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祈正這一走,卻是兩天沒有露頭,轉眼到了第三日,該是顧盼回門的日子,按理,應當由李祈正陪她一起。
顧盼收拾妥當,百無聊賴地撥弄起柳芽新給她塗抹的指甲來,指尖修的細細長長,手掌立起,卻是顯得修長許多。
小語和歡兒已經被她送走,二人走時卻是帶了幾分感激的,顧盼本有的一絲愧疚也消失殆盡,她細想了下,想是這兩個丫鬟見李祈正對她並不親近,和她一起卻是沒有什麼出頭之日。
就不曉得成王妃收了這份大禮會是如何的驚喜交加了。
等了許久,眼見外面天光大亮,日頭爬上了半空,顧盼坐不住了,反正他跟不跟自己回去也沒什麼吧,她自己其實對回門一事也相當無謂,爹爹不疼,後孃不恨就不錯了,回去不過看看幾個弟妹罷了。
顧盼當機立斷,手一揮,果斷地道:“不等王爺了,咱們走。”
麗娘和柳芽對望一眼,雖然覺得略有不妥,還是乖乖地捧起了帶給侯府幾個少爺小姐的禮物。
齊王妃嫁人三日回門,卻也屬於大事,按理是要報給內廷知曉的,便連省親的路線,護衛的規模都全部規定死了,甚至連給孃家帶的禮物,也是由內廷準備妥當了的。
顧盼端坐馬車之中,這次省親坐的馬車卻是六匹馬拉就的,穩當是穩當了,就是跑不起來,隊伍實在是拖得太長了,雖然比她出嫁之時差了不少,卻也足足拖了半條街。
微微掀起車簾一角向外探去,前後都浩浩蕩蕩的省親隊伍,路旁的百姓早已經被驅趕回避了,一路之上靜悄悄的,只聽得到身邊護衛的馬蹄聲。
看了兩眼,顧盼便把車簾放了下來。
行了不知道多久,顧盼有些昏昏沉沉,這身朝服還是瑜貴妃後來給她送回來的,也不知道她動了什麼手腳,卻比原來輕省許多。
馬車的速度沒有變,車門上卻被人輕輕敲了兩下,顧盼曉得,這是陸六特意跑過來提醒她,侯府快到了,他這次卻是臨時徵調,整個衛隊都是內廷所出,並不屬於齊王府。
顧盼趕緊坐直了身體,探頭檢查了一遍儀容,確定沒有什麼紕漏後,叫麗娘又給她補了下妝,隨後正襟危坐,就聽得外面三聲炮鳴,卻是侯府放的禮炮,恭賀王妃省親。
柳芽乖巧地推開車門,顧盼漫不經心地擡腳下車,車下面早已經放好了矮腳凳,當她站穩了身體,擡頭一看,頓時愣在當場。
侯府出迎陣容龐大,除了韋侯爺全員到齊,連着丫鬟婆子,偌大的侯府正門前擠得滿滿當當。
侯爺夫人一身大朝服,韋侯爺的兩個妾室,魏姨娘和李姨娘也各自穿了一套深紅偏暗的正裝,一左一右,立在了侯爺夫人身後,更甚者,顧盼還看到了大房的伯母和三房的嬸嬸。
弟弟妹妹們乖巧地立在一旁,另外一邊另有些打扮齊整的小姐們,看着應是她的堂姐妹們。
看到顧盼下了車,侯爺夫人的頭越過她,使勁地向後看,看了半晌,見除了柳芽麗娘再沒人下來,忍不住問道:“齊王殿下呢?可是騎着馬來的?”
