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臉徹底轉了過去,義正言辭地道:“自然是夫人身邊的李管事了。”
三太太卻不曉得,侯府之中喚人只喚作夫姓,蔁姐兒平日裡卻是被喚作韋嫂子的,柳芽皺眉想了半晌,也沒想起夫人身邊哪個管事姓李,何況就算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許嬤嬤,也不敢叫自己老孃跑到淑寧軒裡遛彎柳芽面色一沉,凝聲道:“不管你是哪個管事的親孃,還是趕緊退出去罷,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三太太臉色大變,眼角瞄到了顧憐花一臉恭順,只是怎麼瞧都覺得帶了幾分得意的樣子,另外一邊韓滿娘卻是義憤填膺地衝了出去,右手掐腰,指着柳芽鼻子罵道:“你這沒規矩地東西,怎麼跟我們奶奶說話的,等我們家姑娘來了,定要她好生修理你一頓。”
三太太面色依然陰沉,這個韓滿娘雖然總是和她同一陣營,卻總是讓人覺得有些跌份,便如同她和顧憐花間的戰爭,若不是自己明裡暗裡的支持着她,只怕韓滿娘早就出局了。
這個顧憐花卻也是個會套牢男人的,前幾月把自己妹子接了來,卻叫那喚作顧惜玉的丫頭來伺候自己,說是這丫頭做事仔細,讓她來伺候奶奶最是放心。
背地裡,又對着明哥兒話裡話外地暗示,等這妹子再長上兩年,就成全他姐妹共事一夫的美事。
明哥兒被她挑唆的意動,卻是跑來這裡幾次了,央着她把那小丫鬟賞給他。
三太太哼了一聲,她已經打算便遂了兒子的心願,不就是個小丫鬟麼,這顧憐花打得主意當她不曉得麼?不就是吃不到的話就叫明哥兒惦記着,吃到了又如何呢?
三太太巴不得早日看到顧憐花的臉色大變了。
那邊韓滿娘已經和柳芽對上了,韓滿娘口齒伶俐,柳芽卻是節節敗退,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韓滿娘得意時,卻見柳芽彎身在旁邊揀起一塊成人拳頭大小的奇石,擡手便丟了過來,韓滿娘嚇得心神俱裂,總算她曉得避讓,沒等她開口,柳芽的下一塊石頭又丟了過來。
韓滿娘卻也是有兩把子力氣的,每天給三太太做牛做馬,端茶倒水,一立就是一天,她反應過來後,猛撲到了柳芽身上,下意識地便把她想象成了顧憐花,伸手便抓住了柳芽的頭髮,卻見柳芽一雙眼睛兇狠地瞪着她。
韓滿娘一怔,下一刻頓覺胸前涼颼颼,她低頭一看,柳芽兩隻手一手抓住她一邊衣襟,毫不客氣地一撕兩半,露出了裡面翠綠的肚兜。
只是她爲了挽留明哥兒,肚兜卻是做的靠下了些,此時便露出了白生生的一段雪頸和半個胸脯。
韓滿娘嗷的一聲,從柳芽身上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把衣襟合到了一起,又用手死死抓住了襟口。
柳芽宛如得勝的將軍,趾高氣昂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揚頭看着她們這一羣被嚇得呆掉的婦人,便像是帝王巡視嬪妃。
三太太氣的肺子都要炸了,韓滿娘這個沒膽子又丟人現眼的,她玉手一指顧憐花,命令道:“你去”
顧憐花一怔,隨後面上卻露出了真誠地笑容,轉而向柳芽行去,到了柳芽跟前,她款款一擺,溫溫柔柔地開口道:“姐姐有禮了。”
柳芽警惕地退了一步,她不怕動刀兵,卻怕旁人禮尚往來,柳芽心中警鈴大作,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顧憐花。
顧憐花卻客客氣氣地道:“我們家姑娘嫁給了這侯府的大管事,現在姑娘也在夫人面前當差,我們奶奶卻是夫人請來做客的,便想在這侯府中見識一番,可否請姐姐行個方便?”
