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同昌大長公主更加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所謂的貴女,看着是風光無限,可是私底下要承受的卻是沒人能體會的苦,饒是她花費了多少的心力想要讓自己的女兒活得逍遙自在,可是最後還是沒能讓她自在按了。
這一切,是不是她做錯了?同昌大長公主反思,如果自己不是這麼寵着明珠,她就不會站在風口浪尖,也不會有諸多的算計落在她身上,她不過是個普通的貴女,想要安穩的生活還是有可能的。
見到同昌大長公主臉上的後悔之意,顧明珠知道自己的一番苦勸,自己的阿孃是沒有聽進去,心裡不由得有些黯然,但她也不是能輕易放棄的人,又是一番撒嬌賣癡,這才哄得同昌大長公主再綻笑顏。
看來以後自己得多找些機會跟三位嫂子說道一番了,得讓阿孃忙起來,顧明珠小心的壓下自己的小心思,不讓同昌大長公主看見,同昌大長公主這個時刻也顧不上顧明珠,一門心思都沉浸在怎麼讓顧明珠的日子輕鬆自在些。
聽得平國公夫人要求見自己,沈德妃原本因爲秦婕妤、大皇子母子的事情而高揚的心情也跟着低落了不少。雖然是堂姐妹,同在高密候府里長大,年歲又隔了好幾歲,沈德妃確實是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堂妹,討厭的同時更多的其實是羨慕。
她雖然是高密候老夫人最寵愛的嫡孫女,是父親看中的嫡長女,可真正跟自己這個堂妹比起來,卻是遠遠的不足。祖母疼愛她,父親看重她,並不是出於純粹的疼愛,而是自己卻有可利用之處,人道是大姑娘的日子多麼的風光,可是誰又能知道爲了維持自己的地位。自己花費了多少的心思。
很多次,看着伯父伯母對堂妹真心實意的疼愛,她是深深的妒忌,要是自己是堂妹就好了,同人不同命。她在其中苦苦掙扎。沒人知道她走到今日這一步有多麼的難。
山茶覷着沈德妃的面色,心裡暗暗的叫苦,沈德妃和平國公夫人從前在孃家就不合。當然這不和主要還是自家的主子心裡不滿,而平國公夫人卻是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麼。瞧着主子的神情,怕是她不想見到平國公夫人,可是看平國公夫人的表情,肯定今日是非要見到沈德妃不可,她着實是有些爲難。
沈德妃掃到山茶爲難的表情,怕是自己這個堂妹今日找上門來是有重要的話要說,倒也不擺架子了,命人宣了堂妹進來。
從前她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身居高位肯定要給這個堂妹個下馬威。可真正站在如今的地位上她才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跟堂妹翻臉的,後宮中女子最大的依仗不是來自皇上,而是來自孃家。家族隨時都有可能放棄自己,另選其他的女子代替自己的角色,而自己卻是不能讓家族放棄。被家族放棄的下場,作爲世家女,自己看的是再清楚不過的。
她不是祖母,一心念唸的是讓父親坐上侯爺之位,也不是父親。在母親的影響之下總是子啊抱怨。雖然她能明白自己的處境,可到底都是最親的人,也不能輕易的因爲這樣那樣的藉口就放棄,何況自己根本就不能放棄。
行禮之後,沈心語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
看着容色嬌豔的沈心語,眉宇間透出的安和享樂,就知道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必然是極其舒心的。也是啊,就算自己不想聽,關於她的消息還是時時刻刻的傳到自己的耳中,青梅竹馬的夫婿,妯娌又是和善的,婆婆雖然身份高,也是個明事理的,所謂難纏的小姑子又是閨蜜。嫁人之後,也不用守規矩,直接管理了偌大的平國公府,自己當家做主,這日子,只要不是個傻子,自然是極其舒心的,
沈德妃壓下心裡一直奔涌的酸意,使了個眼色讓殿內服侍的人都下去了,沈心語見狀,也讓自己身邊的丫鬟婆子跟着下去了。
見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沈德妃還是沒能按耐住,語氣別提多酸澀了,“今日倒是是吹了什麼樣的風,四妹妹居然來到本宮的臨波殿。”
沈心語現在是平國公夫人,進宮的次數自然不算少,雖然沈德妃是自己的堂姐,可是沈心語每次進宮大都是去了關雎宮。
對於沈德妃話中帶刺,沈心語依舊面色坦然,好似說的不是她一般,微微的欠了欠身,“德妃娘娘,臣妾這次進宮,主要是家父有幾句話想讓臣妾帶給您。”
要說沈德妃最見不慣的就是沈心語八風不動的神情,好像這塵世的一切沒能打擾到她一般,這世間的種種,在她眼中如同浮雲般不真實。見沈心語表情時慎重,沈德妃也不敢輕視,她自來是自視甚高慣了,卻還是有人叫她懼怕不已,這個人就是高密候。
沈德妃倒是不懷疑沈心語的話,從來高密候最寵愛的都是平國公夫人,真要有什麼訊息,一般都不會讓高密候夫人帶話。自己的祖母什麼德行,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高密候也是防止自己的祖母鬧出事情來。
沈德妃架子軟和了些,“可是祖母跟父親又惹了侯爺不滿?”