話罷,侯爺夫人又在一圈侍衛裡掃來掃去,只是這些侍衛穿着打扮卻是整齊劃一,齊王明顯不在其中。
侯爺夫人也只抱着萬一的希望,齊王殿下許是一時胡鬧,換了軍士的衣服躲在其中。
顧盼已經行到了侯爺夫人身前,猶豫半晌,終究還是小聲道:“齊王殿下沒有同行。”
侯爺夫人一怔,把四處掃描的視線迅速地挪回到了繼女身上,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顧盼說過一次後,膽子立刻大了起來,一副堂堂正正地樣子,大聲道:“齊王殿下沒有跟我一起回來。”
侯爺夫人花容瞬間失色,這叫什麼事兒,就算是政治聯姻,就算是貌合神離,開國百多年,也從來沒有發生過權貴們不陪妻子回門的事情。
侯爺夫人面色慘白地看着顧盼,不敢讓自己的視線有絲毫便宜,她已經感覺到了,身邊的長嫂和弟媳一定在嘲笑她,都怪自己多事,邀她們來做什麼,本想顯擺顯擺,現在卻成了笑話。
侯爺夫人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齊王殿下可是被皇上傳進宮裡,稍後便會過來?”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藉口了,若是真的,便可以掩飾過去,只盼着顧盼懂事一些,真真假假的先糊弄過去。
卻見這死丫頭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口裡清晰而大聲地道:“我不清楚啊,母親。”
侯爺夫人徹底石化,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怕明天,不,也許今天下午,權貴間便會傳開齊王妃獨自一人回孃家省親,到時候,整個侯府都會顏面無存。
彷彿爲了印證她心中所想,站在她身旁的長嫂劉夫人掩嘴輕笑道:“今**們母女團聚,我便不叨擾了,這便回去了。”
另外一邊的弟媳林夫人亦是笑道:“我和三老爺剛回來,卻是還沒有安頓,只想着看看我這侄女,既然已經見到了,這邊回去了。”
侯爺夫人只得轉了身子,勉強與她們寒暄兩句,便吩咐許嬤嬤備了車,送兩位夫人各自回府了,那一堆的堂姐妹們自然也隨着去了,卻連招呼也不曾打。
顧盼隱隱猜到,這大伯母和三叔母只怕打得和侯爺夫人一樣的主意,那些堂姐妹們也不是來看她省親的,齊王殿下,可還沒有側妃。
這幫子親戚一走,侯府門前立刻空了一大塊地方,少了外人,幾個弟妹也去了拘謹,一個個歡喜地迎了上來,顧盼立刻上前一步,和她們擁到一起,幾個妹妹七嘴八舌地問道:“姐姐進來可好?”“齊王殿下可曾欺負姐姐?”
顧盼心裡浮上一股暖流,她笑着正要回答,侯爺夫人送走了妯娌,板着臉過來,皮笑肉不笑地道:“有什麼話回府在說,在門口拉拉扯扯地成何體統?”
顧盼背對着侯爺夫人對着弟妹吐了吐舌頭,這裡早已經被衛隊驅散了閒雜人等,便是街頭巷尾也設了衛兵,不然侯爺夫人等女眷也不會大大咧咧地就等在門口了,現在卻又來催促她們,明顯是胸口憋了一口氣。
孩子們不敢違逆,乖巧地排成了隊,一個接一個地進到了侯府之中,侯爺夫人卻是又斥道:“你們還不去上課,只說迎接姐姐了,現在姐姐也見到了,都回去上課罷。”
顧盼眼睜睜地看着幾個弟妹不情不願地被丫鬟婆子領走,只得喊了句:“我給你們帶了禮物,等下叫丫鬟們送到你們房裡。”
遠遠地傳來一陣歡呼,顧盼的心落了下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
侯爺夫人看着她的笑容,卻覺得異常礙眼,今天真是丟臉丟大發了,她壓抑住心裡的不滿,勉強做出一副心平氣和地樣子,平靜地道:“你跟我來。”
顧盼聽話地隨在她後面,遠遠看去,二人均着一身厚重朝服,看着彷彿牢籠一樣把她們緊緊地禁錮住。
到了侯爺夫人的屋內,侯爺夫人依然一身朝服,端坐了椅上,蔁姐兒送上了兩盞熱茶,按理來說,侯爺夫人應當給顧盼行君臣之禮,再由顧盼行親子之禮,這一節卻被侯爺夫人有意無意地略過去了,顧盼便也只當不知。
顧盼低頭數着茶杯裡的茶葉,久久不曾擡頭,也不肯先開口說話。侯爺夫人看她這副模樣,登時有些着惱,忍不住問道:“小語和歡兒沒有隨你一起回來嗎?齊王殿下可喜歡她們?”
