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皇上,之前在戰報上,臣曾提到嘉海關守將朱檢不聽軍令,擅自屠城一事,那日正逢我天朝和烏蘭兩軍匯合,東魏的汴城本是烏蘭攻下的,朱檢爲搶軍功,竟不經上報,擅自率軍進入汴城,導致和烏蘭軍隊發生衝突,滅絕人姓的屠掉汴城千名普通老百姓,惹得東魏降兵降臣大怒,場面幾乎無法控制,我天朝和烏蘭也幾乎從友軍變敵軍,烏蘭元帥楊騫要求臣給個合理交待,不然當時就要宣戰,臣爲和平解決問題,只好私自作主,將戰後成果分配多給了烏蘭一成,另按軍法處置了朱檢,撤其軍務,將其押解進京,請皇上定奪?”
顧陵堯不緊不慢的敘述,末了,撩袍跪下,叩頭道,“臣督軍不嚴,治下不嚴,未經皇上批覆,便私自簽定分配條約,乃亦有罪,現自請交出嘉海關及京畿駐軍兩部軍權,求皇上治罪?”
這番陳詞,有理有據,功過分明,謙恭有加,不張狂,不恃寵而矯,不居功自傲,令文武百官臣服,唯有二皇子魯王臉『色』難看,因爲朱檢是他手下的,朱檢問罪,等於打了他的臉。
對於顧陵堯的“識相”,皇帝內心極爲滿意,卻也爲朱檢生氣之極,“大膽朱檢,毀我國威,論罪當斬,即刻拉出午門斬首示衆?”
“皇上聖明?”
所有人又跪,大呼高喝,有御林軍出列,執行帝令。
皇帝此時又看向顧陵堯,威嚴而道:“安陵王所建之功足以抵過,不過嘉海關及京畿駐軍兩部軍權既要交回,朕便收着,暫不交由皇子掌管,由天子直系管轄,安陵王暫不論罪。”
“謝皇上恩典?”顧陵堯叩謝,心中卻冷然一笑。
皇帝突然話峰一轉,“不過,朕查閱了一遍所獲戰利品,就僅僅這些了嗎?”
“是?”顧陵堯答道。
“真的再沒有了嗎?”皇帝蹙眉,臉『色』已微冷。
顧陵堯緩緩擡頭,眸光從皇帝身旁的汪賢臉上掃了一下,然後移開,堅定的再答,“回皇上,沒有了?”
皇帝眸『色』暗沉,朝旁邊伸出手來,汪賢端了早已備好的茶盞遞過去,皇帝摩挲着杯沿,沉沉的又問,“安陵王,肯定再沒有別的戰利品了嗎?”
擲杯爲號……
“沒有?”顧陵堯目光落在皇帝端着茶盞的手上,又是同樣兩個字,氣定神閒的作答,眼梢的暗芒,再次淡瞥了下汪賢,似有深意。
汪賢一凜,脫口道:“皇上,安陵王手中明明已得到東魏傳國玉璽,怎會沒有?分明是……”
“大膽汪賢?”
一聲怒喝,卻是突然出自顧陵堯之口,他倏的站起身,伸指指向被驚到的汪賢,勃然大怒道:“原來竟是你這個宦官『亂』權,膽敢私通烏蘭,泄『露』東魏傳國玉璽之秘,險些讓烏蘭搶先一步奪去玉璽,你其罪當誅?”
“沒有,奴才沒有?”汪賢大駭,趕忙朝皇帝跪下,驚悚的道:“皇上奴才絕對沒有私通烏蘭,請皇上明察?”
顧陵堯森冷一笑,朝皇帝一拱手,再面向百官抱拳,“皇上,諸位大人,關於東魏傳國玉璽,在攻破東魏皇城時,我與烏蘭元帥競奪,後被我偷偷奪走,欲帶回獻給皇上,爲免烏蘭爭相不讓,便三緘其口,封鎖了所有消息,令軍中將士不準透出此事,哪知在兩國分配條約簽定之後幾日,烏蘭軍準備撤回之時,烏蘭元帥突來問我,言他已從我天朝方面得知,傳國玉璽落入我的手中,要求分一杯羹,我自是不給,弄的很不愉快,後經暗查,原京畿軍中右廂三軍指揮使劉良違背軍紀,將此事透漏給了京中一名大人物,但也僅此而已,我便猜測,是那位大人物和烏蘭有勾結,所以烏蘭才能得知這秘事,故而皇上剛問數遍,我都答沒有,便是『逼』着那人自動現身,沒想到竟是太監總管汪賢?”
“啊?汪總管竟做出這種賣國之事,國法不容啊?”
“就是,一定要重懲?”
“……”
百官頓時議論紛紛,忿概無比?
皇帝眉頭緊蹙,汪賢驚駭的又是磕頭又是搖頭,“奴才沒有,奴才沒有勾結烏蘭啊?奴才是冤枉的?”
顧陵堯又是一跪,嗓音有力的稟道:“劉良案卷已畫押,汪賢自『露』馬腳,證據確鑿,懇請皇上秉公處置汪賢與劉良?”
