縈繞着的怨恨之外,更多了一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坦然一笑,道:“自打曹家詩會見識過丁二姑娘的棋藝之後,曹某心頭心心念唸的便是尋機會再與姑娘對弈一局,上次博雅樓相遇原本是個最好的機會,卻因爲舍妹的任性擾了局……曹某知道,丁二姑娘對曹某兄妹定然誤解極深,若是主動邀請,丁二姑娘定然拒絕,所以就讓人候在耒陽侯府門口,探查姑娘的蹤跡。”
不錯!聰明瞭!知道表現得坦誠一些會給自己加分了!敏瑜臉色更加陰沉,冷冷的道:“曹公子覺得坦誠一些就能讓自己卑劣的盯梢行爲變得高尚了嗎?”
敏瑜的態度倒也沒有讓曹恆迪覺得意外,在他看來,敏瑜定然和曹彩音一樣,心心念唸的就想嫁給九皇子,就算是爲了名聲着想也絕對不會對自己和顏悅色,他笑得更謙虛了,道:“曹某知道讓人查探姑娘的行蹤不是君子所爲,只是……”
“只是你本來就不是君子,也沒有想過做君子,所以也就覺得無所謂了,對吧?”敏瑜冷冷的截斷曹恆迪的話,冷冷的道:“曹公子這般的坦然承認自己所謂是小人行徑,自己倒是爽快了,可是曹公子可曾爲家中的父母兄長考慮過?爲了讓你有現在這般的名氣名聲,他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努力,就這麼付諸流水了。不覺得心中歉疚嗎?”
曹恆迪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心裡罵了好幾句“惡毒”、“牙尖嘴利”,而後卻還是笑着道:“曹某難得隨自己的本心本意任性一次,家人定然會支持的。”
“哦?”敏瑜輕輕地拖長了聲音,道:“好個難得!這麼說來,曹公子以前說話做事都是違背自己的本心本意了?”
曹恆迪自知失言,挽救道:“丁二姑娘誤解了,曹某的意思是……”
“我不想聽你解釋什麼,你和我原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人,你的本心是什麼。本意又何爲,我一點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窺探我的行蹤!”敏瑜怎麼會給他解釋的機會。她的聲音很冷,道:“不管你想說什麼理由,我想說的是有些行爲舉止,不管冠與什麼看似冠冕堂皇,都是無法掩飾其卑劣的。我也討厭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盯梢!”
曹恆迪知道,敏瑜都說這樣的話了,自己再解釋也只能落得詭辯的名頭,他倒也光棍,乾乾脆脆的道:“曹某知錯,還請丁二姑娘息怒!”
“哼~”敏瑜冷哼一聲。看着眼前的曹恆迪,她相信看起平靜的周圍一定有無數雙眼睛和耳朵關注着這裡,她也沒有揪着不放。但也沒有就此作罷,而是冷冷的道:“既然知道錯了,那麼曹公子最好將人撤走,否則……我想將那些整日在寒舍門前探頭探腦的人揪到大庭廣衆之下,大家面上應該都不大好看!”
曹恆迪知道敏瑜這是藉着自己在敲打所有好事的人。心裡暗道厲害,嘴上卻只能服軟。道:“丁二姑娘既然這麼說了,曹某定然會將人撤走,定然不敢再給丁二姑娘添麻煩。”
敏瑜軟化的點點頭,身上外露的冷意也緩和了很多,曹恆迪立刻不失時機的道:“不知道丁二姑娘今日能否撥亢,與曹某手談一局,指點一二呢?”
看着曹恆迪一臉的期望,敏瑜心裡嘆了一口氣,怎麼就有那麼多不見黃河心不死的人呢?他是想用這種似有似無的小曖昧讓福安公主誤會,還是想讓自己的名聲有損呢?
“丁二姑娘?”曹恆迪輕輕地一挑眉,而後卻又笑着道:“曹某已經定好雅室,準備了好茶,擺好了棋具,就等丁二姑娘了!”
定好了雅室?丁敏瑜心裡冷笑,衆目睽睽之下,她要是敢進了那雅室一步,不用曹家說什麼,各種閒言碎語就能把自己給淹沒了,到時候,曹恆迪還能跳出來,來一出越洗越黑,要是拒絕,那麼自己倨傲的名聲也逃不了了,曹恆迪還真是用心了!
“曹公子,你可知道,在曹家詩會上的時候初次見到曹公子的時候,丁二對曹公子的感覺只有一個:風光霽月!”敏瑜看着曹恆迪,眼中帶着滿滿的惋惜,那種略顯得高高在上的眼光,硬生生的在她和曹恆迪之間劃出了不可逾越的溝壑,她輕輕的搖頭,道:“而現在,丁二隻覺得可笑,可悲,可嘆,可惜!”
敏瑜的話和眼神讓曹恆迪再也無法保持那種謙遜的神態,而她身後的石倩倩則配合的問道:“你爲什麼會說曹公子可笑,可悲,可嘆,可惜呢?我怎麼一點都聽不懂呢?”