顧盼身體一僵,片刻後泰然自若地道:”很喜歡呢。”
她擡頭看見侯爺夫人臉上一鬆,面帶微笑地補充道:“不過似乎成王殿下更喜歡,已經被送給了成王妃了。”
侯爺夫人一怔,卻是說不出什麼話來,成王殿下歷來風流已經滿城皆知,若是成王喜歡,齊王卻是不可能不送的,成王畢竟是輔佐太子的實權王爺。
侯爺夫人思緒一轉,卻也不願意再糾結在此事之上了,大不了過些時日,再尋上兩個年輕貌美又伶俐的侍女送過去。
若不是她還有事相求,方纔落了那麼大的面子早就尋個藉口叫顧盼回王府去了。
侯爺夫人細長白嫩的食指輕輕摩挲着茶杯,半晌,終於開口道:“你什麼時候去探望你舅舅?”
顧盼愕然地擡起頭來,直直地看着侯爺夫人,她與顧遠南的心結卻是隻有二人知曉,她不過是刻意迴避了將軍府罷了,她實在不曉得該如何面對顧遠南。
她卻也不能當着侯爺夫人的面說不去,便含糊了一聲:“近來大概吧。”
侯爺夫人一雙紫玉葡萄一樣的眼睛靜靜地看着顧盼半晌,裡面流光閃過,突然問道:“你可知道,顧大將軍馬上要出征了,南蠻又來犯邊,邊關將領防守不利,皇上只得把威武大將軍派出去。”
顧盼困惑地擡頭,看向了侯爺夫人,這行軍打仗本就是將軍應盡的職責,就算她不願意舅舅出征,難道還能跑到金鑾殿上和皇上抗辯?
上卷 從丫鬟做起 第十二章 不陪娘子回門是很危險的第十二章 不陪娘子回門是很危險的
侯爺夫人沉吟半晌,終於又開口道:“你去爲我辦一件事情,我本家之中,只剩下一根獨苗,卻是上次要與你引薦的表兄,他這次死活要報名從軍。”
侯爺夫人頓了一下,不容拒絕地吩咐道:“你去跟顧大將軍說聲,叫他千萬拒絕這傻孩子的請求。”明明是有求於人,侯爺夫人卻不願意對顧盼用上個請字。
顧盼卻也沒有心思挑她的理,一顆心只放在了最後一句上,叫她去跟舅舅說聲?那不是說要去將軍府,要遇到顧遠南了?
顧盼悶悶地坐了半晌,終還是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話音剛落,顧盼便察覺屋內又冷了幾分,便連屋角那熊熊燃燒的火盆也不能讓她熱上分毫。
啪的一聲,侯爺夫人狠狠拍了下桌面,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厲聲問道:“你果真不去?”