“請皇上秉公處理?”衆將跟着一跪,齊聲吶喊。
百官亦是紛紛附和,“請皇上依國法處置?”
“皇上,奴才冤枉啊?皇上——”汪賢百口莫辯,已跪癱在地,面如死灰。
皇帝一口氣憋着,卻無論如何發不出去,那劉良是他安『插』的人,專門給他私通關於顧陵堯的消息,所以才知道了傳國玉璽一事,可竟被顧陵堯算計了,歸還了部分軍權,卻也一石二鳥,除掉他兩個人,尤其是他的左膀右臂汪賢?
“請皇上秉公處理?”
所有人又自請旨,太子也跪着,魯王一不敵衆,也只能隨大流跪下。
皇帝心口滯悶,極艱難的開口,“摘掉汪賢頂戴,撤其大內總管一職,暫押天牢候審?”
“皇上聖明?”百官高呼,三叩謝恩。
“皇上——”汪賢完全癱在了地上,有氣無力的呼喊,卻什麼也改變不了,被御林軍摘了官帽,拖了下去。
皇帝擱下茶盞,從龍椅上緩緩站起,盯着顧陵堯的一瞬,眼前突然一黑,便一頭栽了下去……
“皇上?”跪皇他眼。
“皇上?”
無數道高喊聲,嘈雜不一的響徹校場,顧陵堯衝上去抱起皇帝,大吼着,“太醫?快傳太醫?”
……
明清宮。v2fg。
蘇絳婷*?怎麼也沒想到,她無比擔心的事件,竟演變成了皇帝昏厥在校場被送回來,太醫圍滿了龍牀,她亦在人羣裡,尋到了朝思暮想,安然無恙的顧陵堯?
隔着無數人,遙遙相望,四目相視,彼此都在瞬間潤溼了眼角,千言萬語,皆化作無聲的愛,透過空氣,彼此的氣息纏繞……
半個時辰後,皇帝從昏『迷』中醒來,留下了太子和魯王,揮手令餘下之人全部散去。
顧陵堯自然把蘇絳婷也算在這“餘下之人”中,順勢帶出了宮。
龍牀前,皇帝看着二子,撐着口氣道:“顧陵堯必須要根除,再不能留了?朝中半數人是他的黨羽,要光明正大的拔去這根刺有些難,所以,不擇手段,無論什麼方法,哪怕是用暗殺,也得成功?”
聞言,太子驚楞,魯王重重的點頭,“兒臣明白?”
……
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陽光依舊晴朗,藍天白雲下,顧陵堯虛攬着蘇絳婷步行到昨天寄放的自家馬車旁,悠然上車。
馬車徐徐駛出宮門,車輪滾落在街道的青石板上,發出“吱吱”的脆響,對比之下,車廂裡極其的安靜。
兩人一直保持着上車時的姿勢,各坐一邊,他虛攬着她,不是不想緊緊的抱在一起,訴說彼此的思念之情,是因爲歷經風雨滄桑之後,他們怎麼也看不夠對方,四目緊緊交錯,一刻也捨不得眨眼,就那麼深深的想把對方映在眼底。
“娘子……”
終於,顧陵堯薄脣抖動了下,沙啞着嗓音發出低喃,蘇絳婷喉頭一梗,撲進了他懷中,摟抱着他的脖頸,有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頸間,“相公,相公,相公……”
一時不知從何訴起,只是一遍遍的喚着他,彷彿這樣子,他已瞭解她全部的情思,他帶有薄繭的大掌撫上她的背,硬氣的漢子,同樣哽咽了嗓音,“娘子別哭,我回來了,聽你的話,一根頭髮沒少的回來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蘇絳婷眼中盈滿了淚水,“相公,你把我嚇死了,真的嚇死了,我已經十幾個時辰沒有睡過覺了,我不敢閉眼,就怕一閉眼再也看不到你……”
“傻瓜,怎麼不照顧好自己?我不會有事的,來,趕緊在我腿上躺會兒,回家了好好補一覺。”顧陵堯心疼的輕斥,忙按蘇絳婷躺下,可他還身穿着鎧甲,金屬磕的人不舒服,蘇絳婷便又坐起,抹着眼淚道:“回家你陪我睡。”
顧陵堯聞聽,墨眸裡立刻揚起促狹的笑意,“呵呵,爲夫求之不得?”
這麼一聽,蘇絳婷才發覺她剛說了一句多麼引人遐想的暗示,情不自禁的羞紅了臉龐,嬌嗔道:“各睡各的,你睡地板或者書房。”
“唔,還說小別勝新婚呢,爲夫這剛回來,就被罰去睡書房,這心好涼啊?”顧陵堯皺了眉,一臉委屈的樣子。
“噗哧?”
蘇絳婷忍不住笑起來,顧陵堯長指抹去她眼睛裡的淚花,笑的邪肆,“娘子還是捨不得吧?我就知道娘子心軟,所以……先補一覺,然後晚上犒勞我?”
“嘻嘻,就怕你沒口福了,我這兩天正好來月事了?”蘇絳婷捂了小嘴,笑的暢快。
聞言,顧陵堯登時綠了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