她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能讓高密候出言了,因爲自己現在的身份,祖母跟父親也確實是過分了不少,高密候從來都是不屑於去處理這些,就都交到自己的頭上,自己又是最瞭解他們的,當真還只有自己是最有辦法對付。
沈心語倒是沒有理會沈德妃話裡的不滿,她確實是不喜歡老夫人和沈德妃的父親,也不想管他們的事情,不過父親既然開口了,作爲女兒自然的遵從,“昨日父親找了族裡的族老們談事情,高密候府要分家,父親爲了怕娘娘因爲不知情而爲難,特意要我將此事與娘娘說明。”
分家,沈德妃被沈心語的話裡的詞語給驚倒了,顧不得她清高的姿態,滿臉驚訝和不解,拔高了聲音,“怎麼突然就要分家了?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嘛?祖母和父親豈會白白的同意?”
祖母這一輩子心心念唸的就是高密候的爵位,就算伯父做了高密候,也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怎麼可能會同意分家,這真要是分家了,祖母的一番心血可不就白費了。
沈心語垂下眼簾,視而不見沈德妃的失態,依舊淡淡的說道,“族裡的長輩們都同意了,正尋思着找個計劃把話說清楚,娘娘是老夫人一手帶大的,自然是最清楚老夫人的脾性,族裡的意思是這個話由娘娘開口比較妥當。”
不是他們不願意說,委實是老夫人胡攪蠻纏的性子是沒一個人能受得了,要是沈德妃開口的話就不同了,老夫人他們的指望可就是沈德妃了。
沈德妃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怎麼就要突然分家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嗎?祖母那頭已經說過了,不會鬧出什麼大事來的。”
真要是分家了,自己孃家的勢力可就要削弱不少了,父親志大眼空,身上就是個虛職,在朝中根本就說不上什麼話;而幾個兄弟呢,也是被寵壞了,只知道吃喝玩樂,正經的事情上是一個都不頂用。伯父這一房就不同了,伯父是高密候,幾個堂兄也是有本事的,也是受皇上寵愛。其實說是支撐,真正的還是伯父這一房。真要是分出府去了,自己這邊肯定是有很大的影響,之前自己之所以能壓下祖母、父親,還不都是因爲這個嗎?
沈心語可沒有心思開導沈德妃,直接講話給點開了,“德妃娘娘,這分家一事已是板上釘釘,沒人能更改得了,不管老夫人和三叔怎麼鬧都好。臣妾今日進宮,也是爲了避免將來影響到娘娘。”
爲了她?沈德妃冷笑一下,態度直接降了下來,“爲了本宮?真真好笑,怕就是爲了你們這一房吧,也是,祖母跟父親做下的這一切,能容忍到現在也是極限了,要不是有本宮壓着,怕早就被趕出了高密候府。都已經跟族裡商量好了,又何必跟本宮說這些?想的倒是好,好人你們全做了,壞人就由本宮一人承擔?”沈德妃也是抑制不住火氣上冒。
沈心語還是一副波浪不驚的樣子,風流馬不相及的說了起來,“德妃娘娘,這高密候世襲罔替的爵位是如何得來的,您還記得嗎?”
突然引開話題,沈德妃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高密候的爵位得來她是最清楚不過的,沈氏族規,不管男女,到了入學之齡,開蒙的第一堂課就是回顧祖先。第一任高密候是當時還不是皇族的齊氏的家臣,往上三代數都是,後來齊氏建立大齊,立下不少功勞的沈氏先人也因此得了爵位,一直到了現在。
不管皇子間的廝殺多激烈,高密候府是從來都不會摻入其中,歷任高密候從來都是隻忠於皇上,而不管上位者到底是誰。曾經也有族人不遵守這條族規,無一例外的都是被族除,這也是大齊創立之初,四大國公府八大侯府,除了平國公府,定國公府,寧國公府,高密候府,青陽侯府能得以保存至今最重要的原因。而高密候府從來都是掌握京畿軍事最大的指揮,當初自己的父親就曾經投靠過成王,要不是自己伯父忠心耿耿,怕是父親絕對落不到好處。
很快她就明白了沈心語話裡的意思,不禁全身發寒起來,“老祖宗的規矩本宮一直記得,可是二皇子還小,這要是分家了,二皇子日後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