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半張麪皮
說實話,我對她男朋友到底是怎麼死的一點興趣也沒有,所以我並沒有問,只看着她。
沈沁見我這種眼神,誤以爲我是在問她,迫不及待道:“我男朋友……是被鬼害死的……”
池塘裡的水冷得徹骨,沈沁的眸光卻讓我覺得更冷,冷進了心底的那種。我點頭笑了笑,故作驚訝:“額?還有這種事……”
“我說的是真的……我男朋友……就是被鬼害死的……。三年前,我們住在一起的,有一天半夜,聽見有奇怪的聲音,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男朋友就死了……”沈沁睜大了雙眼,眼眸中瀰漫着恐懼。
我並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也沒興趣知道,可是她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儘管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卻還繼續,說得活靈活現:“那隻鬼,是一個穿黑色小禮服的鬼……戴着半張面具,不……那是半張人皮……”
“額”我敷衍的作答,這些藝術家想象力都是這麼豐富麼?哎呦,沒寫小說真是可惜了,要不畫畫漫畫也行,就這想象力,去寫本驚悚小說,指不定得火了。
不過說起來,我也感覺沈沁很不正常,正如許世唯所言,她的身上總是透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兒。
沈沁並未在意我的敷衍,依然自顧自的說着:“那半張人皮,很美很美,美得就像古代時候女子的妝容,梁元帝徐妃的半面妝你可聽過?”
“徐娘半老?”我記得好像是這個,徐娘也就是南北朝時期梁元帝的正妻,名昭佩。徐昭佩和梁元帝就是名副其實的怨偶,據說,梁元帝每次入徐昭佩的宮中時,她便以半面妝示人,諷刺梁元帝的獨眼。
沈沁笑笑:“嗯,就是……徐昭佩的半面妝很美,那時候的妝容可不比如今的差……”
“嗯”我繼續敷衍,昨天還覺得這個女孩兒挺可憐,現在看來,她似乎有些神經質。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冬季的天氣暗得快,五六點的時候就已經暗了下來。
我將腳從水裡頭擡起來,衝她淺笑:“天兒不早了,回去罷。”
我穿上鞋子,與沈沁一起回去,今天的沈沁特別奇怪,整個人的眼神都後昨天不一樣,眼眸裡除卻陰森,還帶着一股子妖嬈。這樣的妖嬈並不像是她這種年紀的女孩兒該有的,正如我剛纔所提及的典故——徐娘半老。
這個池塘離的錦榮客棧並不遠,短短十幾分鍾便能走回去。此時的錦榮客棧燈火通明,除卻略破落的陳設,整個的看上去像極了古代豪華的客棧。其實,那些個陳設也算不得破落,若是拿出去賣,指不定還能當古董賣個好價錢呢。
我進門之時,許世唯正站在大廳裡,我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繞過他。說實在的,我現在看見他就心煩,真真是鬧心。
“喂,林思佳,你這一下午都去哪兒了?天都黑了,你沒看見麼?”我走了沒兩步,許世唯忽然跟了過來,擋在我前面,臉色鐵青的問我。
我現在連和他吵架的心情都沒有了,有些事情,永遠和他說不清楚,況且在大庭廣衆之下的,大聲吵鬧真不太好。
我擡眸看着他,面無表情:“我一直就在池塘附近……”
“那我怎麼沒看見你?”他拽着我的手腕,臉色陰鬱。
我現在連話也不想和他多說,冷聲作答:“我怎麼知道……,再說,這和你有關係麼?”
