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潔繼續說:“前年夏末,理順主持那次驅鬼活動後,他說招回了‘三瑜’師祖,還有儀柳師叔,但是我只看到‘三瑜’師祖,青瑜師祖的影像,一如有人所拍攝的那樣,並不清晰,理順主持的話,我們難以全信呀!要是又弄出一個張冠李戴的鬧劇,那可是我們這一代的錯誤了。”
駱今生前不久拿着陳嘯宇拍的一張照片,找永清給覈實“三瑜”的傳說故事,結果讓永清給沒收了。永潔剛纔所說“有人所拍”指的就是陳嘯宇的那一次偷拍了。
儀柳沒有被拍進去,理順所說其實是真的,卻遭到了永潔的懷疑。永潔所懷疑的又豈止儀柳一人?妙貞師傅的“四瑜”弟子的正確排序是藍瑜、青瑜、紅瑜、紫瑜,但是理順前年所看到三弟子的影像清晰度卻是紫瑜、藍瑜、青瑜,於是現在的排序變成了藍瑜、紫瑜、青瑜、紅瑜。正牌主持紅瑜反倒排到最後面去了。
難不成,永潔懷疑上我就是紫瑜仙姑了?無憑無據的,她只能這麼猜測。
所以,我沒有迴應只有理順一人看到儀柳的事,因爲我給永潔證實此事是沒有意義的,只會招致永潔對我和理順之間的懷疑。紫金山道觀現在的內鬥,我自然是要關注的,永潔是否勝任未來主持一職,藍瑜也許在考驗她。
我說:“前年驅鬼之後,你們不是糾正了儀珠、儀清兩主持的錯誤了嗎?現在又有爭議了?”
“是呀!‘四瑜’師祖的排序肯定有問題的,所謂人在做,天在看,錯在哪裡?現在又全憑主持一個人說了算,豈不是又要重複當年的錯誤?”永潔這麼說,其實她在懷疑現在的鬼叫聲的根源,與永清剛纔所說是不同的。顯然,永潔的思考,深了一層了。
我想了想,又回到問題的根本,問永潔說:“妙貞祖師的四大弟子的排序錯誤,是歷史原因造成,現在,你認爲理順主持的錯在哪裡呢?”
“理順主持是依據他前年看到‘三瑜’的影像清晰度排序的,既然這樣,那紫瑜就應當排在最前面纔對,另外,只有理順主持一人看到儀柳師叔,沒有別的人,儀柳師叔應當暫不塑像供奉,留給後人再辦此事。”永潔一口氣說了她的看法。
在我看來,理順這麼排序先輩位次是無奈的,他連他養母、正牌主持紅瑜都排到最後面去了,永潔還有什麼不滿意呢?理順堅持給儀柳塑像供奉,無非是花了道觀的錢,理順或許從中得到一些好處,諸不知,永潔根本不再乎理順得到什麼好處。
見我不說話,永潔接着敞開了心扉,她說:“在我們道觀,理順主持紅藍通吃,凡紫青兩脈,一律排擠,不然,他急急忙忙的給儀柳師叔塑像幹嗎?”
“嘿,我有點明白了。”
永潔的意思是理順一直在打壓紫瑜的直傳弟子,因爲她師從儀清,而儀清則師從紫瑜。理順本人爲紅瑜養子,又是藍瑜唯一一弟子儀珠的徒弟,理順橫跨紅藍兩系,現在又將儀柳端出來,理順個人又回到紅瑜的直傳弟子之列,紫系弟子永無出頭之日。
“你明白什麼了?”永清希望我以鬼王廟繼承人身份干預理順。
“理順主
持給儀柳道姑塑象,是司馬昭之心,這不是你想跟我說的嗎?”我指出永潔對理順的心結說,“但是,我只是個外人,理順主持那邊,我說的話,他完全可以不聽的。”
“那也不一定呀!”永潔終於轉回水井下的鬼叫聲,她說:“就昨天晚上,水井下又發出鬼叫聲了,一個道觀出這種事,你不覺得有什麼不尋常嗎?”
我笑了笑說:“你是說此事與鬼王廟有關?所以我出面跟理順主持說話,他會聽進去?”