顧盼仰頭看着侯爺夫人,緩緩搖了搖頭,平靜地道:“我真不去。”
“好,好……”侯爺夫人從牙縫裡連擠了兩個好字,人卻是漸漸地平靜下來,她一撣身上壓根沒有的灰塵,款款地坐了下來,彷彿她方纔站起只是爲了撣這朝服上的灰塵罷了。
侯爺夫人優雅地啐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道:“本夫人從昨日起立誓,爲了給我那可憐的侄子祈福,卻是從今天開始,便要吃素,一直到他出徵回來。”
看着一頭霧水的顧盼,侯爺夫人嘴角彎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笑道:“咱們吃素可以,卻是不能委屈了齊王妃,王妃還是請回吧。”
這是明晃晃地趕人啊,顧盼偏頭看着外面爬上中天的日頭,突地覺得腹中有些餓了。
來的時候被盛大歡迎,走的時候冷冷清清,就連許嬤嬤和蔁姐兒這樣的管事嬤嬤都沒有出來半個,只有個半大不小的丫鬟,警惕地跟在齊王妃身後,看這架勢,說是送行不如說是監視,虎視眈眈地看着顧盼上了馬車,一溜煙地跑掉給侯爺夫人通風報信去了。
顧盼無奈地摸了摸鼻子,齊王沒有陪着自己回來省親已經夠轟動的了,如今還要加上大中午的被轟趕出來,連飯都沒落上半口,只怕不久之後,這京中世家便全部都要知道新上任的齊王妃不得齊王寵愛,又不受孃家待見。
顧盼突然很想笑,她每日裡勤勤懇懇地扮演着這齊王妃的角色,卻壓根沒有觀衆捧場,還不如隨心所欲地過自己的日子,她把後背向着車壁重重一靠,吐出了一口濁氣,瞬間輕鬆了不少。
因想着會在侯府飽食一頓,出來時卻是沒有帶上些點心,顧盼摸摸肚子,只得叫柳芽連連催促車隊,速度卻是比來時快了一線,可惜她肚餓如鼓,再快也覺得度日如年。
馬車終於停下了,顧盼眼巴巴地看着柳芽開了車門,立刻便探身跳下了馬車,卻見門口處一個丫鬟縮頭縮腦地張望着,看到她下了馬車,立刻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顧盼一時間有些愣神,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長樂侯府不成?
她忍不住擡頭望了一眼高懸大門之上的牌匾,從右至左,三個大字,齊王府,沒錯啊。
顧盼滿心疑惑踏入了府門,卻見方纔探頭探腦地小丫鬟恭敬地立在一旁,一見她進來,便迎了上來,小心翼翼地道:“主子,任嬤嬤說您回來必定累了,請您直接回房休息。”
顧盼一怔,心道,這個老婆子什麼時候這麼善解人意了,還真有點受寵若驚地感覺。
那小丫鬟在前引路,顧盼一邊想着任嬤嬤的異樣,一邊跟在了她後面,驟然聞到了陣陣絲竹之聲,顧盼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小丫鬟卻加快了腳步,顧盼一下停住腳步,打量起四周來,這卻不是她前兩次出府所走之路。
齊王府的構造與旁的地方不同,府裡前面卻是個園子,仿了江南水鄉的樣式,比旁的王府少了些大氣,卻多了些委婉,小橋流水之間,亭臺遍佈,她入宮覲見時第一次走,還險些繞暈在裡面。
現在這丫鬟領的明顯不是正路,眼前一片竹林卻是從未見過,那丫鬟見顧盼停了腳步,怯生生地看着她,臉上露出了又是哀求又是害怕的表情。
顧盼側耳傾聽,終於聽出那絲竹之聲卻是從側面傳來,不顧那小丫鬟的哀求之色,顧盼執意地掉轉頭,快步穿過竹林。
行到竹林邊上時,卻見一汪碧水,眼前的景色依稀有些熟悉了,這是府前的小湖,遠遠望去,卻見湖中一艘兩層畫舫,上面站了十數少年,談笑風生,又有若干穿紅着綠的女子穿插其中,卻是玩樂不止。
顧盼咬緊下脣,不用問也知道,定然是李祈正呼朋喚友在畫舫之上尋歡作樂,這傢伙完全罔顧了她回門的事情,卻自己在這邊玩耍。
身邊的小丫鬟眼見新王妃臉色陰沉起來,不禁害怕地看向了跟在王妃身後的兩個貼身丫鬟,卻見麗娘和柳芽俱都沉靜不已,默默侍立。
顧盼觀望半晌,忽地一笑,卻看的小丫鬟更是膽戰心驚,任嬤嬤說了,新王妃若是發火,就叫她去鬧,若是哭泣,就去告訴任嬤嬤,可任嬤嬤沒有說新王妃會笑啊。
顧盼轉過頭,又打量了兩眼小丫鬟,甚是滿意的點點頭,笑道:“你和我身材倒是相差不多,卻也省了我一番麻煩了。”
在小丫鬟的驚慌失措中,柳芽和麗娘上前鉗制住了她,幾人一起躲到了竹林深處,再出來時,顧盼已經換了一身丫鬟的衣裙,行在柳芽身邊,卻像是大丫鬟旁的小丫鬟一般。
柳芽沉穩地看着顧盼,平靜地問道:“接下來怎麼辦?”