話說完,我狠狠甩開他的手,邁步踏上樓梯。錦榮客棧的樓梯是木製的,下面彷彿是空心,踏上去咚咚咚的響個不停,許世唯下腳極重,聲音更大。
一路上他沒有再說話,直至我到房間門口,開了門,正欲進去,他忽然伸手將門拉住,陰鬱沉沉:“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推着門,依舊冷言冷語,我並不想這樣,可是……我終究是做不到毫不在乎。
他總說,他現在對江曼雲只不過是兄妹之情,可他表現出來的卻讓我感覺不是兄妹之情,或許,正如師兄所言,他終究不是葛飛,終究做不到從一而終。
我記得葛飛離開之前也是這樣說的,他說他走了之後,讓我離開許世唯,不要去管那些事情。如今看來,他是對的,不愛許世唯於我而言興許纔是最好的。
許世唯手拉着門與我對峙,細碎的頭髮遮住額頭,露出那一雙英氣的劍眉,眉下桃花眼裡盛滿怒氣:“林思佳,我說你能不能別老是這樣,動不動就跟我冷戰。”
“不是冷戰,我們……分手吧。”我閉眼,鼻子酸酸的,說出這一句話,我是鼓足了勇氣的。今天坐在池塘邊一下午,我終歸是想明白了,許世唯他不是我的良人,而我也不是他最重要的人。儘管,他嘴上總說沒有人比我更重要,可是每到關鍵時刻,他給我的感覺卻是……江曼雲比我更重要,既然如此,我何必又要委屈自己和他在一起。
氣氛變得更低沉,許世唯的手猛的一拉,砰的一聲巨響將房門關上,眼睛裡飽含怒火:“林思佳,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麼任性,動不動就說分手,今天我會那樣說是因爲……”
“因爲你更在乎江曼雲。”我擡眸,強忍着心痛:“許世唯,我累了,真的。我沒有任性,今天下午我想了很久,我們大約真的不合適。所以,分手吧,以後大家還能做朋友,我不想鬧到連朋友也做不了……”
如今分手,或許還能如我所言做朋友,若是來日,我並不敢確定。我和許世唯分手了,也用不着總因爲江曼雲吵架。雖說他不是柳硯生,而我也不是寧沉香,可我也怕自己會重蹈覆轍,早些分手,也不至於那麼痛。或許……我還會遇上更好的人,何必非得扭着他不放。
約莫是這段時間經歷的多了,我也看開了,我完全沒有必要吊死在他這棵樹上,還是棵搖擺不定的樹。
許世唯怔怔的看着我:“林思佳,對你而言,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就這麼不堪一擊麼?”
“如果兩個人的感情真的無可撼動,那也不至於如此。”我承認,我們的感情的確是不堪一擊,終究還是抵不過他和江曼雲十幾年的感情,畢竟,他們是青梅竹馬。我不過與他認識幾個月,孰輕孰重,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錦榮客棧的客人並不多,來往的也就那麼幾個,不過我們站在走廊上吵架,終歸還是影響到了別人,我話剛說完,一名中年男子就從不遠處的房間裡走了出來,黑着臉說我們:“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要吵架回家吵,站在這裡吵吵鬧鬧的算打擾別人……”
“嫌吵你就堵上耳朵啊!”許世唯一旦生氣,就變得十分沒有禮貌,他是那種典型的唯我獨尊。
以前我想,他終究是和某些讓人厭惡的富二代不一樣,我想,大約是我運氣好,遇到了個好的。可日子久了,我也漸漸發覺,他並不是那麼好,其實那些人也差不了多少。
就他這樣吵,指不定得鬧出什麼事兒來,我伸手拉住他,趕忙跟那個中年男人道歉:“對不起啊!”
說着,我趕緊開門,低聲對他道:“進去說吧,別吵到別人。”
許世唯面色沉沉的望了那個中年男人一眼,遂跟着我走進房間裡。
“林思佳,我和你說過多少回了,我跟曼雲不過是兄妹感情,你怎麼總是拿這件事跟我鬧。”許世唯語氣很不好,卻還是不厭其煩的與我解釋說他和江曼雲沒什麼,他還以爲我是在跟他鬧。
我閉了閉眼,隨意的坐在牀邊,平靜如斯:“許世唯,我沒有和你鬧。我是認真的,我們分手吧!”
“就因爲今天我和你吵架?”許世唯依舊以爲我是因爲今天早上和他吵架,生氣了才和他說分手的。
我搖搖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和我之間,終究還是有隔閡。許世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們能走下去。但,我想,你還是先搞清楚你心裡的人是誰罷。一個人的心裡可能會裝兩個人,三個人,可至少,他分得清誰是最重要的。而我……顯然不是最重要的那個。我不是木頭,我是個人,我的男朋友心裡,另一個女人比我更重要,我會覺得很難過,既然如此,我爲何要讓自己那麼痛苦。”
許世唯脣微啓,還未開口,我便搶先道:“重不重要,不是用嘴說的。所以,你不要說了。”
“是不是我證明你是最重要的,你就會好好的和我在一起。”聽我說了這麼一番話,許世唯平靜了許多,然而他終究還是不明白。
我起身,走到許世唯面前,望着他苦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重要不重要,從來都不需要證明。”
“好,我明白了,跟你覺跟我在一起難過,那麼……我就放開你。”許世唯的眼睛裡竟然綴着盈盈淚光,笑對我道:“可是,終有一天,我還是會讓你心甘情願的回到我身邊的。”
喵!許世唯話音還未落,淒厲的貓叫聲傳入耳中,窗外忽然跳過一個身影。
我嚇得一個激靈,腳下一滑,硬生生的撲進了許世唯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