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熙芸不說話。
蘇倩芸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心思,這件事情祖母她還不知道,我是不會告訴她的。”
蘇熙芸這才放心了。
隔天下午,蘇黛雲纔在她的夫婿秦蕭的陪同下來了伯府。
當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蘇熙芸還驚訝了一下,原以爲昨日那個婆子說秦蕭跟杜若雲回了尚書府,並且過夜的話不可能是真的,但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秦蕭還真的敢到這個時候纔來伯府。
秦蕭那麼喜歡蘇黛雲,怎麼可能會叫她受這個委屈?不過那個杜若雲也不好惹就是了。
帶着我深深地疑問與好奇,蘇熙芸攜同了蘇倩雲,姐妹倆一起去了春暉院,蘇黛雲回門這樣大的事情,怎麼能少的了她們呢?
在到達春暉院門口的時候,姐妹倆偶遇了另一撥人。
瞧着對面雄赳赳,氣昂昂,猶如戰勝的大公雞一樣帶着幾個孫子孫女走過來的戚老太太,蘇熙芸瞬間覺得自己有想掉頭就走的衝動。這位戚老太太昨日裡叉着腰怒罵蘇老太太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蘇熙芸實在是想不通那位被分出去單過的伯府二老爺,怎麼會娶了這麼個潑婦?好歹他也是名門世家長大的啊!
在蘇熙芸感慨萬分的時候,那位戚老太太也看見了她們,頓時站在那裡不走了,就等着蘇熙芸與蘇倩雲上前給她請安。至於她身後站着的蘇菲芸與蘇薔芸,半點沒有跟蘇倩雲姐妹打招呼的意思。
切,倚老賣老,還真當你是我叔祖母啊!蘇熙芸在心中腹誹。
“叔祖母好。”腹誹歸腹誹,她還是跟在蘇倩雲身後,規規矩矩的給戚老太太請了個安,順帶着給她身後那倆丫頭也請了安,別人無禮,咱不能跟人家一般見識麼。
果真潑婦一樣的祖母教出來的孫女就是沒禮貌,蘇菲芸與蘇薔芸兩個人受了蘇熙芸姐妹的禮,半點表示都沒有。
蘇熙芸也不跟她們計較,等着戚老太太帶着自家孫女先走,然後她纔跟蘇倩雲兩個人一起慢慢步入春暉院。
當兩個人邁過門檻,立刻便聽見戚老太太那誇張的大笑聲,以及故作矜持的話語:“秦世子,你們今日可總算是來了!你不知道,昨日聽說你們沒來,我跟嫂子擔心的不得了!”
這一次,她倒也沒有損蘇老太,但是這話聽着,卻叫人舒服不起來。
蘇熙芸與蘇倩雲一邊走,一邊在心中想着:估計此刻蘇老太太又黑了一張臉了吧?等轉過屏風一看,果真就是。蘇老太坐在上首位置,氣的連手都有些發抖了,蘇熙芸不由的在心中憋笑,看來她家祖母年輕的時候沒少受這位戚老太太的氣。
蘇熙芸迅速往屋子裡瞧了一眼,見裡面坐的滿滿當當的都是人,當下也不敢亂看,忙與蘇倩雲一起,上前先去請安。
“好了,你們去坐着罷。”蘇老太太此刻正滿臉笑容的拉着蘇黛雲的手噓寒問暖,忙裡抽閒回了一句,更是連頭都沒有回。
蘇倩雲便拉着蘇熙芸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祖母,您怎能讓二妹妹與三妹妹坐那裡呢?”蘇黛雲嗔怪的對蘇老太太道。
蘇老太太笑着道:“今日你回門,你纔是主角,你管她們做什麼!”
蘇黛雲聽罷,得意的望了蘇熙芸一眼。
但其實蘇熙芸也在暗中打量着她,只見蘇黛雲今日穿了一件大紅色繡着芙蓉花的衣裙,劉海斜梳,鬢髮上幾隻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粉面如花,雙眉似黛,端的是一派貴婦人的打扮。這原也沒什麼,但是蘇熙芸何許人也,只粗粗瞧了一眼,便瞧見蘇黛雲眼睛底下無論用多少胭脂水粉也遮擋不住的黑眼圈,仔細一看,她的眼角還有些發紅。
蘇熙芸心中便有些想笑,明明背地裡不知道都流了多少眼淚,偏偏此刻還要裝模作樣的在人前繡恩愛,蘇黛雲,你累不累啊!