柳芽本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當下也好言好語地道:“實在抱歉了,這園子卻是不便讓姐姐逛的,姐姐還是往旁的地方去吧。”
她話音未落,就見顧憐花腳一歪,跌倒於地,眼圈泛紅,可憐兮兮地看着她,抽噎道:“姐姐嫌棄我出身低賤,不願我在這園中借用茅廁,我走便是了,何必還要動手推人呢?”
話罷,顧憐花伸出手輕撫腳踝,一副疼痛莫名的樣子。
三太太暗自點頭,忍不住白了韓滿娘一眼,這傢伙純粹是會叫的狗不咬人,遠遠比不上顧憐花段數高,顧憐花也是伶俐,現在身邊都是自己人,任那丫鬟說破了嘴去,她們只要一口咬定她先動手推人,諒侯爺夫人也得秉公處置。
柳芽卻是個心狠手辣的,她冷笑一聲,緩步行到了顧憐花身旁,聲音異常輕柔:“姐姐的腳很疼麼?”
話音未落,顧憐花一聲殺豬般的大叫,卻是柳芽兇狠地一腳踩在了她腳踝之上,一踹之下,莫有千斤顧憐花腳上傳來陣陣痛楚,彷彿斷掉了一般,柳芽俯下身子,笑呵呵地看着她,輕聲問道:“另外一隻腳是不是也崴到了?”
顧憐花瘋狂地搖着腦袋,驚恐地看着柳芽,這,這個女人是瘋子啊啊顧憐花一隻手捂住腳踝,另外一隻手撐住地面,屁股使勁地向後挪動着,只想離柳芽遠點,再遠點。
柳芽笑看她一點點向後挪,閒庭信步一般優雅地跟進,顧憐花看着柳芽,彷彿眼前的是個惡鬼,渾身鮮血淋淋,張着血盆大口,她心中恐懼到了極點,忍不住尖叫出聲:“啊~”
柳芽卻對着她粲然一笑,一隻腳高高擡起,顧憐花絕望地擡起手臂,無助地想要抵擋一下,卻從三太太身後的丫鬟婆子中猛地衝出一個少女,她如同炮彈一樣死死抓住柳芽腰間,把她撞倒在地。
顧惜玉死死抱住柳芽的腰,大喊道:“不許欺負我姐姐”
屋子裡專心做着女紅的顧盼手一顫,指尖上立刻冒出一個血珠,外面吵吵鬧鬧,她一直不予理會,只因對柳芽十分放心,雖然不知道來者何人,顧盼卻堅定不移地相信柳芽一人便足以搞定。
但是方纔那一聲姐姐,顧盼皺着眉毛,遲疑地道:“惜,玉?”