顧盼嫣然一笑,甜甜地道:“自然是給齊王殿下一個大大的驚喜了。”
顧盼三人一路行到了竈房處,卻還是顧盼領的路,她在竈上多年,自然省的竈房一般建在高處通風之地,又不會離主宅過遠,省的飯菜端到主子房中已經涼掉。
只見竈房門口衆多婢女來來往往,人人手提食盒,川流不息,柳芽和麗娘並肩行了過去,顧盼遮遮掩掩地藏在她們身後。
她們三人俱是婢女打扮,在衆多的婢女中卻也毫不顯眼,進門後,就見婢女們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列,守在了竈旁,每炒好一樣菜,便迅速地裝盤,又放入食盒。
柳芽故意和麗娘言道:“這些貴客喝酒真是快,又催着要酒了。”
竈上的婆子裡立刻就有一個擡起頭來,伸手一指隔壁道,“酒都放在了酒窖裡了,去那邊取酒。”
柳芽向她道了謝,和麗娘二人一起,下到酒窖裡搬出兩壇酒來。回到竈房,卻做出體力不支的樣子,放下酒罈小憩。
那婆子輕蔑地掃了她們一眼,卻也不好說什麼,誰知道這些丫鬟裡有沒有主子信得過的。
片刻之後,卻聞得外面一聲尖叫,“走水了,走水了。”
這婆子臉色一變,放下手裡的鍋鏟,竈上的婆子媳婦們一起奔了出去,柳芽和麗娘對望一眼,立刻開始行動起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婆子和媳婦們三三兩兩的回來了,口中不滿地道:“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倒爐灰一定要把火星滅乾淨……”
柳芽和麗娘一人捧起一甕酒罈,施施然地出了竈房,行了沒有多遠,便與守候一旁的顧盼會合了。
顧盼湊了過來,看了一眼兩個酒罈,柳芽對她笑嘻嘻地點了點頭,顧盼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三人不緊不慢地向着畫舫趕去。
此時畫舫已經靠在了湖邊,卻是爲了方便上菜,只見侍女們川流不息地從畫舫上奔上奔下,柳芽和麗娘對望一眼,昂首挺胸地向着畫舫行了過去。
顧盼空着兩手左顧右盼,悠閒地隨在了二人身後,她生的瘦小,柳芽和麗娘並肩而行,卻是把她擋了個嚴實。
三人順利地登上畫舫,麗娘落在了一層,柳芽和顧盼繼續登了上去,這畫舫十分巨大,甲板之上足可容納百人,一眼望去,李祈正請來的世家子弟們東倒西歪,一個個醉態可掬,明顯是飲酒過頭了。
顧盼一拍雙手,笑眯眯地行到了最中間的李祈正身旁,親自從旁邊的茶壺裡倒了一盞茶,雙手奉到了李祈正面前,親切地道:“殿下喝杯茶,醒醒酒吧。”
李祈正亦是醉眼朦朧,卻覺得這聲音頗爲耳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他接過茶碗,一飲而盡,腦袋清醒些了,乍然一道靈光閃過,他猛地偏過頭,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一身丫鬟打扮的顧盼,結結巴巴地道:“你,你……”
顧盼呵呵一笑,伸出手熟稔地拍了拍李祈正的肩膀,卻是示意他看向前方,就見柳芽手擎酒罈微微一笑,手起手落間,封泥已經被她拍下。
李祈正看的一頭霧水,顧盼卻是饒有興致地對着柳芽點了點頭,就見柳芽身體下蹲,雙手端起酒罈,向着船頭的世家子弟們腳下一揚,顏色微黃而帶着一股腥氣的液體從酒罈之中滾滾流出。
PS,因爲只有一章存稿,只能把第一更的時間固定下來,大概是下午一點,晚上會盡力在六點半前後,對於最近更新時間不穩定給大家造成的看文不便表示深深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