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羽一走，密室內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當中。
一刻鐘後，沐千尋忍不住開口打破了這份沉寂：“你可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聞言，沐眉鳶抿嘴自嘲的笑道：“不論到底是怎樣的身份，如今的我依附的都是俞家，俞家的人看在俞老夫人的份兒上，表面也將我當做她們的小姐來對待，而那個該是我父親的人，卻一次都沒見過我，只命人來傳過幾次話。”
沐千尋饒有興趣的問：“怎樣的話？”
沐眉鳶脣畔的那抹自嘲不斷的擴散，苦笑了良久，才嘆道：“他要我徹底將自己當做俞家的人，取得俞家衆人的信任，事實上我也的確成功了，他卻沒能兌現承諾來見我，俞家的人說……他最近很忙。”
賢王很忙？
沐千尋抿着嘴細細的尋思了起來。
凌王似乎早兩日就已經押解回皇城了，不過因爲太子大婚一事，如今還未開始問罪。
賢王眼下該急着解決掉凌王吧？
的確是挺忙的！
思及此，她倏地凝目問：“你是擔心因爲凌王的關係，你跟慕容雲寒的婚約會作廢，這才冒險對慕容雲寒下毒的吧？”
沐眉鳶抿嘴未答。
沐千尋將她這樣的反應當做了默認。
如今東菱與北菱的關係本就緊張，只要慕容雲寒此時提出退婚，便是賢王還坐在那把龍椅上，他也毫無拒絕的理由。
半晌，沐眉鳶忽的感慨道：“一開始，我喜歡上的真就只是他的容貌而已，然執着的喜歡了這麼久，到了今時今日，我竟發現，他便是沒了那風流倜儻的容貌，沒了人人豔羨的身份，我也照樣會對他死心塌地，你說……我是不是魔症了？”
“誰知道呢。”沐千尋飄渺虛無的應了四個字。
“還有，你知道嗎，要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得忍受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不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都絕非常人恩能夠承受的，且還未必一定就會成功，但我憑着一股成功了就能嫁他爲妻的信念撐……”
“三姐姐都還沒來，你提前告訴我沒關係嗎？”沐千尋打斷了沐眉鳶的話，語氣中有着明顯的疏離，她同情沐眉鳶，卻不打算原諒沐眉鳶的所作所爲，她此刻開口，明着是在問沐眉鳶，暗地裡卻是在提醒她自己，不可對什麼人都同情心氾濫！
“便是因爲她沒來，我才說的。”沐眉鳶再度苦笑，要她當着漣兒的面說出那些，她是做不到的。
“那你繼續吧！”沐千尋重重籲出一口氣，設起了足夠高的心防來聽沐眉鳶的故事。
但是！
沐眉鳶卻遲遲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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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梭，轉眼就過了一刻鐘。
想着沐眉漣馬上就要到了，沐千尋正欲出聲催促，沐眉鳶卻突兀的開了口，“俞家有一個箱子，裡面養着許多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它們以人類的血肉爲口糧，只要將臉放入那個箱子，不消一個時辰，它們就能將你臉上的皮膚吞吃殆盡。”
吃人的蟲子？
沐千尋猛地攥緊了雙手。
沐眉鳶不會無端端的說起這個，她既然說了，就表明她容貌的變化與那些蟲子有關。
不會是……
她經歷過吧？
“因爲事先服用了續命的丹藥，雖然那過程痛苦到恨不能立刻死去，意識卻格外的清晰，然後，當它們吞噬掉臉上的肌膚，在它們吞噬的過程中殘留下來的毒素會令人臉上的肌膚再度重生，江湖中一些需要改頭換面的人，會私下裡去找俞家，花重金換一張新臉孔，那些人通常不會特意要求變成什麼樣的一張臉，故他們都未經歷過接下來的一個步驟，老夫人說，我是唯一一個經歷了那個步驟還活下來的人。”
“哦？什麼樣的步驟？”沐千尋心裡巨浪滔天，問出口的聲音卻很是平靜，同時在腹誹着，除了沐眉鳶，同樣活下來的恐怕還有沐眉瑩！
沐眉鳶是因爲慕容雲寒撐過來的，那麼沐眉瑩就絕對是因爲君修鉉了。
該說愛情偉大呢？
還是說她們太執着呢？
明知對方對她們完全就沒有想法，她們還這般義無反顧，這是傻啊！
“人的頭顱是很堅硬的，而每個人頭顱的大小又不見得一模一樣，爲了百分百變成夜茉嬗，就得調整頭顱的大小，那個過程你不知道也罷，我只告訴你，我雖然並非夜茉嬗，這張臉皮卻是她夜茉嬗的。”
“什麼？”
“便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應該懂的。”
“……”
沐千尋默。
臉皮？
字面上的意思？
難道說……
瞧着沐千尋驀地瞪大了雙眼，沐眉鳶咧嘴森然笑道：“如你所想，這張臉皮的確是從夜茉嬗臉上剝下來的，且爲了讓她的臉皮與我的頭完美契合，得活生生的剝下這張臉皮，然後……”
聽到這兒，沐千尋胃裡就一陣翻滾，忙高舉起手：“打住！別說了！”
沐眉鳶卻並未依言閉嘴，而是莫名的大笑了幾聲，面目猙獰的繼續說道：“你可知道，當時我就在場，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壓着夜茉嬗，聽着夜茉嬗慘叫，最終冷眼旁觀夜茉嬗的死亡。”
“你太冷血了！那好歹……”
“天啊！”
“……”
身後傳來的驚呼，打斷了沐千尋痛罵沐眉鳶的聲音。
是沐眉漣！
沐千尋飛快的穩住心神，轉身責備的看向陌羽。
她該在進來之前發出些聲音來的！
好在……
來的人不止沐眉漣，還有甄卿言。
對上沐眉漣面上的驚懼，方纔還面容猙獰的沐眉鳶瞬間收起了所有情緒，面無表情的打量着沐眉漣身邊的人。
她認得這人，這是漣兒的未婚夫。
他此刻怎會與漣兒一同過來？
別說沐眉漣嚇壞了，便是身爲男兒的甄卿言亦是被方纔沐眉鳶的那番說辭給噁心了一把，故一時間他也有些回不過神來，待察覺到身邊人兒的僵硬與不知所措，他方纔斂去心頭的噁心感，溫聲哄道：“漣兒莫怕，不過是她的一面之詞罷了，未必就是……”
甄卿言的話還未說完，沐眉鳶就陰厲的勾起脣角：“這可是真的哦！”
聞言，沐眉漣眼前一黑，搖搖晃晃的靠到了甄卿言懷裡。
她的姐姐，怎會變成了這般冷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