“本來就有關嘛!我進道觀這麼多年,從來沒聽到這種鬼叫聲的,曾經存放鬼王廟的木箱子往水井裡一擲,鬼叫聲接着就來了,你不覺得我們道觀的先輩或許有冤屈嗎?”永潔的這個疑問,切入問題的根本了。
“那你覺得誰有冤屈呢?”藍瑜就是爲了同門師姐妹和弟子們所受冤屈而回歸道觀的,永潔不知內情,更懷疑理順的用心,藍瑜在止界內發出吶喊,震動永潔了。
“儀琳師伯在紅瑜主持圓寂之前一天圓寂了,她受冤屈的可能性最大,其次是儀珠,雖然她兩度當了主持,可她最後還是將我師傅當姐妹看,將位子傳給了她。當然,也不排除我師傅儀清主持有巨大冤屈。”永潔對我這個外人一吐爲快。
在永潔看來,如果我就是紫瑜仙姑,我不可能不爲自己的兩個弟子儀琳、儀清伸張正義,更不可能不管理順的胡做非爲。但是,儀琳和儀清有可能受到的冤屈,我現在是有心無力的,我也只能寄希望於藍瑜找到儀瑾的頭蓋骨,恢復其記憶,還原歷史真相。
“誒,她們都圓寂了,想找到真相,可不是容易的事。”我不得不感嘆一聲。
永潔說:“雖然她們圓寂了,但是她們前年又回來了,尤其是我師祖紫瑜,她的影像最爲清晰,我相信她的道行在藍瑜師祖之上,此外還有青瑜師祖她也回來了。她們仨爲什麼會一起迴歸道觀呢?她們是想告訴我們,當年的錯誤不是她們造成的,不然,她們無法成仙,那麼不能回來的,也就說明她們成不了仙,只能轉世,不,轉世也未必,所以理順主持只好將紅瑜師祖排在了最後。”永潔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但是紫瑜的影象之所以清晰,是因爲她有着天使的身份,這一點,永潔還是沒能悟出來。
我笑了一聲,接口道:“所以理順主持要歸屬到藍瑜師祖派下,借大樹好乘晾了?”
“可不是,儀珠主持是藍瑜師祖唯一弟子呢,這一回,他又根正苗紅了。”永潔進一步分析說,“但是他也不放棄紅系,又將儀柳師叔給端出來了,理順這個人,我無法說了。”
“你無法說?那我就有辦法說了?我只不過一個小廟的繼承人,當然,如果你們真不要藍瑜師祖的木箱子,那我們要,可是木箱子取不出來,你們不是也嘗試過打撈了?”我又回到木箱子打撈的事上面。
“我們前年和去年嘗試過兩次了,今年還沒嘗試過。”永潔對此也無奈,而理順,他現在反過來了,很想將木箱子留在紫金山道觀,是不可能理會永潔的想法的。
理順要死嗑藍瑜嗎?我相信,藍瑜一旦找到儀瑾的頭蓋
骨,恢復其記憶,就是藍瑜清算本派弟子之日,到時根本用不着紫派弟子永潔出手。
“是理順主持不想打撈了吧?”我在心裡笑了一聲。
永潔驚問:“你怎麼知道?理順主持跟你說的?”
“不是,剛纔我接沅沅時碰上永清了,是她跟我說的。”
“永清跟你說了?那你對打撈木箱子有什麼想法?”永潔很想得到我的意見。
我說:“打撈木箱子的事,我跟永清說了我看法,她會告訴你的。”
“你再跟我說說嘛!有什麼關係?”永潔熱心送我們,原來是想從我嘴裡掏到“真經”。
我提醒永潔說:“按物理存在形式,木箱子在水井下有三種存在模式,一是下沉,二是漂移,三是上浮。上浮的話,你們肯定能打撈,是吧?可見它現在不是處於上浮狀態。那麼它是下沉呢?還是漂移?這個你想過嗎?”
“下沉。”永潔的想法果然跟永清一樣。
“我看不見得,即使你抽乾了水井裡的水,最後也未必能找到木箱子。不然,我無法理解水井下的鬼叫聲。”我得阻止永潔打撈木箱子,以免她激化她和理順之間的矛盾。
“此話怎麼理解?”永潔轉了車向後問我。
“這還不容易理解嗎?這是警告你們不要試圖打撈它,鬼叫聲發自於木箱子。”
“但是,理順主持認爲不是發自於木箱子呢。”永潔忽然又糊塗了起來。
“理順主持說鬼叫聲是另有冤情,那就是他不想打撈了,你還要打撈嗎?”
“但是他在做驅鬼計劃呢,他真不想打撈?”永潔不相信。
我想說木箱子不是她們可以打撈的,但是話到嘴邊我停下了,改口說:“理順主持想驅鬼了事,你做爲他的副手,你其實應當順着他的意思,不然,你的打撈就失去正當性。”
永潔聽後更迷惘了,問:“這些話你也跟永清說了?”
“這些話,我還沒跟永清說,我只給她分析了木箱子的三個存在方式,讓她轉告你,你們應當順着理順主持的一些想法,時機成熟了,自然能取出木箱子,到時你們不要,我要。”木箱子被藍瑜升級後,它自然會上浮,到時,它就只有紀念意義了。
“你要?你都往我們這邊送過來了,又想要回去?”永潔似乎在笑我貪心這個木箱子。
“嗨,不是我想,是我們市政府想給鬼王廟添加一件跟紫金山道觀有關聯的紀念品,難道不可以嗎?這個木箱子,我們可是替你們保存了幾十年的。”我回高雷後,得跟蔡琪琪提出這個問題,讓她以政府的義名,向紫金山討要。
“你說得在情在理,但是木箱子也許真沉下去了,取不出來,我們如何送給你們?”
“如果我說木箱子的使命還沒完成,你怎麼想呢?”我再次提醒永潔。
“我明白了。”永潔接着說,“木箱子的使命完成後,它只有紀念意義。”
“所以,你應當多參加道觀的對外活動,你不參加,理順主持豈不是更加胡來?”說到這裡,我乾脆直勸了永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