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劉隋背對着我,手裡拿着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棍狠狠的朝着鼓皮敲打了下去。咚的一聲響起,聲音在校園裡四散了開來。我清晰的感覺到,當鼓聲消失的時候,校園裡變得更加的安靜了。
連敲了幾下之後,劉隋這纔回頭跟我說:“大半夜的怎麼不睡覺?”
我搖了搖頭:“睡不着。”
劉隋將木棍遞給了我:“我累了,歇會,你繼續。”
我木訥的走向鎮魂鼓,說起來,我還從沒有敲打過這個鼓。握緊了木棍,我狠狠的朝着鼓皮捶打了下去。
咚
一聲非常沉悶而帶着穿透力的聲音,以摧枯拉朽之勢瞬間蔓延到校園各處。我卻感覺到,在這鼓聲之中似乎還藏着其他的東西。彷彿是一股力量,具體是什麼,我說不出來。
連着敲打了幾次,我發現我漸漸愛上了敲打鎮魂鼓的感覺。不過久了,還是覺得累。放下木棍以後,我對劉隋說出了白天所經歷的事情以及晚上做過的夢。劉隋衝我搖頭:“你看錯了,那口棺材裡面什麼也沒有。”
我的心裡頭不由得覺得奇怪了,我可是親眼看見一個女人躺在裡面的,而且我還摸了他的手。他的手除了有些冷以外,真的就跟活人的手沒區別。
這時,劉隋接過我手裡的木棍又對着鼓皮敲打了幾次,這才坐了下來。他面色有些冷,一如既往。
“你們見到的女人是不是身穿紅衣,梳着馬尾辮,長得還非常漂亮,臉上帶着微笑?”
我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劉隋沒有立刻回答我,將伸手抱住了鼓一下子跳了下去,往他的住處去了。我跟了上去,一起來到了他的房子裡。
坐下以後,劉隋給我說了個故事。這個故事裡面,有那個跪在棺材前的老頭,也有那個躺在棺材裡的女人。
而這段時間以來,劉隋之所以會經常出現在廢棄教學樓裡,就是爲了看住那個女人,不讓她出來作亂。
這個女人並不是一隻鬼,當然也不可能是人。
我有點好奇:“那她是什麼?”
劉隋搖了搖頭:“她是一隻夢魔。”
“夢魔?”
“對,夢魔。二十年前,那所中專學校所有的人會在一夜之間慘死,就是因爲她。”
接着,劉隋慢慢的開始說了。
二十年前,正值深秋即將入冬。天氣有些微冷,但不算是太冷。就在這所校園裡,發生了一起悲劇。
一個人,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被活活逼死了。
在那個年代,人們的思想極其的封建。可是因爲這個女人,惹的整個校園是風雨飄搖。
這個女人的名字叫林小白,是校園裡的音樂老師。由於長得漂亮,她成了學校所有男老師的追求對象。但是在那個年代,人們很靦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愛意。
許多男老師都只是暗戀,從來不在林小白的面前提起。有的男老師,甚至於連話也沒跟林小白說過,以至於林小白都不認識他們。
就是這樣一個女老師,引得學校男老師們是愛慕不已,學校的女老師則非常的嫉妒。但是林小白的性格非常好,非常的溫柔善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按藏着那些怨毒的眼神。而一場戰爭,已經悄悄的爆發了。
有一天,沒有人知道爲什麼,林小白忽然間從教學樓裡跑了出來,眼睛紅腫,明明剛剛哭過。一路上林小白不停的往前跑,誰跟她打招呼都不理。
而這時,教學樓裡跑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女人。這個女人正是校長的老婆,她一出來就指着林小白罵蕩/婦,並指着林小白說她勾引自己的老公。
在那個年代,如果出現這樣的事情,在人們心中一個女人幾乎就被判了死刑了。
這個蕩婦聲音非常的大,而林小白則不停的哭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這個美麗的女老師,形象徹底的敗壞了。周圍的男老師在聽到校長老婆的話之後,一個個臉色也是大變。原本,當她們偷偷摸摸盯着林小白看的時候,目光裡都充滿了佔有的欲/望。
可是這一刻,所有人目光裡都充滿了恨意,對林小白的恨意。那種恨意彷彿是在大罵,賤女人,賤女人。
這些眼神,讓林小白感到絕望。因爲她發現,四周那些男人們居然沒有一個人信任自己。林小白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她很快就被這些潮水般憎惡的眼神給淹沒了。
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她,可是,她是無辜的,因爲學校裡那些女老師嫉妒她,便來污衊她。
林小白在這潮水般的污衊聲和鄙視的眼神中,心徹底的崩塌了。
接下來,又過去了好幾天。校園裡面,林小白的名字傳的越來越響,越來越難聽。現在,當他走在校園裡面的時候,四周不再是美好的目光,而是憎惡,許多人甚至會輕聲唸叨一句:“蕩/婦。”
而林小白每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就如同刀絞。
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她明明什麼也沒做,可是自己爲什麼卻要承受這許多謾罵很痛苦?這個疑問,一天一天的在林小白的內心裡積壓了起來。
這確實是個疑問,自己明明沒有犯錯,爲什麼要遭受懲罰?
心裡一旦有疑問,而無法解開的話,這種疑問最終就會轉變爲其他的東西。比如仇恨。
林小白從最開始的委屈,到最後變成了仇恨。他覺得錯的是所有的人,而不是她自己。
那天以後,林小白開始不再注意自己的形象,她變得跟個瘋婆子一樣。但是流言蜚語並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校園裡面那些女人,對她的進攻也絲毫沒有停歇。
有一天,林小白變得非常奇怪。那天,她下班以後又回來了,並且打扮的非常的漂亮,身上還穿着一身的紅衣。
然後有在校園裡住校的學生,在深夜的時候聽到嘭的一聲響起。第二天早上,他們看到林小白躺在教學樓前面的臺階上,已經死透了。地上,是一大片的鮮血。那些血和林小白身上的衣服一樣的紅。
可是即便如此,校園裡的謾罵聲仍舊沒有停止。在林小白那已經放大的瞳孔裡面,那些謾罵聲馬天飛舞了起來。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在死之前,心裡的恨究竟有多麼的強烈。
於是,在那一天傍晚,校園裡發生了一場殺戮。校園裡的人,一個接着一個死在了自己的手裡。
沒有錯,死在自己的手裡,而不是別人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