她放下手裡的繡活,喚道:“麗娘”
麗娘立刻從外屋裡行了出來,她卻是在查探秋天時研製的胭脂,和買來的胭脂相互比較,看看差在什麼地方。
如同顧盼一般,麗娘對柳芽的信心卻更爲強大。
顧盼凝神聽了片刻,外面卻一片安靜,她看着麗娘,吩咐道:“你去看看,外面來的是什麼人。”
麗娘應了,轉身就要出去,顧盼卻福至心靈一般,突然地又喚住她道:“罷了,我和你一起去走一遭吧。”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方纔那吵鬧之聲麗娘卻也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她行走間故意搶先,卻是把顧盼密密實實地擋在了身後。
遠遠地看到園子口處,柳芽一人和一羣婦人對恃着,麗娘禁不住加快了腳步,顧盼卻遙遙地看着其中一個少女,她生的眉目端正,此時揮舞着小拳頭,擋在了柳芽面前。
一個久未念過的名字從顧盼口中輕輕逸出:“顧惜玉……”
顧盼不斷重複低語:“惜玉,惜玉……”
她的心中突然涌出了巨大的喜悅,這喜悅來的如此強烈,幾乎要把她淹沒至頂,顧盼腳下越來越快,不知不覺竟然超過了麗娘。
她卻不管不顧,單手拎起裙襬狂奔,眼裡只剩下那個少女的身影,顧盼高聲大喊:“惜玉~”
場上衆人一起調轉了視線,同時看到了這奔出的少女,三太太臉色瞬間拉黑,這世界上若是還有什麼人是她所討厭的,昔日裡竈上的燒火丫頭便要名列其中。
三太太一時之間卻沒有多想,沒有想原本府裡竈上的丫鬟怎麼平白無故地出現在了這侯府之中,怪只怪李府大太太關於這顧盼之事一直瞞着她罷。
三太太依然當着對方是自己府中的丫鬟,呵斥道:“你亂吼亂叫什麼,還不給我退下去”
三太太話一出口,便察覺到了一束有若實質的目光,兇狠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識地偏頭去看,卻和柳芽冰冷地視線對個正着。
若說方纔柳芽還是一隻優雅的獵豹,玩弄着自己的獵物,現在卻成了被激怒的雄獅,爲了捍衛領地,什麼瘋狂之事都做的出來,她突然對着三太太裂開了嘴巴,呲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齒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點白光,刺的人眼花。
三太太害怕地退了兩步,卻見顧盼已經奔到了顧惜玉的身邊,到了跟前,顧盼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反而是顧惜玉,怔怔地看了顧盼半晌,突地大叫一聲,撲到了顧盼身上,又摟又抱,歡喜地語無倫次地道:“姐姐,二,二姐,真的是你麼?”
顧盼反手抱住了顧惜玉,眼睛瞬間溼潤,她雙脣緊閉,拍打着顧惜玉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彷彿要把這幾個月的掛念都拍掉。
餘人都傻傻地看着這姐妹重逢的一幕,坐在地上揉着腳的顧憐花最先反應過來,她嘴角閃過一抹冷笑,轉眼又是一副柔弱的表情,呻吟出聲,輕喚道:“惜玉,惜玉……”
上卷 從丫鬟做起 第二百零三章 究竟有幾個好妹妹第二百零三章 究竟有幾個好妹妹
顧惜玉迴轉身來,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姐姐,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最終卻堅定起來,她偎依在了顧盼身邊,平靜地道:“大姐,我以後要和二姐在一起。”
顧憐花猛地擡起頭來,看向顧惜玉,又死死瞪着顧盼,眼裡滿是惡毒,她嗤笑一聲道:“你跟着她做什麼?一輩子當丫鬟?”
顧惜玉咬了咬下脣,反問道:“如今我不也是在做丫鬟麼?”
顧憐花一怔,反駁道:“那只是暫時的,你終究是我的妹妹,我怎麼會讓你一直當丫鬟?”
顧憐花的話勾起了顧惜玉的回憶,她的胸前劇烈起伏,兩條眉毛幾乎要倒立起來,她憤憤道:“不錯,你是沒有打算叫我做丫鬟,卻打算叫我給姐夫做小,和你一起共伺一夫。”
顧憐花臉色微變,仍然嘴硬道:“做姨娘有什麼不好?有吃有穿,還不用你動手做什麼。”
餘下人等聽她們姐妹二人你來我往,俱都聽的呆掉,一個個都在心裡想到,這個顧憐花便連自己的親妹妹也捨得算計,不由一陣心寒,只覺顧憐花此人城府太深。
顧憐花掙扎着從地上坐了起來,她微微彎下腰,伸手扶住一條腿,哀怨地看着顧惜玉,悽悽婉婉地伸出手道:“好妹妹,你若是不願意,我自尋上一戶好人家給你,嫁了便是了,爹孃已經去了,難道我們還要姐妹分離嗎?”話罷,顧憐花以袖掩面,卻是嚶嚶哭了起來。
顧惜玉面露不忍之色,她呆呆地看着顧憐花半晌,想着這些日子在顧憐花身邊,呆了不足一日便被她差去伺候三太太,又想起以前在顧盼身邊,被呵護被照顧,受了多少教導的日子。
顧惜玉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道:“姐姐,你做你的姨奶奶好了,有吃有住又不用動手,就讓我跟着二姐吧,哪怕是一輩子做丫鬟,我也心甘情願。”
話罷,顧惜玉轉身牽着顧盼的手,滿臉懇切地看着她,輕聲祈求道:“二姐,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
顧盼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跪在賀大娘身前懇求的樣子,她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好。”
三太太眯起眼睛,喝道:“我們家的丫鬟,還輪不到你做主,你是什麼東西?”
