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聞筆錄無彈窗 015 禽獸不如
柳硯生他見不得我掉眼淚,我也不知他究竟是怎的,初時他爲取三生石靠近於我,爾後與韓妙菱相識拋棄於我,一次次的傷我。
然,我每每掉淚之時,他便無法與我爭吵,甚至有幾回險些要了我性命,見我掉了淚,卻又收了回去。
說來,我也是掐住他的軟肋,因而便盯着他掉淚。柳硯生果然受不得了,方纔的怒氣一掃而空,反之柔聲道:“沉香……沉香……別哭。”
哭?我早已經哭過了,哭的早已再哭不出來。若是我不願在他面前掉淚,他也瞧不見我掉淚的模樣。到底,我不過是想用眼淚欺騙了他,如若不擾了他心神,我至多與他打個平手。
斷然沒有機會傷了他,柳硯生看着我晃神之間,我手中的轉生鏡化了長劍,趁其不備,直戳他心窩。
我曉得,這區區一劍不足以要他性命,卻也能讓他消停一些時候。
柳硯生被我偷襲,先是詫異,轉而滿臉怒氣,嘴角溢出鮮血,眼睛的看着我:“寧沉香……你。”
“怎的,只允許你和韓妙菱欺騙於我,便不許我欺騙你們。”我也不知自己是怎的,我愛過他,如今說恨不是,說不恨也不是,卻總歸是見不得他。更見不得他爲了韓妙菱做出這等傷人之事,或許,我是在妒忌。
柳硯生原是來替韓妙菱尋藥引子的,不想卻被我傷了,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這區區小傷,於他而言算不得什麼。他猛的一震,我立刻被震出些許距離。我知曉,他並未用盡全力,若是他用盡了全力,恐怕也不會這樣平穩的站着。
柳硯生劍眉下一雙桃花眼盛滿了怒火,閉眼似是在運功療傷,片刻之後才冷聲道:“寧沉香,你非要如此麼?”
“莫不然呢?你以爲我會允許你在這裡傷凡人麼?”我嘲諷的看着他,冷笑道。
柳硯生瞪着我,沒有說話。我步步靠近,手中的長劍上還沾滿了柳硯生的鮮血。冷眼掃着他:“柳硯生,你要救誰我不管,可你若要爲了救你們魔界之人傷了凡人,我定不應允,韓妙菱的命是命,那凡人女子的命就不是命麼?你若要傷那女子,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我話已說到這份兒上,柳硯生若執意要傷了那女子,我便不會是刺他一劍那樣簡單。說起來,我到底還是藏了私心。我巴不得韓妙菱死,巴不得她死無全屍,有些時候,我也望着柳硯生死,沒有他們在,至少不會有人傷我,傷鳶兒。
鳶兒的脾性我是知曉的,若非韓妙菱先傷她,她必定不會出手。韓妙菱法力算不得低,卻也不算高。而鳶兒,她到底也是柳硯生的女兒,自出生以來,法力自也不低,只是偶時會帶了魔氣,須得時時控制着。
柳硯生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眼神很複雜,似在猶豫些什麼。
“哼,林如雪,你若敢不聽話,我就告訴爹你偷我孃的首飾!”方纔那中年男人和狐媚子以及胡靜婉皆散了去,後花園中僅剩下林如雪,不一會兒便來了一名男子。
男子的模樣生的與方纔那中年男子有幾分相似,不知怎的,瞧上去卻是醜陋無比。
被喚作林如雪的女子見了男子,那一張俏麗的小臉嚇得煞白,連連後退:“你……你莫要過來!”
男子哪裡肯聽,撲上去便摟住女子又親又摸,女子生的嬌小,也沒有什麼力氣,只得在男子懷中哭喊着掙扎。
林府頗大,她這般哭喊,若非身在後花園中,那些個凡人恐是聽不見的。
“啊!”男子一聲慘叫,原是林如雪踢中了他那命根子,男子捂着下體漲紅了臉道:“林如雪,你好大的膽子!你若傷了我,林家絕後,你看爹不要了你的性命。”
女子滿臉驚恐,隨手撿起腳邊兒的石頭,高舉着石頭怒瞪着男子:“林如曌,你我乃兄妹,你做出這等禽獸不如,違背倫理之事,若是傳到爹耳朵裡,爹要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你的性命。林家不是隻有你一個男丁,二哥在朝中爲官,還有五哥,他們皆可爲林家傳宗接代,大哥你若是再侵犯於我,我便告訴爹爹!”
這個喚作林如曌的男子是林如雪的大哥,然卻總想着侵犯林如雪,聽林如雪所言,林如曌如此對她大約已不止一日兩日。
而林如曌也不受林如雪威脅,他冷笑道:“你以爲爹會相信你?”
“爹若不信,我便告訴二哥!”女子緊捏着石頭,瞪大了雙眼。
林如曌極爲囂張狂妄:“告訴他,他能如何,他不過就是皇帝身邊兒的一條狗,一條狗能如何?”
