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既然做了決定,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浣衣局?”
元瀟凝眉,恍如沒注意到順妃的眼神示意,冷着臉對跪在地上的丫鬟開口。
他自然識得那是母妃的心腹,可是他也該讓母妃知道自己對穎兒的重視,省的往後母妃和穎兒都不痛快。
柳惠詫異的擡頭,連主僕之距似乎都忘了,可見她的震驚。
順妃也是一滯,目光帶着明顯的審視落在洛穎兒身上,只是須叟又收了回去。
“還愣着做什麼,去吧!”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娘娘,饒命啊!”柳惠跟了順妃這麼長時間,兩人之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早已經配合的親密無間,聞言當即死命的在地上磕起頭來。
順妃故作不忍,“非得本宮不留你,實在是你得罪了本宮的兒媳,只要她不怪罪你,本宮自然不會趕你走。”
這話已經相當明確了,柳惠的命算是掌握在洛穎兒手裡了。
“二皇妃,饒命啊,奴婢知錯了。”
洛穎兒低眉,眼眸劃過一道利芒,卻並不說話。
元瀟夾在兩人中間有些頭疼,他知道自己的母妃遠不如表面那般好說話,穎兒也不是善茬,想着往後兩人是否少見面的好。
柳惠的求饒聲還在繼續,頭磕在地上都見了血,洛穎兒依舊無動於衷。
房間內的氣氛漸漸冷凝起來,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順妃算是明白了,感情自己這下馬威沒給她,她倒給自己來了威懾啊!
“來人,將柳惠帶下去吧!”終於順妃打破了屋裡的安靜,聲音明顯冷了下來。
“是,娘娘。”屋裡的其他宮女面面相覷,連忙彎腰拉着還在地上使勁磕頭的柳惠起身作勢欲走。
洛穎兒卻“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罷了,母妃何必與一個宮女置氣,穎兒方纔想事情入神了,母妃莫怪。”
順妃咬牙,什麼叫她和宮女置氣,分明是你故意的。
心裡想着,嘴上卻道,“穎兒慈悲,你還不快謝過二皇妃?”
柳惠掙脫身邊抓着她的兩人再次跪了下去,“奴婢多謝二皇妃。”
“罷了。”洛穎兒搖頭,繼續說着“母妃,宮裡頭最多的就是狗仗人勢的東西,可得看緊了。”
“自然。”順妃應着,心底卻不舒服起來,洛穎兒這是在警告她嗎?
元瀟也聽出洛穎兒話裡的意思,不悅的凝眉。
“好了,用膳吧!”元瀟開口,兩個女人各自住了嘴。
從落雁宮出來,已經到了中午,春日的太陽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穎兒,母妃平日裡人很好的,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元瀟想起方纔在房間裡兩人爭鋒相對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洛穎兒停了腳步,轉身看他,“二皇子,旁人不知道你我,你還不知道嗎?不過是爲了交易而已,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母妃,我不會圖謀什麼,她也別惹我,方纔在裡面你也看到了,是你母妃對我不滿在先。”
元瀟面露愧疚,“穎兒,對不起。”
洛穎兒搖頭,“不用對不起,你我之間已經分不清誰對不起誰了。”
“二皇子,皇上在御書房請你過去。”兩人正說着話,遊公公走了過來。
“老奴見過二皇妃。”
洛穎兒頷首,“遊公公不必多禮。”
元瀟凝眉看她,“請公公稍等片刻,等本皇子先送穎兒回去。”
“不必,二殿下,國事要緊,這裡有紅嶺,你放心吧!”洛穎兒阻止了他。
遊公公在一旁看着,暗自讚歎,這洛小姐,就是與一般大家閨秀不一樣。
“恩,也好,路上小心。”元瀟不放心的叮囑幾句轉身隨遊公公離去。
“小姐,你方纔可算是得罪了順妃,往後她少不得給你使拌子。”紅嶺擔憂的開口。
洛穎兒搖頭,“她對我本身就不滿,既然我不這樣做,她也會找機會對付我,宮裡的水很深,不一定你非得得罪她,她纔會對付你。而我不過是想告訴她,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紅嶺不解,“可是你如今是二皇子妃,奴婢覺着你如果跟她搞好關係有利無害。”
洛穎兒側頭看她,“紅嶺,你還是太單純。”
今日元瀟幫她說話她並未阻止,目的就是爲了讓順妃看清楚,她兒子有多在乎她,讓她出手也掂量着。
再者,她讓順妃難堪只是讓她知道她洛穎兒同樣不是軟柿子。
紅嶺聞言越發不解,正欲發問。
“紅嶺,聽,有人彈琴……”洛穎兒伸手打斷了她,腳步一轉朝着琴聲傳出的地方走去。
紅嶺自然也聽到了,只是這琴聲有些怪異,來不及提醒,只好緊步跟了上去。
琴聲幽怨,如倚窗獨自相似的少女隔着窗匛低低傾訴。
似怨……似悲……似喜……
洛穎兒莫名其妙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嫁給御天辰的歡喜,陪着他登基的榮譽,被封妃的木鈉,還有冷宮之中生死符發作時的痛不欲生……
她突然感覺琴聲就是她,她就是琴聲,不自覺的陷了進去。
“嗚……”一聲更加嘹亮的蕭聲遠遠從宮外傳來,明明很遠,卻又很近。
一種大氣磅礴的感覺突然油然而生,所謂的兒女私情,所謂的思念成疾,還有所有的怨恨似乎都比不過這份大氣。
心突然就靜了下來。
“小姐,小姐,醒醒……”耳畔是紅嶺焦急的喊聲。
洛穎兒驀然清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琴聲……簫聲……互相交織,難分難捨,洛穎兒才發現自己站在一處瓊宇樓臺跟前。
臺上一襲白衣的太子十指劃過,如穿花夾碟,快速留下一抹白光。
他神情凝重,手中的動作越來越快,琴聲越來越急促。
洛穎兒聽在耳中,只覺一陣氣血倒騰。
音攻,雖然並未見過,卻也聽說過,功力高深着可用琴絃直接發出氣勁,殺人與無形。
自己就是被這琴聲所惑纔會來到這裡,如果沒有這簫聲她不知道她會怎麼樣。
“噗”猛然,洛穎兒見坐在高臺上的太子張口吐出一口血跡,血噴灑在琴絃上,他動作一滯,再次十指連動,一連串的琴聲更加激昂起來。
洛穎兒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
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將她涌入懷中,耳邊簫聲低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