顧盼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望着三太太笑道:“奶奶只怕還不知道吧,大*奶已經收了我做義女,只怕我還要喚您聲嬸嬸了。”
三太太臉色大變,她黑着臉,不假思索地撇清關係道:“你是大房收的,和我們三房沒有關係。”
她卻不曉得,顧盼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當下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公私分明吧,”顧盼回頭看了眼柳芽,笑着吩咐道:“去把我平日裡收攏起來的那個小包拿來。”
柳芽恭敬地行了禮,款款退去了,三太太突然有一絲不好的感覺,她這才仔細地打量起顧盼來,卻見她一身打扮,雖然說不上多麼奢華,卻也自帶了一分典雅,又見遠去的柳芽,身姿翩然,若是忽視了方纔她發飆的樣子,端的是個秀雅的美人兒。
而這個秀雅的美人兒卻在這昔日的丫鬟面前低頭,滿是甘心情願,三太太又突地反應過來,大太太怎麼會收個小丫鬟做養女?
三太太起了疑心,面上卻是收斂了許多,叫人把顧憐花攙扶過來,韓滿娘也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一羣人觀望着,想看看顧盼還有什麼後手。
柳芽回到了顧盼房中,徑直到了她牀邊,掀開枕頭,卻是個小巧的布包,這包裡的東西盡是小姐的心愛之物,她也曾經好奇過,小姐卻親手把布包打開來給她看,裡面卻是一套繡針。
柳芽手握住布包,卻不知道小姐要這個包是什麼意思,她匆匆趕了回來,顧盼沉穩地接過包去。
衆目睽睽之下,顧盼把布包解了開來,把裡面插在了布幫子上的針全部解開,又把布幫子層層解開,卻見最中間,赫然是一張契約。
顧盼拿在手裡,對着三太太抖了抖,笑道:“這個是顧惜玉的賣身契,便是進了衙門,她也是我的人。”
三太太一愣,她如今已經不在乎顧惜玉到底該歸誰所有,左右不過是個小丫鬟。
三太太忍不住問道:“你在這侯府中是……?”
未待顧盼回答,一個清脆的聲音朗朗道:“她是長樂侯府的大小姐,是韋相國的嫡長女,也是本小姐的二姐,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三太太聞聲轉過頭去,卻見一個生的嬌小可愛的少女一臉倨傲地看着她,這種表情她很熟悉,她剛嫁入李府的時候,梅氏便常常用這樣的表情看她,那是發自骨子裡的蔑視。
三太太退了一步,卻是迅速地揀起了丟棄的面具,表情恭順柔和,輕聲道:“失禮了,我們這就離去。”
說話間不卑不吭,與方纔的囂張模樣判若兩人,珏姐兒皺起了小鼻子,她卻也見過人前人後兩張臉的,但是變化如此之快的,尚是第一次見到。
看着三太太帶着一衆丫鬟媳婦,傷殘的顧憐花還有死死抓住了衣襟的韓滿娘退出了淑寧軒,珏姐兒一頭霧水地走近了顧盼,不解地問道:“方纔那些婦人是做什麼的?”
