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送到醫院沒有？”
“送、送到了，剛到，可是二少讓我帶回去。媽，二少他是淼淼的男朋友，你偷偷安排我和他相親就算了，現在又讓我到醫院做這樣的事情，你讓淼淼知道了怎麼辦？淼淼和藝秋一樣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別老是逼我對好朋友做這樣的事情好嗎？我做不出來。”
舒靜說着，簌簌的淚掉下來，斷了的珠簾一般。
鍾浩天凜了下眉。
“淼淼，淼淼，成天就薛淼淼長薛淼淼短的，她薛淼淼是你媽還是我是你媽？你媽把你養這麼大，讓你做點兒事情就不樂意了，啊？你吃我的喝我的，什麼好處都沒給家裡帶來，簡直就是個賠錢貨，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玩意兒！你看看唐家那個姑娘，比你大不了兩歲，人家甘願當小三兒把原配給頂下來了，現在不僅自己過得風光，她家裡人也跟着風光，老孃還沒讓你當小三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呢，你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你哭什麼哭！”
“媽~你別說了，你重新給我安排一個相親對象好嗎？就算是老頭子我也願意，但你別讓我跟淼淼搶好嗎？”
“那薛淼淼到底有什麼好的，讓你一定要和她做朋友，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她向你借錢吧？還你了沒？沒有吧？那種小地方來的姑娘，看起來淳樸，實際上心眼兒多得很呢，你當她是好朋友，她未必就把你當好朋友，搶了你的東西你都還不知道呢！”
“淼淼不是你說的那樣！”
“我懶得和你這賠錢貨說，反正今天除非你讓二少把湯喝了，不然休想回家！記得拍照給我確認！”
啪嗒，那邊憤然掛斷了電話，絲毫不顧母女情面。
舒靜拿着手機，訥訥地站在原地，眼淚簌簌地掉不停，整個人哭得都抽搐了。
她擡手抹了把臉，將手機扔進包裡，轉身去拿起保溫壺就走。“大不了我不回家就是了！”
外面，幾個響雷，大風颳着樹木，傾盆的大雨砸着玻璃。
鍾浩天斂着眸，在舒靜走到門口的時候叫住了她。
舒靜回眸，臉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還佯裝堅強地揚起一抹笑來，“二少，你不用同情我，我都習慣了，沒關係的。”
男人搖頭，“我只是想問，薛淼淼向借了多少錢？”
“啊？”舒靜抿脣，她哭了這麼久，李美儀在電話裡說了這麼多，他鐘浩天就只聽到薛淼淼跟她借錢那句？她氣得握緊了保溫壺，骨頭都要穿破皮肉蹦出來，“沒、沒借多少，借了有一段時間了，一點點錢而已，我媽剛纔那是故意說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鍾浩天若有所思地垂眸，沒再多看門口期期艾艾的女人一眼。
就這麼讓她走？外面這麼大的雨也不關心一下？李美儀在電話裡說了那麼多狠心的話也不安撫一下？
舒靜繃着肩膀出病房，快步走向拐角處，將保溫壺狠狠扔進垃圾桶裡。
男人對柔弱的女人有天生的保護欲，她以爲鍾浩天會稍稍的同情憐惜一下，沒想到看都沒看她一眼，只關心薛淼淼從她那裡借了多少錢！薛淼淼根本就沒從她那裡借過錢，有一段時間吃得很節約，中午就打一份米飯一份素菜，還吃得樂呵呵的，就是個窮傻子。
可就是這麼個窮傻子，追到了她不敢追的高高在上的鐘浩天。
舒靜不甘心也不罷休，給李美儀回撥電話，“媽，這法子效果不明顯，你派司機過來接我吧。”
躺牀上思考了片刻，鍾浩天給臨時助理打電話。
“你現在馬上到c大，往中文系大一的薛淼淼同學的飯卡里充值一萬塊錢，還有她的水卡，電話卡，公交卡，統統都充滿，充到最大額度。”
這樣大手筆的話，薛淼淼肯定一下子就猜到是他做的，不行，鍾浩天否定掉這個做法，重新想了一招。
“不用單獨充錢，把c大中文系所有同學的飯卡水卡電話卡都轉進一些錢，以後每個周向薛淼淼的卡里面固定充值。”
還是不很滿意。
鍾浩天搖搖頭，補充道：“馬上在c大成立一個助學金項目，以浩天集團旗下隨便一個子公司的名頭去設立，給薛淼淼安排個特等助學金，金額不能太多，七八千就行，恩，就是這樣，你馬上着手去辦。”
半個小時之後，c大中文系有同學在食堂刷卡吃晚飯的時候發現飯卡里的錢多了。
“真是奇怪，早上買完麪包牛奶明明只剩二十塊錢，我還準備這頓吃完去充呢，怎麼一下子多了五十塊！”
“可能是你男朋友幫你充的。”
“鬼呢，我男朋友上個周就分了，那個鐵公雞，只有我給他充錢的份兒，他平時給我打一壺三毛錢的開水都要記賬的！”
“哎呀，我的飯卡上多了六十五！”
“我的也多了三十七。”
“……”
……
薛淼淼摸黑從墓地裡往外走。
毛毛雨下着，偶爾驚雷一閃，她現在渾身無力，又冷又餓。
那些鬼聞不到她身上的味道可能是因爲陳涓給的一百塊錢，但這也是她的猜想，她不能把自己的命賭在這未知的東西上面，必須要時刻保持清醒不能坐以待斃。
走了很久，終於看到了停在路邊的那輛出租車，值得慶幸的是，她的書包還在副駕駛的座位上。
取出書包，薛淼淼看了手機，是打不通的狀態，拿在手裡，悶着腦袋往前走。
寬闊幽黑的馬路上時不時有孤零零的鬼走過，她不敢吭聲，就卯足了勁兒往前走。
一直走一直走，漆黑的路根本就看不到盡頭，中途還遇到一輛無人駕駛的公交車，司機都沒有卻有一個售票員，閉着眼睛從車裡探出頭來，問她是否要乘坐。
不管遇到怎樣的鬼，薛淼淼都沒有開口，咬着牙大步朝前走。
約莫走了四個小時，薛淼淼口乾舌燥，覺得兩條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雙腿直打顫，就要軟下去，她繼續堅持。
半個小時之後，道路兩邊出現了又大又亮的路燈，林立商鋪的廣告牌也是刺眼得很，薛淼淼再回頭看時，哪裡還有黑漆麻黑的路，一條寬敞明亮的大道，車潮涌動，人來人往。
她算是安全走出來了。