“不許侮辱我二哥!”女子蹙眉,手中的石頭防不甚防的砸在男子的額頭上,男子的額間瞬時被砸破,血順着額頭流下。
林如曌愣了些許,捂着腦袋大聲哭嚎:“林如雪,你好狠毒的心,你這是想要了你大哥的命啊……”
我瞧着林如曌,只覺這般噁心之人當真該死,奈何事事皆有命數,凡間的事情我也不能插手,否則我定然會殺了他。
柳硯生顯然也很厭惡林如曌,他是魔,卻也見不得這樣禽獸不如之人。我望着林如曌的背影,對柳硯生道:“你若是要用那林如曌來救韓妙菱,我不會阻攔,不過,我想你不會,你們都一樣。”
“我與他不一樣。”柳硯生沉了臉。
我笑嘲諷:“有何不同,都是對自己的妹妹‘情義深重’。”
我刻意咬重了最後四個字,柳硯生皺眉:“我與你說過多少回了,妙菱只是我妹妹。”
“呵,妹妹……,柳硯生,你可真奇怪,明明把韓妙菱當作是心頭肉,掌中寶,卻爲何不立她爲魔後,你若早些立了她爲後,她也不會去找鳶兒的麻煩,自然也不會自討苦吃。”我擡眸凝視着柳硯生,嗓音裡不帶一絲情感。
柳硯生聞言,並沒有因爲我譏諷他而惱怒,而是認真的與我說:“我說過,倘若有一日我爲魔尊,魔後便唯有你寧沉香,這個位置,旁人代替不了。我也說過,我會等你。你若回來,你還是魔後。”
“魔後?空有虛名罷了,回去?回去作甚,回去看你整日跟韓妙菱眉來眼去,回去讓你再傷,你說韓妙菱是妹妹,可你明明曉得她陷害我與鳶兒,卻一次次的袒護於她,甚至在她險些要了我性命之時,還護着她。柳硯生,莫要裝出一副你對我情義深重的模樣,我看了噁心。”他不說到還好,他如此一說,我心底裡藏了多年的怨氣一觸即發。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去,寒了太久,一旦觸發,便一直寒到了心底。
我明明是來阻止魔侵襲人間的,怎的與柳硯生扯上這檔子事兒了,我與他早已沒有半點干係了,我何必再扯那些個痛心的陳年往事。
然,我這一扯,柳硯生便停不下來了,他雙眸緊緊凝視着我,我竟從他眼中看到了溫柔,還有莫名的掙扎,他似乎有很多的說辭,然最後卻只淡淡道:“沉香,有些事情並非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我護着她自是有我的緣由,卻不是你想的那般……”
“你與她如何和我沒有干係,可是,你若要執意擾亂人間秩序,我絕不會客氣。你若不回到魔界去,我便在此跟着,陪你耗着。”我打斷了他的話。
魔尊現世,必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柳硯生來人間,恐怕不止是爲了韓妙菱。也不知他是想做什麼,我師兄與鳶兒前去鳳凰族也不過是兩日的時候,地府也出不了什麼事。
倒是這人間,若是遭了魔的侵襲,歷史命輪逆轉,恐怕也會給地府帶來不少麻煩。
柳硯生抱着手臂微微掃了我一眼:“你若是願意耗着便耗着罷,反正林如雪的命,我是要定了。”
“你休想!”我在蹙眉,怒道。
如此,我便與柳硯生耗着,我原以爲他好耗不了多久,安知他卻耗了大半月。我對林如雪的身份更是困惑了,她究竟是何等身份,柳硯生須得這樣就着她不放?
一轉眼,便是正月十五,這一日,蘇州皆是漫天飛雪,林如雪隨了她那二孃,也就是那狐媚子春桃一道出府前去寺中上香。
到了途中,狐媚子以忘了買香燭爲由,逼着林如雪下了馬車前去買香燭。想來寺中本也有香燭,何必到外頭去,縱使是去外頭也可讓丫鬟去,何故要指使小姐。
這個狐媚子大約是包藏了禍心,莫不然,怎的偏在人煙稀少之地,逼着林如雪下馬車,最後揚長而去。
果然,馬車離去才一會子的時候,周圍便跳出幾名黑衣人,一個個手中提着大刀,不由分說的就往林如雪身上砍去。
難道,這便是林如雪的命輪,她今日便會喪命?我想救她,可我不能插手,至多也是等她死後引她魂魄。在地府千萬年,我早已看慣了生死,以至於如今看了這些個事兒,也只覺是再尋常不過的。
生死由命,今生果皆是前世因所致。林如雪這樣一名弱女子,只怕今日當真是要丟了性命了。轟,就在那黑衣人刀砍向林如雪之時,忽然一道驚雷,直劈黑衣人,黑衣人在頃刻之間化作一掊黑土。
而林如雪,她身上竟隱約可見藍光,好似那天上的閃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