“堂堂七尺男兒,行爲處事卻不敢光明正大,用那提都提不上的理由爲藉口,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丁二一個弱女子過不去,豈不可笑?堂堂七尺男兒,也曾徹夜苦讀,也學得滿腹詩書,不想着用真本事,踏踏實實走仕途,贏得生前身後名,卻只想着以出名,聯姻那樣的手段走捷徑,豈不可悲?堂堂七尺男兒,有不輸於人的出身,有不弱於人的相貌,更有不遜於人的文采,卻沒有與之相陪的膽色和勇氣,豈不可嘆?”敏瑜的話帶着滿滿的惋惜和感慨,最後,搖了搖頭,道:“堂堂七尺男兒,原本應該是頂天立地的,但是現在,就連腳踏實地都做不到,如此人才,如此天資,眼看就要被糟蹋,豈不可惜?”
“好!”敏瑜這番話一出,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就傳出喝彩的聲音。聲音是從不同的地方傳出來的,但是卻彷彿約好了一般的同時響起,讓曹恆迪臉上再無一絲血色,他原以爲自己這一次已經高看了眼前的這個女子,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但是他現在卻可悲的發現,自己還是把她給看低了,自己的舉動還是那麼的幼稚和無力。
“丁二,你給我閉嘴!”不知道從哪裡出來一個戴着帷帽的女子,渾身憤怒的瞪着敏瑜。道:“曹家玉郎心儀與你,是你的福氣,你不接受也就罷了。爲什麼還這般折辱他?如果不是因爲他心中有你,讓着你的話,你……”
也不知道是激動的說不下去還是有些詞窮,女子的話最終沒有說完,但是她的憤怒。她爲曹恆迪不值,爲他鳴不平的態度卻很明顯,而在她出來之後,從好幾個雅室出來十餘個女子,她們或許不熟悉,不認識。甚至平日都還有矛盾芥蒂,但是這一刻,她們不約而同的站到了一起。一起憤怒的看着折辱了她們心中玉郎的人。
敏瑜一個一個看過去,其中沒有一個是她所熟悉的身形,這讓她心裡很高興,最起碼她剛剛認識,打算好好結交的那幾個姑娘都沒有過來。她冷笑一聲,沒有理會那羣不知所謂的姑娘。而是看着曹恆迪,道:“看來曹家玉郎的名號還是有用的,起碼還是能迷惑幾個人的!”
曹恆迪在這一瞬間,忽然冒出一個極爲大膽的念頭,他深深的看着敏瑜,語氣真摯的道:“丁二姑娘,我心儀與你!”
在他看來,敏瑜再怎麼聰慧也只有十四歲,正是滿腔少女情懷的時候,就算她看不上自己,也會爲自己的告白而喜悅,羞澀,甚至可能生出淡淡情愫,定然不會像之前那樣的冷漠,可惜的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敏瑜將和他的對峙當成了一場對戰,將他當成了對手,就算他說更動聽的情話,敏瑜也只會冷靜的分析他的用心和背後的陰謀。
曹恆迪的話讓敏瑜眼中的寒意更深,原本因爲忌諱福安公主而給曹恆迪留幾分面子的想法也被她自己否決,她淡淡的看着曹恆迪,用誰都能感受到的譏諷口氣道:“心儀?請曹公子不要玷污了這個詞!”
敏瑜迴應再次大出曹恆迪的意外,而敏瑜則趁着曹恆迪微微一愣的瞬間,繼續道:“如果心儀,曹公子就應該給予足夠的尊重,而不是這般又是窺探行蹤,又是當衆糾纏,曹公子可曾想到這樣的言行舉止,會給我帶來煩惱,會損傷我的名聲?”
“我……”曹恆迪知道能不能讓敏瑜一口氣講話說話,但是他也不能毫無風度的打斷敏瑜的話,等敏瑜微微一頓的時候,立刻開口。他搶的時機不錯,可惜的是他遇上的是敏瑜。
敏瑜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不讓他說完,她直接打斷曹恆迪的話,道:“ 你怎樣?曹公子,你不是三歲小兒,不會不知道名聲對女子有多麼的重要,今天曹公子能以心儀爲藉口,爲理解糾纏丁二,那麼明天是不是也能用相同的理由糾纏其他女子?等到將來,曹公子另娶高門貴女的時候,是不是又能用自己年輕,一時衝動爲由,將今日的一切全然抹消?”
“丁二姑娘,曹某絕對……”敏瑜的話確實是說中了曹恆迪心裡所想,別說是心儀像敏瑜這樣的女子,就算是心儀青樓紅牌,對男子的名聲都沒有多大影響。
“曹公子想說自己絕對沒有那麼想,自己絕對是真心的,對吧?”敏瑜冷笑連連,道:“丁二並非男子,但是,我卻知道,如果一個男子,真正心儀一個女子,他要做的一定是用繁複的禮節上門說親,讓女方看到他最大的誠意,心願得償,自然是歡欣鼓舞,而後一生一世好好待她,如若無緣,那麼也絕對不會讓做出任何與女子不利的事情。可是你呢?我看你嘴上說的是心儀,心裡恐怕只有無緣無故的怨恨!”
“丁二姑娘……”
“好了,我不想聽你任何解釋,我只想再重申一次,如果曹公子還有尊嚴,請不要製造這種相遇!”敏瑜冷冷的說完,不管曹恆迪是不是擋着了路,就那麼直接的往前衝,她不相信曹恆迪真有膽子敢攔着不讓,而石倩倩則捏緊了拳頭,趕緊跟着她,準備等曹恆迪攔着不讓上前給敏瑜開道。
曹恆迪終究還是弱了些,看着敏瑜那麼直衝衝的過來,本能的讓旁邊讓開,然後就那麼看着敏瑜和石倩倩離開,心裡再一次充滿了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