打量完秦蕭,蘇熙芸便接着打量起了今日的另一個主角,秦蕭。
說實話,蘇熙芸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個人了,無論是記憶裡還是現實中,她都不太記得這個人的生平往事。此刻粗粗瞧了一眼,只見秦蕭依舊是一副翩翩玉公子的模樣,氣質儒雅,清新俊逸。只是緊鎖的雙眉泄露了他的心思。
被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樣的女子夾在中間,這能好過嗎?蘇熙芸在心中微笑。?緊接着,她便將眼光投向了坐在一旁默默望着女兒出神的大夫人。只見她依舊攙扶着丫鬟的手坐在那裡,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她便明白,大夫人昨日摔的那一下子如今還沒好利索。對此,蘇熙芸感到有些抱歉,雖然那並不是她的錯。陣協盡扛。
就在蘇熙芸暗自打量各人的時候,那位戚老太太已經先入爲主的湊上前去與蘇黛雲套起了近乎。
“好孩子,過來讓叔祖母瞧瞧!”戚老太太熱情無比的道。
蘇黛雲先前對這位叔祖母的印象還不錯,聽到她叫,便笑着走了過去。戚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口中不住“嘖嘖”稱讚:“哎呀,這嫁入侯府就是不一樣,瞧這髮型,瞧這打扮,竟是生生將我這幾個孫女都給比下去了!不行,你這以後富貴了,可不能忘了底下的兄弟姐妹!”說完,戚老太太便將自己的兩個孫女蘇緋雲與蘇薔芸往蘇黛雲面前推:“這是你菲兒妹妹,這是阿薔妹妹!”
“見過大姐姐。”兩個小姑娘十分規範的向蘇黛雲請了個安。
蘇黛雲忙笑着還禮:“兩位妹妹快起。”
蘇熙芸在一旁瞧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這同樣都是人,這待遇怎麼就差這麼大呢?
就在這個時候,大夫人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蘇黛雲慌忙轉過頭去,望着大夫人無比關切道:“娘,你怎麼了?”
大夫人尚未答話,旁邊的蘇棋便伸出右手,用力指着蘇熙芸,大聲道:“昨日裡她被人踩了一腳,然後就壓着母親了!”
蘇黛雲頓時便將凌厲無比的眼神投向蘇熙芸,聲音也是冷冷的:“三妹妹,你有什麼不滿衝着我來,你衝着我娘做什麼?那好歹也是你的大伯母!”
蘇熙芸無語的站在那裡,蘇黛雲這話說的,好像她經常無理取鬧一般!這他孃的跟她有個毛關係!
“三妹妹,你再怎樣也不能對着長輩動手啊?”秦蕭也開口了,自然是向着自己妻子。
蘇熙芸還是不吭聲,這種事情越解釋越黑,還不如不開口。
“咳咳咳。”大夫人只顧着咳嗽,一句話都不說。
那戚老太太在一旁看着笑話,她的兩個孫女有樣學樣,滿屋子的人,只有蘇倩雲露出焦急的表情,想要開口替蘇熙芸解釋,只是這一次,蘇熙芸拉住了她。
蘇熙芸看了看衆人的表情,見除了蘇倩雲,每個人都是一副譴責的表情。她當下冷笑一聲,轉過頭來對蘇棋道:“昨日事情究竟是怎樣的,麻煩你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講一遍,成麼?”
蘇棋張開了口正要說話,坐在上首的蘇老太太忽然暴怒開口:“好了!這件事情不是熙芸的錯!你們就不要再追究了!”
蘇黛雲在蘇老太太膝下承歡十多年,從未見過她有如此模樣,頓時就驚呆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蘇熙芸叫蘇棋開口說事情經過,祖母爲什麼卻暴怒成了這個樣子,莫非,這件事情其實跟祖母有關?
蘇黛雲頓時回頭,朝着她母親大夫人看去,只見大夫人一邊咳嗽,一邊衝着她緩緩搖頭。
原來這件事情不是蘇熙芸的錯。
蘇黛雲明白了。可是明白歸明白,她卻不想就這樣放過蘇熙芸,她正想開口再刺她幾句,便瞧見蘇老太太沖着她拋來一個就此打住的眼神。
蘇黛雲頓時滿肚子裡充滿了疑惑,不過,她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就是了。
當下閒聊了一會兒,蘇老太太便命人擺午膳來,其實蘇黛雲回門,並不關戚老太太什麼事,可是她非但厚着臉皮拖家帶口的來了,還賴着不走了。蘇老太太想清清靜靜的與蘇黛雲夫妻兩口子吃頓團圓飯都不成。
蘇老太太心中有氣,卻因爲當着秦蕭的面兒不好發作。
一時之間,僕人們魚貫而入,蘇老太太那間專門開闢出來用於吃飯的花廳裡,已經於昨日晚間換了一張奇大無比的圓桌,瞧那質地,居然還是檀香木的,真是有夠奢華的。此刻,僕婦們已經將琳琅滿目的各色菜餚珍饈都擺了滿滿一大桌子,就等着衆人入席了。
因着秦蕭是客,因此蘇老太太首先請他跟蘇黛雲兩個入席,坐了主賓,接下來,當蘇老太太自己準備入席的時候,戚老太太忽然大聲喊道:“哎呀,家裡還有事情,老嫂子,我們這就走了哈!”
蘇老太太氣的要死,卻不得不站起來道:“什麼要緊的事兒?等下回去再做都不遲!這不,位子都給你安排好了,不給面子是不是?”蘇老太太一邊說,一邊指着自己的位子道。
戚老太太呵呵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着,便在蘇老太太剛剛坐的位置上堂而皇之的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