顧盼似笑非笑地道:“應是韋家嫂子的孃家人。”
珏姐兒一怔,不禁奇怪地道:“那韋家嫂子很是知禮識進退,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
顧盼卻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一旁的顧惜玉怯生生地拉了下顧盼的袖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喊道:“二姐。”
珏姐兒眼睛一眯,看向了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女,緊緊地偎依在顧盼身邊,心裡卻是起了一股無名火,她一把拉開顧惜玉,責問道:“你是誰,哪裡來的不懂事的,姐姐也是隨便叫得的?”
顧惜玉求救地看向顧盼,顧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看陰沉着臉的珏姐兒,再看看一臉無助地顧惜玉,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蔁姐兒看看時辰,估摸着侯爺夫人也該起了,便有條不紊地向着主宅行來,快到侯爺夫人院子門前時,遠遠看到了珏姐兒匆匆而來,便停住了腳步,候着珏姐兒。
待珏姐兒行的近了,這才注意到她一臉的不痛快,因最近一直在侯爺夫人身邊伺候着,卻也和珏姐兒有些熟了,便笑着湊近了道:“誰惹咱們的姑娘生氣了?我去替姐兒出氣。”
珏姐兒一把將她推開,厭惡地道:“離我遠點。”
蔁姐兒一怔,眼見珏姐兒進了院子,她咬了咬下脣,卻也尾隨其後,卻見珏姐兒一往無前,擋路的一概推開,便是請安的丫鬟婆子也俱都不理,她往日可不是這樣的,至少會微微點頭。
蔁姐兒自然曉得,這不過是馭下之術,偏偏下面的人很吃這一套的,蔁姐兒不禁起了些好奇,腳下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待她趕到房門外時,卻見三五丫鬟魚貫退出,明顯是被轟了出來,蔁姐兒訕笑兩聲,乖覺地退到了房門外。
珏姐兒板着臉,把今日所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侯爺夫人越聽越怒,把手裡的茶盞一摔,反問道:“你看的可清楚?她們果真進了淑寧軒旁邊的院子?”
珏姐兒小臉上一片肅然,鄭重地點了點頭,又道:“母親,那不知道哪裡來的野丫頭竟然喚大姐做姐姐,姐姐卻也沒有反駁,着實可氣。”
侯爺夫人面色一緩,看着珏姐兒道:“這裡卻有一番緣故的,這個你不用管,我自會與你姐姐說。”
話罷,侯爺夫人提高了聲音,喚道:“韋嫂子可在?許嬤嬤呢?”
蔁姐兒一聽,趕緊應了一聲,卻聽見身邊的大丫鬟回道:“許嬤嬤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家裡母親生病,因夫人還在睡着,便沒敢打攪夫人。”
蔁姐兒心裡一咯噔,這許嬤嬤怎麼家裡老人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趕在這時候生病,她腳步緩了下來,卻見身邊的丫鬟俱都盯着自己,只得硬着頭皮上前。
蔁姐兒開了條縫,閃身進了屋子,一眼看到侯爺夫人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趕緊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禮,賠笑道:“夫人喚奴婢有事?”
侯爺夫人看着她,臉上神情突地緩和下來,和顏悅色地道:“你家相公是侯爺本家的侄子,只不過家境敗落了,纔來這裡幫幫忙,平日裡,侯爺也不當他外人看的。”
蔁姐兒提心吊膽地聽着侯爺夫人敘舊,臉上配合的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神情,懂事兒的應道:“奴婢都曉得,多虧了夫人和侯爺的照顧。”
侯爺夫人神色越發祥和,她柔聲問道,彷彿長輩關心晚輩:“那你家裡父母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咱們也好把客房打掃出來,偏叫她們住的那麼偏遠。”
蔁姐兒張口欲辯,隨即想到許嬤嬤已經回家伺候老孃去了,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一張嘴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卻是頗爲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